吕末三沉浮记(修订版)
《吕末三浮沉记》【修订版】
话说六楼集往东十八里有个牛窝庄,庄里曾出过个奇人牛捣鬼。这牛捣鬼虽名不雅,却深谙"树挪死、人挪活"之理,某日揣着半块窝头闯荡到六楼集,竟认了卖烧饼的吕大郎作干爹。改姓仪式颇为潦草——不过是在灶王爷像前磕三个头,往烧饼炉里添了把柴,从此江湖上少了牛捣鬼,多了个吕小郎。不出半年,这厮便与镇西头郭寡妇眉来眼去,成就一段"烧饼姻缘"。次年诞下一子,取名吕仁义,暗含"吕氏仁义传家"的奢望。
待到改革开放春雷动,六楼集如冬眠苏醒的虫子活跃起来。卖服装的开饭店的跑运输的,个个摩拳擦掌。唯有吕家三兄弟另辟蹊径,终日怀揣烧饼巡街串巷,专干些"顺手牵羊"的营生。老父吕仁义卧病在床,眼见三个儿子将"偷鸡摸狗"发扬光大,气得把《三字经》撕得粉碎,临终前喃喃道:"龙生龙,凤生凤..."
三兄弟中当属吕末三最得祖辈真传。某日忽觉六楼集池浅王八多,竟单枪匹马杀往八百里外的省城。初时还想重操旧业,奈何省城监控密如蛛网,有回刚摸走个钱包,身后响起警笛声,吓得他窜进公厕,竟把赃物扔进了茅坑。穷途末路时忽见经济开发区人潮涌动,灵光乍现支起烧饼摊。谁承想这祖传手艺在工业区成了香饽饽,打工仔排队购买的场景,堪比当年群众抢购股票认购证。
不过两年光景,吕末三麾下已有五处烧饼摊,俨然成了"烧饼大王"。消息传回六楼集,乡邻们掰着手指算账:"一个烧饼赚五毛,一天卖八百个……"当年躲着他走的媒婆,如今踏破门槛。最戏剧性的是镇花刘絮絮,此女曾放话"嫁乞丐也不嫁吕末三",如今却托表哥的堂妹的表舅前来撮合。婚礼那日,三十辆摩托车开道,宴席摆满整条街,厨子累倒三个,收的礼金要用麻袋装。
可惜好景不长。刘絮絮婚后非要吕末三学跳交谊舞,吕末三却总改不了蹲在凳子上吃蒜的毛病。某夜夫妻争吵,刘絮絮摔碎仿明代青花碗,吕末三怒砸祖传八仙桌。离婚时刘家使出杀手锏——刘父乃镇民政办主任,他找出当年旧档案,指出吕末三爷爷改姓未在政府备案。经此一变故,吕末三财产九成归了刘絮絮,坊间戏称为现代版赔款条约。
重回赤贫的吕末三悟出个道理:偷盗犹如一本万利的生意。某夜行窃时被逮个正着,左腿挨了记闷棍,养伤期间竟参透《残疾人保障法》的妙处。次年开春,他拖着残腿往省城天桥一坐,面前粉笔字龙飞凤舞:"不求金戈铁马, 不慕世间繁华, 只愿乞讨一点施舍, 品尽人间酸甜苦辣"。可惜乞丐行业竞争激烈,某日收入竟不够买包红梅烟。
转机出现在电线杆上。某张"重金求肾"的广告让他夜不能寐,想起爷爷常说"身体发肤皆可赌"。黑市手术室设在城中村地下室,操刀者口罩上还沾着葱花。交易时对方振振有词:"左肾属水右肾属火,您这左肾有点囊肿,得折价三万。"最终到手的十三叠钞票,让吕末三自封"吕十肾"。
当夜五个蒙面人破门而入,为首者刀尖滴着水:"听说吕老板刚做了笔大买卖?"吕末三急中生智,抄起暖水瓶泼向对方,又学野狗狂吠,竟吓退歹徒。次日便携巨款逃回牛窝庄,途中将钱塞进破棉袄,扮作流浪汉,连过三道关卡竟无人起疑。
堂叔牛郎星念及旧恩,给他在村头盖了两间瓦房。上梁那日吕末三醉醺醺题词:"凤凰涅槃"。村民私下嘀咕:"是野鸡回窝"。安稳半年后,经人说合娶了邻村盲女王氏。新婚夜发现新娘虽目不能视,却能将《周易》倒背如流,吕末三顿觉捡到了珍宝。
可惜狗改不了吃屎。某日见堂叔家保险柜虚掩,贼心又起。被擒后反咬牛郎星欲对盲妻不轨。调解现场啼笑皆非:其妻王氏凭声辨位,抄起扫帚精准击中吕末三后脑;牛郎星叹道:"侄儿啊,你这就叫婊子立牌坊——里外不是人!"
悲剧发生在腊月二十三。盲女王氏灶前熬糖瓜,火苗窜上茅草屋顶。吕三醉酒酣睡,待惊醒时已身陷火海。最后时刻他恍惚看见爷爷牛捣鬼在火光中大笑:"孙儿,咱牛家三代折腾,到底没逃过这把火!"
几日后,吕末三葬在后山乱坟岗。碑文是其盲妻请人刻的:"吕末三之墓——生于改革潮头,殁于欲望火海"。每逢清明,总见王寡妇在坟前摆盘烧饼,轻哼着吕末三生前最爱的梆子戏:"人世间走一遭,荒唐也好,峥嵘也罢,终不过青烟一缕,黄土一抔。"(文|诗哥杜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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