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深渊（短篇小说集）

爱的深渊（短篇小说集）

　　施泽会 著

　　施泽会，男，重庆潼南人。中共党员。潼南区作协会员，龙岗区作协会员，深圳市作协会员，广东省作协会员，重庆市作协会员，七一网专栏作家。20世纪80年代光荣入伍，曾参加老山战斗，荣立战功，多次受到部队嘉奖。在各种报刊发表诗歌小说散文若干篇。现已出版诗集《寻觅枪尖上的激情》，短篇小说集《爱的深渊》，小小说集《东山夜雨》《金花盛开》。小小说集《金花盛开》入围深圳2022年十大劳动者文学好书榜。小说榜。

　　自   序

　　短篇小说集《爱的深渊》，是我写小小说的一种尝试，其中有几篇短篇小说，我也放在了一起。字里行间流露了我对爱情的歌颂，对死亡的叹息，对人生的感叹，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同时也有对战争的诅咒，对灾难的关注，对乡土人情的怀念。渴望朋友们的点评。你的语言是我前进的动力，愿人间的爱幸福而美好！

　　“文学就是人学”。这是那些文学大师说过的话。几十年来，我对文学的爱好一直没有减退，反而更加强烈。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的扩大，认识的事物时有了更多的分辨能力。对文学就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节。

　　短篇小说集里，有的篇章被杂志刊登过，有的被各大网站转载过，许多读者都表示喜欢这种短篇小说的文字。看一篇小小说花不了多少时间，小小说以小中见大在文学领域站稳了脚跟，许多研究者都在关注这一新的文学体裁，或称“文学派别”。

　　文学离不开生活。我一个生活最底层的文学爱好者。从娘肚子钻出来，就承受了别人没有受过的苦难。18岁在部队当兵，1984年参加震惊全国及世界的老山战斗，那些血与火，爱与恨的战友，“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80年代当代军人的形象，孕育了我的文学梦。

　　为生活而奔波，外出打工，那些打工者又成了我笔下的典型人物当中的“一个”。不管怎样，我把那些文字记录下来了，作为一种自我欣赏的文学语言。

　　在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当今世界里，我没有钱去请大师们包装，和请大师们写序。我就显得有些跟不上潮流了。我认为我的文字是朴素的，来自生活的最底层，是对生活的一种鞭策，是对朋友们的一种爱。

　　以上文字是为序

　　目   录

　　1秀莲

　　2独身女人的卧室

　　4春

　　5土豆妹

　　7艰难的扶贫

　　9爱的深渊

　　11红

　　18黑鬼

　　20周婆婆的宝地

　　22最后一次登车

　　23瞎子弃婴

　　25转正

　　27一个男人的单相思

　　28医院的故事

　　30专门招聘属龙的员工

　　32祭神

　　34电霸

　　36卿麻子

　　38薛老板的皮转椅

　　40谁是高手

　　42一个男人的呼噜声

　　44母亲与儿子

　　45给丈夫和王老板的信

　　47赤脚医生

　　50问题

　　53黑夜的枪声

　　55王主任

　　57满月酒

　　59大傻这个人

　　61我不是俘虏

　　63面点师的爱情

　　64如此乞讨

　　65小不点其人

　　67与按摩女郎对话

　　69她站在小河边望月亮

　　71郑主任

　　74王木匠

　　76连长的眼球

　　80刘家砖窑

　　82眼镜丢了

　　84城里来的俏妹子

　　86镇上来了一个补锅匠

　　88天桥之约

　　90村主任老王

　　92红发女人

　　93战地野餐

　　95杀猪匠

　　97一支冲锋枪

　　100炸掉你家房子

　　102狗司令的情人

　　104新老市场

　　105玉米林

　　107酒鬼

　　109儿子

　　111芒果

　　113恋爱者

　　114新房子

　　116美丽的珠子

　　117亲爱的土地

　　119刘老头

　　121美丽的盛夏

　　122幺妹子

　　124忧伤的站台

　　126酒

　　128滚房工小李

　　130风月

　　132爱的晚餐

　　134情书给自己

　　136葬礼

　　137南国夜市

　　139抽奖

　　141证人

　　143尴尬地一笑

　　144父亲

　　146什么是爱情

　　151小河边

　　157鲜花

　　159指挥者

　　161爱美者

　　163就医

　　165方法

　　167大傻

　　169报应

　　171灭火

　　172一座美丽的房子

　　174例会

　　176暗恋者

　　177寻找母亲

　　179王老板与棒棒军

　　181瘸子的爱情

　　183公狗的命运

　　185姐妹小吃

　　186寿鞋

　　187拿刀的厨工

　　188今天我真的来看你

　　190垃圾者

　　191秋夜哭声

　　193小明与母亲

　　194手段

　　196小麦地

　　198的哥

　　200白老幺的爱情

　　202阿木

　　204一双拖鞋

　　205王老五的故事

　　207如此宣传

　　208挑食者

　　212苹果飘香

　　213牯牛

　　214雨季情人

　　218东山有个小女孩

　　220枫叶夜

　　221最后一次拥抱

　　223河水豆花

　　225花工

　　226桥

　　227村主任住院了

　　229战友协会

　　231村主任唐二娃

　　235刘羊儿

　　237陷害者

　　238女工房

　　239绝版爱情

　　241谢婆婆

　　秀   莲

　　阿莲从家乡来到深圳，第一眼就看见深圳人流如潮，第二眼就看见满街都是挺着大肚子的人。

　　阿莲在心里纳闷，这深圳特区，的确是特别，除了高耸入云的楼房、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川流不息的车辆外，连深圳的天空都是一片蔚蓝。

　　阿莲来到老乡租的房子里待着。老乡和她是一个村子的，她们一起上学、一起长大。她抬头一看，啊，这里全是出租屋，住的全是打工仔、打工妹。阿莲发现，这栋楼房进出的男人都挺着个大肚子，仿佛患了肥胖病；大部分女人也挺着个大肚子。奇怪，难道深圳没实行计划生育，不控制人口增长？我们家乡没有超生游击队了，原来他们跑到深圳了。

　　阿莲不可能天天待在老乡家里，老乡也不可能每天供她白吃。阿莲爱面子，不用老乡说，她就一个人跑出去找工作了。

　　阿莲不可能在驻地附近找工作。她去了很多工厂、工业园，凡是贴有招工广告的墙壁、广告栏、电线杆，她都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一遍。她第一天找工作就不顺，心里满腹牢骚。她自言自语：“还说深圳经济特区是藏金的地方，连份适合我的工作都找不到，哪有老乡说得那么美好。我包里的钱用光了，不知明天住哪儿。”

　　第二天，阿莲依然起了个大早，她准备战胜自己。她又到一家家工厂咨询。她顶着烈日、迎着夏风，把那些有招工广告的工厂找了个遍，结果还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她最后来到一家新开业的大酒店应聘。酒店外面排起了长龙，等了半天才轮到她。

　　“我是刚从家里来的，我确实需要一份工作，我会努力工作的，请你们相信我。”她望着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说。

　　大肚子男人就是酒店的人事主管。他见阿莲眉清目秀、身材苗条，认定她是一个美人坯子，一定能吸引许多顾客。于是，人事主管优先录用了她。

　　她回到老乡住处，把这一消息告诉老乡阿情。阿情为她这么快就找到一份工作而高兴，特地请阿莲到小餐馆吃了一顿，表示祝贺。

　　第三天下午，阿莲提着行李到酒店报到，被安排在公关部工作。阿莲心想：“什么是公关部，在家乡从来没听说过。”阿莲问其他姐妹：“什么是公关部？”那些姐妹看了她一眼，然后哈哈大笑。其中一个小姐说：“公关嘛，就是女人攻男关，男人攻女关。”

　　阿莲不明白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管她们，只要不杀人放火，怕什么！

　　经理叫阿莲去陪一个客人，这个客人是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阿莲没拒绝，陪男人喝酒吃饭、点烟倒茶，让客人非常满意。阿莲也觉得这工作太轻松了。

　　阿莲喝酒喝得头有点晕了，包房里只有她和那个大肚子男人。她一定要让这个男人玩得开心、感到满意。这个男人，经理特别交代过阿莲，他是酒店的大客户，一定要让客人满意。阿莲时时想起经理说这番话时的情景。

　　阿莲感觉有一张嘴巴在她的嘴唇上重合。她感觉有人在咬她的身子，有一只手在解她的裤子。她又感到有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压在了她的身上。

　　当阿莲醒来，她意识到自己出问题了，自己已是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她觉得这下完了，自己坚守了20年的处女地被那个男人开垦了。阿莲这才明白，那些姐妹所谓的公关就是这样的“公关”。

　　阿莲得到了一笔钱，每天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日子里。过了六个月，阿莲的肚子渐渐鼓了起来，她也成了挺着大肚子的人当中的一员。

　　阿莲在街上慢慢走着，看着满街的人流、车流，再看看自己挺着的大肚子，眼睛里流出了悔恨的泪水。

　　阿莲心里想， 好在现在不实行计划生育了。孩子出生都可以上户口……

　　独身女人的卧室

　　与其说她是独身女人，不如说她是已婚女人想独居而已。

　　她把自己的房间布置得整整齐齐的。墙上还贴着许多亮丽的美人照和风景画。她喜欢一个人睡觉，她讨厌男女之间的那种事，因此她要独居。

　　在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检查一下自己的房间。她说她摆放的东西，只要有一样稍微动一下她就知道，然后就会破口大骂。

　　她的卧室的最大特点就是弥漫着呛人的香烟味和闷人的香水味。她说这样的味道才是真正的女人味。

　　她的男人想和她睡在一起，闻一闻她的女人味。男人懂得怜香惜玉，她回答：“各人有各人的房间，到自己房间去睡，别来烦我。”男人想亲近她，她说：“你一身脏兮兮的，别把我房间的空气污染了。”于是，她用脚一蹬，让男人滚回自己房间去睡。

　　那天夜里，男人悄悄走进她的房间，钻进她的被窝。她说：“你敢动我，我非告你强奸不可。”男人说：“中国大地乃至世界各地，今晚有千千万万个男女在一起做那事，也是强奸？我不愿意就是强奸，我可以上法庭告你。”

　　男人说：“我们沟通一下感情不就行了。”女人说：“谁跟你沟通感情，没门！”男人只好撤回到自己房间睡下。男人呢，怎么也弄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不喜欢与男人睡觉。

　　这时，月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女人的卧室。这个女人仿佛心理变态。她睡觉时口里还念念有词：“臭男人……”月光照满了整个房间。席梦思床上躺着一个独身女人。

　　漫长的夜在男人的笔下慢慢过去。这一夜，男人写了一个通宵，题目就是《可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敢与我同居》。

　　春

　　春是一个三十而立的男人。春的嗜好是赌。春不管春天地里种什么，更不管婆娘夏在南方干什么。春说，我喜欢打牌，不喜欢陪婆娘。只要有牌打，什么猪儿，牛儿，狗儿就由它们自由吧。

　　春天一眨眼就到了。春依然打他的牌。别人的庄稼长得绿油油的，他的田里水汪汪的一片。有人劝春，春啊，你的田里该插秧了。没有秧苗到我田里去挑。春这才想起要插秧。春把田里稀稀拉拉插了一点秧苗，又没完没了地打牌。

　　春的婆娘夏在南方打工。夏知道春在家里不务正业，每天除了打牌还是打牌。因此夏很少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寄回家。春埋怨夏没按时给他寄钱。后来他们在电话里闹离婚。

　　春继续打牌。自己的钱输光了，怎么办呢？他心里一想，我不是有秧苗，玉米苗，麦苗吗？谁说我没钱？

　　几个打牌的狐朋狗友坐在一起向春要账。春说，你看见我的秧苗了吗？我的秧苗至少要值一千块，谁愿意，等到稻谷成熟了你就收割吧。这时，稻谷还没有开花。牌友说，好吧，看在老朋友的份上，那块稻谷我就要了。

　　另一个朋友向春要钱。春说，你看见我的麦苗了吗？我那块麦苗要值八百块。等麦子成熟了你去收吧。牌友说，看在我们是邻居的份上，那块麦苗我就要了。

　　春的秧苗，玉米苗，麦苗都赌出去了，只剩下一间草房。

　　春继续打牌。村里人说，春，你不能打牌了。这样一来，你的老婆真的要离开你的。春说，关你球事，她爱跟谁就跟谁。

　　第二年春天到了。春依然打牌。别人的庄稼长得枝繁叶茂，他的田里还是水汪汪的一片。于是，他的庄稼荒芜了一季。夏从南方回来了。春喜出望外。夏从包里拿出两份离婚协议书，让春签字。春毫不迟疑地签了。春的前妻走了，春沉默不语。

　　春继续打牌。一天夜里，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暴雨打湿了春的睡床。房子的漏洞越来越大。春被雨淋过后发高烧病倒了。春没有人照料他，那些平时玩得较好的牌友没有一人同情他。

　　一个星期后，在一张桌子上一起打牌的朋友才发现桌子上少了春。村里的人这时才想起春，他们走进春的房间，发现春病死在床上一个星期了。

　　春不声不响离开了人间。正如他的庄稼荒芜了几个世纪。

　　土豆妹

　　土豆妹多少岁了，我不知道，土豆妹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四川姑娘，来深圳和父母一起做土豆生意，因为她经常送土豆到各个买主的货车上，所以人们习惯叫她为“土豆妹”。

　　她的皮肤较白，眼睛水汪汪的，脸上有两个大酒窝，说话时显得特别的温柔，样子特别的可爱。

　　每天清晨五点钟不到，天还是黑黑的，她一个人就推着一大车土豆，手里拿着一大把我们填好价格的购物传票，把土豆往我们的货车上一放，脸上带着微笑，然后到我处来领钱。

　　我坐在大货车的前排座位上，有居高临下之感。她把填好的收款收据和购物传票递给我，我接过收据和传票，眼睛不经意间就看见了她的白白的深深的乳沟。她的奶子高挺，仿佛两个小山头。我顿时全身潮热，令我神魂颠倒。我忘记了算账，忘记了付钱，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出纳，要面对许多卖主。

　　她没有感觉到我在看她，她眼睛很专注地看着我算账。我拿着收据和传票，手指在计算器上指指点点，多想让她多留一会儿。

　　“你多大了？有男朋友吗？”我眼睛盯着她问。

　　“我才18岁呢，没有那么早嫁人。”她用清脆的声音回答我。

　　“一共1050元，欢迎你下一次再把土豆卖给我们。”我的目的是让她多来几次，多欣赏几次她的美丽。

　　她拿着钱，说了一声再见，面带甜甜的笑容，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第二次她来送土豆，天空下着小雨。她光着头，推着一大车土豆。当她把土豆送到各辆货车上时，她的全身淋湿了。我忘记了让她上车来躲雨。

　　“今天下着雨，你的衣服打湿了，你冷吗？”我关心地问她。

　　“有点冷。你快点给我钱，我要回家换衣服。”她回答。

　　她手里拿着钱，数都不数，飞一样地跑了。

　　采购员阿兵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经常到她那里买土豆吗？我说我不知道。他说我告诉你吧，她家的土豆质量好，她人也长得漂亮，说话轻言细语，对客人热情周到，很懂买主的心理，许多买主很乐意到她家买土豆。

　　我说，难怪，你每次都到她家买土豆，里面还藏着那么多动人的故事。

　　第三次见到她时，她推着一大车土豆，后面还跟着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我好奇地问她，土豆妹，这个孩子是谁的？这么可爱。

　　她说，说出来你不相信，这个孩子是我的。

　　我说，怎么可能呢？你这么年轻，怎么会有小孩呢？

　　“是的，是我的。是我在深圳捡的，我不骗你。”

　　她向我讲述了她捡小孩的全过程。那天夜里，她走过一个十字路口，发现一个约两岁大小女孩在哭啼，她问孩子的家在哪里？父母在哪里？小孩直摇头，她看了看四处无人，看着小孩怪可怜的，就把小孩带回了家。后来，她便成了小孩的“年轻妈妈”。谁知时间过去了三年了，小孩还不会说话，到医院一检查，才知道小孩子是一个哑巴。几年时间里，孩子患过几次大病，医药费用去一万多，她说只好认了。这辈子不要谈什么男朋友了。

　　她贴过许多寻人启事，几年都无人认领。她的父母说，一个年轻妹儿，带着一个哑女，看你今后怎么嫁得脱？她用许多帮助别人的事迹说服了父母。她说她不嫁人了，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后来她父母也喜欢这个孩子了，她说今后还要供孩子上大学呢。

　　我听了她的动人的故事。我的眼睛湿润了。人间自有真情在，人间处处有爱心。时间过去了好几年了，土豆妹的身影时时在我的眼前浮现，说实话，我在心里赞美她，这是真的。

　　……

　　艰难的扶贫

　　S乡是一个边缘的贫困乡。全乡人口1.3万余人，人均占地0.7亩。广大群众几乎都住在丘陵地带。M市将S乡定为对口扶贫乡。

　　S乡的交通闭塞，经济十分落后，农民的生活水平处在温饱之下。于是，S乡就成了M市一个国有企业的对口扶贫乡。

　　S乡的党政“一班人”觉得本乡定为对口扶贫乡，本乡就有了很大的期望。S乡的党委书记在一次召开的乡村社党员干部大会上郑重宣布：各位党员，各位干部，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们乡已成为市里一国有企业的对口扶贫乡，以后大家有什么困难，写一个报告上来，我们就可以向上级争取扶贫资金了。

　　大家听书记这么一说，心里早有了主意。有的村头说我们村要修村级公路，有的村头说我们村要搞饮灌工程，还有的村头说，我们村要办村级企业，解决村里的剩余劳动力。

　　时间过了两个月，M市的第一批扶贫物资顺利地运到了S乡。全体乡干部看着这批充满爱的扶贫物资，心里特别激动，有的甚至有点欣喜若狂了。老百姓听说有扶贫物资心里也暗暗高兴。

　　第二天，在讨论怎样分配这批扶贫物资的乡党委扩大会议上，大家的意见发生了分歧。

　　老钱说：“我们9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我的意见是把物资变成钱，先给我们发工资，我们一家人要吃饭呀。”

　　老王说：“不行，这是扶贫物资，谁也不能乱动，上面查下来哪个担当？”

　　老田说：“这个扶贫乡，是我和老唐到市里争取来的。不瞒你们说，差点把我们的命都搭上了。事情是这样的，为了争取对口扶贫单位，你得请对口扶贫单位的头头喝酒吃饭吧，光喝酒，我和老唐就喝得吐了血，就差没有进医院。你们说，我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没有苦劳也有疲劳吧，你们说说，我们有没有资格处理这批扶贫物资？”

　　经过大家争论之后，坐在主席台上的书记发话了。“同志们啦，大家都不要争了。我看啦，这批扶贫物资，按全乡的公安人口数分到各个村去。”

　　第三天，各村把人数报到了乡里。乡里按各村人口数分发扶贫物资。每3人1件。

　　第四天，各村把扶贫物资分到社里。每6人1件。

　　第五天，各社把扶贫物资分到各户，每10人1件。

　　第六天，乡党委书记到农户家里检查扶贫物资分发情况。广大群众说，扶贫物资倒是得到了，就是数量从大到小。

　　乡党委书记进一步到农户家中调查。不知道扶贫物资分发情况如此糟糕。他向着苍天呐喊：“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来惩罚我。”

　　扶贫单位的扶贫物资一批又一批运往S乡，扶贫资金一批又一批划到S乡，希望S乡早日摘掉贫困帽子……

　　爱的深渊

　　她来深圳之前，自己的男人属于偷鸡摸狗类，以及上街当“二级钳工”的人物。不知道为什么，命运偏偏让他们走到了一起。

　　她不甘心就这样过下去，她多次向自己的男人提出离婚，但始终没有达到她的愿望。

　　他是一个有妻的男人。个子不高，在家乡，他摆了一个小摊包皮蛋，又摆了一个小摊卖猪肉，维持一家人的生活。

　　在村里，人们习惯把姓名加买卖连接在一起。如卖猪肉者姓王，人们就叫他王猪肉。

　　同样的，“二级钳工”姓李，村里人也叫他李钳工。李钳工的妻子姓刘，村里人就习惯叫她刘幺妹。

　　刘幺妹一表人才。两只眼珠鼓鼓的，十人见了十人爱。刘幺妹嫌自己的男人没有出息，每次逢场在街上摸不了几个钱，有时候被人当场抓着了还要被打个半死，所以她向男人提出了离婚。

　　村里的生猪肉不同，天天就有银子往包里流。他的老婆还不满足。王猪肉的老婆长得难看，一是矮小的个，二是又没有特大的奶子。王猪肉对同伙说，他夜里和婆娘干那事，仿佛他白天用一根铁棍插在猪肉里，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是什么夫妻生活？

　　不久，刘幺妹约王猪肉悄悄来到了深圳，然后又悄悄租房同居。她的男人有所预感了。因为她来深圳三年了，没有给他打一次电话，没有给他捎一封口信。更不知道她在深圳到底在做什么。

　　那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男人搂着她的腰，在疯狂地吻她，在压她的身子。她感到很舒服，很温暖。当她用手抓盖被子时，发现正是王猪肉压在她的身上。这不是梦，这是现实，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

　　刘幺妹的男人从家里来到了深圳。男人在一个居民小区遇见了自己的妻子。

　　她说，你来干什么？男人说，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她说，我们的感情不存在了，你回去吧。男人听了流出了痛苦的眼泪。

　　男人跟着她走进了出租屋。出租屋里坐着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不用说就知道是王猪肉。王猪肉说，她不爱你了，你没有给她带来幸福。你和她过着狼狈不堪的生活。现在我能给她幸福，你懂吗？请你马上离开她。

　　李钳工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像两支射出的箭。他心里愤愤不平。自己的女人就是毁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疯狂地向王猪肉扑去。

　　王猪肉早有防备，他提起一根木凳子，挡住了李钳工的进攻。王猪肉奋起还击。一会儿，地上就一摊鲜血。李钳工倒在了血地里，嘴里呻吟着，不停地喊救命……

　　站在一旁的刘幺妹说，你要打干脆把他打死。王猪肉连续打了五六下，李钳工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刘幺妹心里想，这下与自己的男人终于结束了婚姻了。但没有想到的是她犯下了故意杀人罪。

　　当天夜里，她和王猪肉把李钳工的尸体放上一辆三轮车拖出去埋葬时。天上下着小雨，路上很滑，恰巧被一个巡警碰见。她和王猪肉丢下三轮车不要命地奔跑，巡警当场没有抓到他们。

　　她东躲西藏，每天夜里做着噩梦，梦见李钳工要杀她。他问她为什么要移情别恋？问她为什么要伙同野男人来杀害他？她的心里怦怦直跳。

　　时间过了半年。她的头发白了一大半。她和王猪肉走进了爱的深渊……

　　红

　　姐姐姓红，今年22岁。

　　姐姐回到故乡时天已近擦黑，弟弟在黑影中见到一个人，那个人的背上背着一个大包，那个人的后面紧跟着一个人。

　　弟弟在家里窗户射出来的灯光中，一眼就认出是姐姐红回来了。

　　弟弟向家里的母亲喊：“妈妈，姐姐回来了。”

　　母亲急忙从灶屋走出来，腰间还系着一张蓝布围裙。这是农村妇女的一惯装扮。

　　“红，你终于回来了，你有6年没有回家了，妈妈想死你了，你在深圳还好吗？你让妈妈看看，你瘦多了，你每天没有吃饱饭吗？”

　　“妈妈，我也想你，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好好的。”

　　“哦，我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男朋友，阿光，香港人。”

　　母亲将男人上下打量一番，把女儿拉到一边细声说了一些悄悄话，问了女儿这个男人靠不靠得住，他的年龄、职业、家庭成员等等问题，最后一个人又回到灶屋去了。

　　“阿光，叫妈妈，赶快叫妈妈。”

　　阿光的普通话说得不标准，他感到说话很费力。阿光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叫了一声“妈妈”。

　　“妈妈，阿光在叫你呢，你不答应人家。”

　　“我听不懂他那洋里洋气的话语，你叫他说我们的家乡话。”

　　“我的妈妈哟，他还没有学会我们的家乡话，不过以后会学会的，你就原谅他吧。”

　　弟弟还在乡中学读初中，弟弟看见姐姐带回一个香港男人，他的心里既有高兴又有失落的感觉。高兴的是，姐姐找到一个香港男人，农村人只听说过香港，没有亲眼见过香港。香港究竟是做什么的，并不深入了解。弟弟从电视书刊上了解到香港是国际贸易的物资交流中心，是人们向往的地方，是经济发达的地区。失落的是，弟弟感到姐姐不久的将来就要离开他，要定居香港，他们的姐弟情就会因地域的差别而疏远，不过，他在同学面前仿佛高大了许多，姐姐的男人是香港的，是港商，港商你懂吗？白痴，港商都不懂，你还是中学生呢？他是这样对同学说的。他又觉得姐姐的男人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男人，很少和村里人说话，甚至不跟母亲说话。他最讨厌的是姐姐的男人那种洋不洋的腔调。你香港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的港币汇率不断下降，我们的人民币不断升值了。你拿港币来换我的人民币我还不想换呢。

　　红这次回故乡是来办理结婚手续的，红带着自己的男人来到穷山沟里，山村的村民像看星星一样看着红的男人，令红的脸上烤火一样滚烫。

　　村民说，红有出息了。红找到了一个香港男人，跳出了我们这个穷山沟。她可以享受到自己的幸福和甜蜜了。红再也不会面朝黄土背朝天了，再也不会与村里的牛羊为伍了。

　　红为什么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找到一个香港男人？而且年龄也不大，才30岁。有的女人找香港男人不是做二奶，就是做情人，而且是70至80岁的老头儿。红不同，红是明媒正娶，阿光是一个十足的青年男人风格，不过，阿光的人品究竟怎么样，大家就搞不清楚了。

　　有的村民说，红是什么样的女人，大家还不知道吗？真是的，明知故问。红在深圳当小姐，小姐知道吗？就是陪男人睡觉，她的两腿一张，钱都到手了。他们说后发出几个“咋咋咋”的哀叹声。丑死人了，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找男人回故乡？

　　红的父母多少有点清楚红的情况，只是嘴里不说而已。母亲是这样想的。一个女人，只要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女人就应该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只要你的心还在男人的心里，你就有自己的位置，你这一辈子就心满意足了。

　　红听见村里人的议论，心里很不舒服，她不知道村里人为什么要这样议论她，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来给村里人解释，她想，干脆让他们议论好了。

　　红是怎么来到深圳的？事情还得从开头说起。红正在学校读初中，本班有好多同学辍学去了深圳，有的同学给红来信说，深圳是如何如何的好，像红这样的女孩，既漂亮又开朗，一定能找到一个好工作，在当今社会，只要你有钱，人家就睁大眼睛看你，你没有钱什么都不是了……

　　红看了同学的信，把信捏在手里。她想丢掉，又觉得同学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她就把同学的信放在自己的笔记本里，有时候写日记时偶尔又拿出来读，她总觉得同学的信有的语言成了经典名言。

　　她就拿同学与自己作比较，别的同学穿的很好的名牌服装，自己只能穿一般的衣服，别的同学顿顿可以吃荤菜，自己只能吃素菜，甚至只能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酸菜，有时吃得发了霉都还在吃。虽然自己的成绩好，又因家庭经济困难，父母为自己的学费伤透了脑筋，注定圆不了自己的大学梦。

　　她真的想和同学到深圳打工挣钱。弟弟还小，把读书的希望留给弟弟，让弟弟一级一级地读上去。弟弟是家里的命根。

　　红在一个星期天的下午，从学校回到了家里。家里坐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红认识，前几年在镇上卖过猪儿药和老鼠药，后来就跟着别人到了深圳。男人在家里做什么？红的心里不知道。

　　“红，你出来，妈妈问你，你是喜欢读书，还是出去打工？恰好阿炳从深圳回来了。他说他在深圳开的一个店缺一个人手，问你愿意不愿意跟着他去？”

　　“你们让我读我就读，你们不让我读，我也没有办法。”

　　“妈妈希望你读书，可是，我们的家庭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爸爸自从那次把脚杆摔断了，至今还走不得路，真是命运捉弄人啊！”

　　红看见母亲万般无奈的样子，只好把泪水往肚里流，自己不知道怎么生活到这样的家庭？难道是自己前世做了一些缺德事吗？

　　男人阿炳说，算了，跟我到深圳打工去，我保证你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说不定你遇上好人了会帮助你。红听了阿炳的话将信将疑。

　　阿炳说，妹子，你跟着我走。你看看你父亲那双充满忧郁的眼睛，你看看你父亲那双颤抖的手，他原来是一个多么能干的人啊，可如今，他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了。你应该为家里减轻一点负担吧。

　　红没有当面回答阿炳的话。红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她有些痛苦的感觉不能言说而已。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红坐船离开了自己的家乡。红心里始终忘不了父母说的话，始终忘不了父亲那双忧郁的眼睛。阿炳把红带上了由重庆开往广州的列车。

　　红第一次坐火车。她的眼前一闪一闪是那些山，那些树，那些田野和村庄，还有那些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城市。她觉得自己仿佛在林中穿行，又觉得自己在天空上飘荡，还觉得自己一会儿上了高山，一会儿落到了低谷，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令红对山对水对树对天空对城市有了新的视野和新的认识。

　　阿炳坐在红的对面，阿炳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红。阿炳在心里想，红真是一个美人坯子。双眼皮，大眼睛，细皮嫩肉的，腰身像杨柳一样细长，遗憾的是，红的胸脯没有成熟女人的胸脯那么性感，不过，红毕竟还是一个少女，以后可以好好开发她的身体语言。

　　红半眯着眼睛在回忆自己的学生时代。学生时代多好啊。我现在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出来打工了。没有办法，谁叫自己生存在贫穷的家庭呢？我来深圳的目的只有一个，好好地挣钱，给家里减轻经济负担，给父亲的脚治病。听大夫说，父亲的脚要动手术，至少要10万元治疗费，天啊，我哪里来那么多钱呢？对红来说，这10万元的数目是一个天文数字，红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下车了。”红被阿炳叫醒了。红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阿炳说，这是广州火车站，再坐几个小时的车就可以到深圳了。

　　看着车流人流，头都有点晕了。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还是到南方的最前沿阵地，是祖国率先改革开放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她既有点高兴，又有点恐慌。第一次出远门，感觉是那么清新，是那么舒畅，又感觉是那么陌生，那么不协调，特别是她听见那些广东人和香港人说那些白话，让她一点都听不懂，仿佛对牛弹琴。

　　阿炳和红坐上了到深圳横岗的客车。一路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些横幅标语。“东莞人民欢迎你”，“樟木头人民欢迎你”等等标新立异的标语，红看见那些标语心里很激动，她感到特区的确与内地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行驶，客车终于到达了深圳横岗。阿炳领着红走过一座座楼房，拐过几道巷子，爬了几道楼梯，到了一栋有六层楼的房间。红到深圳横岗已经是晚上12点多钟了。

　　看见屋里坐着几个男人和女人，有几个女人在打牌，有几个女人在抽烟，其中有两个女人在吐烟圈，那样子很难看，烟雾在整个房间里飘荡。

　　红心里有点慌了。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她人生地不熟，她在心里想，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没有办法啊，只能听阿炳的安排了。  阿炳叫红走进了一个小房间。这个小房间里摆着一张单人床，一个床头柜，几根胶凳子，还有一台14寸的旧电视和一台旧电脑。

　　阿炳说，红，你就住在这里，这是我的房间。我睡沙发，你睡床。

　　红没有说话。红在心里有一种失落感，想想在家乡，阿炳说的深圳吧，是如何如何的好，她想是一种骗人的鬼话。这哪里是工厂啊。 红问阿炳什么时候上班？阿炳说，别急，先休息好了，我自然会安排。

　　半夜里，感觉有一人压在自己身上。她想喊，她不知道喊了有什么后果。她又感觉是阿炳压在了她的身体上。她流出了自己守了十六年的初红。

　　阿炳说，红，我爱你。自从我回家第一眼看见了你，我在心里就爱上你了，你嫁给我，你是我生命里的红。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红只好在被子里悄悄哭，自己的处女地被阿炳这个王八蛋开垦了，不知道自己今后怎么嫁人，怎么面对父母？

　　红想报仇。是阿炳在她睡觉时让她不知不觉就被强奸了。她又有点害怕，一个女人的力量是弱小的。红感到自己走上了一条绝路。她恨阿炳，恨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红休息了一个星期就跟着阿炳来到了他的店里。店名叫“带刺的野玫瑰发廊”。她一看吓了一跳，20多名女人坐在店里。她们都穿着很性感的衣服。有的在抽烟，有的在涂口红，那些女人的双乳都露在外面，仿佛一个个模特。

　　“红，你的工作地点就在这里。你的工作暂时是负责给客人洗洗头，递递毛巾等，工作很轻松。”阿炳说。

　　红没有说话。红看着一个个男人带着一个个女人走了，又看着一个个女人呢走回了店里。那些女人跷起自己的二郎腿在不停地数钱，数了一次又一次，生怕数错了，又生怕客人给的是假钞。

　　红看着那些钱心里就发痒。她又觉得没什么。她已经成了她们当中的一员了。又觉得自己仿佛被一个男人带走了。那个男人带着她走了很远很远，最后走到了一座别墅区的楼下。她跟着那个男人上了楼。然后走进了一间小房间，里面有一张双人床，有浴室，还有一只可爱的哈巴狗。她走进浴室冲了一个热水澡，后来被一个男人抱上了床。男人开始吻她的嘴唇，吻她的乳房，吮吸她的奶子，最后顺着她的小肚皮滑向了她的神秘的宝地。她慢慢开始呻吟，开始尖叫，不停地扭动身体，她仿佛走进了人间的仙境，她享受到了人生最大的乐趣……

　　当红醒来时，她的眼睛湿润了。她想，她与店里那些女人具有本质的区别。她们是跟着许多男人睡过觉，而她只跟了一个男人，她钟情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每个晚上都需要她，随着时间的延续，她就爱上了这个男人，后来，这个男人成了她的真正的男朋友。

　　阿光也是在带刺的野玫瑰发廊店里认识的。那时红刚到店里不久，阿光是店里的常客，阿光第一眼就看上了她，因为红刚从家乡出来，完完全全是一个学生模样。每一次做完那事后，阿光就要多付一两百元钱给红。红心里很感激。红觉得自己不是妓女，她是阿光的妻子。她和阿光过着正常的夫妻生活。阿光爱红，红也爱阿光。

　　时间久了，阿光对红的感情与日俱增，一刻见不到红，阿光心里就痒痒的。不幸的是，由于红不懂性生活的一般常识和不知道性生活的卫生知识，有一天，她的下体奇痒难忍，红到医院一检查，大夫告诉她，红患了性病。需要20000余元的医药费。阿光不知道红患了性病，阿光依然和红做爱，爱得更加激烈。

　　阿光吻红的头部，吻她的胸脯，吮吸红的白白的大大的奶子，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在自己体内燃烧，而且越烧越烈。

　　“阿光，假如我患了性病，你还爱我吗？”

　　“红，你不会患性病的，你的免疫能力是很强的，我相信你的生命力最旺盛。”

　　“阿光，我实话告诉你，我真的患了性病，而且是梅毒晚期。”

　　“你在骗我吧，我真的太爱你了，我不能没有你，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

　　“阿光，今天，我到医院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检查，我真的患了梅毒，但不是晚期，彻底治疗好需要20000元的医药费。你肯救我吗？”

　　阿光傻眼了。他一听到“性病”这个词语周身就发麻，仿佛有千万条虫子在他的周身爬，仿佛爬到了他的喉咙，爬到了他的嘴巴的边缘。阿光欲哭无泪。

　　“怎么办？”阿光望着红，目光呆滞，泪水不停往外涌。

　　“不要紧，大夫说，我们两个人必须同时治疗，如果一方治疗，另一方不治疗，一定会复发。还会留下很多后遗症。”

　　那天，阿光和红一同进入了医院治疗，一直住了为期四个月的医院，用了60000多元的医药费。

　　医院的大夫和许多病员都在议论，与其说是阿光自己找的麻烦，不如说红也是一个贱女人。因为那么小，她的那块处女地就被男人开垦了，你们说说，她不溅吗？

　　红认为自己不溅，她说是男人溅，不是男人在她的身上演了那出不该演的戏，到现在，她的身体还是干干净净的，自己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体让给男人践踏的。

　　四个月的时间是那么漫长。阿光和红同住一个病室。阿光给红提水，给红喂药，给红讲故事，给红买好吃的。阿光想红的时候，只好给红拥抱亲吻和手淫……

　　红的弟弟高中毕业了，她的弟弟没有考上大学，不知不觉来到了姐姐红的驻地。弟弟看见姐姐所从事的工作是洗头妹，他的心里一阵酸楚，一阵心寒，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表达。

　　红出院那天，恰好碰到弟弟来找她。红穿着病人衣服，她的模样让弟弟大吃一惊。红说，弟弟你一个电话都不打就这样来了，你让我很失望。

　　弟弟说，你才让我失望呢，你现在像什么人了，居然不管家里父母的死活，自己当起了小姐。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在家里早就听说了，我来证实一下是不是有那么一回事，你真的在当小姐啊。

　　红不说话，红想用手去打弟弟两个耳光，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红实在不忍心打弟弟，因为姐弟流着同一个父母的血。都怪自己贪恋钱财，才走到了这一步。

　　红说，弟弟，都是姐姐不好，姐姐为了给爸爸的脚动手术需要的钱才走到了这一步，你原谅姐姐啊！姐姐给你介绍一个好工作。姐姐的男朋友阿光的老乡，在深圳开了一个大型的电子厂，厂里有几个好位置，姐姐把你介绍过去。

　　弟弟听了姐姐的一番话很激动。后来姐弟两个人抱成了一团。不过弟弟到电子厂做了半年的QC，最后又回到了家乡。

　　“姐，我想学开车。”弟弟在家里给姐姐打电话。

　　“弟弟，你的想法很好，不过做什么事情都要专心。姐姐大力支持你。”

　　弟弟说后就在家乡学开车了。学车费需要4500元。姐姐给弟弟存了5000元，她叫弟弟好好学。学会了可以到深圳来开车，姐姐给你买一辆车。

　　弟弟学了一个月汽车行驶，他就能独立开车上路了。

　　那天夜里，弟弟在一个院坝学倒车，突然迎面开过一辆长长的货柜车。大货柜车一下子就撞在了小车的正前方。弟弟的小车翻了，弟弟的两只眼睛看不见了，大腿的动脉血管断了，鲜血直流。120急救车马上将弟弟送到了县人民医院，进行了住院治疗。经过大夫的检查，弟弟的大腿必须截肢。红是后来在父母的通话中才了解到弟弟上述的具体情况的。

　　红哭成了泪人儿。阿光劝红不要过于悲伤。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哭也没有什么用。你这样哭下去，自己的身体也会垮的。红听阿光这么一劝，红就不哭了，她把眼泪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弟弟住了半年的院，治疗费用去八万多。弟弟的腿安上了假肢，刚走路时，三分之一的真腿与三分之二的假腿接触，真腿摩擦出了许多鲜血，弟弟走过的路上就能看见一滴一滴的血迹。

　　红感到很内疚。她想，是自己的不良行为才导致了弟弟的不幸。红始终想不通，为什么人的命运那么不公平。尤其是农村人的命运那么悲惨。她说，不管别人对我的评价怎样，我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那天，红和阿光终于拿到了结婚证。临走那天，村里人都来为红送行。弟弟用假肢走路，他走路时一拐一拐的，他感到很吃力。弟弟的眼睛流出了悲伤的泪水。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红抱着一个小女孩，跪在父亲的坟前烧香，那些蜡烛和纸钱在父亲的坟前燃烧了一个通宵……

　　黑 鬼

　　黑鬼是社会上混的人物。他来深圳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据说，黑鬼是以收取各种保护费为生，因此，黑鬼就成了深圳一个小镇上有名的黑势力人物。

　　黑鬼租了一个很偏僻的门面，他叫自己的老婆摆了一个小店，小店里没有营业执照。小店的货物不多，都是些人们需要的物品，如啤酒、香烟、矿泉水、冰红茶、糖果等。小店的生意主要来源于到小店打牌的狐朋狗友，他们很自然要买黑鬼的东西。有的买一包香烟，有的买一包糖果，有的买一瓶洗发水，有的买几瓶啤酒等，大家都知道，黑鬼的物品价格要比外面的贵几倍，可是，为了节约打牌时间，朋友们还是忍痛割爱地消费。

　　到黑鬼处打牌的人，几乎是打一个通宵。他们经常说，打到天亮早点睡，免得白天打瞌睡。大家都知道是说的反话，他们还是不怕熬夜。

　　有一个小老板，在黑鬼处打牌，一夜之间输掉了一个小工厂。那些赢了小老板的钱的人，只是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一哄而散了。小老板还是执迷不悟，第二天还是依然打牌，小老板几乎是血本无归，黑鬼心里最清楚，那位小老板是怎么输的，大家都在打假牌。黑鬼在一旁暗暗窃喜，看你小老板到底有多少钱来输。

　　到黑鬼处赌博的人几乎是社会上混的人物，有时牌桌上少了一个人，黑鬼就自觉顶上。如果是黑鬼赢了，黑鬼就请那些朋友杀馆子，如果是黑鬼输了，黑鬼就请朋友在自己的店里吃一顿便饭。黑鬼说，朋友之情少不了。

　　黑鬼的邻居是一个发廊。白天几乎不开门，到了晚上，发廊的美女就出来了。发廊的妹子干什么，不说大家都清楚。那些打扮得十分性感的发廊妹成了黑鬼保护的对象。不过，每一个月要交一定数目的保护费，如果拒交，或者推迟时间交，那你这个发廊就有很大的问题了。

　　黑鬼的朋友就成了发廊的常客。黑鬼说，发廊的妹儿任你们挑，不过必须付钱，如果不付钱，我黑鬼是不认人的哦，你们就不要在这条道上混。

　　黑鬼说，现在的生意一点不好做。以前一个发廊妹被一个男人包一夜就是几百上千，开一个处就是几千上万，如今，她们也要下岗了，她们吃青春饭难啊，吃了青春饭后不知怎么嫁人。

　　黑鬼平平安安地度过了一段时间过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夜里，黑鬼喝了很多酒之后，叫了一帮兄弟到一个发廊去收保护费，他们刚到发廊时就看见发廊里站着10多个男人，每一个男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长长的白晃晃的西瓜刀。黑鬼见势不对，马上叫兄弟伙撤退，不料，一群男人立即从发廊冲了出来。几个男人举起西瓜刀就向黑鬼劈去，在一阵刀光剑影的打斗中，黑鬼的左脚被砍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流，黑鬼的脚筋被砍断了，他不能动弹了。大家也因此停止了打斗。

　　黑鬼住院了。黑鬼觉得自己真的少了一只脚，又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残废人了。他仿佛看见一张张充满愤怒的脸，一双双充满诅咒的眼睛，那些发廊妹在控诉他的罪行。他觉得自己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今天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想着想着就在床上睡着了。

　　他曾经对一个发廊妹实施过强奸。那个妹子才18岁。那一夜，妹子不从他，他就将妹子打昏在地，然后就强奸了她。黑鬼还搜走了那个妹子的唯一的100元钱。那个妹子哭了整整的一夜，声音很凄惨，哭声至今令黑鬼心惊肉跳。后来那个妹子悄悄离开了发廊，不知道走向了何方。这是发廊老板娘说。

　　之后，黑鬼无法摆脱罪恶的缠绕。他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的左脚已经成了残废，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他的脚真的短了一截。当他出现在人群中时，人们就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有的当面对他指手画脚，有的骂他猪狗不如，应该把他砍成八大块，抛尸乡野，让那些野兽吃他的肉，吸他的血。他只好听着。他心里想，他是一个罪人，他罪该万死。

　　一天清晨，一辆警车突然停在黑鬼小店的门口，黑鬼还在梦中做着美梦，他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黑鬼睡眼惺忪，那个金亮亮的冷冰冰的手铐就戴上了黑鬼的双手。

　　黑鬼心里想，他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望了望自己的女人，一句话都没说，坐上囚车，消失在湿漉漉的晨光中……

　　周婆婆的宝地

　　自从1981年落实农村土地生产承包责任制以后，周婆婆把自己那些土地视着比生命都重要。

　　土地的界线哪里有点不直，她就专门上街买一圈长线，一定要用长线把界线拉直。周婆婆说，我不想占你的便宜，你也别想占我的便宜。

　　到如今，周婆婆已经是80多岁的老人了，她还是不减当年当姑娘时干活的劲头。

　　周婆婆的土地里都种植些具有价值的粗粮，如豌豆、胡豆、玉米、红苕、大豆等。现在的城市人吃细粮吃腻了，专门挑粗粮吃。他们吃粑红苕，煮玉米、炒的豌豆胡豆等。城市人说，这些粗粮在城里很难买到，即使能买到，也不是新鲜的，更不用说是绿色食品了。

　　周婆婆的粗粮是完完全全的绿色食品。

　　周婆婆说，我敢保证我的粮食是绿色食品。我没有打一滴农药，没有使用一两化肥。

　　人们问周婆婆，你的庄稼长了害虫怎么办？周婆婆说，我就是人工捉害虫，一天一天地捉，总有捉完害虫的那一天。

　　每到豌豆胡豆成熟的季节，周婆婆背着粗粮到集市上去卖。周婆婆说，正宗的绿色食品，假一赔十。一会儿，街上那些男男女女把周婆婆的粗粮买了个精光。周婆婆的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和甜蜜的微笑。

　　周婆婆在心里暗想，现在党的政策开放了，农民也有机会进城了，把自己的土特产拿到城市去卖钱，是多好的事情啊！

　　最近，村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村里先后死了几个人了。有年轻人，也有老年人。那些埋人的端公先生就是看中了周婆婆的那块宝地。一定要让死者埋在周婆婆的土地里。

　　传说周婆婆的土地地形是一个龙的图像。土地的前面是龙的头，土地的后面是龙的尾巴。如果死人埋中了龙脉，死者的后生不是升官就是发财。于是，那些死了人的家庭就用最好的土地去换周婆婆的土地。周婆婆说，要想换我的土地，十万块一亩，你有那么多钱吗？哦，你们埋了我的地，以后升官发财了，你还记住我吗？所以，我金不调银不换。

　　周婆婆说是这样说，她还是让那些死人埋在那块土地里。周婆婆说，真是邪门了。我的土地哪时成了宝地了？你们看看，阿明死了埋在我的土地里，阿华死了埋在我的土地里，阿芳死了埋在我的土地里，阿林死了也埋在我的土地里，阿元死了还是埋在我的土地里。我的土地成了一个陵园了，真的是宝地吗？我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啊！

　　有一天黄昏，周婆婆走到她的土地里去找虫子。她意外地发现，她的玉米被谁偷了一大半。她感觉不对劲，为什么会有人在那么多坟地的地方偷玉米呢？他们不怕鬼吗？

　　周婆婆又清楚地听见，有人在喊她：“周婆婆，你的玉米是我们偷来的，你那么多玉米，一个人肯定吃不完，我们帮你吃，你不要骂我们哈。”

　　周婆婆到处看看，没有发现什么人，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周婆婆心里有点害怕了。这时天渐渐暗了下来，周婆婆就提着一个篮子往家走。她走一步回头看一下后面，她总觉得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个人长着三头六臂，仿佛要夺她的命一样。周婆婆的全身出了冷汗，头发直了起来。

　　当她走到自己的家门口时，她的脚已经迈不动了，仿佛是铅一样的沉重。她感到自己最后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周婆婆就匍匐着往床的方向爬，她爬过的地上就有一连串的人影子。她想喊不知道怎么也喊不出声来了。她感到有人在脱她的衣服和裤子，她成了一个十足的裸女人了。她的周身插满了刺刀，她的鲜血流满了整个屋宇。

　　她实在爬不动了，就在地上想睡了。她又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她：“周婆婆，我的爸爸快不行了，我想用我的最好的地，跟你换一块坟地，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爸爸说，非埋在你的土地里，他死后才瞑目，因为你的土地是宝地啊，你就换给我吧。”她还听见有人在说，周婆婆也赶时髦了，你也和那些人体艺术模特比比自己的性感美啊，简直不可想象啊。你的身体太美了。

　　第二天清晨，村里人才发现，周婆婆在自己的土地里睡着了，她这么一睡，永远也没有醒来。

　　后来，村里人把周婆婆埋在她的土地里，成了第六座坟墓

　　最后一次登车

　　操场的黄土被晒了一整天，傍晚的风一吹，卷起细沙扑在裤腿上，带着股焦热的土腥味。我们列着方阵站在跑道上，面前是十辆盖着绿色伪装网的军车，轮胎碾过地面的痕迹还没被风吹散，像一道道凝固的辙印。

　　太阳已经沉到了营房后面，只剩半张通红的圆脸挂在屋脊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上歪歪扭扭地晃。队列里没人说话，只有整齐的呼吸声，混着远处炊事班传来的碗筷碰撞声。大家都知道，这是开赴老山前线前最后一次登车训练 —— 上车要快，快到像被风卷上去；下车要稳，稳到落地就能卧倒射击；物资要齐，齐到少一颗子弹都不行。

　　“嘟嘟嘟 ——” 挂在操场边老槐树上的小喇叭突然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刺破了黄昏的宁静。紧急集合的号声，没人敢耽搁。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背上的冲锋枪，枪托被汗水浸得发滑，挎包里的水壶叮当响了一声，和周围的脚步声凑成了杂乱的节拍。

　　连长大步流星地走到操场中央，军帽的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眉眼，只露出紧抿的嘴唇。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迷彩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黝黑结实的小臂，上面还留着上次演习时蹭到的伤疤。“报数！” 他的声音像砸在铁板上，沉闷又有力。

　　“一！二！三！四！” 一排的战士们扯着嗓子喊，声音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冲劲。“一！二！三！四！” 二排、三排的报数声紧跟着叠上来，在空旷的操场上回荡，惊飞了槐树上栖息的麻雀。

　　“一排到齐！”“二排到齐！”“三排到齐！” 三个排长的报告声此起彼伏。连长点点头，抬手指向军车：“开始登车！”

　　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队列瞬间动了起来。“唰唰唰” 的声响连成一片，背包被甩上车厢的闷响、冲锋枪磕碰金属护栏的脆响、水壶和挎包摩擦的沙沙声，还有十字镐、六〇炮、火箭筒这些重家伙被合力抬上去的哼哧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仓促又激昂的乐曲。我跟着人流往上冲，脚踩在车厢踏板上，震得脚心发麻，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是同班的小王，他咧嘴冲我笑了笑，露出两排白牙，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指导员站在第一辆车的车头前，手里拿着个铁皮喇叭，声音透过喇叭扩散开来，响彻整个军营。“同志们！”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大概是白天已经讲了好几遍，“登车不是走过场！到了前线，敌人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上车慢一秒，可能就会中枪；物资少一件，可能就会牺牲！我们练的每一个动作，都是保命的本事，是杀敌的底气！” 他一边喊，一边挥舞着胳膊，铁皮喇叭在手里晃悠，反射着夕阳最后的红光。

　　我刚把担架固定好，就听见车厢后面传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探头一看，小李正靠着车厢板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帽檐都滑到了鼻尖上，嘴里还轻轻打着呼噜。他大概是昨天帮炊事班磨了一下午菜刀，又跟着抢修了半夜的工事，实在是熬不住了。

　　指导员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在了他身上，脚步重重地踩在车厢底板上，发出 “咚咚” 的声响。他走到小李面前，把铁皮喇叭凑到他耳边，没说话。小李猛地惊醒，吓得一哆嗦，帽檐掉在了地上，他慌忙伸手去捡，脸涨得通红。

　　“小李，” 指导员的声音沉了下来，没有刚才的激昂，却带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我刚才讲了些什么？”

　　小李挠了挠头，眼神飘忽不定，半天憋出一句：“指导员说…… 说我们为什么还没开赴前线？是因为登车训练还不及格，还要继续练……”

　　“放屁！” 指导员的吼声让整个车厢都安静了下来，连外面的风声都似乎停了，“我讲的是纪律！是生死！上了前线，你敢打瞌睡？你的脑袋早就被敌人的子弹打穿了！”

　　战士们 “哄” 的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点尴尬，又有点无奈。小李的脸更红了，低着头，手指抠着车厢板上的木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还有脸笑？” 指导员转过身，扫了一眼车厢里的我们，语气严肃起来，“他打瞌睡，是没把训练当回事，没把前线的危险当回事！你们呢？是不是觉得登车练了几十遍，早就熟了？告诉你们，只要有一次疏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笑声戛然而止，车厢里静得能听见外面的虫鸣。指导员拿起铁皮喇叭，又开始重复登车的注意事项：“重武器要靠车厢内侧放，防止刹车滑落；背包要放在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下车就能背上；水壶要拧紧盖子，别洒了水，到了山上，一滴水都金贵……”

　　夜色越来越浓，月亮爬上了营房的屋顶，洒下清冷的光。登车训练一遍又一遍地进行着，上车、下车、整理物资、再上车、再下车。汗水浸湿了我们的迷彩服，贴在背上，被夜风吹得发凉，可没人敢偷懒。连长和指导员站在操场边，一直盯着我们，时不时喊停，指出哪个动作慢了，哪个物资放错了位置。

　　直到深夜两点，远处的鸡叫了第一声，指导员才停下了喇叭。“今天就到这，” 他的声音带着疲惫，却依旧坚定，“明天一早，出发！记住今晚练的，到了前线，活着回来！”

　　我们坐在车厢里，没人说话。月光透过伪装网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小李悄悄捡起地上的帽檐，重新戴在头上，眼神里没有了睡意，只剩下坚定。我摸了摸身边的冲锋枪，枪身已经凉了，可我的心里，却燃着一团火。

　　瞎子。弃婴

　　天很快就落了夜幕，瞎子从小镇算命归来，路过那个岩洞边，听见一个婴儿的哭泣声。瞎子颠簸着爬上去，用手接触婴儿的躯体，婴儿的哭声连续不断。凭借瞎子的听觉和触觉，他知道这是一个女婴。瞎子的心里一阵颤抖与愤恨，是谁做的这样的缺德事？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抛弃于山野。说后，瞎子用一只手抱着女婴，一只手拄着拐棍，一步一步溜下来。“这是一条人命啊！”瞎子自言自语后，又在自己心里呐喊，然后高一步矮一步走回了家。

　　这一夜，女婴给瞎子的家里带来了新的生命的气息，把整个夜晚吵得不能入眠。瞎子已经尝到了初为“人父”的艰辛和喜悦。他凭着自己的触觉和以往的习惯动作，给孩子倒了一杯白开水，用小勺一勺一勺地喂起女婴来。这个不知名字不知出生年月的孩子到底是谁抛弃的呢？瞎子始终找不到答案。也许是孩子喝了水的缘故，孩子暂时停止了哭泣声。

　　第二天清晨，邻居们都跑来问瞎子，你家里昨天夜里为什么有小孩的哭泣声？瞎子如此这般地说了事情的经过，村里的人们都为可怜的小孩鸣不平。

　　村里人有的送来了奶粉，有的送来了白糖，有的送来了小孩的衣服。还有的说，干脆把孩子交给大家喂养，因为你一个瞎子，走路都不方便，你还要自己照顾自己，哪哪有闲心照顾小孩啊，瞎子说什么都不肯交给大家喂养。

　　每逢赶街天，瞎子把孩子托付给隔壁的张大妈照看，晚上又抱回自己的家里。一年过去了，孩子咿呀学语的声音在瞎子的脑里旋转和回荡。瞎子听见孩子叫他“爸爸”的那一瞬间，瞎子泪如泉涌。瞎子在自己的心里暗想，我瞎子也有人叫爸爸了，我能不高兴吗？

　　瞎子把孩子捡回来的那一天算起，瞎子就把这一天作为孩子的生日。孩子满三岁时，瞎子托人从县城买回来一个生日蛋糕，第一次给女儿过生日。瞎子在蛋糕上插上3支红蜡烛，瞎子凭着火柴的热度和与蜡烛接触的部位，点燃了3支蜡烛，父亲把生日蛋糕移向孩子的身旁，让孩子许个愿，然后一口气吹灭蜡烛，这烛光仿佛在瞎子的心里燃烧，一直烧到天明。

　　孩子到了读书的年龄。瞎子把孩子送到了学前班，学费成了瞎子的最大问题，东拉西扯凑齐了孩子的学杂费。进入一年级后，孩子真的很聪明，考试成绩在全班第一名。瞎子又喜又惊，哪来那么多钱给她读书啊。

　　女儿读四年级时，瞎子突然卧床不起。女儿多么爱自己的啊。她叫邻居张大娘找些草药熬给父亲服下，但是，一点草药是治不好瞎子的病的。由于父亲的病情加重，女儿被迫辍学了，她在家里挑起了照料父亲的重担。

　　那一天早晨，瞎子真的再也没有爬起来。父女之情就这样断掉了。女儿望着父亲那双再也不能动弹的手失声痛哭，这双手抱女儿，给女儿洗过尿布，抱着女儿讲过许多山里关于麻老虎的故事。女儿在父亲的床前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父亲后来断断续续地说：“孩子，我不是你的父亲，你是我从一个岩洞里捡回来的，你今后应该去找你的亲生父亲呀，我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听我的话，或者跟隔壁的张大娘一起过，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一定要听我的…”瞎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停止了呼吸。女儿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乡亲们安排了父亲的后事。

　　女儿跪在父亲的坟墓前，默默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女儿说，你就是我的父亲，你把我带到了10岁了，我还没有感谢你的养育之恩呢？你就突然离我而去，眼下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了，我不知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女儿告别了父亲的坟墓，站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心里黯然无光，她自己不知道走向何方……

　　转  正

　　“老李，今年民师转正有你的席坐了吧？”张老师半睁半眯的眼睛盯着李老师问。

　　李老师是村里土生土长的老师，他初中一毕业就在本村教书，已经有35年的教龄，他通过自学获得了大专文凭。他的学生“桃李满天下”。李老师的腰直不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多年批改作业和写教案的缘故。

　　张老师也是本村的老师，比李老师小四岁。张老师和李老师都是民师转正的对象。李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批改作业和写教案。

　　“两位老师，你们还这样兢兢业业地批改作业，你们这次转正的事听说泡汤了。不过我还有补救的办法，就是看你们愿不愿意花子弹罢了。我们是同行，你们是知道的，我的舅舅是县教委的人事科长。我可以给你们二位帮这个忙。”年轻的刘老师对老李和老张说。

　　张李两位老师心里没有了对策。他们急急忙忙往县教委跑去。见到老王科长，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老王，听说，我们两个转正的事砸了，是不是，你要给我们说老实话，我们这么大老远地跑来，一定要弄过明白。”

　　老王笑眯眯地说：“只要条件符合，谁都没有问题。”王科长抽着一支烟，烟圈绕着他们的鼻梁直往上升。

　　“王科长，我的事，一定要靠你帮一下忙，我的工作情况你最清楚。”老李说话时眼睛发出了祈求的目光，说完后就走出了教委人事科的大门。

　　“王科长，我们是老朋友了。你的运气好，我们从小在一个村子里长大，你的家庭条件比我好，你后来考上了大学，我在村里教书。你当了县教委的人事科长了，我还是一个民办教师。这一次民办教师转正，权力在你的手里。我相信你有能力给我办好这件事，当今社会，我懂。”

　　张老师说后就将一封信放在了老王的抽屉里。张老师正准备离开，却被老王科长叫住了。

　　“唉，老张啊老张，你这样做不行啊，你符合条件，都可以办。我老王只是一个人事科长，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老王说了又叹了一口气。

　　张老师听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句话，心里琢磨出了问题。他还要继续进行“意思”的表演。县教委主任，县人事局局长，分管教育的副县委书记等等，不管多少，张老师都一一登门烧了香，一一拜访了。

　　张老师回到家里对妻子说：“这回转正非我莫属了。”我把各个“关节”都打通了，李老师还在稳坐钓鱼城，不知其中的奥秘。

　　“你知道李老师没有去烧香，他烧了香要给你说？没长脑壳。”张老师的妻子大声说丈夫。

　　时间过了三个月，民师转正的消息在教师队伍中传开了，只是名单上没有张老师的名字。

　　张老师不服气跑到县教委问原因，回来后自己都说不出口。

　　有一天，乡小学召开教研工作会议，教师都议论开了，张老师的转正没有批下来，原因很简单，他利用民师转正之机贿赂王科长，被一个到县教委采访的记者碰见了，记者偷偷地照下了那个瞬间，记者回到报社给社长说了此事，社长把实际情况向县纪委作了汇报，这种行为被视为县教委在民师转正工作上的不正之风，属于行贿受贿。王科长也因此而“下课”了。

　　张老师一脸懊悔。年纪轻轻的刘老师说，张老师啊，张老师，你为什么自己去呢？你香没烧好，菩萨也遭难了。

　　……

　　一个男人的单相思

　　他叫阿光，长着满脸的胡须，面容憔悴苍老。一提起女人他就大惊失色，无所适从的样子。同事们都笑他，四十五岁的男人了，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真是没有用的男人。他不反对，也不言语，他的手里经常拿着一本书，装着书生气。

　　听说，有一个女人，也是他本乡本土的姑娘，长得不算漂亮，星期六或星期日来找过他，他也如饥似渴的，迫不及待地想得到姑娘的温暖和关爱，他就伸出自己偌大的双手去拥抱姑娘。姑娘说：“那边有人来了，你不要脸我要脸。”于是，他们在尴尬中结束了这次痛苦的约会。

　　他有心给姑娘一个热吻，但是他没有实现，从此，他就坠入了爱河不能自拔。每到星期六或星期日，他一个人就来到他们初次约会的地方，久久地等候，久久地盼望，整个夜晚过去了，可是，不见姑娘的身影。

　　天边的月亮爬了出来。银白色的月光照在树枝上，照在青草上，那些树枝，那些青草在抖动，仿佛要把那些花前月下的情人拥抱成一个不解的圆。

　　他来到月光下，望着天上的月亮久久发呆。然后自言自语：“月亮能代表我的心吗？姑娘啊，我好想你呀，自从那天晚上我们见了一面，我的心里全是你的影子。我做梦时时刻刻都梦见你，你现在在哪里，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难道爱情真的这么折磨人吗？我的心里仿佛有几十只鸟儿在穿来穿去，我的心里感到孤独寂寞和忧伤，我的心里在流血。”

　　他开始把自己关起来。他周身的血管仿佛被尖刀刺穿了，他的鲜血流了一地。他始终控制不住自己勃起的快感，他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用力抛向了天空，坠落的石子打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他满身都是鲜血。

　　这几天，他茶饭不思，他仿佛成了一个绝食的英雄。但是，许多同事都不知道，他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缘故。他开始用数数来调节自己的心理障碍，他从一数到一百，又从一百倒数到一。几天下来，他的口干了，他的眼睛没有了光线，脸上的颧骨露了出来，胡须越长越长，一个星期，他的体重轻了10斤。

　　他迷迷糊糊站起来，头总是昏昏沉沉的，走起路来，整个世界都在转动，他感到，有几座大山压在他的身上使他喘过气来。

　　他仿佛走进了一个景色宜人的山洞里，里面全是赤身裸体的男人，是被女人抛弃了的一群男人。他学着其他男人的动作，拥抱着，亲吻着，抚摸着，发泄着……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他被一帮男人踩在地上不能动弹了，他的肚子被这帮男人踩破了。他的肠子露了出来，他拿着自己的肠子往自己的脖子缠，缠了一圈又一圈。当他缠满了整个脖子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一个人在喊他，他转过身去，望着那个人，不，那个他心爱的女人笑，最后倒在血泊中再也没有蠕动……

　　医院的故事

　　老杨的妻子患了急性阑尾炎。老杨把妻子送到本镇中心医院治疗。

　　老杨是本镇堂堂皇皇的城乡规划房管所所长。他送他妻子的同时，有两名本镇副镇长陪同前往医院，两名副镇长向主刀李医生说，李医生，你一定要及时动手术，晚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李医生说，请镇长放心，我会及时动手术的，阑尾炎，没有什么大的手术，对于我来说只是小菜一碟。李医生说话时把那个“副”字省略了，让两位当官的副镇长听了舒服。

　　两位副镇长说了一些官话以后就离开了医院，剩下老杨一个人照顾他的妻子。

　　老杨说：“李医生，你赶快给我的妻子动手术，手术完了我请你们烫火锅。”

　　李医生说：“你说话算数。”

　　“那当然，我老杨向来是说话算数的人。”老杨回答得很果断。

　　李医生给老杨的妻子做了手术，手术很顺利。

　　第二天，李医生问杨妻，你老杨呢？老杨的妻子回答，到市里给开发区的房主办房产证去了，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我们想到你们老家去钓鱼，可以吗？听说你的老家承包了一个大鱼塘。李医生又问。

　　哎呀，我家鱼塘的鱼儿还没有长大呢。老杨的妻子说。李医生也没有说第二句话就走出了病房。

　　第三天，药房的司药是老杨的同学，跑来对老杨的妻子说，你今天的药为什么比昨天还要多？昨天手术费和药费才300多元，今天就有1800多元啊。你是否得罪了主刀医生？

　　杨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拿着单据一看，什么特级护理，什么外国进口药，什么心理咨询等等费用单据一大堆放在收费处。她心里明白了许多。难道是没有答应李医生他们钓鱼的缘故。

　　她看看同室的和她一样手术的病友的费用怎样，她发现那些病友都没有开她那么多的药。她说，我没有吃过外国进口药啊，难道医院是开的假药方？她的心里比刚动手术时还要难受。

　　她看看医院的墙上挂着“严肃医风，讲究医德，救死扶伤”的标语，她说，这标语挂着是让病人和检查团的人员看的吧。

　　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七天了。老杨的妻子该出院了。老杨来接自己的妻子。老杨的妻子手里捏着一大把缴费收据。

　　老杨一算，一共17500元。天啊，我的妻子才住7天，平均一天2500元，有那么高的费用吗？这是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啊！老杨说，一定要找院长说说理。

　　老杨去找院长。院长解释说，我也没办法，我能给你减吗？我不能给你减呀，你看看，你的妻子都用了些什么药，我告诉你吧，她用的全是进口的好药啊，做手术的材料也是进口的，能不贵吗？要想手术后没有后遗症，给你的妻子用得最好的药，还是看在你是我们镇上的重要人物的份上，别人想用还用不到呢。你去把药费缴了吧。

　　老杨缴了费，和妻子走出了医院的大门，老杨心里暗想：这一次妻子的手术，真正体现了“黄金有价，药无价”的深刻内涵 ……

　　专门招聘属龙的员工

　　最近，某公司贴出了一则非常惹人注目的广告：本公司因业务迅速扩大，现面向全国专门招聘属龙的员工加盟本公司。年龄、地区、民族不限，中专以上文化程度，待遇从优。

　　广告一贴出，打电话的，发信息的，亲自来公司面试的，把个人资料传真过来的，应有尽有。一个星期以内，公司门口门庭若市。

　　人事主管摆开了招聘架势。每一个人发一张表格，表格上除了正常的语言文字外，最重要的是要说明加盟本公司的想法和有些什么新的值得推广的合理化建议等等。

　　应聘者像学生参加考试一样，认认真真填写自己的表格，生怕自己出了差错被公司拒之门外。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应聘者把自己填好的表格交到人事主管手里，然后等待老总来面试。

　　老总是个女人。约50岁左右，一脸微笑。老总的气质如电影明星一样，令应聘者赞不绝口。

　　老总拿着一张张表格，一个一个地询问。你真的是属龙的？是不是冒牌货？我老总要应聘者说出属龙的年限。

　　一个应聘者说，这个简单，依此类推呗。老总说，那你具体说说吧。他说，就拿1904年为例，前后加减12年，这一年都是属于龙的了。

　　老总又问，那你说说，属龙的人性格怎么样？

　　他回答，属龙的人性格优点：气宇轩昂，人品高尚，刚毅，富于热情，有强烈的向上心。属于聪明才智型。缺点也较多：缺乏思虑的耐心，做事有半途而废的不良倾向。但是表面冷漠，实则内心有较强的侠骨义气，处处为他人着想。但有一忠告必须记住，做事要有耐心，要经得住考验，要想事业成功，必须有始有终。

　　老总听后说，你被录用了。

　　老总又叫了一名应聘者，叫他说出相同的话语。这位应聘者哑口无言。老总说，我看你是冒牌货吧，你另找高就吧。

　　两个星期过后，老总招聘了20余名属龙的员工。然后把他们分配到公司的各个分部的不同岗位上。

　　一天，一个大公司的客户到公司参观，老总向客人介绍，我们的员工都是龙年出生的，龙是中国五千年灿烂文化的象征，龙能给大家带来好运。老总用手指着员工说，这是金龙，那是银龙，还有火龙，水龙，木龙等等。我们开展的工作不只是一条龙服务，而是20条龙服务。

　　客人见了公司生龙活虎的景象，待人也热情周到，和这样的公司合作一定有很好的发展。于是客人与公司签订了五年的服务合同。

　　一些公司见老总的公司生意那么兴隆，都来向老总讨教，不知她使出了什么绝招？老总说，这是商业秘密，无可奉告。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总专门招聘属龙的员工，为公司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赢得了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消息传遍了全中国，后来有人在互联网上把这消息一发布，全世界的网民都知道了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了。

　　再后来，一直有人打电话到公司咨询，甚至国外也有人将个人的资料传真到公司来的。问还招不招属龙的员工呀？这样一来麻烦就大了。老总不得不专门叫一个文员整理这些招聘资料，把整理好的资料一并向互联网公布，让那些应聘者等候佳音。

　　最后引来了许多新闻媒体。广播电台，电视台，报刊，各个大网站纷纷报道了这一消息。当时在社会上流传着一句话：要想公司的生意好，属龙的员工不可少。要想公司有发展，属龙的员工招快点。

　　遗憾的是，除了招了一次属龙的员工外，老总再也没有招第二次属龙的员工。

　　于是，互联网上有好多网民写了评论，他妈的，炒作……

　　祭  神

　　祭神是广东人尤其是香港人最神往的事情。每个月的初二和十六是A厂祭神的日子。奇怪的是，内地是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祭神，为什么广东人和香港人要选择在每个月的初二和十六祭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祭神这天，总务课长端来一只光鸡，一条活蹦乱跳的鱼，还有二斤上等猪肉。

　　总务课长叫我，老大，今天是祭神的日子，你告诉你的兵，动作要快点，要把煮好的饭菜端到写字楼去。我们的老板和公司的管理干部要在写字楼吃中午饭。

　　我说，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厨师将祭神的鸡、鱼、肉过了水之后，总务课长就端到写字楼去祭神去了。

　　第一个祭神的人当然是老板。他手里拿着三炷香，站在香炉面前，跪下，做个膜拜，口里念念有词。第二个祭神者是副总，这几年，他能混到副总的位置真的不容易啊，他的愿望是求厂里平安，能顺利度过金融海啸。其余是经理，副经理，主管，副主管，课长，副课长等等厂里的重要人物。祭神者按照职务的高低一个一个祭神。祭神结束了要放鞭炮，表示好运重来，四季发财。

　　祭神完毕，祭神的祭品要做几道菜给老板和老板的情妇品尝，以及副总，经理，副经理，主管等，接下来还有客户也有口福。

　　上午11时30分，我叫我的员工将饭菜端到了写字楼。

　　这时，工厂里的管理干部正在会议室开生产会议。会议室死一样寂静。

　　我的员工把饭菜送到写字楼然后就悄悄回来了。

　　时间到了中午12时，问题就出现了。老板叫我马上到写字楼。我心里感到又是哪里出了毛病。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写字楼。我小心站在老板面前。老板用手指着盘子里的鱼骨头，然后大声说：“你看看，这条鱼能吃吗？里面全是血，你是怎么搞的？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作为一个饭堂主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管理的。”

　　我说：“老板啊，实在对不起，可能是烹调的时间不够，你们要得急，这是我的错误，我向你道歉。”

　　“你知道我是做什么出生的吗？”

　　“ 我怎么知道你是干什么出生的呢？”

　　“我不是你随便马马虎虎就可以糊弄过去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是干餐厅出身的，我在餐厅干了十多年，我哪样菜没有做过，我哪样菜不懂，什么味道我没有不知道，我炒的菜你还没有见过呢。”

　　我站在他的面前，一动不动，仿佛呆若木鸡。我的心里在流血，所有的怨恨和委屈不知向谁诉说。

　　老板说：“你给我听清楚，今天的鱼未熟我是要罚款的，同时，你在3个月内不允许再出现类似的现象，否则，一是叫你公司的老板炒你的鱿鱼，二是你们马上卷起被子出厂。”

　　我说：“老板，请你放心，没有第二次，我用人格担保。”

　　老板教训了足足40分钟，一分钟不少，一分钟不多。当时我心里想，要是我还是一二十岁的小伙子，我早就和老板对抗起来了。现在人到中年了，经历的事情多了，火气也没有原来年轻时候旺了，打工就是这个样子，要么不打工，要么自己当老板。不然永远也摆脱不了被老板教训的局面。

　　我回到饭堂，员工问我，老大，你又被光头老板训了是吗？

　　我说，别提了，都是你们惹的祸。谁叫你们不认真工作，你们不把今天的鱼煮熟啊。

　　员工们说，他光头老板懂个球，哪个大餐厅，五星级大酒店煮鱼不是八成熟，那样才有营养。

　　我说，兄弟伙，我们的工作一点不能马虎了，我们一定要加强责任心。他们认为就是没有煮熟。

　　晚上，我倒在床上，一闭上双眼，我的眼前始终浮现着光头老板教训我的影子。

　　今天是祭神的日子。我没有把神祭好，反而使人大怒了。我想，是人在掌握人的命运，还是神在支撑人的命运？夜里，没有寒冷的空气袭来，我却感到不寒而栗

　　电  霸

　　今天是星期天，早上8点钟，工厂里突然停电。

　　工厂里的员工全部放假。发电房又不发电。没有电，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没有电，饭堂还得开餐。如果不开餐，问题会更大。怎么办？

　　我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用柴油机发电。我向我们饮食服务总公司领导汇报了停电的情况，总公司马上派人送来了一台发电机。

　　由于工厂的饭堂是我们外包的。在我未来此饭堂当主管之前，工厂的电工是不管我们饭堂的死活的。原来就是因为饭堂的员工与工厂的电工之间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矛盾。当我们正在操作的时候，突然停电。不止一次，一个星期就有两三次故意停饭堂的电。真的是害人不浅啊。员工们对我叙述他们被电工冷落的遭遇。今天，他们又耍起了自己的威风，故意不让饭堂按时开餐。

　　员工说，老大，你刚来，你去扭转我们这个被动的局面。

　　我只好厚着脸皮去找电工来接柴油发电机的线路，电工说，没有时间。我又只好打电话到行政部找行政经理。行政经理说，他亲自去找电工。

　　到了上午10点钟，东找西找才把电工找来。

　　电工开始接线。然后发电。由于负荷太重，一台发电机只能供厨房用电，灯光昏暗，风机没有力。厨师炒菜时骂爹骂娘。饭堂大厅依然没有电。

　　厨师老谭说，我做了那么多饭堂，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饭堂，工厂居然不配合饭堂的工作。厨房的环境那么差，简直无法操作。

　　我耐心对老谭说，老谭啊，你的厨艺是第一流，你的诚恳能换来客人的信赖和赞赏，把你的技术发挥出来，让工厂的员工和那些当“官”的对你刮目相看。

　　当厨师们把中午的2000多人的菜炒完了，发电机突然不行了。只听见机器“轰轰轰”地响，就是没有电输送出来。还好，中午的饭菜能够开餐了，谢天谢地。

　　我看着一个个打工妹打工仔拿着碗筷从我的面前经过时，我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这就是所谓的打工群体，如果没有这些打工群体支撑这个饭堂，我们也没有机会在这个饭堂里来做服务工作。

　　下午，我又向总公司要了一台发电机。总公司的领导说，你是啷个搞的，那台发电机不是好好的吗？

　　我说，我的老大呀，你们到现场来看看，不要张开嘴巴就乱吼一通。我已经尽力了，如果下午开不了餐，我们的损失会更大。

　　电工来了。又重新换了线路。发电机可以正常运行了。

　　晚餐，我买了几瓶高级白酒，又买了一条高级香烟，专门请电工喝酒。

　　我说，今天非常感谢你们，感谢老师们给我们饭堂的大力支持。不然今天真的开不了餐。开不了餐，那我们就惨了，你们工厂不但要扣我们当天的生活费，而且还要罚款。我端起酒杯，请，干。

　　电工老大不喝酒。我说，你们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吧。今后，凡是你们电工班的员工来开饭，我就给你们开绿灯。因为方便别人等于方便自己。我不能按照教条主义生搬硬套。

　　一个电工说，前面那个饭堂主管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

　　其他电工喝得脸上红霞飞，他们还在猜拳行令。

　　电工老大说，今后，你们饭堂的电，全包在我的身上，我分分钟给你们搞定。

　　我说，有了电工老大的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我们的工作就好开展了，我代表总公司和本分部的全体员工感谢你们。

　　电工老大说，不要说那么多客气话，我们打工的兄弟姐妹都是一家人。

　　电工们喝得左脚靠右脚，走路时东倒西歪了，然后一个个嘴边流出了一堆白色的酒沫，一股酒味在整个饭堂弥漫。

　　一个电工说，饭饭，饭堂老老大，你们今后的电全包包在我的身身上……

　　然后跳一跳地跳出了饭堂。在离饭堂不远处，吐了一地的像小孩拉稀屎一样的和着酒味的饭菜……

　　员工们说，老大呀，你少给电工一瓶酒，你去看看，狗屎一堆。

　　我说，现在的人啊，难说，原来说家里有电霸，出来打工，工厂里照样有电霸，你们说说，现在还有什么不以物质和金钱为筹码的？

　　……

　　卿麻子

　　卿麻子在他年轻的时候，脸上长了满脸的青春痘，由于乱用药，才变成了一个个芝麻大小的眼眼。他的脸就像村里河边的细沙，在哪里就能见到仿佛一脸的泥浆。20岁刚出头，他的脸仿佛经历了无数的风雨。由于他姓卿，村里的人们就习惯叫他卿麻子。

　　集体那阵子，卿麻子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为什么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因为他是一名通晓农村烧砖瓦的技术的能人，又是一个能做一杆长长的木秤的人物。有了技术，就有了经济收入。当时的供销社就专门与他签订过订购合同。他成了村里教育下一代的榜样和楷模。

　　经济收入多了，很自然就有许多想钱的女人围着他的屁股后面转。

　　一天，他在村里烧砖瓦，村里的队长叫小琴姑娘负责招待卿麻子。卿麻子当时就有30多岁了。小琴才20岁。那天夜里，卿麻子就在瓦窑子的背后把小琴干了。村里人知道后都愤愤不平。小狗子说，他卿麻子有什么资格干小琴，肯定是小琴自己的双腿夹不住了，才20岁啊，再夹一两年都夹不住，非要和卿麻子裹。小狗子说后脸上显示了许多悲伤的情绪。小琴的父母喊天喊地，小琴差点跳河自杀了。

　　队长说，你们不能得罪卿师傅，得罪了就烧不好砖瓦了，我们的保管室就修不起来，保管室修不好，生产队的粮食就没有堆放的地方，粮食霉烂了，你们就会被活活饿死。

　　队长又说，既然卿师傅和小琴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我来做主，小琴就嫁给卿师傅过日子，好好的，别东想西想的。他是一个匠人，少不了吃穿。在队长的劝说下，小琴的父母勉强答应了这桩婚事。

　　两个月过后，卿麻子在村里摆了20多桌酒席，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喝他的喜酒，抽他的喜烟。卿麻子见了每一个人都毕恭毕敬。

　　不久，小琴怀上了卿麻子的孩子，卿麻子喜出望外。

　　卿麻子是一个手艺人，一年四季都在外面跑，接触的人员多，很自然有的女人问他结婚没有，卿麻子随即答应说，还没有呢，没有哪一个姑娘能看上在外面漂泊的男人。

　　那时，在外面漂泊的人，几乎都是有点本事的人。不是做手艺，就是在外面做临时工，因此就必须向生产队交工钱。卿麻子也不例外。可是，村里的俗话说，十个麻子，九个怪，还有一个偷白菜。卿麻子就是不交，他不交钱，在生产队里就分不到粮食。他在村里生活不下去，他只好到外面流浪。

　　有一次，卿麻子半夜里偷偷地潜回了村里，有人向派出所报了案，他吓坏了，在家里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跑了。他这么一跑了，30多年没有回过一次村里。

　　突然有一天，卿麻子带着一个18岁的姑娘回到了村里。村里人的眼睛仿佛患了红眼病，上下打量那姑娘，姑娘很乖，白皮肤水色好得很，眼睛水灵灵的。

　　大家都不知道卿麻子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诱惑力，已是60多岁的卿麻子居然讨了一个18岁的女人做老婆，你说村里的男人是怎么想的，那些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男人只好望着卿麻子的老婆流口水。

　　先前的小琴，因30多年与卿麻子失去了联系，就认为卿麻子失踪了，或者事实上真的死了。小琴单方到法院办理了离婚手续。这次见到卿麻子两只眼睛的泪花团团转。

　　小琴说：“卿麻子，你一走音信了无，你看看我娘儿俩怎么过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是不是？你现在到安逸，还带了一个年轻女人回家，你拿什么来补偿我？”

　　卿麻子说：“你就当我死了，你为什么还不嫁人呢？你那么傻傻地等着对你有什么好处？我对不起你，你自己该找一个归宿了，要讲赔偿损失，我给你10万元补偿。”

　　小琴说：“你说的假话还是真的要给我10万元，我不要，你的10万元太少了，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心血？儿子姓卿，他的身上流着你的血，你一个大男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卿麻子抬不起头。只好任小琴奚落。

　　村里人说，卿麻子就是卿麻子，在外面混出了名堂，说是当了一名老板，每天仿佛有一股银子往他的兜里流。他的固定资产几千万，是一个出人头地的老板了。村里人还说，他的婚姻观念也发生了深刻地变化。有钱就有女人，有钱就有一切啊。这“啊”拉得老长老长。

　　卿麻子真的有钱了。他给小琴的补偿是50万。那天，他在村民大会上，向村小学捐赠了100万元人民币。让村里修一座崭新的教学楼。他说，村里的父老乡亲们，我卿麻子有今天，也是从小在村小学学到的知识，然后闯入了社会。我感谢我的启蒙老师，感谢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的帮助和厚爱。

　　开工那天，乡领导来了，县教委领导来了，乡小学的校长来了。乡党委书记为村小学开工剪彩。那些彩色的飘带仿佛在卿麻子的心里飘，仿佛在村里人的眼里飘，后来，飘带在村里的上空越飘越高……

　　雪老板的皮转椅

　　雪老板是一个小老板。他专门生产国内和国际的各种眼镜，如配光镜、老花镜、太阳镜、风镜等，雪老板爱他的眼镜，但是最爱的是他那张刚买不久的皮转椅。

　　为什么他最爱他的皮转椅呢？因为皮转椅给他产生过许多发财梦。他一坐上皮转椅，他的眼前就浮现出客户的一叠一叠的订单，那一叠一叠的订单就是一叠一叠的钞票，有了钞票，他的心里就踏实多了，再也没有恐惧和忧伤。有了钞票，办什么事都不愁了，包括他想的在适当的时候找一个情人或者二奶之类的女人，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了。

　　不过，他吃过很多苦。每个月员工问他要工资，每个月的员工的生活费，每个月的客户应酬，每个月的供应商的配件款要给，七七八八加在一起，一共有三十多万元啊。

　　你说，是不是一个小数目？雪老板问小高。

　　小高是一个青春少女。才十八九岁的模样。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经人介绍来到了雪老板的公司当上了办公室文员。小高身材苗条，一双大大的眼睛，白皙的皮肤，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对特大的奶子，奶子是尖尖的，挺挺的，很迷人。如果把她的衣服脱光，简直比汤伽丽还性感。

　　那些客户说穿了不是冲着雪老板来的，而是冲着小高来的。因为小高有一对迷人的奶子，那对奶子在自己的胸前晃来晃去，她一低头，完全暴露在客人面前，没有不说几句荤话的。

　　一天，几位日本的客户来到公司。雪老板安排小高给客人倒茶，她一低头，那对高高的特大的奶子，真的暴露在客户面前，仿佛要掉下来一样。日本客人伸手去摸，小高只好用手去迎接，小高的身体像触了电一样，一阵地抖动。客人握着小高的手不放，小高只好用力从日本男人的手里抽脱出来，她才感到一丝丝的平静。

　　小高在初中的时候，老师讲历史时介绍了1937年7月7日发生的日本侵华战争。东北三省的妇女有的遭到了日本兵的强暴，那种场面惨不忍睹。如今是不是又在中国来搞“经济侵略”了。小高真的是这样想的。

　　小高说，雪老板，下一次我是不会再给日本人倒茶了，他们没有道德修养，他们拉着我的手不放。

　　雪老板说，小高啊，我的小姐，不，我的姑奶奶，你就忍着点吧，为了我们公司的前途，也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就不要耍小姐脾气了，好不好？你看看新闻，全球金融风暴影响很大，许多工人都失业了，没有工作，人的生活就成了很大的问题呀，你还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工作。再说，日本人那点不好，人家的电器电子在世界上很有名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有的想和外国人接触还没有机会呢，1937年的侵华战争，中国是遭到了践踏，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我们不能忘怀。但是我们早已和日本友好了。

　　小高低头不语。

　　有一天，雪老板突发奇想，何不让小高坐在我的皮转椅上？让她体验一下当老板的滋味。不是小高不知道当老板的辛苦。让那些客人看到小高后感到一种新鲜感。

　　那天，小高真的坐在雪老板的皮转椅上了。员工们看得清清楚楚的。员工们说，小高可能当上雪老板的二奶了，要不是她为什么坐在雪老板的皮转椅上呢？一段时间，公司里议论纷纷，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一个月过后，日本客人又来公司谈业务。小高经过雪老板一个月来的“熏陶”，小高的思想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人嘛活在世界上不就是为了钱，没有钱什么都干不成。她已经懂得了其中的深刻道理。

　　小高接待了日本客人。小高这次没有觉得害怕了。因为雪老板再三说了一定要把这次的订单接下来，公司的发展才有出路。

　　客人拥抱着小高，很自然就接触到了小高的奶子。大大的，尖挺，很性感……

　　客户的订单终于接下来了。一共20多万副眼镜。够公司生产一段时间。小高在这次定单的合同签订中立下了汗马功劳，雪老板的两个小眼睛笑时眯成了一条缝……

　　有一天夜里，小高坐在雪老板的皮转椅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见自己坐在皮转椅上仿佛是一个模特儿，皮转椅那么亲切，那么温柔，那么可爱。为什么自己一丝不挂？她无法解释自己的一切不良行为，皮转椅上还残留着自己的初恋……

　　谁是高手

　　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方明，刘高在大哥花军的家里商量，他们一个星期前看准的目标，今晚必须采取行动。他们早已准备好了工具，正准备出门时，花军的妻子死死把花军抱住，这次的行动无论如何都不让花军去参加。

　　方明，刘高说，大哥，既然嫂子不让你出去，你就待在家里等我们的好消息吧。到时候我们“丰收”了，忘不了大哥的。

　　大哥花军说，我必须去，今晚的东西多，根据我的死党，本厂的财务阿彪秘密透露，他家的保险柜大约存放有150万现金，听说是作为新的投资项目备用的，不是一个小数目，我花军不甘心啊。当花军正准备出门时，花军的老婆还是抱着他死死不放，花军用手把妻子一掌推倒在地，摔门而出。可是，当花军回过头来看他的老婆时，他的老婆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花军只好回来将妻子送到了医院。

　　方明，刘高拿着工具出发了。他们早已调查清楚了，他们要入室抢劫的那家主人是个本地老板，开了多年的五金厂，最近，老板和老板娘要到外地旅游，时间大约要一个月才回来，家里由他的老爸守着，另外还有一个小保姆和一个七岁的小儿子。

　　方明，刘高来到这家主人的门前一看，使他们大吃一惊，门是打开的，他们走进去一看，地上倒着两个人，一个是七八十岁的老头，一个是近二十岁的姑娘，姑娘赤裸着下身，满地都是鲜血。他们再走进屋去看那个装了150万元人民币的保险柜，奇怪，保险柜的门也是打开的，里面一分钱也没有。

　　他们想，是谁抢了我们的先呢？又是谁知道这个消息呢？他们心里疑惑不解。

　　当他们准备离开时，只听见有一个小孩在哭泣，他们东找西找，发现这个小孩躲在厨房的门背后。他们将小孩拉出来，小孩的心跳得老高。他们为了解除自己没有抢劫到钱的心头之恨，还是狠心地将小孩举高准备从窗子口扔下去时，小男孩说话了。

　　“叔叔，你把举起来做什么？”

　　“我想把你从窗口扔下去。”刘高说。

　　“我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你为什么要扔我？”

　　“你能不能告诉叔叔，是谁来过你的家？”

　　我也不知道，是一个蒙面人，说是找我爷爷的，他一进屋就将爷爷绑了起来，还将一条毛巾塞进爷爷的嘴里，然后就将我的小阿姨按倒在床上，和我的小阿姨打起架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失手啊。

　　方明和刘高还是弄不明白是谁抢先一步，抢走了他们的发财梦。当他们离开现场时，还是将那个小男孩狠心地扔出了窗外……

　　凌晨三时，110民警来到了出事现场。民警侦察出事的时间应该是夜里1点40分左右。公安局发布了捉拿凶手的悬赏公告。但是经过一两个月的明察暗访，还是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方明刘高没有离开小镇，他们认为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有一天夜里，他们在一个馆子喝醉了酒，说了些那天晚上行动的话题。他们说，那个小孩已经死了吗？刘高说，我敢保证，那个小男孩已经摔死了。你说，那些钱给谁抢走的啊？

　　方明说是不是我们的老大呀？只有他知道我们的行动，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

　　刘高说，不可能，他送嫂子到医院去了。他根本来不及干那事。

　　当他们说得正起劲时，两副手铐就落在了他们的手里。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在他们的桌子旁边就有两个便衣警察，便衣警察就是在明察暗访这一起重大抢劫杀人案件。

　　时间过了一个月，方明刘高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又过了一个月，花军被关进了死刑犯的看守所……

　　宣判那天，许多人还在询问那天晚上发生的重大抢劫杀人案，谁是高手？ ……

　　一个男人的呼噜声

　　多少个夜晚，多少个午休，女人将男人从梦中推醒。

　　“你的呼噜声太厉害了，震得整个屋子像春天打雷一样，我真的受不了了，我们离婚吧”女人对男人说。

　　“我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也不希望我有那么大的呼噜声，真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听说过因男人的呼噜声离婚的啊。”男人对女人说。

　　那时男人还是一个军人，因为他年轻，他真的是一表人才。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女人呢，那时才18岁，也是如花似玉的青春年华，隆起的乳房，白白的肌肤，柳眉细腰，仿佛用手轻轻一弹就会流出水来。

　　男人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戴着红五星的军帽，坐上家乡的小船，随着一声汽笛的鸣叫，男人的影子就消失在女人的视线里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3年，男人呢就退伍回家了。女人还没有嫁人，男人喜欢女人，女人也渴望男人，那个严冬的夜晚，女人就钻进了男人的被窝里。

　　新婚之夜，男人忙完婚事，招呼好亲戚朋友，夜里1点多钟，男人一上床就呼呼大睡了。

　　女人心里很难过。这新婚之夜，婚姻真的像一座坟墓，女人仿佛一个人独守空房。她只听见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女人始终睡不着。女人在男人的呼噜声中一直坐到天明。

　　早晨男人醒来，发现女人的眼睛红红的一大圈，然后问，你昨天夜里没有睡觉啊？女人说，就是因为你的呼噜声太大，我一直睡不着呀。

　　男人听了心里很惭愧，男人说，那我们分床而居吧。那样，你就听不到我的呼噜声了，你就应该睡得着了。

　　他们真的分床而居。不过男人想女人，想过男女之欢的生活。女人说，我最讨厌你的呼噜声。他们相互拥抱，相互亲吻，一阵风花雪月过后，男人又是一阵紧过一阵的呼噜声。女人感到很失望。

　　有一天，男人离开了女人，男人到南方打工去了。女人没有了男人陪伴，夜里寂寞的时候，女人特想男人，尤其是想听男人的呼噜声。她感到自己睡觉不踏实，那种恐慌、孤独、害怕、心跳的情绪占有了她的整个心思。

　　年关将至，男人从南方回来了。男人的呼噜声又在女人的心里回荡。那种让她从前讨厌的呼噜声现在变得异常的优美，那种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噜声好像贝多芬的《月光曲》，他们看见了汹涌澎湃的大海，看见了那蓝蓝的天空，看见了那些海上的大船，挂着的白帆很生动，男人和女人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有一个夜里，男人说，我要出去谈一笔生意，你一个人照顾自己啊，你的生活里是否有我的影子？女人流着眼泪。

　　女人的泪水打湿了枕巾。男人说走真的就走了。夜里，女人没有了男人的呼噜声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从前不该这样对待他，她的心里很难过。

　　女人打开自己的收录机，一个男人的呼噜声此起彼伏，那种声音好像是催眠曲，一会儿，女人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男人呢，他根本没有离开村里，只是到村子里转了一圈，他想考察一下女人这几年在父老乡亲嘴里的口碑，那些上了年纪的女人说，你的妻子是个好人啊，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

　　男人就慢慢回到自己的家门口。男人一下子惊呆了。怎么屋里有一个男人的呼噜声？是不是自己的女人背叛了我？男人轻轻地走进房间，又轻轻地拉亮电灯，只见女人一个人睡在床上。女人的旁边有一台收录机。

　　女人被男人的脚步声惊醒了。女人的酸楚仿佛飘满了整个屋宇。

　　女人说，你第一次从部队回来的晚上，也就是我们的新婚之夜的晚上，你呼呼地大睡了。我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我就录下的呼噜声，我想你的时候静静地听着你的呼噜声，我就仿佛有了安全感，我仿佛觉得你就在我的身边。不管你走到哪里，你的影子都在我的脑海里转动。

　　这一夜，男人和女人都失眠了。第二天清晨，男人和女人的眼睛都红了一大圈……

　　母亲与儿子

　　母亲那瘦小的骨头，离进泥土的时间不长了。大儿子始终想不通，母亲为何生下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现在快50岁的人了，连一个提媒的人都没有。二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35岁了还是光杆司令一个。母亲在临终的前一天晚上，叫两个儿子到她的跟前，断断续续说了一些遗嘱。到最后才说出堂屋的墙角下有一个瓦罐子，里面装的是她平时节省下来的钱，只有孝心好的人才能得到它。

　　第二天夜里，母亲果然死了。两个儿子不顾埋葬自己的母亲，都想去掏堂屋墙角下的钱罐子。当他们掏得正起劲时，忽然听见母亲的一声呻唤，把老大和老二都吓跑了。惟有那个强盗在屋后听得清清楚楚。他按照老人生前说的方法去挖那个钱罐子。他挖了两个小时，居然真的挖起来一个有花纹的瓦罐子。

　　他不知道里面存有多少钱，也不知道是哪个年代的瓦罐，那些图案和花纹仿佛说明是一个罕见的宝物。强盗不知道钱是从什么地方放进去的，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看出一个来龙去脉。当强盗想举起手中的瓦罐砸烂时，只听见瓦罐里有一个说话的声音。她说，强盗，你把我往哪里放？如果你想砸碎我，你的生命今天就会结束啊。你赶快把我放下，要不然，你走不出这个屋子。

　　强盗在屋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当他又一次想拿走那个瓦罐时，罐子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强盗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只好把瓦罐子放下，灰溜溜地逃走了。

　　两个儿子又在另一个墙角挖钱罐子。他们把整个屋子都挖完了，也不见那个钱罐子。儿子有些失望了。当他们来到堂屋准备休息时，只听见有一种声音在尖叫。儿啊，你们不要去找了，钱罐子在我这里，你们赶快给我把后事办了吧。如果你们不把我的后事放在眼里，你们休想得到钱罐子。

　　他们草草把母亲的后事办了。

　　大儿子在埋葬母亲的时候起了疑心。他想一个人独吞罐里的钱。母亲早有防备，她在罐子里只放了一张请人写的遗言。大儿子把瓦罐打开，发现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白纸，白纸上写着：儿啊，我没有存什么钱。只是叫你们两兄弟好好工作，要搞好团结，我不能照顾你们了。最好成个家，我在黄泉路上也没有什么担心的了。

　　大儿子拿着这句遗言，只好以泪洗面，他长跪在母亲的坟墓前，哭了整整一夜。大儿子说，妈妈，我对不起你，我起了贪财之心，我向你悔过，你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弟弟的。然后两兄弟抱头痛哭……

　　给丈夫和王老板的信

　　“家里的明啊，我到深圳已有8年了，我刚到深圳时才22岁，现在已经30岁了。那时我们刚结婚不久，我们就来到深圳淘金。谁知你的运气不好，你一没有文化，二没有技术，你进不了工厂，叫你到建筑工地当小工，你又怕吃苦，于是，你一个人悄悄离开深圳回到了家乡。这8年来我一直爱着你，请你相信我，我永远属于你……”

　　“对了，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刚走不久，就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是个香港老板，约65岁，很有钱。听说香港那边还有老婆，他来深圳寻找刺激，他想要我做他的情人，他说我的嘴唇厚，很性感，能满足他的那个事，说每个月给我6000元的工资，还让我学开车，学会了，今后给我买一辆车子。我想有这么好的事吗？他让我考虑一个星期。后来我一想，我是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啊，我怎么能违背良心呢？再后来，我又一想，人活在世界上不是为了吃穿吗？没有钱能生存吗？我有点后悔了。”

　　“过了两个月，又有人给我介绍一个台湾老板，说是给他生个儿子就给我20万元人民币，生个女儿就给我10万元人民币，我激动，我欢欣鼓舞。但是我和明还没有亲如骨肉呢，我怎么对得起明呢。”

　　“明啦，你听到这些情况后也不要生气，外面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你要冷静，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虽然我8年没有回过一家，但是我每个月都给你寄过钱的。你说，村里的人说你在家里吃软饭，你该，别人还没有这个资格呢，让他们说去吧。”

　　“哦，对了，我要告诉你，深圳的发展太快了。我很习惯这个城市的快节奏生活。我不想回家了。你要长脑壳。我还要告诉你，我去过美国，我去过香港、台湾。我想把你叫过来一起去，那样不现实。”

　　“春节快到了，你在家里好好过一个春节，我会想你的。”

　　“……”

　　“王老板，你霸占了我8年，你说话不算数。你说的，我给你生个儿子就给我20万元人民币，我给你生了儿子，你才给我10万元人民币。我不是只带我一个人的孩子，还带了其他女人的孩子，我冤啊，你真的把我当成保姆了，你的良心到哪里去了？”

　　“王老板，虽然你有时对我好，但是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而是你的情妇，中国的婚姻法是不允许的。你认为自己有钱，你就能为所欲为。你不再给我10万，我就上法庭告你，看你有多少钱。”

　　“王老板，你睡觉也不公平，你几个星期都不到我的房间里来。你到姓吴那小妖精那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是不是我没有魅力了？你不爱我了。我是你的事实夫妻呀！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王老板，我要回去过我的真正夫妻生活了，你明天把那10万元钱打入我的账号，不然我真的要上法庭告你。我们好聚好散……”

　　“王老板，你不拿钱，我就喝下你给我的毒药，我让你生不如死，我真的死了，公安局第一个抓的就是你，因为复制了你的一份重要文件，里面是关于你的地下制毒黑工厂的内幕，你等着吧，我的心在流血，我仿佛在你的臂弯里睡去……”

　　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姓刘，村里人就习惯称他为刘医生。有人开玩笑说哪里是“赤脚医生”哦，应该称“专家医生”了。

　　刘医生的祖祖辈辈都是医生，算得上医生世家。刘家旧社会在各个乡场开了多个药铺，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刘家的成分打成了地主，又回到了农村，进行了好几年的劳动改造。

　　刘医生7岁时就跟着父亲学医，背药书，背药箱，跋山涉水，走千家村，吃千家饭。10岁刘医生就可以给病人配感冒药。村里人说，刘家的后代又是一名吃香的医生。后来，刘医生到过县人民医院学习外科手术，医术更加全面了。

　　20岁的刘医生就是一名大名鼎鼎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好医生了。刘医生的医术是自己学来的。开始跟着父亲学，后来跟着父亲的医生朋友学，背的药书垒起来有2米高。刘家最注重的是医德，不管你看病时带没有带钱，都可以把药先拿回去吃。刘医生说，别急，先把药拿回去吃，救人要紧。他就找来一个本子，记录着病人欠下的药费。有的病人一欠就是几年。刘医生如果在街上碰了面，那些欠账的病人早就好了，还不见病人吭声。别人劝刘医生去收欠账吧，刘医生就说，没事的，有了钱他们会给的。

　　刘医生看病有点神奇。只要病人一走进他的药房，他就能观察到此人患了一种什么病。有人问刘医生凭什么能判断出病人的病情如此之准确，刘医生说，这是我的秘密，我学习了华佗的望诊。

　　后来有人问他是怎么得来的诊断经验？他说，其实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才能，就是观察病人观察久了的缘故。一个病人的精神面貌、气质、状态都可以证明他们的病情。

　　一天夜里，一个家长带着一个孩子来到刘医生的家门口。

　　“刘医生，刘医生，快救命啊，快救命啊……”

　　这时，刘医生已经睡了，他听见门外有人喊，他马上起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只见门前倒下一个小男孩。

　　孩子的父亲简单说了一下患病的经过，刘医生马上给小孩诊断，他说，小孩是患的急性阑尾炎，必须立即动手术，晚了就有生命危险了。

　　他把小孩抱上手术台。拉亮手术灯，开始给小孩做手术。只见手术盆子的手术刀明亮亮的，小孩的父亲见了都有点害怕。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手术，小孩子的阑尾切除了。孩子从手术台上下来看见那些带血的手术刀，心里一阵紧张，最后说不完的感谢话。

　　白天，刘医生的药房没有断过病人，夜晚他还要出诊。

　　一天晚上，他出诊回家，走在一个深沟里，有三四个蒙面人挡住了他回家的去路。

　　蒙面人说，你一年挣那么多钱，你今天晚上要拿点银子给咱们花花，说着，一个人就想去抢他的药箱。

　　刘医生说，要钱可以，我以为你们要我的命啊。你们不能乱来，我的药箱有毒药，你们如果碰到毒药，你们就活不过今天晚上。

　　几个蒙面人都害怕了。他们只好乖乖地溜走了。他们哪里知道药箱里没有毒药。

　　刘医生是有资格进入乡镇医院当主治医生的。那一年，县卫生局下发了一个文件，叫刘医生马上把户口转到乡医院。刘医生说，算了吧，我当赤脚医生习惯了，把机会让给年轻人吧。他一直推脱不去报道。后来那个名额就被另外一个赤脚医生占了。

　　刘医生当了一辈子赤脚医生。也挣了不少钱。好人始终命不长。他刚过60岁生日，正当生日那天晚上，他患了疾病了，肚子痛得在床上直打滚。他的儿子请来镇医院的医生一检查，发现是胃癌的晚期。

　　镇医院的医生说，你父亲的病患了很久了，我以前给他做过检查，他很坚强，他为老百姓看了许多疾病，有些大医院都没有治疗好的病，到了他的手里就治疗好了。那些年，你父亲能够承受各方面的打击，说什么他是地主的儿子，要受到人民的审判，他站了高板凳，戴了高帽子，贴了大字报，游了街。他都挺过来了。他叫我不要给任何人讲他患了癌症，替他保守这个秘密。我只好遵守他许下的诺言。

　　刘医生的儿子泪如泉涌。儿子说：“爸爸，你为什么不早说呢？你的病可以治疗好的，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

　　刘医生说：“你不要怪我，我知道我的病是治疗不好的，因为我是医生，医生对自己的病很清楚。我在世的时间不多了，你要给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业，就是在我们村里建立一个现代化的农村医疗卫生站，让村里的老百姓也可以享受城市病人的看病待遇。”

　　儿子说，那需要很大一笔钱。没有钱是办不成的啊。

　　刘医生说话的力气没有了。他断断续续地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们……那个石仓……的门……下面，有一个编织黑口袋，里面是我……几十年积攒下来的钱，等我去世了……你拿出来数数……一共有多少，再写一份报告向县里……卫生局……要一点，一定……一定要办成功啊，这钱……你不能……乱花呀，知道吗？

　　儿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一个心痛地说，爸爸，你不要担心，我依照你的话办就是了。刘医生在儿子的怀里看了最后一眼儿子，最后头一偏，再也不能说话了。

　　儿子先忙完父亲的后事，再找出那笔父亲藏了一辈子都没有动过的钱。他把黑袋子拿出来，真的是父亲的血汗钱。一角两角，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倒在地上一大堆，有的钱因时间太久了，变成了褐黄色了。儿子清理了半天，才把数目搞准确。

　　儿子没有向村里人透露父亲到底存了多少钱。只是他在一两个月之间，把自己的药房大变了样。M乡A村是I县第一个实现农村现代化的村级卫生站。授牌那天，县里的头头，乡里的头头都来了，村里的头头自然也来了。

　　刘医生的儿子，小刘医生又是村里有名的赤脚医生了。

　　小刘医生站在父亲的遗像前，向父亲说着他依照父亲的遗嘱，建立农村现代化村级卫生站的经过……

　　问  题

　　大明公司是以生产眼镜为主的私营企业，最近由于受美国的次贷影响，全球出现金融危机。大明公司的订单几乎是美国客户，因此，接踵而来是客户退货，大明公司的生存处于危难之中。

　　一天晚上，大明公司的老总老李在一次组长级的会议上，认真总结了客户退货的原因和存在的问题。

　　老李拿着一副眼镜说，你们看看，随便一副眼镜都是问题多多。我不知道你们认真检查没有，就像垃圾一样的东西，还出货给客人，客人哪有不退货的道理？

　　你们仔细看一看，眼镜的铰链位不正确，螺丝头也没有沉下去，镜片是花的，边位起了很多猫须，铜针在胶布内生锈了，两边的开放度也大了，中间的庄头位也不对称，一副眼镜全是问题。如果客户是你们，你们一样要退货。

　　客户是我们的上帝，客户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没有客源，哪有金钱？你们当中有的人还在做梦，你们多看一看新闻，全球失业人员在不断增加，你们还没有紧迫感，有的上市公司说倒闭就倒闭了。我们的产品质量存在严重问题，你们还梦不知天。

　　你们说说，退货那么多，我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我请你们来，看在你们有这方面的能力的，现在看来，我过高地估计了你们的能力。我今天召集大家开会的目的是，出了问题，我们尽快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

　　今天晚上，大家不要拘束，都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和意见，向公司提出自己合理化的建议，大家畅所欲言吧，我们要找出一条适合我们公司的路子，杀出一条血路来。

　　大家都沉默不语。

　　老李说，你们都哑巴了吗？平时吹得多凶，叫你们发言，你们不说话了。

　　这时，生产部的刘经理清了清嗓子，然后说，我说呀，我有一个办法，能使我们的公司提高工作效率。问题是成本太大，主要是更新机器设备。我们可以多买几台高频机，打铜线用高频机，弯架用高频机，车圈子用高频机，减少人工出错的频率。

　　包装部的周经理说，你这样说个球，你说了等于白说，现在的问题是员工的工资都很难保证，哪来那么多钱买机器设备？简单一点要几十万，复杂一点要几百万，你有钱你借给公司吧。

　　组长小王说，你们都不要争了，不光是机器设备的问题，是我们的管理出了许多问题。上班时间，你们睁大眼睛看看，有几个员工在认真做事？打电话的，打游戏的，听音乐的，上厕所要上四十分钟的，大有人在啊！最严重的是上班干私事的，小田最近躲在仓库里写了一部长达20万字的恐怖长篇小说，我今天不说出来，你们肯定不知道吧。

　　老李坐在主席台上，脸色铁青，气得差点吐了血。老李还是说话了，你们下去给我来一个全盘清理，哪个不认真做事的，把名单报上来，我要让他们吃一吃辣子汤。

　　老板娘在一旁半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

　　老板娘终于开始发言了。会议室里鸦雀无声。老板娘是出了名的母老虎。老板都不敢在老板娘面前说一个不字，何况公司的员工呢。

　　老板娘掌管公司的财政大权，因此她是公司的权威。如果哪个把某某往老板娘那里一报，某某就做不过今天了。

　　老板娘说，我请你们来，是让你们发挥你们的作用的。没有想到，我出国考察才一个月时间，公司的问题那么多。我真的不敢出远门了，我说，你们只是吃干饭的呀，你们管理人是怎么管的啊？没有能力管马上可以说出来，你让人家上，不要占着茅坑不拉屎。

　　时间到凌晨两点了，老板娘一点睡意都没有。她越讲越精神。

　　她清了清自己的嗓子，看了看在座的各位管理人员，继续说，下面我再讲十个大问题。

　　第一个大问题里面包括十个小问题，第二个大问题里面包括十五个小问题，第三个大问题里面包括二十个小问题……

　　这时，社区里突然停电。

　　会议室里一片漆黑。老板娘依然讲个不停。不知她怎么意识到没有电了，是哪个王八蛋在关电，赶快找电工送电。

　　后勤主管，后勤主管，赶快找电工。后勤主管说，老板娘，电工早就下班了。不是关电，是停电，你看嘛，整个社区都是漆黑的一片。老板娘这才意识到真的是停电了。

　　不知什么时候从会议室的角落里传出一声声呼噜声，有时像悦耳的歌声，有时像春天般的雷鸣。老板娘也是听得清清楚楚。老板娘发怒了。是哪个王八在睡觉？关键时刻你还敢睡觉？你们马上给我查一查。会议室里一片漆黑，你叫谁查呀？小王轻轻地说。

　　坐在小张旁边的小王用胳膊肘轻轻拐了一下后面的小童，小王估计是小童在打呼噜。

　　老板娘又听到有人在打呼噜。老板娘说，是哪个还在打呼噜？你们不给我查一查，你们就失职了。等明天来处理你们。大家都说不知道。

　　电灯突然亮了。

　　老板娘的脸色很难看，她的头发仿佛立了起来。老板娘说，我刚才说什么问题来着？小童你说说我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童揉揉自己的双眼，然后说，老板娘刚才说，老板娘刚才说，明天晚上给我们发工资，还说早一点散会……

　　发你个头呀，我还不知道是谁在睡觉，还是你小子，你给我老实点。你做的那点事开销你的吃饭和住宿都不够，还有脸要工资。

　　老板娘说后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在座的各位都知道，老板娘实在顶不住了。她说后马上离开了会议室回家去了。

　　会议室紧张、严肃、可怕、恐怖的氛围一下子变得轻松、愉快、活泼、温暖起来。

　　在座的各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始终装着老板和老板娘晚上说的眼镜问题。他们始终弄不明白，一副眼镜居然会出现那么多问题……

　　黑夜的枪声

　　那是离参加战斗的前一天晚上。边关的局势特别紧张，连长做了简单的介绍就叫各班在每个险要的地点派一名哨兵。

　　新兵小李被派去站头一班岗。当然，前线的纪律是非常严格的。为了识别自己部队与化装的来敌能够区分开来，军队的口令是最重要的。

　　通讯员从团部领回了今天晚上的口令，通讯员一个班一个班地送口令。通讯员说，你们千万要记住口令啊。

　　今天晚上的口令是“天高云淡”。小李接到口令后在自己心里背了起来。天高云淡，天高云淡，天高云淡……

　　小李暗想，什么“天高云淡”，今天晚上一颗星星都没有，一片漆黑，要是人来了，我问口令，他如果说不出来，那只好开枪射击他了。

　　小李是山东人，又是家里的独生儿，今年来当兵是他爷爷叫他来的。他爷爷是一位50年代的军人，跨过了鸭绿江，参加了朝鲜战斗，支援过朝鲜。爷爷看见小李被父母娇生惯养心里很不是滋味，说让小李到部队去锻炼锻炼。

　　小李第一次打靶心里很紧张。他握着冲锋枪心里仿佛有几只小鸟在飞来飞 去。当班长说射击开始，卧倒。小李像小时候偷了家里的东西被爷爷当场抓住了，心里抖得老高，握冲锋枪的手不停地冒出冷汗，最后全身都冒出了冷汗。班长喊道：“射击”。一声声枪响在山谷里久久回响。

　　射击下来，小李的靶子是零，一颗子弹都没有中。小李想哭，但他不敢哭出声来。班长突然来到小李跟前了。“小李你今天的靶是怎么打的？一发都没有打中，你平时训练在想些什么？”小李没有话语回答班长。

　　小李今天夜里还在心里回忆了很多次口令，天高云淡，天高云淡，天高云淡……

　　半夜里，班长到各个岗哨查哨。漆黑的夜，班长只能靠感觉走路，高一脚矮一脚地走。班长来到小李的岗哨前，小李早就发现有一个人影在晃动。小李问，口令，班长说，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当班长的话音刚落，小李就举起冲锋枪对准黑夜里那个影子一阵扫射，班长“啊”的一声应声倒下了。

　　连里的战士听见了枪声，迅速带上武器装备跑到了小李的岗哨处。一排长发现，是一个人倒在了离岗哨不远的路上。战士们七手八脚把那个人抬到野战救护所，在微弱的灯光的照射下，这才认出是二排五班的班长。他的前胸中了6发子弹，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绿色的军衣。生命危在旦夕。

　　小李跪在连长面前，承认是自己开的枪，小李说，我问口令，班长不说话，我以为是特工来了，所以就开枪射击了。我有罪，我把班长打伤了，我请求给治罪吧。小李说后，眼睛的泪水不停往外涌。

　　班长没有活过当天晚上。连里给班长开了一个追悼会，不知道班长能否评上烈士？因为是自己连队的战士用枪打死的，按理没有评烈士的资格。不过他是去检查岗哨，是新兵蛋子惹的祸。

　　连长考虑再三，还是将班长评烈士的材料报到了团部。

　　参战了。小李被判为戴罪立功。小李被派到了尖刀班，阵地上的枪炮声震天响。那一发发的子弹炮弹乱飞。小李时刻牢记着那个夜里的枪声。小李摧毁了几个暗堡，打死了几个敌人，算得上功过抵消。

　　战斗结束了，小李一点伤都没有。小李心里很不好受，都是自己的罪过。好好的班长说倒下了就倒下了，不知道班长的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样？

　　时间过了两个月，连里给班长的父母寄去了遗物，连里还专门写了一封长信，说班长是好样的，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班长的老乡退伍回家了。向班长的父母说出了实情。班长的父母来到部队找连长要人。说自己的儿子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不说了，可是，是你手下的兵打死的，怎么也得讨个说法。

　　连长只好 把小李找来，小李跪在班长的父母面前，说了班长被他打伤的前前后后。小李长跪不起。小李说，大爸大妈，请你们治我的罪吧。如果你们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你们的儿子，我照顾你们白头偕老。

　　两位老人把小李从地上拉了起来。三个人抱成了一团……

　　后来，小李只要一听见枪声，心里就难受到了极点，他有很多的负罪感。他始终弄不明白，自己平时打靶连靶子都上不了，为什么那天晚上居然把班长伤了？让班长含恨而去……

　　王主任

　　王主任是A厂的后勤主任，专门管理后勤工作。特别是员工食堂是他的一块心病。

　　前一段时间，由于食堂管理不善，员工们反映食堂的饭菜质量很差，花了不少钱，员工吃不好，整天都有人到总经理那里去投诉。

　　王主任突发奇想，何不把食堂外包出去，这样既减少了麻烦，又节约了开支，让自己当一个很轻松的后勤主任，何乐而不为呢？

　　竞标那天，A厂来了一大堆膳食服务公司，最后由一个具有30年食堂服务历史的公司中标。

　　清一色的厨师、厨工、帮厨，他们穿着白色的工衣，戴着白色的高高的厨师帽，老远就和王主任打招呼。

　　“王主任好，我们今后是你的兵了，你要带好我们这些兵啊。”负责食堂的主管阿建说。

　　“王主任，你的眼光最好啊，你选择了我们公司，是你们厂的福气。我们的服务是第一流的，不相信，你以后就知道了。”厨师小张说。

　　王主任说，你们要搞好啊，我的几百个工人就掌握在你们的手里了。想想，你们中标也不容易啦，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

　　主管说，王主任，请你老放一千个心，放一万个心，我们的厨师、厨工、帮厨都是经过正规的厨师学校培训的，而且拿到了厨师证的。我 们的烹饪技术是第一流的，我们的服务也是第一流的。王主任听后直点头。

　　中秋节到了。中秋节的头一天晚上，为了感谢王主任在食堂外包过程中的大力支持，主管给王主任包了一个大红包。里面是20张“毛主席”，主管趁王主任家里没有其他人。就把红包递给了王主任。可是，奇怪的是第二天早上，这红包又回到了主管老婆的手里。王主任告诉主管的老婆。

　　你的老公怎么会这样呢？你这样明摆着是行贿受贿嘛。你们食堂里有什么困难，你们尽量提出来，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我可以大力支持你们。

　　当阿建主管闷闷不乐时，总公司的高层领导来指点迷津来了。中秋节的第二天晚上，领导们把王主任请进了一个五星级宾馆海吃了一顿，另外，还给王主任开了一间包房。

　　王主任酒足饭饱过后，脸像一张红纸，然后就走进了那个包间。那个漂亮的按摩小姐开始按摩了。当按摩小姐抚摸到王主任的大腿两侧时，他的那个东西像一只船上的桅杆，他感到一种冲动在自己全身膨胀。他仿佛在一艘船上扬起了风帆，他看到了小姐的大大的奶子，他看到了小姐那神秘的福地，他感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小姐问，王主任，舒服吗，   王主任说，舒服啊，如果你再把我抱紧一点，还要舒服点啊。

　　经过几个小时的战斗，王主任心满意足地从包间里走出来。他用手向着总公司的领导一挥手，一下子钻进了自己的奔驰，一溜烟随后飘了起来。

　　阿建心里明白了许多。第二天，阿建买了一大条价值1500元的香烟，又买了一盒价值3000元的月饼，趁王主任在家提了过去。

　　此后，王主任再也没有来食堂检查过……

　　满月酒

　　A君是一个商业人士。A君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给自己的女儿做满月酒。

　　A君不在乎钱。前几年，A君把自己挣来的大部分钱输给了各位狐朋狗友。有的朋友说，跟在A君的屁股后面，仿佛只要弯一下腰就有希望捡到一些钱。A君说，钱嘛，纸嘛，酒嘛，水嘛。只要想钱，你们就跟着我混吧，还怕没有钱？

　　可是，A君的母亲很担心，儿子一把年龄了，还没有一个女人管他，这样下去，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他挥霍，我这当娘的急呀。

　　A君说，妈哟，你急什么？媳妇该来的时候她自然会来，你老就别为我操心了。你好好保养你的身体。母亲说，我不着急行吗？我想早点抱孙子呢。

　　不过，人们早已观察到，有一个女人爱上了A君。只是中途又与另外一个男人往来过。A君不在乎这些，因为他自己也和多个女人谈过恋爱，玩过许多新花样。

　　A君结婚不久，就一炮打响。妻子怀孕了，经过十月怀胎。前一段时间在医院终于把孩子生下来了。只是令A君没有想到的是生了一个女儿。

　　今天，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喝A君女儿的满月酒。这个满月酒是不好喝的，大家都知道，礼金是头等大事，不过礼金有多也有少。多的多得吓人，少的少得拿不出手。少的自然是一些贫穷的朋友，他们还是要来凑一个热闹。A君不管谁的礼金多谁的礼金少，只管让记礼金的朋友记清楚就行了。

　　在座的客人中，有当老板的，有当工厂领导的，有社会上的三教九流的，有政府官员的。客人们都是满脸微笑，举起酒杯，“干”。

　　酒席间你来我往，祝福，调侃，讽刺，搞笑，什么语言都有。

　　“  A君，你播下的种子不止这一个吧，下一次在什么地方喝你儿子的满月酒？”一个朋友调侃他。

　　A君的脸一沉。“各位兄弟，别乱开玩笑。我A君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就不用提了，如今我是一个堂堂皇皇的父亲了。”

　　大家“哄”地一笑。嘴巴里有酒的朋友，就这么一笑，酒沫到处飞溅。令餐桌上其他的客人很反感。

　　其实，吃饭喝酒集中在一起，大家有说有笑，是一个很好的交流平台。中国的酒文化蕴藏着许多幸福和吉祥，人脉就是钱脉，朋友多，做生意就方便多了。A君很自然地抓住了女儿满月酒这个契机。不说，大家都明白A君的意思。

　　A君每一桌敬一次酒。酒毕，他的脸上像天边的彩虹。只是感觉自己的女人在生了小孩以后身体臃肿了许多。许多朋友只是悄悄对A君说，唉，你不要吃在碗里还想到锅里。女人是这个样子，生了小孩大变了样。

　　酒宴进行了三个多小时。一些朋友给他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去了。留下来的朋友听说还到过洗脚城，桑拿中心，还开过房，包过小姐……

　　那些实业派的商业老板笑脸相迎。那些性感的女人把男人的眼睛挂在她们的胸脯上，让男人的钞票随时飘进她们的腰包。

　　A君可能是喝高了。他说，你们看看，现在的女人像什么样子？简直是贱货一个，有的才十五六岁，自己的腿就夹不住了，非要男人来摸来摸去的。

　　一个朋友说，你A君不要把锅盖揭早了，你也是生的一个女儿呢，成龙成凤，以后很难预料。

　　A君似懂非懂，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刚要走向那个说话的朋友，想揍他一拳，可是身子一偏，一下子栽倒在地板上，嘴角流出一大堆啤酒酒沫，那种酒和着肉饭未消化的味道无法让那些客人接受……

　　大傻这个人

　　大傻究竟有多少岁了，人们都搞不清楚。大傻为什么称之为“大傻”，我也没有弄明白。大傻的家乡在江西，来深圳很多年了。开始在建筑工地打小工，后来在农贸市场打工。他给一个朝洲蔬菜老板看货送货。

　　每天早上2点钟大傻就起床了。他把那些蔬菜往购买者的车子上一送，然后拿着一大把发票到那些购买者那里领钱。大傻手里拿着一大把钱，满脸堆笑，心里美滋滋的，再用拿着钱的手做一个飞吻，最后向购买者挥一挥手，飞一样跑回去把钱交给老板。

　　大傻每天干着同样的工作。蔬菜多时，他赤裸着上身，整天忙忙碌碌，没有怨言。和他一起干活的同事有时逗他玩，大傻，叫我一声“爷爷”，发工资的时候，请你去放一炮，怎么样？大傻说，我才是你爷爷呢，你想占我的便宜，门都没有。说后他哈哈大笑。

　　大傻一个月多少工资？大傻自己都不太清楚。他要钱花了，老板拿给他，老板记下账，到发工资的时候扣出来就行了。大傻的工资是怎么用的？同事说，一是一部分寄回家，家里还有一个80岁的老母亲，二是拿一部分买六合彩，买六合彩多数时间是血本无归，三是拿一部分去搞“鸡”。一年下来，身无分文，日子还是在他的脚下过。有时，大家拿他开玩笑，大傻，你的工资全部拿去搞鸡了是吧？小心染上性病哟。大傻听后总是一言不发。

　　不说大傻染上性病也罢，一说他真的染上了性病了。

　　那是一个夏天的夜晚，大傻干完活来到公路边，迎面走来一位小姐。小姐说，大哥，玩吧，大傻听后觉得自己的身上有千万条虫子在爬，特别是爬到他的下身时就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大傻真的有点如饥似渴了。随后，他跟着小姐的屁股后面走，走着走着就到了那个神秘的地方。小姐把他让自己租的一间小屋。小姐就进了自己的卧室。一会儿，小姐把衣服全部脱掉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大傻看着小姐洁白如玉的身子，高高隆起的乳房，再看看小姐那神秘的腹底，大傻真的傻了，他的眼睛不会转动了。

　　后来，大傻像战士攻打高地一样猛冲了上去，把小姐箍得生痛。大傻紧紧拥抱着小姐，小姐发出了令人心痒的呻吟。大傻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大傻在心里想，就是这时有一颗投在自己的身体上，就是炸死了也不觉得遗憾。因为他快50岁了，这时才尝到了人生的快乐和幸福。

　　第二天，大傻正常上班。他只是在工作时还回味着昨天夜里和小姐缠绵的情景，满脸洋溢着幸福和喜悦。但是他的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他早上一起床就去上厕所，他尿尿时感觉自己那个东东有点不对劲了。撒尿时特别疼痛，仿佛有一根钢针插进了他的那个东西里。

　　下午，他向老板请了一个下午的假，老板本来不批的。他说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要不然是不会请假的。

　　他一个人来到一个门诊部，直接就走进了一个性病科。他又回头看了看，这些病员他都不认识。然后，很小声很轻地说了自己那天夜里的事。大夫说，让我给你仔细检查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就好对症下药了。

　　第三天，他就到门诊部拿检查结果。大夫说，大傻你患上了梅毒了。

　　大傻心里很痛苦。他在心里暗骂那个小姐不是好东西，居然患了性病了还在害这些男人。

　　两个月过后，大傻疯了。他全身不穿衣服，满街乱跑。吃那些垃圾堆里的剩饭剩菜，那些绿头苍蝇跟着他乱飞。他的嘴里还在不停说着搞“鸡”的话语。

　　又过了两个月，老乡们问蔬菜老板，大傻到底去哪里了？老板说，大傻疯了以后，再也没有回过他的菜当。

　　我不是俘虏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不是俘虏”这句话始终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那天，我在执行潜伏任务。我来到敌人驻守的山脚下，主要观察敌人的动静。一潜伏就是一个星期，蚊虫的叮咬，蚂蝗的袭击，自然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描述。这时，天渐渐暗下来了。我们的注意力应该更加集中了。天上下着小雨。使本来都比较灰暗的天更加灰暗了。我们一个战士负责一个据点。突然之间，我守的据点出现了一个人影。我在心里想，让他走近一点再说。我隐约看见那个人的背上背着一个背篓。当他走到离我只有1米远了，我在草丛里迂回到他的背后，然后用刚学会的几句越语喊着：“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

　　那个人一下转过身来，用冲锋枪对准我，他向周围一看，我们的其他战士也端起了冲锋枪对准了他，他被包围了。他意识到这下完蛋了。但是他还是不甘心，他向他来的那座山跑去。我想，你跑的速度哪能快得过我们的子弹。班长马上下令打他的大腿，我的一声枪响，他就应声倒下了。

　　我急忙跑过去，他的大腿中了我的一枪，鲜血直流。我拿出急救包去给他包扎，他的嘴巴不停地嗷嗷直叫。我边包扎边说“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我们宽待俘虏。”不知道我说的话他听懂没有。随后，班长也过来了，看了他的伤势，他不能行走了。班长在我的耳边说，看样子，我们只好轮流背他到团部指挥所了。

　　我就背着他走。我在心里暗骂，这狗日的越军，起码有150斤重。由于是下山的路，不说背着一个人，就是不背什么东西，都很难下山。要不是需要他的一些信息，和我们国家有宽待俘虏的政策，我真的想一枪把他毙了。

　　我周身被汗水湿透了。我说，班长我背不动了，他比一头猪还重。班长说，不要骂他，他是我们这次战斗获取信息的重要来源。班长自己背起越军往山下走。我一路观察，一路给班长做掩护。我们走了两个小时才到达团部指挥所。

　　班长向指挥所的领导报告，我们抓到一个俘虏。领导们当时叫军医给他换了药，接着就展开了审讯。我们的翻译问他下山来做什么？他说，他们的山头上没有盐和大米了，他下来背大米和盐巴。没想到被我们抓住了。

　　翻译问，你的山头上一共有多少人？任务是什么？

　　他说，一个班的人，一共有9个人，他们主要负责观察解放军的行动，及时向他们的总部报告。

　　翻译说，那你喜欢打仗吗？你们的国家为什么要发动战争？

　　他说，我们哪里喜欢打仗哟，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要是这次在阵地上阵亡了，家里的亲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发动战争是国家领导人的事，他们只好服从。

　　翻译说，那你能说一说你们这次行动的计划吗？

　　他看着我们，只是摇头。我们估计他是不会说的。领导马上给他点燃一支红塔山香烟。他接过烟抽起来，然后翘起大拇指连连称赞。一支烟抽完了，领导又开了一瓶菠萝罐头给他吃。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翻译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中国的军队宽待俘虏。你有什么情况尽管说。

　　他说，我不是俘虏，我是一个受害者。

　　翻译说，就算你是一个受害者，你也应该帮助我们制止这场战争。

　　他说，那好吧，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给你们。我们的计划是，你们攻下了老山后，我们要利用两个师的兵力进行反攻，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具体的时间是7月12日凌晨5时30分。

　　我在想，他提供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值得让人怀疑。班长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一定要仔细观察敌人的动静，为大部队的防守提供可靠的信息。

　　我们离开了团部指挥所。又到了我们潜伏的据点。后来，翻译问了些什么我们就不知道了。

　　到了7月12日这天，我们高度集中。果然如那个俘虏说的那样，越军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但是敌人的多次进攻都被我们打退了，他们的一个师参战后伤亡惨重，最后只剩下一个警卫员和一个师长了。师长在参战前军区最高长官给他下了军令状，拿不下老山，你就不要回来见我，因此，越南的那个师长只好逃亡到了泰国。

　　后来，那个被我抓的俘虏，听说在战争结束后，进行了交换。

　　在交换过程中，他还是说，“我不是俘虏”……

　　面点师的爱情

　　那个多情的夏夜，产生了面点师的爱情。

　　面点师姓王，凭着他的面点技术，他走遍天下也不会失业。他烤出来的面包金黄金黄的，有一种诱人的奶香，仿佛他得到的爱情。

　　她姓张，是一个小公司的一名普通员工。她是一个小美人，细长的身材，弯弯的眉毛，红红的嘴唇，白白的肌肤。她最喜欢吃面包。她想，面包会有的，爱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那天夜里，他们如期而至，来到一个山坡上看星星。男人说，天上的星星好美呀。女人说，那是我们的眼睛。男人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面包。

　　“给，今天早上才烤出来的，特香。”

　　女人接过面包，心里美滋滋的，仿佛他们的爱情。

　　男人把女人搂在怀里。他看见女人低胸的奶罩罩着一对特大的奶子，犹如他烤出来的面包。没有加任何颜色，雪白，很性感，男人心里痒痒的，他想伸手去摸女人的奶子。女人说，你不要急啊，我的面包还没有烤好啊，你的手不能碰，碰了就没有原来的味道了。

　　男人明白了。他每天夜里送给她两个酥软的面包。面包的香味仿佛是女人的体香。他经过两个月的努力，女人的心终于动了。女人说，男人是一个诚实的男人。

　　又是一个夏夜，明月星稀，晚风轻轻。他们又来到那个小山坡上。他们往四周一看，一切静得出奇。女人躺在男人的怀里看星星，这时，男人就想入非非了，男人慢慢脱掉女人的衣服，男人看见女人面包一样大的奶子，男人热血沸腾，随后，男人压在了女人的胴体上，女人甜蜜的声音能够漂洋过海，能够直上云霄。他们在相互交替中享受到了人生中最甜蜜的爱情。

　　男人和女人两年后结婚了。婚后，他们在这座城市开了一个面包店。店名就叫“爱情面包店”。每天到他们店里买面包的客人络绎不绝。那些客人仿佛在面包里尝到了爱情给他们带来的幸福和快乐。

　　有许多朋友问他们成功的经验时，他们说，他们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日子，因为他们制作的面包象征着甜蜜的爱情。

　　……

　　如此乞讨

　　六月的天，太阳火辣辣的。在步行街上，每当人们路过那个可怜的缺嘴女婴和那个不到8岁的小男孩时，几乎都要把脚步停下来看一看摆在他们面前的那张红纸。红纸上面写着：亲爱的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向你们乞讨几文钱，给我的地上的妹妹买奶粉。我妈妈生下我妹妹就离开了人间，我的爸爸因一次车祸身亡，现在只剩下我和四个月大的妹妹相依为命。求求你们，行行好，你们少吃一颗糖或一个苹果，你们少抽一包烟或少买一件物品，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我们会永远记住你们的大恩大德。

　　骄阳似火，没有风，小男孩的脸被太阳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小女婴的脚在不停地乱蹬。小男孩在向过路行人不停地磕头。那女婴的惨叫声，让人感到凄惨、痛苦、伤心、流泪。这么可怜的境遇，没有谁不伸出援助之手。一元，两元，五元，十元……，一会儿，他们面前烂盆里就是一大堆钱。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钱闪闪发光。小男孩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那个小女婴似乎也懂得那是钱，她仿佛吮吸到了用这钱买来的奶粉，她也停止了哭泣。

　　“唉，现在的弄钱法多得很。你们不要上他们的当了，这样的情景我见得多了。”站在一旁的一个男人说。

　　“不可能，你看看他们那么无助，那么痛苦的样子，谁愿意说自己的父母双亡呢？”一位女人在一旁补充。

　　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毒，男孩的衣服被汗水湿透了。女婴仿佛没有了气息。步行街上的行人依然在丢钱……

　　第二天清晨，男孩和那个缺嘴女婴依然在那里，用昨天同样的方法向人们乞讨。奇怪的是，人们献爱心的热情比昨天减少了一大半。有的丢五角钱，有的丢一元钱，还有的只是在观望。

　　男孩子的头一直在磕着，头上磕出来的血迹和地面上的水泥地板，仿佛构成了一幅十分痛苦的图画。他那可怜的样子勾起了我许多童年的回忆。我也是受过很多苦的人，该读书时没有钱交学费，冬天没有鞋穿，真的是过着衣不遮体的童年生活。我看着男孩和女婴的悲惨状况，我不得不伸出援助之手，我向那个烂盆子丢下了100元钱，虽然这100元不算多，我的行动得到了许多老乡和同事的赞叹和辱骂。

　　第三天清晨，那个小男孩和那个女婴不见了。当我为公司采购物料路过一个宾馆时，我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小男孩抱着那个女婴还坐在那个宾馆的大厅里，旁边还有一男一女在那里说着什么。当我走近细听时，我晕了。我的天，他们是一伙什么样的人，我不说大家就知道了。

　　我在心里埋怨自己，自己辛苦挣来的钱，居然飞进了别人的腰包。我说，好人难当啊！

　　朋友说，怎么样？这是一个致富的好门路呀，你要不要试一试？

　　小不点其人

　　人们称他为“小不点”，是看他的身体矮小。他的身高不到一米四。其实，他真的不算小了，他已满了18岁，属于当兵的年龄了。小不点初中未毕业就外出打工了，那时他才13岁。

　　他先后到过云南、重庆、新疆、浙江、湖南、贵州等地打工。不过，他的工种都是一个样，帮人家做蛋卷。每月的工资才200元。别人问他，累不？他说，不累，别人问他想家不，他说，想。

　　今年二月，他从湖南来到深圳，想在深圳谋一个职业，由于他人矮小，看上去像一个儿童，因此，许多工厂不敢招他。小不点感到很失望。

　　后来，在家乡人的帮助下，他进了一家饮食服务公司，当了一名杂工。从此，他的心里特别高兴，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在心里想，每个月总算有了几百元钱的固定收入了，我能不高兴吗？

　　其实，小不点是我的学生。我教他的时候，他的成绩还是上等。后来，由于他家的经济很困难，他不得辍学外出打工。今年暑假，我放下教鞭，也来到了深圳，学生与老师有缘，我们在同一家饮食服务公司打工。

　　我早上3点种起床，和小不点到农贸市场去买菜。小不点给我解释为什么要早起买菜。小不点成了我的“老师”了。

　　他说深圳这地方工厂多，买菜的人也多，如果起晚了，青菜就卖完了，饭堂里就没有希望了。老板的脸色就难看了。

　　每天早上，不到3点钟，小不点就起床了，他见我还没有起床，就在我的门外敲两下，然后喊一声，“老师，起床了，我们买菜去。”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他却笑眯眯的。

　　我们七八个人坐上一辆大货车，眼睛迷迷糊糊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在夜色中醒来。小不点唱着学生代的歌谣，《让我们荡起双桨》，歌声随着车轮转动，歌声飘向了他的家乡，飘向了他的学校，他仿佛又回到了他的童年。

　　经过几十分钟的颠簸，我们来到了农贸市场。我跟着老员工叫菜，小不点验菜。他对每一种菜都认真仔细地检查，几乎没有出过差错。公司的员工都认为他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员工。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一天早上，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批发商送来的几百斤西芹，经过小不点验过货后，车子送到分部时，那几百斤西芹不见了。老板知道后火冒三丈。小不点，赔吧，谁叫你不小心呢。小不点有口难言。

　　“小心，小心，我还要怎么小心？”小不点心里非常难过。

　　“我的工资才几百元，就是把我的工资全部赔上也不够呀。不知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小不点低下了头，他的酸楚不知向谁诉说。

　　我对小不点说，既然出差错了，也不能挽回。你也不要过多地难过，以后一定要注意，趁现在还年轻，多学点知识，不断充实和完善自己。我相信，你通过自己的努力，你一定会成功的。

　　小不点在我的劝说下停止了哭啼。我说，当初，老师叫你认真学习，你不听话，现在知道知识的重要性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小不点被老板炒了鱿鱼，我感到无能为力，在打工的天地里不是员工说了算，而是老板说了算。后来，我和小不点失去了联系，我不知道小不点在做什么，现在人在何方？

　　与按摩女郎对话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南国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10分钟后天空大雨滂沱，一片茫茫的雨雾把南国的一个工业小镇笼罩在风雨中。公路上的车辆风驰电掣般向前跑，似乎要在黑暗来临之前完成主人交代的各种任务。

　　公路边那个休闲中心灯光闪烁，门前香车一片，大家看见那个楼宇人头攒动，仿佛早已人满为患了。

　　受朋友之邀，我第一次走进按摩中心。朋友说，这个中心是非常正规的，你们不要东想西想，吃了干饭不长。你们走进去不要问与按摩无关的事情。

　　我们5个大男人都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摆放着5张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雪白的墙壁。还有5个床头柜，1台空调，空气清新自然。我们躺在床上，等待来给我们按摩的女郎。

　　一支烟的时间，5个按摩女郎进来了。她们上身穿着黄色的T恤衫，下身穿着黑色的超短裙。她们面带笑容，一个接一个走进了我们的房间。看长相，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那种女人。

　　这时，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窗外的雨点勾起了我的许多回忆和思绪。我在心里暗想，人们的消费观念不同了。人们的消费方式也改变了。比如今天，朋友们在这里消费按摩女郎的动作与时间，享受一些意想不到的快感。

　　当她们按摩到男人的大腿两侧时，那雄性的男人的那东西自然会勃起，那些男人的某些动作令按摩女郎大吃一惊。不过这是男人的英雄本色，她们应该不足为奇了。

　　“够力不？”我的按摩女郎在踩我的背。

　　“差点把我的肋骨就踩断了，一个女人至少也有八九十斤重吧。”我侧着身子瞄了她一眼。

　　“你们搞色情服务吗？”一个朋友在乱说。她们装着没有听见。

　　“我们是正规公司，我们从来不提供违反中国法律的服务。”按摩女有点不高兴了。

　　“你来公司多久了，从事这种职业理想吗？”我打破砂锅问到底。

　　“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你是警察呀，像查户口一样。”

　　“不能这么说，我到你们这里来也是一种缘分，我一般不会选择这种休闲方式。”

　　“那你选择什么样的休闲方式？你今天为什么来了？再说，什么缘分不缘分的，我们一天要接待多少客人，你知道吗？”

　　“我的休闲方式是看书，写作，累了在公路上散散步，今天受朋友的真诚相邀，盛情难却呀！”

　　我看见她们专业的按摩技术，动作轻快迅速，心里顿生一种敬佩之感。她们的脸上流出了汗水，她们专注的眼神，仿佛有一种特殊的电波，传入了我的体内。

　　朋友问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她们说，有的男人很无聊，很卑鄙，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我们不可能超越我们自己的底线，我们有我们的人格和尊严。

　　她们说，你不是刚才问我们从事这种职业理想吗？我告诉你吧，每一个人都喜欢从事自己满意的工作。但是，一个人的机遇是很重要的，如果在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工作之前，拥有一份按摩工作也算不错了。我们比起那些吃自己的青春饭的妓女要好千百倍。

　　两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朋友脸上的疲惫状态早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了。我们与按摩女郎的对话也结束了。5个大男人的按摩消费，连同饮料一共5800元，我说，我的天，真的是高消费呀！这样一来，假如是一个人来按摩，那不是一个月那点微薄的工资就直接丢进按摩女郎的手心了。消费不起呀！

　　朋友说，钱是纸，酒是水，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何必把钱看得那么重要？

　　朋友问，你的感想如何？我说，今后，这种地方，你还是少叫我来为好，朋友听了哈哈大笑……

　　她站在小河边望月亮

　　她是什么时候嫁到小河边来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她不认识字，也不认识钱，很少上街买东西。

　　她嫁了一个患有遗传结核病的男人。不幸的是，男人还经常打她骂她，她跑过几次，但还是被男人追了回来。

　　她一共生了二女一男。女儿渐渐长大后，家里也没有经济让她继续上学了，女儿早已到南方打工去了。女儿常常给母亲寄一些零花钱。虽然她不认识钱，但是，她知道钱能够买货物。

　　男人每次从她的身上爬起来时，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还不停地咳嗽。男人坐在床沿，看着自己白白净净的妻子的胴体，心里很难受。

　　男人在一旁自言自语：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的女人该交给别的男人了，我不甘心啊，女人永远也不知道男人心里想什么。

　　她站在小河边望月亮。她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那月亮旁边的那两颗最亮的星星是不是自己的女儿？女儿到底在外面做什么，她心里一点不清楚。女儿五年都没有回家了。她看着看着泪水就不断从眼眶里掉下来。

　　在外面打工的男女，时常带回一些关于她女儿的消息。据说，她的一个女儿跟一个有妻之夫搞上了。她的女儿还流过几次产，后来，她的女儿，被那个男人偷光了几年积攒下来的钱，那个男人一下子就跑了。女儿欲哭无泪。另一个女儿当上了发廊妹，吃起了自己的青春饭。女人听在脑里，急在心里。

　　“没有用的东西，就算自己没有生这两个女儿。”女人在自己心里狠狠地暗骂。

　　一阵阵晚风吹来，一阵阵稻花香。“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男人在稻田里打谷子，女人在月光下挑谷子。她挑着满满的一担谷子。她把金黄色的谷子倒在晒坝里，晒坝里仿佛铺满了一坝的金子。

　　男人鸡叫三遍才回到家里。男人坐在床旁边，看着熟睡的妻子，心里老是想那种事，他好久都没有进行男女之欢了，他的心里实在很想，但是他力不从心，就是人们经常说的，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又来到小河边望月亮。河水静静地向东流淌，仿佛从她的心里流过。

　　几个回家看望自己父母的打工妹在小河里游泳。打工妹问女人，那男女之间的事幸福吗？

　　女人说，你们回去问你妈吧，不要脸的东西。

　　打工妹说，我们不要脸，你的女儿才不要脸呢，你知道吗？你的女儿在外面偷野男人。因为她女儿在打工之前有了自己的老公。

　　一大片一大片金黄的稻谷被村里的人们收光了。田里只剩下一大片一大片的谷桩。男人扛着犁铧到田里犁田去了。男人只见膘肥体健的牛儿拉着犁铧在水田里飞奔。男人跟着牛儿的屁股后面跑，他从前那种男人的力量荡然无存了。

　　一不注意，男人被牛儿甩得老远，男人怎么也追不上牛儿了，仿佛这头牛儿今天要夺取自己的生命似的……

　　男人坐在床边。他用自己粗糙的手抚摸女人的身体，眼里的泪水不停往外涌。“我不能给你男女之欢了，我的身体无法承受这样的折磨。”男人轻轻地对女人说。

　　女人看着和自己生活了20余年的男人，心里不知说什么好。

　　一个秋雨绵绵的夜晚，男人在女人怀里停止了呼吸。女人无法悲伤。女人并没有感到惊慌，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对她很好，她更知道自己男人的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她叫村里人给在远方的女儿打一个电话，说她们的父亲去世了。女儿知道后并不想回家，只是给母亲寄回一笔不小的安葬费。女人在心里暗骂，不孝的畜生。

　　女人没有了男人。她做什么事心里都闷闷不乐。

　　有一天，媒人给她带来一个在外地打工的高龄男人。大约有55岁了吧，男人一看见女人就望着女人笑。女人也望着男人笑。

　　男人坐在女人的床边，用他那长满老茧的手抚摸着女人白白的身体。女人的身体如家乡那条静静流淌的小河。男人在小河里畅游，男人占领了女人那个阵地……

　　女人站在小河边望月亮，月亮还是那么高，那么明，那么圆，树还是那么绿……

　　郑主任

　　石头村是一个方圆20里，100多户人家的大村。人口一共有2000多人。石头村是市里出的贫困村。近几年来，由于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在村里的常住人口中，只剩下老弱病残的人了。因此每一届的换届选举，选一个妇联主任已经不是原来那么容易的事了。今年的换届选举，要推选一位妇联主任，已经提上了乡党委的议事日程了。

　　换届选举那天，乡里的头头们10余人一大早就来到了石头村。大家都在为选举妇联主任伤脑筋。在家里有文化的女人不多了。只有郑小敏在家里参加劳动，守护自己那几亩薄田。

　　村党支部书记老王说，就选郑小敏吧，她的文化程度较高，是高中毕业，懂得党的政策，嘴巴甜，工作起来不吃力。大家正愁没有人选，既然村党支部书记推荐的人选，应该有工作能力。村主任说，郑小敏能力是有，就怕她不干。乡领导看在老王的面子上，就做了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

　　郑小敏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去了村里最牛的计划生育超生户家庭。这家计划生育钉子户已经生育了3胎了，现在，他家的儿子儿媳都在深圳打工，当起了超生游击队了。家里只剩下两个80多岁的老人和3个未满10岁的女孩。

　　郑小敏说，老人家，你打电话叫你的儿子儿媳回家落实计划生育措施吧。他们已经有了3个女儿了，再生一个负担重不说，万一又生一个女孩，那不是还要生第5胎了。再说，生儿生女一个样，女儿也是传后人。两位老人无言。

　　郑主任从老人家离开时，天已经擦黑了。远处传来一阵阵羊儿，猪儿，狗儿，牛儿，猫儿，鹅儿等家禽的叫声，那种声音时远时近，仿佛是唐朝田园诗人王维描绘的村庄暮归的图画。

　　郑主任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想，这个破妇联主任真难当呀，去他妈的，什么事都得管，拿钱不多，管事不少。要不是看在老书记的面子上，我真的不想干了。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当她走进一片松林时，她感觉有人在身后蒙她的眼睛。她转身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老支书老王。她一下子扑进了老王的怀里，两个硕大的奶子若两团大大的棉花糖，那种酥软的手感令老王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郑小敏说，我以为我遇到鬼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王说，我就是鬼，专门等你归来的鬼。我想先吃掉你的眼睛，再吃掉你的奶子，然后吃掉你的脸，最后吃掉你的全身。

　　郑小敏说，你别开玩笑了，咱们走吧，我家的菊儿在家里等着我呢，她一个小姑娘，很害怕的。老王拉着郑主任的手在松林里高一脚矮一脚往家里走。

　　郑主任的男人在大兴安岭工作，几年才回一次家。她仿佛忘掉了自己的男人是什么模样了。他们从来没有像老王这样手拉着手在田野里漫步，从来没有在这大自然里浪漫过，疯狂过。

　　郑主任想，要是拉着的手是自己男人的手，那该有多好呀。那个只知道工作的远方男人，他哪里懂我这个孤独女人的心呢？

　　老王心里想，要是自己的老婆和郑主任一样懂感情，那该多好呀。老王的妻子体弱多病，从结婚那天起，老王就没有享受到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真正的快乐和幸福。

　　他们走在同一条道上，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这时，月亮慢慢爬上了树梢，松树林里倒映着两个人影，这两个人影并排着，和一对夫妻没什么两样。

　　郑主任说，天上的星星多美呀，老王说，不知道哪两颗星星属于我们？郑主任说着说着就依偎在老王的怀里了。他们都忘记了回家的时间了。

　　老王伸手去摸郑主任的奶子，郑主任没有反抗。老王进一步摘掉郑主任的胸罩，郑主任感到心跳加速了。随后，老王顺理成章将郑主任压在了自己赤裸的身下……

　　郑主任晚上1点钟才回到自己的家里。女儿菊儿问，妈妈，你到哪里去了？这么晚才回来，我在家里一个人害怕极了。一会儿狗叫，一会儿夜鸟尖叫。郑主任说，我到农户家里做计划生育超生户的思想工作去了，你原谅妈妈没有时间观念吧。

　　老王回到家里，没有听到妻子的询问。老王心里想起和郑小敏的好事，心里还美滋滋的。

　　郑主任依然到村里的每家每户做计划生育群众的思想工作。这个村子贫穷的根源是越穷越超生，越超生越穷。老王和郑小敏的事，大家仿佛都不知道，郑小敏自己也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老王隔三差五往郑小敏家里跑。他的妻子问他为什么经常往郑小敏家里跑？老王回答，帮郑小敏做村里的账。一天夜里，一个村里的男人到郑小敏家外的水田里打夜鱼，发现老王一个整夜都没有回过自己家。

　　快到年关了。郑主任的男人要回来了。老王说，听说，你的男人要回来了。她说，他回不回来都不重要了，反正有你在就行了。

　　一天夜里，郑小敏的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老王和郑主任正在床上做风花雪月之事。老王不愿意从郑小敏的身上爬起来。当一个人把一扇木门端掉走进屋里时，发现自己的妻子身上压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正是村里的书记老王。

　　老王从郑小敏的身上爬起来时，老王的心里并不感到尴尬。老王说，老弟，你回来了，我给你照顾得好好的，你回来我该交给你了，你好好侍弄自己的女人，她是一个性情丰富的女人。然后穿好自己的衣裤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郑主任的男人也没有说什么。这一个夜晚，郑主任和自己的男人分开而眠。

　　第二天，郑主任的男人走了。他连头都没有回。他这么一走再也没有回过老家。

　　于是，郑主任疯了。她夜里不回家。她在松林里等老王。老王心里也很着急。老王不知如何是好。

　　老王的老婆说，你这个挨千刀的，你把郑小敏害成这个样子，你心里高兴了是不？你去找她吧，你也要遭到如此的报应。

　　后来，郑主任每天夜里都在松林里唱歌：老王老王你不来，我的心里不开怀，老王和我手牵手，我们活到九百九，老王老王来睡觉，我们两人好热闹……

　　王木匠

　　王木匠是什么时候死的？村里的人都不清楚。

　　我从外地回到家里，才听到村里人议论，说王木匠死于雷击。

　　王木匠死的那天晚上，天上下着大雨，时时雷电交加。他的妻子坐在尿桶上准备拉大便，妻子的屁股白白地露在外面，仿佛一个银色的月亮。

　　王木匠站在院坝里看雨，看自己的庄稼，看自己那片心爱的果园。

　　妻子坐在尿桶上大便还没有拉出来，只见一道透亮的电光直冲家里而来。妻子大受一惊，她马上穿起裤子，到屋外一看，她的声音沙哑了，她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后来才慢慢走过去摸摸倒在地上的王木匠，王木匠的鼻子一点气都没有了。妻子这才意识到王木匠真的死了。

　　王木匠是村里最出色的木匠。农村的拌桶、木铧口、尿桶、女人洗澡的木盆、黄桶、板凳、桌子、椅子、大床小床、大门小门、房子的圆柱、门窗等等木器，经过王木匠的精心设计和制造，堪称一绝。

　　“王木匠好人呀，为什么总是好人命不长？”村里人发出悲哀的声音。

　　“王木匠死得太冤枉了，他对自己的父母非常孝顺的，别人说，不孝顺的人才被五雷轰顶，他那么爱自己的父母，那么爱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他怎么就死于雷击呢？”村里人有点不相信。

　　经过医生的检查，王木匠确实死于雷击。

　　妻子哭成了泪人儿。家里的顶梁柱倒了，这一家子该怎么办？妻子能不悲伤吗？

　　村里的人们都到王木匠家里帮忙。有的打墓坑，有的打石头，大家都为王木匠的后事忙碌着。

　　经过几天的张罗，王木匠该入土为安了。农村的安葬死人的“法师”唱了三天三夜的“死人歌”，看好了下葬的日子。王木匠的儿子端着父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这遗像仿佛有一千斤重。下葬了。王木匠的儿子跪在地上给父亲磕了几个响头，然后亲自抬着父亲的僵硬的尸体放入了木棺材里。儿子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

　　据说，王木匠死的前一天晚上，天上的月亮高挂，晚风轻轻，这时正是稻谷开始扬花的时节，一阵阵稻花香扑鼻而来。

　　王木匠说，今年是个好年景，我要用我的凿子收割稻谷。他说着说着就走到自己的房间，在那个背了很多年的木箱子里寻找自己的工具。那把凿子已经生了很多红锈了。他已经找到了凿子，他用凿子在石头上乱砍，那凿子与石头的碰撞发出的火光能使人感到伤感。妻子在一旁看着王木匠乱砍，她觉得自己的丈夫一定是疯了。

　　妻子说，木匠，你在砍石头，哪里在收稻谷？

　　王木匠说，我就是在收稻谷，你不来给我帮忙，你还站在一边傻笑……

　　村里的“李八字”说，王木匠的妻子是克星，她把自己的丈夫都克死了，往后谁还敢要她？村里的人们对李八字说的话将信将疑。

　　王木匠的妻子秀，自从王木匠死后，她一个人不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因为儿子和女儿都在镇中学念书，两个人都在学校住校，一个星期才回一次家。王木匠死后，屋子里自然冷冷清清的。一到天黑，秀就不敢进屋了。

　　邻居老大娘说，秀，你到我家睡吧。我家有三张床，我儿子睡一张，我自己睡一张，还有一张空着，你就睡那张空床吧，过几天就好了。

　　老大娘有一个儿子，至今还是单身，50岁了。老大娘的老头死得早，她和儿子相依为命。有一天晚上，70多岁的老大娘含着眼泪说，秀，你嫁给我的儿子吧，让他给你种庄稼，让他给你挡风雨。

　　秀说，大娘，我是克星，我会克死你的儿子的。大娘说，你不要相信李八字的话，他是乱说的。

　　那个冬雨绵绵的夜晚，秀真的钻进大娘儿子的被窝里去了。大娘的儿子感到很幸福，他从来没有碰女人的身子，今天晚上碰到了，就是死了也值得，大娘的儿子是这样想的。

　　时间过了两个月，有一天晚上，秀说要到自己的房间看看。她一走进屋子里。仿佛听见木匠在说，我还没有死多久，你就嫁人了。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孩子，你安的什么心？

　　秀拉亮电灯，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在说话，为什么他知道我嫁了人呢？她看完了整个屋子，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

　　等到天亮过后，秀又一次走进屋子仔仔细细把屋子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当她走出门口，那种声音突然响起，秀一下子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大娘和儿子叫村里人办了秀的后事。秀的儿女痛苦万分。村里人说，是王木匠把秀带走的，他一个人在天堂里寂寞，他需要自己的妻子陪他……

　　大娘和儿子站在院坝，仿佛看见木匠用自己的凿子在收割谷子。他那割谷子的劲头不亚于当年背秀入洞房的猛劲……

　　连长的眼球

　　连长从部队回来了。

　　妻子和儿子到车站去接他。

　　连长是全团最出色的指挥员。那次在老山战斗中，连长用一个班的兵力创造了阻击敌人一个营的兵力的奇迹。连长受到了部队授予的特等功和军区嘉奖。

　　后来，连长的左眼被敌人的一发重机枪子弹打中了。要不是戴有钢盔帽，连长当时就在阵地上光荣了。

　　连长的左眼受伤了。眼球被敌人的子弹洞穿，鲜血直流，连长的满脸满身都是血，鲜血喷洒在阵地上，仿佛一片片红色的枫叶。

　　连长离开了阵地。他到军区医院住院治疗去了。连长在军区医院许多教授的诊断和治疗中，他的左眼无法复明了。教授实话告诉他，他的左眼球已经全部坏死。连长听后很坚强，连长没有流眼泪。

　　连长问：“教授，我的左眼真的不能复明了吗？”

　　教授说：“我的英雄，你的左眼球的晶体已经脱落，角膜已经坏死，瞳孔大得无比。为了保住你的右眼，我建议你把左眼球摘除。为了不让你的左眼眶空洞，只能给你安装一只假眼球，我的英雄，你的意见如何？”

　　连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就按照你的意思办吧。

　　连长的左眼球被摘除了。大夫给他包上了白色的纱布。连长只有一只眼睛了。开始，连长走路时很不方便，高一脚矮一脚地走，有时路上有一块石头，连长就弯下腰把石头拣开，以免走路时摔跤。

　　连长在参战前妻子就怀孕了。由于连长在参战，妻子生孩子时，连长很自然不能在她的身边，妻子也很理解，身为军人的丈夫，一切只能服从部队的需要，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于是连长就叫自己的父母亲照顾妻子。连长明白，这次战斗任务很艰巨，来不得半点私心杂念，身为军人，只能舍小家顾大家。即使自己光荣了，也不觉得遗憾，自己有后代了。

　　连长住了三个月的院，大夫给他安上了假眼球，是一只狗眼球，实际上只能配合他的右眼，不能损坏连长的形象，没有视力。

　　刚安上那天，连长的眼眶很痛，周围的肌肉开始红肿，过了一个星期，他的眼睛和正常的眼睛一个样，只是没有视力。连长很高兴的。自己又有一双好眼睛了。

　　连长不让自己的兵看见他换了一只狗眼睛。他经常戴一副墨镜，士兵见了，问连长的眼睛怎样了，连长说，没事的，视力和以前完全一样。士兵非常敬重连长，连长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说视力和以前一样。简直不可思议。

　　连长知道自己的眼球要摘下来经常消毒，如果时间久了不消毒，眼眶就会发炎，眼角的眼屎就会出现一大砣，那样就会影响右眼了，连长的军人形象就会受到损坏。

　　卫生员把连长的左眼摘下来放在消毒液里进行消毒。卫生员一边消毒，一边流着眼泪。多么可惜的一只眼睛啊，就是因为那次战斗，连长才失去了一只左眼。但是连长没有感到悲哀。

　　卫生员给连长的左眼安上眼球。连长说，我该回去看看老婆和孩子了。已经有三年没回家了，孩子都三岁了，我还没有与孩子见过面呢？连长说后脸上有些黯淡，有些忧伤的表情。

　　妻子和儿子在车站找了很多遍，都没有找到连长的影子，不知道他有没有赶上火车？妻子在自己心里猜。

　　这时，华灯初上了，晚风轻轻，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不知连长从哪里出来了，居然一下子站在了妻子和儿子的面前。三年了，妻子觉得自己的丈夫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了就是脸上戴了一副墨镜。

　　妻子叫儿子喊连长为爸爸。儿子不认识连长，连长拿出玩具手枪，又拿出子弹壳给儿子，儿子还是不叫他一声“爸爸。”连长觉得自己与儿子的感情早该沟通了，出现这样的局面是连长自己的错误，连长感到这父子之情真的失败了，心里产生了失望。

　　夜里，连长摘下自己的墨镜，妻子将他拉到灯下仔细打量一番。妻子发现连长的左眼眶只是一个黑洞。妻子问，你的眼球呢？

　　连长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一只眼球给妻子。妻子被眼球吓晕了，等妻子醒来。连长才给妻子如此这般地说了参战的经过。眼球是上火车时拥挤掉的。

　　妻子的泪水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如滂沱的大雨。妻子说，你怎么不早说呢？如果能移植眼球的话，我愿意将我的一只眼睛移植给你，我要看着你成为世界上有用的男人，有用的军人，为祖国，为人民，为父老乡亲再立新功……

　　随后，他们两个人抱成了一团……

　　阿东的女人

　　与其说是阿东的女人，不如说是阿东的情人。因为阿东有玩女人的嗜好。

　　那天晚上，月光皎洁，晚风轻轻，夜色宜人。时而有蟋蟀的叫声，时而有汽车灯光的闪烁。

　　阿东带着一个女人，上穿红衣，下穿黑裙，眉清目秀，眼睛炯炯有神。阿东指着身边的女人说：“这是我的女人。”在座的人都大惊失色，啊，阿东又有一个女人了。

　　阿东的女人手里捏着一朵花，一朵白里带红的花，这朵花散发出了一股宜人的芳香。她的手一直在摆弄这朵花，好像这朵花儿给了她心灵一丝丝久违的安慰。她跟着阿东仿佛找到了一座大靠山。

　　她用手捏一捏阿东的鼻子，摸摸阿东的耳朵，捶捶他的胸脯，最后在阿东的脸上印了一个响吻，随后一连串的笑声在周围传开了。她又想掐死手里这朵花，她认为是花给她开了一个不该开的玩笑。夜里，阿东在自己心里恨她，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他真的有点讨厌这个女人了。

　　她依偎在阿东的身旁，她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了阿东的体内。阿东感到像火烧火燎一样。她把阿东搂在怀里，眼睛垂下来看阿东，她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一种可怕的东西。也许她错了，她觉得认识阿东后悔了。随后又用自己纤细的小手推开了他，然后坐在那根石凳子上慢慢地哭泣起来。

　　阿东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用安慰的话语去安慰她，但他的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堵塞一样，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走了过去，坐在那根石凳上，和她坐成了一个并排，他用手搂着她的腰，慢慢问她：“我哪点惹你烦恼了，你还在哭泣。”

　　她沉默着，泪水不停往外涌。“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可怕的东西，凭我的直觉，一个女人的直觉，我发现，你在骗我，你的甜言蜜语被我识破了，你是一种占有欲，一种让女人痛苦的欲望。我真后悔认识了你，我不知道对自己作何种解释。”她的哭声渐渐大起来。

　　半夜里，同宿舍的男人时不时听见有女人和男人的争吵声，但不敢从蚊帐里探出头来张望。在打工天地里，不管别人的睡床睡了多少女人，也不别人的床上留下多少记忆。自己管好自己的床。

　　那一张空床挂着床帘，等待阿东和女人去入睡。阿东拉着女人的手，一声不响钻进了床里。

　　阿东感到一股闷热从他的心头升了起来，仿佛飘满了整个房间。他只见她脱掉了上衣和裙子，一股女人的体香进入了他的鼻孔，阿东的肌肉在膨胀，每一个部位都在充血，他最后看见女人脱掉了自己的胸罩和内裤，她光滑细腻的胴体溢满了芳香。

　　阿东从女人的头一直吻到脚跟。然后又翻滚着吻她的脊背，最后吻了她的神秘的福地。他吻得她死去活来，他才慢慢进入她的身躯。他听到了她的喘息声，仿佛要窒息她的生命。那压床板的响声响过不停，这声音吵醒了同室的男人。

　　不知是谁咳了一声嗽，暗示他们的动作和声音超出了既定的范围。阿东自己知趣了，他从女人身上爬了起来，他心满意足地下来了。他坐起身子望着赤裸的女人，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开门，开门，我们要查房。”喊了几声，房里没有反映。后来只听“轰”的一声响，门被打开了。阿东和那个女人吓得手忙脚乱。只见两个穿民警制服的人员走了进来。他们手里握着手枪。

　　阿东心里怦怦直跳，他感到出了问题了，不知这个女人干了什么坏事。心里不停地暗骂。其中一个民警大声喊道：“你们两个人一起跟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啪啪”两响，两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阿东和女人的手腕上……

　　第二天，大家才知道昨天夜里抓了两个人，一个是阿东，一个是阿东的女人……

　　刘家砖窑

　　刘老汉望着从小河边挑煤炭的队伍，心里在自言自语：“如今，我刘家也有自己的砖窑了，这些煤炭担子也愿意为刘家出力了。”

　　刘老汉心里还有一块心病，就是儿子大卫如今还没有老婆，不，说实在的，连一个对象都没有，儿子今年38岁了，是实实在在的大龄青年了，儿子的口才不行，可心里有一套。

　　那天，大卫与父亲在家里商量了整整一个上午。大卫说，别人可以搞砖窑，我刘家就不能搞砖窑了？爸爸，我去县城一趟，我去借钱，你在家里请师傅，就在我们那块大水田里搞砖窑。大卫说完就动身去了县城。

　　刘老汉思前想后，这是咱一家三口的生命田啊，万一搞不成功，我们就要饿饭了。刘老汉经过一番的思想斗争后，还是请来了建砖窑的师傅，等儿子从县城回来，一个崭新的砖窑就建成了。

　　大卫把田里的泥巴像揉麦面一样地揉着。“大卫，这么大的太阳还不收工呀，你这样会累坏自己的身体的。”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大卫的“叭叭叭”的泥砖声中传了过来。他转身一看，是邻村的郑小霞，他偷偷地看了一眼郑小霞，又埋着头一声不吭地揉自己的泥砖。

　　郑小霞走了过去，用自己的手巾主动去擦大卫脸上黄豆大的汗珠。大卫傻眼了，小霞，你这样被别人看见了不好，你回去吧。

　　“我给你擦一下额头上的汗珠有什么关系呢。”她擦后对着大卫的耳朵大声地说：“大卫，我喜欢你，你的看法如何？”

　　“不成，我都38岁了，你才20岁，不成不成。”

　　“有什么不成？”

　　“你的父母不会同意的，我们的年龄相差太大，再说，我家里穷。”

　　“我喜欢你，不管他们的事，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郑小霞又擦了一下大卫额头上的汗珠，然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郑小霞的脑子里始终浮现着大卫揉泥砖的影子，他那么熟练，那么轻盈，那么让人牵肠挂肚。

　　大卫与郑小霞是邻村。但是大卫从来没有去过郑小霞的村子。今天，大卫去看看郑小霞，看看她的房屋和村庄。他走过一条小溪，走过一片竹林，走过几道田埂，那片桃树林装饰了的村庄就是郑小霞的家。大卫走到那片竹林地，他又倒回来了。不知他心里想了些什么？

　　第一窑泥砖装满了。等待铲煤点火，燃烧。砖窑师傅在窑边转来转去，他发现砖窑的中心未点燃火，他叫大卫多加一些煤，然后就座那张太师椅上打起瞌睡来。大卫和几个帮工不停往砖窑铲煤，汗水把他们的全身都湿透了。大卫不顾一切地在窑子里用一根铁棒弄着烧着的煤炭，他只穿着一条内裤，仿佛赤裸着全身，那熊熊的烈火把大卫烤成了一幅油画，这油画是自己的杰作，就是世界级的油画大师也无法描绘出他的美丽、英俊和潇洒。他巴不得一下子把泥砖烧成红红的砖块。

　　他们烧了三天三夜，第一窑砖终于烧好了。出砖那天，郑小霞也来到了窑边，他来看看大卫，她第一眼就看见大卫的眼睛红红的，她的心里很难过，她想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来。她发现大卫一两个月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认为单单为了钱才变成这个样子呢，她心里很矛盾，她心里常常装着大卫的影子。

　　第二窑泥砖又装好了。大卫不再请师傅了。他决定自己干，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师傅了。因为经过前一次的实践，大卫学习了很多经验。但是，刘老汉不放心大卫的操作，便亲自来到窑边坐着，监督大卫的操作。第一个夜晚没有发生意外，第二个夜晚也没有发生意外，第三个夜晚来临了，偏偏在第三个夜晚，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砖窑塌方了。一股浓浓的烟雾升到了天空中，溅起的火花飞到了大卫的身上……

　　不知郑小霞什么时候来的，她坐在大卫的身边，用药膏敷着大卫被火烫伤的地方。她的眼泪不停往外涌。

　　刘老汉在窑边转了一圈，他不停地骂爹骂娘：“日他妈哟，老子的本钱都没有赚回来，好好的窑子说垮就垮了，还烫伤了老子的儿子，老天爷你没有长眼睛呀……”

　　刘老汉转过身来一看，发现一个女人在儿子的身边，女人在给大卫敷伤口，他强装着笑脸，再仔细一看，是邻村的郑小霞，他的心里顿生几分感谢与激动。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再看看郑小霞与儿子亲热的样子，心里那块心病仿佛消失得无踪无影了……

　　眼镜丢了

　　“喂，你好，我的成品眼镜还没有收到，你们是什么时候叫的快递？”客户从广州打电话到公司来查询。

　　“是8月1日上午叫的快递，应该下午五六点钟就可以到达。”我在电话里回答。

　　第二天是8月2日，客户又打来几次电话询问。难道我寄的11件成品眼镜真的还没有到达客户手里？我的心里有点慌了，这是四五十万元的货款啊！

　　我马上跑去找速递员。速递员说，不可能，没有问题，保证能到达客户手里。我说，你拿什么来保证？你跑了，我到哪里去找你？

　　8月3日，问题真的出来了。我在网上查到消息，我所速递眼镜的那家速递公司的老板出乱子了，公司老板携带一个月的货物存款及100多万元的押金逃走了，总的现金大约500多万元。这是《广州日报》一个记者采写的消息。

　　这家速递公司是业内的一家较大的公司，公司的总部设在东莞虎门，名叫东莞市翔盈速递公司，加盟商遍及广东全省，光广州的分店就有100多家，光跑深圳这条运输线的车辆就有20多辆大车。公司不但开展了包裹、货物、文件等物品的速递业务，而且还发展了电子商务的业务，在经营了3年时间后的今天，老板于2008年8月1日突然消失，公司总部的网络被老板破坏，网络服务器被老板带走，目前查不到老板的任何去向和消息。

　　8月4日东莞翔盈总部的门口来了几百个客户和加盟商讨债要款。

　　我看了网上的消息，我的心在流血，我的心一阵阵剧痛。我怎么找到这样的速递公司，我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客人不但没有收到货，而且还要罚我们的款。

　　我又一次去找速递员。我说，是你收的我的货物，你得负完全责任，你一定要给我把货物找回来。你为什么没有能力速递还要收我的货？你纯粹是一个大骗子。他说，我也不知道公司会倒闭，老板会逃跑。现在东莞市公安局已经立案侦查。

　　我说，你说那些有个卵用，老板把钱带跑了，到哪里去抓人？关键是我这批货是出口货，外国客人收不到货，贸易公司被外国客人罚款，贸易公司肯定会罚我们的款，你家有多少家产，你愿意赔款吗？

　　速递员说，他在广州找到3件眼镜。是大货车从深圳开往广州分拣中心被那些分站的业务员抢走了。情况很糟糕，1件货物要1万元的保管费，因为翔盈总部欠下面分站的许多业务费，因此他们用客人的货物抵业务费。

　　我说，你是一个憨包，你为什么不把货物取回来？他说，我没有钱。你没有钱，当初你为什么要收我的货？

　　到了晚上，速递员打来电话说，没有找到货物，那3件眼镜是别人的。我说，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骗人，你的良心何在？他说，我也希望早点找到货物呀。

　　后来，速递员的电话也打不通了。

　　早上，我的心像炸开了一条裂缝。许多员工在背后议论我。

　　“你们知道吗？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眼镜被老大弄丢了。11件呀，几千副眼镜，价值几十万元。我们干了一个月，白干了，我们最担心是我们的工资哟。”

　　“你看他那呆头呆脑的熊样，不出问题才怪。他比武大郎还武大郎，人家武大郎还会卖馒头，他连一个馒头都不会卖，他能做什么？”

　　“他平时不用正面的眼睛看我们，我们是公司财富的创造者。他整天待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享受着凉风，不出去实地考察一下速递公司的实力，他办的事情没有保证，不丢眼镜才怪。”

　　“你们不要说那么多风凉话，老大也不知道那家速递公司要倒闭，我们应该想想办法，把丢失的眼镜找回来。”

　　后来，公司老板找我谈话了。“你真的不知道翔盈速递公司从7月14日就取消了在我们工业区的速递取货资格。”我说，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

　　“这是你工作上最大的失误，几十万元的货物说丢了就丢了。你免费为公司打10年工，你赔都赔不了。你说该怎么处理你？”

　　我说，是我的错误，是我把眼镜弄丢的。我现在没有其他办法，我只有一个人站在你们面前，你们叫我赔，只有把我杀了去卖血。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梦见我们丢失的眼镜被一群美女捡到了。她们一个戴一副眼镜，漂亮极了。她们戴着眼镜对我说，老大，我们要去北京看奥运。还要戴上眼镜到世界各地去旅游……

　　太阳从我的窗户照了进来，照在我的身上有一股强烈的光，一股熊熊的大火燎烧一样。我感到我的周身软软的，像几天没吃饭，我的四肢无力，我的眼睛无光泽，仿佛走向了死亡的边缘。我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老总办公室，等待老板对我的发落……

　　城里来的俏妹子

　　她的耳朵戴着金耳环，她的脖子戴着金项链，她的手指甲染成了红指甲，她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她浓眉大眼，皮肤白皙细腻，她就是城里来的俏妹子小王。

　　小王从来没有见过农村的大山，从来没见过农村的田野，从来没有见过农村的牛羊。

　　她为什么喜欢农村？谁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她的那一根神经错乱了，或者是她哪一天吃错了药，所以她才嫁到农村来了，而且嫁给村里的二傻。这是村里的秀才小李对俏妹子的描述。

　　小王自从嫁到月池村的那天起，她就失去了往日的欢乐，她也渐渐习惯了爬山，渐渐习惯了农村的不定时的三餐饭。

　　她说话很风趣。她说，农村的男人很野性，城市的男人很刚烈，农村的女人很善良，城市的女人很大胆。

　　每天夜里吃了晚饭，她就端一根凳子坐在院坝里，诉说她的痛苦和不幸。她说，她12岁时就被一个男人强暴了。那时她还知道什么是性，不知道什么是男女之欢。当她苏醒过来时，她哭了，她忍受着心灵的摧残和身体的剧痛。她到20岁时就嫁给了一个35岁的城市男人。男人把她当成天上的星星。不久，她怀孕了，在一次争吵中，她的男人打了她一巴掌，她在地上摔了一跤，后来就流产了。再后来就离开了那个男人。

　　她嫁到月池村来是第三个男人了。二傻在城里打工，二傻给小王扛过煤气瓶。小王问二傻讨老婆没有？二傻说，我家里穷，没有哪个姑娘能看上我。

　　小王说，只要你不嫌弃我，我给你做老婆。

　　二傻不相信小王说的话。二傻仿佛在做梦。小王如实向二傻诉说了她的过去。她已经嫁过两个男人了，也就没有什么好选择的了。二傻还是不相信。

　　第二次二傻给小王扛煤气瓶时是晚上12点钟了。天上下着小雨，窗外吹着呼呼的北风，小王拉着二傻的手，二傻的心跳加速，因为二傻平生第一次接触女人的手。他的血液在沸腾，在潜流，热血仿佛流出了体外。

　　二傻抱紧了小王。那一夜二傻不是像原来一样在被子里做梦，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大女人，赤身裸体地躺在他的怀里，二傻第一次感到了拥有女人的幸福。

　　小王第三次生小孩了。前面两次是在医院生的。这个小孩是二傻的。她习惯而且麻利地掌握了生小孩的技巧，这一次她没有到医院去生，因为医院要很大一笔钱，二傻没有钱。

　　那天夜里，她很顺利而且畅通无阻地把小孩生出来了。她用一把小剪刀，在燃着的酒精火苗上过了两下，自己把小孩的脐带剪断了，然后把提前准备好的纱布和胶布以及棉花，给小孩的肚脐眼包扎起来了。后来她慢慢地睡着了。当小孩的哭声把她惊醒时已经是午夜两点钟了。

　　农村的妇女去看她。她的眼里流着泪水。做女人是一种痛苦。她说，她无法诉说她的痛苦。也许这就是命吧。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年，二傻的小孩就可以走路了。不管二傻怎么顺着小王，小王始终不满意。

　　村里的女人始终不理解小王。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嫁了三个男人还没有定性。简直是不可思议。她还有脸说起她的经历，像我们那个时候的女人像她那个样子早就拿去沉河了，丑死了。

　　当村里的人们回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早已离开了那根凳子，她已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时间又过了一年，她离开了月池村。大家都不知道里面的原因。大家问二傻，二傻只是流眼泪。

　　二傻的小孩站在村口，望着小王远去的身影，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镇上来了一个补锅匠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的家住在哪里，只知道他是一个大洞小眼都能补的补锅匠。

　　每逢赶集，山民，镇上的新老媳妇，周边村社的人们，背着烧烂了的大锅小锅，往补锅匠那里一放，自己放心去买自己需要的东西，等一个小时左右，就可以直接背补好了的锅回家了。

　　有人打听他姓张，就用他的姓加职业称他为张补锅。因为人们早已有了姓加职业的习惯。比如张煤炭，刘铧口，李理发，王药店，杨牙巴等等。

　　有一天赶集，张补锅不在镇上补锅了。有人说张补锅走了，挑着他的一担工具走的，他亲眼看见的。又有人说，张补锅去找对象去了，还有人说张补锅突然死了。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纷纷，今后，我们的锅烧坏了该怎么办呢？张补锅的突然失踪，引起了镇上许多人的关注。

　　又过了几个星期，张补锅依然把风箱拉得轰轰作响，烧出来的补锅铁水永远也倒不完，补锅时，只见他动作迅速，他用白布做的圆柱是用来补锅用的，把铁水倒在烂锅处再用圆柱一按，只见一股青烟从锅里升起来，最后用冷水一冷却，那口烂锅就是一口完整的好锅了。他的补锅技术是远近集镇第一流的。

　　有人想拜师学艺，有人想加盟入股，还有人想砸烂他的风箱，想送他回老家。他不惊不慌，依然补他的锅。每个赶街天，他补完最后一口锅才伸一伸腰，松一口气。

　　每到逢年过节，他既不过节也不回家。一副担子挑了几十年，最后来到这个小镇上，这个小镇就是他的家。一个好心人给他搭起了一个小棚子，他就在小棚子里安身度日。又有一些好心人给提媒说亲，他都婉言谢绝了。多数人认为他是吝啬鬼，一年找那么多钱，一不见他吃好穿好，二不见他讨老婆生孩子，三不见他抽烟喝酒，他那些钱到底到哪里去了？镇里的人们怎么也猜不着。

　　“张补锅，你那些钱到哪里去了？不见你吃一顿好的。”一个邻居问他。

　　张补锅只是笑一笑不作回答。

　　“张补锅，你的钱是不是拿给情人了？”一位卖烟酒的商人嘲笑他。

　　张补锅还是不说话，他依然埋着头补他的锅。

　　这是一个月最后一个赶街天。张补锅的的确确回家去了。只见他的徒弟一个人在那里忙碌着。

　　突然之间，镇里的广播里在播诵张补锅一直为本镇希望小学捐款的感人事迹。整整10年呀！那声音在整个集镇的上空久久回荡。镇里的人们这才弄明白张补锅。

　　人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街尾的方向望去，大家发出感人至深的赞叹：张补锅呀，张补锅，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走了呢？

　　天桥之约

　　天色渐渐暗下来，华灯初上了。步行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他们在讨价还价中挑选自己需要的物品。

　　他通过拥挤的人群，快步来到天桥，天桥上的她在向他招手。“我在这里。”

　　其实，他并不认识她。他们只是在网上聊过天，他看见她在天桥招手就直奔过去了。

　　“你好，我叫阿彩，认识你很高兴。”她首先作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阿平，见到你很高兴。”他也作了自我介绍。

　　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外衣，胸脯很丰满，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迷人。

　　她领他来到她的出租屋，一间小小的屋子，只有5平方米那么大，里面很温馨，墙壁挂了各种各样的图画。她坐在床边，眼睛开始对他放电了。他看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激情和爱意。

　　她慢慢靠近他。他紧紧拥抱他。她脱掉了自己的衣服，他如饥似渴。

　　她哭了。他问她为什么会哭？她说，她不是一个好女孩，她是一个妓女，曾经与许多男人睡过觉，她的心里充满了金钱铜臭的味道。他看着她赤裸的全身，一点欲望都没有了。

　　她知道自己所走的路是一条大错特错的路，可是钱对她来说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她满脑子都是钱，没有钱，她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活不下去。

　　他没有碰她。他让她穿好自己的衣服，他陪她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劝她不要再干那一行了，自己找一个正当的职业，这样长期下去会毁了自己的。她说，自己已经不能自拔了。我太喜欢你了，你可否与我结婚？这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又配不上他。

　　他离开了她。临走时从钱包里掏出1000元钱给他。她没有接他的钱，她说他没有碰她的身子不能要钱。他把钱放在她的床上就匆匆下楼了。

　　她打开窗户，看着他远去的身影，自己流下痛苦的泪水。

　　时间过去了3个月，他又来到了他们相约的天桥上。他站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他希望她今晚能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没有再出现。他一个人来到她的出租小屋，小屋的门紧锁着。他问了房东。房东说，出租屋的女孩一个星期前被一帮男人带走了。

　　他思念她。一个18岁的小女孩，是一个花季的年龄，她应该坐在大学教室里阅读但丁的《神曲》，莎士比亚的戏剧，阅读中国的古典文学，应该展示自己的才华。可是她……

　　他的眼睛湿润了。在这座大都市里，他不知道那个心爱的姑娘去了何方？他思念着她……

　　村主任老王

　　老王是地地道道的深圳人。老王当了26年的村长。老王是老实憨厚的父母官，他一心一意想着百姓，为百姓谋福利。

　　村子的街道，村子的学校，村子的绿化。村子的办公楼，村子的球场都是老王一手搞起来的。老百姓非常感谢他。

　　有一天，老王从村主任的位置退了下来，老百姓都以为老王贪污了很多钱，不是贪污了钱，他老王为什么不连任村长？

　　老王心里的怨气不知向谁倾诉，他每天闷闷不乐，只好把不愉快的事情往肚子里咽。

　　有一天，老王萌发了要办一个小工厂的想法。他跟家里人说，后来跟亲戚朋友商量，大家都持反对意见。家里人说，你要办小工厂，别人以为你真的贪污了很多钱。老王不听劝阻，他悄悄和一些朋友商量，筹集了100多万元的资金，又悄悄进了一批生产设备，有了资金和设备，开厂就容易多了。

　　经过半个月的机器安装，很快就上了正规的生产轨道。开业那天，鲜花，掌声，歌声，谈笑声响成一片。还有那些议论声，在老王的头脑里旋转，是福？是祸？老王心里没有底。

　　老王心里想，不管它是什么样子，我老王也无法预料，既然作出了这个决定，就顺其自然吧。

　　由于老王不懂工厂管理，又由于老王不懂生产技术，因此，操作起来非常困难，有的员工在车间里磨洋工，有的员工不上班，甚至有的员工在工厂里打架，工厂的管理一团糟。

　　不管怎么样，员工的工资不能拖欠，员工的生活要安排。几个月下来，工厂的周转资金存在严重困难。一年的时间里，客户的退货率相当高。老王感到身心疲惫了。我老王当了几十年的村干部，我的一个村子的群众2000多人，都被我管得服服帖帖的，几百个人的小工厂，我居然还管不好，我心里惭愧啊！老王心里很痛苦。

　　为了让工厂继续开办下去，老王决定把自己的那一栋楼房卖掉，把资金用于工厂的生产。但结果事与愿违，小工厂还是严重亏损。

　　小工厂开办了五年，资金亏损了几百万，他心里很难过。后来，老王说，我失败了，我实在开不下去了。在激烈的竞争中，老王不得不找一个新的合作伙伴。

　　新的合作伙伴来了。他们重新装修办公室，重新制订规章制度，认真彻底整顿工厂里不遵守纪律的员工，该清理出厂的必须清理出厂。他们又增添了新的设备，小工厂有了新的生机。

　　老王向着工厂的员工说，我们有了新的希望，我们要团结协作，把工厂做大做强，要像滚雪球一样，我们的工厂是小媳妇的胸脯，是有前途（凸）的。员工听了哈哈大笑。

　　许多员工久久地看着老王，老王脸上从来没有的笑容，今天笑得无比灿烂……

　　红发女人

　　你笑什么笑，你没有见过红头发吗？红头发有什么好笑的？你坐在井里没有见到广阔的天空，你只见过簸箕那么大块天，你有什么资格笑，你说是不是？

　　红发女人对过路行人一阵责斥。过路行人中的小宋更加大笑起来。

　　小宋向我描述了红发女人的长相：一头蓬乱的爆炸式头发，颜色红红的带着一些紫色。红头发把整个面部遮盖了一大半，如果没有风吹来，她的红头发把整个面部会遮盖得天衣无缝。红发女人的脸上穿了两颗银色的珠子，她的后背和深深的乳沟里有一幅幅很漂亮的人体彩画。只要她从你的面前经过，你不得不发出一声声“啧啧”的讽刺声和一些莫名其妙的赞叹声，是一位超现实主义的女人，是真正的渴望回头率高的另类女人，或者叫“荡女”。

　　小宋如此这般地说了红发女人的长相后，心里还是愤愤不平。在小宋的眼里，红发女人的两个乳头上也许都穿了珠子，甚至连她的神秘的地方也许都穿了珠子。这才叫前卫和另类。

　　大家都在听小宋述说他见过的红发女人。他说红发女人是怎么走路的，她走的是那种舞台上那些模特走的小碎步的“一字”形步子，抬头挺胸，她特别看重那些广告上说的“做女人挺好”广告语的感觉。他又说了红发女人是怎么搂着男人的腰间的，等等。听者听了发出了一连串的哀叹声。

　　红发女人在街上听到了那一声声哀叹声，心里很不舒服。她说有什么好哀叹的，我不就是长了一头红头发吗？你还没有资格长我这种红头发呢，或者叫作你还不配长红头发呢？有什么好哀叹的。你有本事你就长啊，看你能不能长出我一模一样的红头发？

　　小宋说，那个男人一定是一个小白脸，信不信由你。红发女人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香烟，烟头冒着一股白色的烟雾，她抽了两口又将那根香烟送到那个男人的嘴边，男人大口大口地抽了起来，像那些“粉哥”抽白粉一样，那种姿势无法让人接受。

　　红发女人又和另一个男人在大街上手挽手地走着。过路行人没有不多看他们几眼。那些在街边坐着的女人，没有不说出一句，又是一个骚货的话语。

　　第二天清早，房东向派出所报案了。他的出租屋的冲凉房里躺着一男一女，都是赤身裸体的尸体。女的是一个红发女人，男的头部是一盏闪亮的“灯泡”，红发女人还搂抱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和红发女人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不知道，大家都觉得是一个谜。

　　顷刻之间，派出所的民警来了。围观的群众堆成了一座小山。民警展开调查，他们调查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发现什么新的线索。

　　一个民警再一次走进了冲凉房，他发现冲凉的窗户都是关着的，再看看那一罐煤气，只是一个空瓶子，不用解释大家就知道红发女人和那个男人的死因了。

　　战地野餐

　　八里河东山进攻战斗结束以后，我们连进入了防御阶段。我们每一个班负责防守一个据点。由于各班所处的位置比较分散，给连里的炊事工作带来了一些困难。

　　连长作出决定，每一个班发一个铝锅，几个碗，油、盐、米、菜按人数分发。以班为单位自己做饭吃。不过，连长特别强调，每一个班必须挖避光避烟灶，以免暴露我们的目标。

　　班长到连部把做饭的用具和食物领了回来，他说，谁来做第一餐？我自告奋勇地说，让我来吧。

　　我和小谭负责第一天的战地野餐。我们挖好了避烟灶，然后动手切菜，完了，没有砧板怎么办？

　　我灵机一动，哎，有了，用我们的冲锋枪枪托，其他没有第二个办法了。我在地上铺上一张绿色的胶纸，把冲锋枪枪托摆平，然后开始切起菜来了。今天的菜比较丰富。有猪肉，西红柿，鸡蛋，辣椒，小白菜等等。小谭打好水，拣好柴，就开始烧火煮饭了。小谭问我下多少米？我说一个战士估计4两米左右。因为近段时间战士都是吃的压缩干粮，有的吃成了胃病了，身体一天天消瘦了，照这样下去，战士们的体力下降，到时候打起仗来就没有力量了。好在今天，大家有机会吃一餐白米饭，也是我们的一大荣幸啊。说不定我们的脑袋哪个时候搬家了，岂不是成了饿死鬼？我一边说一边切菜，小谭在一边哈哈大笑。哎哟，我的手被切了一刀，鲜血直流。看来今天的猪肉不够吃了，还添上了我的人肉了。小谭说，你不要说得那么肉麻好不好？我的肉真的发麻了。没过多久，他煮饭的香味也飘了出来。小谭说，炒菜是你的事了。

　　我开始炒菜。由于是铝锅，其实没法炒，实际上是煮菜。小谭说，你这样炒菜的味道都没有了。我说，这样的条件相当不错了。我们想想当年的红军，他们吃的什么，今天连长格外开恩，要不然大家就没有吃的了。我把猪肉煮好后，把其他菜全部倒进去，成了一锅大杂烩。我把菜煮好了，连张背着一双手笑眯眯地说，我看你炒的菜的味道怎么样？连长用手抓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里。边吃边说，哇，看不出，你煮的菜的味道真的好极了。

　　开饭了。我们班9个人围在草坪上，席地而坐。战士们你一碗我一碗吃得非常开心。当我们吃得正起劲时，对面的树林里响起了枪声。班长命令：赶快收拾好炊具，准备投入战斗。就这样，我们的饭还没有吃完，但是我们感到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夜色渐渐暗下来，那些特工开始行动了。小谭要去一座小山头执行潜伏任务。我说，小谭，你千万要小心啊，我们一定要活着回到自己的家乡。小谭点点头就离开了我们。

　　夜里2点钟，小谭潜伏的小山头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估计是小谭和另外两名战士与特工交上火了。班长命令我们迅速支援。当我走进小谭的阵地时，小谭的右胸流满了鲜血，嘴里在不停地说着什么。他仿佛在说，哥，你炒的菜……很……好……吃，我还想……吃……你炒的……菜。

　　小谭停止了呼吸，我的眼泪不停地流了出来。班长说，是男人，就不要哭，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我可以肯定地告诉大家，这是我们参战以来的一次最严重的血的教训，是我们烧饭做菜时的烟雾暴露了目标，引来了特工的偷袭。班长说，特工鬼得很，哪里有一点蛛丝马迹，他们都不会放过，小谭牺牲得太年轻了，我们对他的父母和故乡的父老乡亲不知怎么交代？

　　这一顿战地晚餐以血的代价宣告结束了。我心里很惭愧。班长说，冲锋枪的枪托被我砍坏了，我将受到严肃处理，还要写一份书面检讨在班务会上宣读。

　　我把检讨书写好了。我站着向大家宣读，这次特工的偷袭，全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大家。我向大家作深刻的检讨，请你们相信我，在以后的战斗中看我的行动吧。

　　这一夜很不安宁，这一夜我一直守到天亮。

　　杀猪匠

　　农村到了每年的岁尾，杀猪匠的活儿就开始忙起来了。我村的杀猪匠姓王，一米八的个子，身材魁梧，态度和蔼可亲。每家每户把农活忙完之后，圈里的猪儿也肥了，于是，请他杀猪的人络绎不绝。

　　别看杀猪这活儿累，还要讲究一定的技术。有的杀猪匠的动作不熟练，技术不过关，一刀杀下去，肥猪的喉咙不但没有流血，反而使肥猪的精神振奋，它从案板上一爬起来，一下子冲出去，让你逮都逮不住。肥猪的主人见了此状，心里很不高兴。因为农村人有的相信迷信，说是今天杀猪的日子不好，可能家里又要出事情了。或者是老人和小孩要患疾病了。

　　王杀猪匠与其他杀猪匠不同。他的杀猪技术特别好。只要大家把肥猪按倒在案板上，他一刀杀下去，猪儿叫几声，猪血流出一大盆，动作很熟练，五分钟之内，给猪儿吹气，刨猪毛，前期的准备工作就做好了。再用一个半小时，一头白生生的肥猪就出现在大家面前了。然后开膛破肚，翻肠剔骨，就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猪肉了。

　　这时，他从自己的裤包里拿出一支烟，用气体打火机一点，抽上几口，嘴里的烟雾从鼻子里冒出来，绕着村子转一圈，最后升上了天空。

　　王杀猪匠杀猪的技术是跟着他爸爸学的。十几岁就跟他爸爸在村里跑，他爸爸说，一定要让他学会杀猪的技术，不然这门技术就要失传了。他爸离开了人间最后一句话告诉他，要宽厚待人，人家拿不拿钱都要给人家把猪杀好。王杀猪匠就记住了爸爸的嘱咐。不管人家给不给钱，都要给人家把猪杀好。因此，王杀猪匠的客人特别多，一到冬天他就忙不过来。

　　“老王，今天到我家去杀猪。”村里二狗子在老王的屋后大声喊叫。

　　“不行，昨天夜里东村的李娟叫我早点去给她杀猪。”老王在屋里回答。

　　李娟是东村里的寡妇。他的男人在深圳的建筑工地上从高高的铁架上摔下来，当时一点气都没有了。李娟带着一个满10岁的女儿。屋里屋外都是她一个人撑着。她在村里人的眼里还是一个能干的妇女。别人给她介绍男人，她始终看不上。她说一定要有王大哥的人品那么好的男人我才嫁。所以李娟一直暗恋着老王。老王心里不知明白不？

　　老王背着自己的杀猪工具直奔李娟家。李娟早已准备好了杀猪要用的案板。她请了村里的二狗子，又请了村里的三冲棒来帮忙。三个大男人把300多斤的肥猪按在案板上，老王就是一刀，那肥猪哼了两声再也不能动弹了。他们三个男人用了1个小时就把那头大肥猪刨得白生生的。

　　李娟给老王打了一盆洗脸水，老王把脸上溅起的血迹洗掉。老王把毛巾递给李娟，李娟的手一下子就捏到了老王的手。她感到老王的手很有力，是一个真实的男人的手。她渴望他那双手能够抱住她，能够在冬天里给她温暖和爱。她知道她的想法有点可笑，但是她还是那么想。从自她的男人离开了她以后，她没有与任何一个男人接触过，更没有进行过肌肤之欢，她渴望着老王。

　　她把老王让进自己的卧室。老王感到有点莫名其妙。李娟说，王大哥，你今天辛苦了。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感谢你。她说着说着就在自己的床边坐了下来。她用一只去抚摸老王的胸脯。老王感到心跳加速了。正当李娟要进入主题时，只听屋后有人在喊：“王哥，你给李妹子杀的猪搞好没有？快点到我家去杀猪。”老王一下子就冲出屋外一看，原来是二狗子。老王心里有了不愉快的因素了。

　　我老王杀了一辈子猪，做了一辈子好事。就是差点做错那天与李娟的事，还好，多亏了二狗子，要不是他在外面叫喊，我老王真的犯了错误了。老王自言自语。

　　老王离开了人间了，留下那把杀猪刀挂在墙上，生了很厚的红锈……

　　一枝冲锋枪

　　战士小李是经历过老山战斗硝烟洗礼的新兵蛋子。他从小就喜欢枪。小时候，他的父亲给他做过木枪竹枪泥巴枪。来到部队以后他更喜欢枪。部队的枪的种类很多。有机枪、步枪、手枪、狙击步枪、高射机枪、冲锋枪等等。小李最喜欢的是冲锋枪。因为冲锋枪装上一个30发的弹匣，把保险扭到连发上，一扣扳机，“哒哒哒……”30发子弹一下子就飞出去了，过瘾。

　　可是，小李到了连队，连长偏偏叫他扛火箭筒。火箭筒是摧毁那些坚硬的暗堡和碉堡的武器。小李不愿意扛火箭筒。他不敢说出口，只好闷在心里。部队由不得你喜欢不喜欢，军令如山倒，只有服从。他心里明白，好好训练火箭筒，说不定连长哪时发善心了，让他操练冲锋枪。

　　一次，全团进行了夜间野营训练。夜里战士们走了几十公里山路，许多战士都有点疲倦了，只有小李精神特别好，体力很强，他一点睡意都没有。

　　“原地休息”。连长叫战士们一个接一个传递这一句命令。这时候天上下着小雨，夜色蒙蒙的，战士们头顶着天空的重压，沐浴着细细的雨点，有的进入了梦乡，有的在站岗放哨，有的在观察前进的路线。

　　小小地休息一下，连长的命令又传开了，“出发”。这时天还没有亮。战士们高一脚矮一脚沿着崎岖的山路，慢慢往上爬。不知跨过了多少条小溪，不知淌过了多少条小河。天渐渐开始发白了。连长命令全连各班清点武器弹药，然后各班向连部汇报。

　　“一班清点完毕，冲锋枪6支，步枪2支，轻机枪2挺，火箭筒1挺，子弹5000发，全部齐数。”

　　“二班清点完毕，冲锋枪4支，步枪3支，轻机枪1挺，狙击步枪1支，子弹4500发，全部齐数。”

　　三班四班五班六班七班八班都清点完毕，武器弹药全部齐数。

　　这时，九班的战士老刘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的冲锋枪不见了，是哪位战友开我的玩笑。是哪个拿错了我的冲锋枪？”没有人回应。老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枪是战士的生命。你连自己的枪都保管不好，你还有什么资格去参加战斗，还谈什么保家卫国？”连长狠狠地训了老刘一顿。老刘是一名有4年军龄的老兵，出现这样的特大错误实在不应该。老刘自己都抬不起头了。

　　连长发动全连的官兵到处找。特别是战士们经历过那些路线一定要仔细观察，如果真的找不到冲锋枪了，老刘的后果不堪设想。老刘欲哭无泪。

　　指导员说，我们上报吧，现在是一时半会儿找不着了。该受处分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于是连长向营部报告，营长又向团部报告，然后一级一级向师、军，军区、总参谋部报告。

　　总参谋部的批复下来了。不管你们采取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这把冲锋枪。有必要请地方公安和武警战士协助调查和寻找。部队主要干部要负主要责任。对丢失冲锋枪的战士要严肃处理。

　　公安民警和武警战士也加入了寻找冲锋枪的行列。他们深入农村老百姓的村寨调查，是否被老百姓拾到了冲锋枪，凡是有一线希望的地方也要做到100%的努力。

　　全团官兵都沉浸在一种可怕的氛围中。因为找一支冲锋枪，那么大的范围，如大海捞针一样难。大家都在埋怨老刘没有看好保管好自己的冲锋枪，连累了大家。自从老刘的冲锋枪丢失以来，全团官兵都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大家能没有怨气吗？

　　经过一个多月的寻找，连冲锋枪的影子都没有找到。老刘被拉回营房关了禁闭。老刘被关在一间四周都有铁窗子的小屋里。拉屎拉尿都在一间屋子里。这时正值盛夏，由于那些粪便和尿的臭味，引来了许许多多的绿头苍蝇在老刘的窗子边乱飞。老刘一会儿用手去抓苍蝇，一会儿用自己的嘴巴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想把蚊子苍蝇吹走，但是，他始终感到有些绝望了。那些绿头苍蝇一样在他的铁窗边飞来飞去，一只也没有减少。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连苍蝇蚊子都来欺负我。看样子，我的前途就要毁在这一支冲锋枪的身上了。老刘自言自语。

　　连里的战士轮流给老刘送饭。老刘见到连队的战友泪流满面。战友们劝他不要那么悲哀，希望是有的。只要找到那支冲锋枪你就可以出来了。事实会弄清楚的。

　　老刘听了战友的话语，心里有了一丝丝安慰。

　　时间过去了三个月了，还是没有找到那把冲锋枪。团部召开了连以上的干部会议，研究了冲锋枪存在的各种可能性。最后大家认为，这支丢失的冲锋枪还在自己的部队里。理由一是从冲锋枪丢失的时间上看不可能被老百姓捡到，二是即使老百姓捡到了也不敢拿出来使用，三是那么多公安和武警战士都找了没有发现一点痕迹。

　　团政委想出了一个好办法。一是在全团出一个通报，二是哪个能提供冲锋枪线索的，给记三等功一次，三是哪个能主动找出冲锋枪并交到各连连部的，给记二等功一次。通报一发出，全团官兵议论纷纷，情绪激昂。

　　一天早上，文书跟连里的战士出了早操回来。文书正在洗手间刷牙，战士小李端着一支湿漉漉的冲锋枪对准我，“举起手来，缴枪不杀。”文书急忙像罪犯一样举起双手，文书怕他扣动扳机，文书的生命将在此结束，因为老山战斗的枪林弹雨文书都挺过来了，文书的一根毫毛都没有碰着。这样了结自己年轻的生命能不冤枉吗？

　　“文书，你给我报二等功，我把冲锋枪给找到了。”

　　“好，给你报二等功，不过，我问你，你要如实回答我，你的冲锋枪从哪里找到的？”

　　“这个你不用管，你给我报二等功就行了。”

　　文书迅速把小李找到冲锋枪的情况向连长作了汇报。连长说，马上把小李抓起来，扭送到团部。小李心里慌了。他自己知道自己所犯的错误了。

　　小李被关进禁闭室。老刘被放了出来。老刘一头栽到文书的怀里，伤伤心心大哭了一场。文书说，老刘呀，这是血的教训啊，你差点遭受了牢狱之灾。

　　文书对小李的犯罪行为展开了调查。文书问小李为什么要私藏冲锋枪？他说，他特别喜欢冲锋枪。他的家乡有很多野猪，他想把冲锋枪带回家去打野猪。

　　文书问他是怎么带回营房的？他说，那天夜里，他看见老刘在打瞌睡，就轻轻拿走了他的枪。然后拆开了又放在背包里，最后，怕战士们发现，就将冲锋枪放在一块水田里。

　　文书说，你知道你这样做是犯了私藏枪支弹药罪，是要被送上军事法庭的。小李低下了头，一脸悲哀。

　　那天，小李站在了军事法庭的审判台前，全身颤抖不已……

　　炸掉你家房子

　　王汉是地地道道的老老实实的庄稼人。他在村里口碑很好。好在哪里？一是他热爱劳动，二是他热爱父母，三是他热爱妻儿。

　　那天夜里，王汉还在梦中，就听见屋外有人在喊他，他从窗子缝往外面一看，一轮月亮还高挂在天边。他借着月光看清楚了是派出所的人员，另外还有几个小青年在朝屋里看，嘴里不知说着什么。

　　“麻烦你起来开门，我们有事要找你调查。”派出所的人员在屋外大声喊。

　　“起来了，起来了，你们大声叫啥子，我的儿子还在睡觉呢。我的瞌睡都没有睡醒。老子又没有犯法，你们深更半夜来抓人，你们是哪股水又起了浪花？再说，你们要抓人，也要等到天明啊。”王汉有点不耐烦了。

　　“不是你犯了法，而是你的老婆犯了法。你知道她在深圳那边做些什么吗？你了解她吗？”

　　妻子和王汉还在床上睡着。王汉拉亮了电灯，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妻子，妻子与他生活了10多年了，居然还不知道她在外面有不轨的行为。

　　妻子的脸像一张白纸。“你到底在深圳做了什么？你一句话都不告诉我。”

　　“我在深圳当大姐大，大姐大，你知道吗？我们的楼房就是我当大姐大挣来的钱修的，你不知道吧。”

　　王汉心里一阵剧痛。他打开大门，拉亮了电灯，把民警让进了堂屋。

　　“叫你的妻子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要调查她的犯罪事实。”

　　王汉的妻子颤抖着穿上了衣服，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就跟着民警上了警车。

　　王汉还是不知所以然。他不知道妻子被带走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回来，她更不知道她在深圳究竟犯了什么法。妻子被派出所带走后，他的心里很空虚，他感到很无助。

　　一天，他收到一封来自公安局的信，他拆开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逮捕证。内容是说妻子在外面干了让未成年女子强迫卖淫的勾当。现在羁押在看守所。

　　又过了几天，受害者家属找到了王汉。王汉只好装孙子。谁叫自己的妻子干了伤天害理的事情。

　　几个小青年爬上了王汉的楼房。说是不赔偿他家亲戚的女儿20万青春损失费，他们就用炸药炸掉王汉的楼房。

　　王汉双脚跪地求饶：“大爷，你们千万不能炸掉我的房子，这房子是我用汗水，把河沙石子水泥砖块一担一担挑回来的，与我的妻子无关。再说，一人犯法一人当，整个过程我王汉一点都不清楚，怎么会连累我呢？”

　　几个小青年站在房顶上吼叫，你王汉到底赔不赔钱？敢说半个不字，我们马上炸掉你的房子。

　　围观的村民也来了。村民有说好的，也有说歹的。你王汉现在糟了嘛，你原来在村里耀武扬威的，你自己没有长脑壳，什么都听婆娘的。干脆一把火把他的楼房烧了，看你还冲啥子。谁叫你的婆娘在外面干坏事呢？

　　是他婆娘把村里一个个小姑娘带走的，与王汉无关。王汉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干脆把他的婆娘拿去沉河算了，没有人性的东西。

　　几个小青年开始敲打房顶的砖块。只听“砰”的一声，一块砖块从房顶飞了下来。正好落在王汉的身后。

　　王汉坐在院坝的一根石凳上，眼睛看着房顶上敲打砖块的小青年。他又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修起来的楼房，眼泪一直往肚里流。

　　王汉在心里想，都是傻婆娘惹的祸。不过也由不得他们。他迅速爬上房顶。然后说，你们真的要炸掉我家的房子，国家没有法律了吗？你要炸掉房子，那你们就先炸掉我吧。来嘛，你们有本事就炸掉我吧。

　　他说后马上躺在房顶上，一个星期都没有离开过房顶……

　　狗司令的情人

　　他是老板的狗司令。他每天骑着自行车到饭堂给一群狼狗打饭菜。他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老板的狼狗。

　　老板的狼狗是纯种的黑色狼狗。大小一共有9条。每天早上，他牵着9条狼狗到海边的沙滩上拉屎尿尿，上午十点钟准时给狼狗洗澡梳头和梳理身上的毛发。12点钟准时把老板在市里狗饲料公司买回来的饲料和饭菜兑好，然后把兑好的饲料一瓢一瓢地舀到一个个特别精致的狗碗里。最后把一碗一碗的狗食端去喂狗。等那些狼狗吃饱喝足后，他才到院子里打扫卫生。每天都是重复这样的工作。

　　他说，他已经当了6年的狗司令了。一大栋别墅，除了星期天，老板偶尔来一次两次外，剩下的时间就是他和狼狗相处了，寂寞呀。

　　有人给他出主意，老王呀，你干脆找个情人吧。他说，都60岁的人了，还谈那些事干啥？又有人说，你人老心不老，老当益壮。

　　他想，他们说得也有一定道理。我一个人在空楼里。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说找什么情人，找一个老乡来说说话也好。

　　那天夜里，他把一切工作做完了以后，他一个人来到工厂里，他和工厂里的一个女人聊天，这个女人是他的老乡。虽然年龄比他小了10多岁，但是，他们说话还是非常投机。

　　他说，你帮我洗一下衣服吧。我每个月给你50元的洗衣费。她说，我们是老乡，钱就别提了，你有脏衣服就拿给我洗吧，这是我举手之劳的事。

　　她跟着他来到了老板的别墅。别墅在临海的岸边。郁郁青青的树林，湛蓝湛蓝的海水，碧蓝的天空，柔柔的海风，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她走进了他的卧室，卧室的走廊里有四条小狼狗，小狼狗很乖巧，都是雄性的公狗，见了客人总是摇头摆尾。他说，狗通人性，它们喜欢和人交往。他向着狼狗吼两声，狼狗规规矩矩到一边睡觉去了。

　　她说，你的脏衣服呢？他说，不要慌嘛。先吃饭再说。他把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了出来。然后给她倒了一杯酒，两个人谈起了往事。他们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后来他们两个人都喝高了，脸上红得像三月的桃花。

　　他们两个人都昏了，然后抱成了一团。他说，你做我的情人吧。她说，你一个月能给我多少钱？你知道老板给他的情人一个月多少钱？他说，不知道。一个月一万元啊，说实话，你和我都是穷光蛋，你没有钱，什么都不是了，你知道吗？

　　他想用手去扒掉她的裤子，她用脚一蹬，把他蹬了个仰卧。她甩给他一句话，你没有钱，你让狗做你的情人吧。

　　他真的有点心理变态了。他真的想让狗做他的情人。他每天晚上抱着狼狗睡觉，抱着狼狗亲吻，唯一不能做的是不能和狼狗干那事。他心很矛盾。

　　那天，他牵着9条狼狗在公路上玩耍。狼狗像疯了一样挣脱他的绳子，在公路上狂奔。他怕狼狗出事，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追狼狗。不幸的事在一瞬间就发生了。一辆大货柜车迎面向他开了过来。他已经来不及躲闪了，当场被大货车撞倒在公路上。他的满身都是鲜血，只有两只眼睛在不停地转动。

　　当公司的员工叫来120急救车把他抬上车时，只听见他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我的狼狗，我的情人，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情人啊。

　　第二天天刚亮，狗司令就离开了人间。人们不理解啊，为什么他选择狼狗做他的情人……

　　新老市场

　　A镇由私人新建了一个利民市场，约一万平方米。这个市场是一个集商品、医药、蔬菜、水果、建材、运输为一体的大市场。是人们心中真正的“利民市场”。

　　开业那天，市场的老板们为了搞活市场的经济，他们开展了一系列的有奖活动。他们认为这些活动是招揽顾客的高明手段。

　　红纸黑字的广告贴出来了。第一，凡是菜农进入本市场卖一担蔬菜的，每个人发100元的红包，第二，凡是进入本市场的菜车，每一辆车子的车主发200元的红包，第三，凡是在本市场租有摊位的老板，半年内不收一分房租……于是，买菜者与卖菜者及市场里的摊位老板纷纷涌向利民市场。

　　第一次进入利民市场的人尝到了甜头，他们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A镇。渐渐地，利民市场的购买者人山人海。

　　人多为患。利民市场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给市场的治安管理带来了严重的问题。半夜里打架的、扯皮的、砸牌子的，敲诈勒索的，抢劫强奸的，什么都有。

　　隔岸而视的老市场，人员稀少，生意相当冷落。老市场的老板搞起了暗箱操作。他们专门叫了社会上的三教九流人员，到利民市场做反面宣传。说利民市场的蔬菜里有毒，没有经过政府部门的检验，不是绿色食品，不是绿色蔬菜。又说，那些产品是过期产品，吃了一定会患疾病。是完完全全损害消费者利益的行为。利民市场的老板们无法摆脱这样那样的言论。

　　利民市场的老板们说，我们的灾难来了。我们无法生存了。

　　慢慢地，利民市场的老板们也叫了一群社会上的地痞流氓。地痞流氓们躲在市场周围的风景树林里，他们就是人们所说的打手，利民市场的老板们说，只要看见旧市场的人员到利民市场来捣乱，就可以把他们往死里打了。打死了由我们老板处理，不管你们的事。

　　这样一来，新老市场之间就发生了一场特大的人命血案。菜刀，西瓜刀，钢钎，铁锤，马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一个人被剁掉一只手，有一个人少了一只耳朵。新市场把老市场的管理人员打伤了5个，打死了3个。老市场的老板，把新市场的老板告上了法庭。新市场的老板赔偿了几十万元的人命价。

　　后来，利民市场被工商部门封了。买菜的和卖菜的人员，又回到了老市场。

　　玉米林

　　一百年一遇的洪水，在家乡这条小河猛涨。一夜之间，小河变成了汪洋大海。

　　天上下着大雨，被洪水淹没的玉米，眼看就要封顶了。小明背着背篓，在洪水里抢收玉米。玉米林里的几个姑娘卷起自己的裤腿，显出了白生生的大腿。她们在洪水里喜喜哈哈地抢收玉米。洪水越涨越猛，波涛汹涌澎湃。只听见哇的一声，姑娘小玲不小心踩在了一个深水处，整个身子倒在了洪水中。小明急忙放下背篓，淌过去，把小玲从洪水里抱了起来。

　　小河边有一道5000米长的大堤。这是一道古老的堤岸，至今有100多年的历史。堤岸边的苇花摇曳着夏天的浪漫。洪水一浪高过一浪。小明看着洪水，发出了一阵阵感叹，这洪水呀不知要冲走多少山里的梦幻和希望。

　　在芦苇丛中脱衣服的小玲被小明瞅了一眼。那白白的肌肤，那大大的奶子，那柳条的身段，那飘逸的头发，令小明心惊肉跳。这时，小明的身体全身发热，整条小河的洪水仿佛停止了猛涨，他仿佛和小玲紧紧拥抱在了一起，他仿佛亲吻着小玲的全身。

　　小明假装咳嗽：“嗨，小玲，你穿好了没有？现在洪水越涨越大，我们还要收玉米呢，你快点把衣服拧干，穿上出来，晚了我们就回不去了。”

　　小玲说：“小明，你刚才在偷看我，你是大坏蛋。”

　　小明说：“我没有偷看，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你快点哈，洪水真的把玉米淹没了。”小玲穿上拧干的衣服，卷起裤腿，又跳进洪水中……

　　小明动作迅速，一会儿就是一担玉米。小玲也不甘落后。她不顾个人安危，用很短的时间就抢收一背篓玉米。洪水越来越大。小玲只顾埋头抢收玉米，从不说一句离开的话语。当她背着一背玉米爬上堤岸时，由于超负荷的劳动，她的脚和腿已经迈不开了。她眼前一片漆黑，她实在坚持不住了，连同一背篓玉米倒在了洪水里—……，小明一头栽进水中，在水里找呀摸呀，不知小玲到底在哪里。

　　小明开始哭了起来。他在心里赞叹，多好的姑娘呀，说走就走了，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我叫你不要莽撞，你就是不听我的。你白白地丢了一条性命。我还没来得及表示我的爱意呢，小玲呀，我爱你，你听见了吗？

　　天渐渐暗了下来，雨越下越大，河面越来越宽。小明望着河面哭了一个整夜。

　　第三天，洪水继续猛涨。从上游飘下来的谷草，树木，房屋，飘着的鸡鸭鹅猪牛羊，满河都是。那些浮着的树木上坐着男人和女人，在河面的中间发出了救命的呐喊。

　　小明心里明白，这么大的洪水，谁敢去河面的中央救人哟，他又想，如果不去救他们，到了那条长长的大堤处，肯定会被旋涡卷入河底了。不过，小明一定要试一试。

　　小明的水性很好。不到30分钟，他就游到了河床的中央。他推着一块2米长的木头，到了河中央，他叫那些女人和儿童，用力抓住木头。小明用力推着木头，当他把木头边上的女人和小孩送到岸边时，突然，一个强大的水波和着旋涡把小明卷入了河底。那些儿童呼唤，以及那些呼喊的男人的声音在宽宽的河床上空回荡。

　　洪水终于退下来了。村民们在大堤的深处找到了小明，又在玉米林里找到了小玲。村民们说，多好的一对呀，洪水把他们年轻的生命冲得一干二净。

　　于是，村里的老人，拄着拐棍看着这对被洪水吞噬的年轻的生命，嘴里有许多哀叹无法倾诉。村里的人们，给他们举行了一次特殊的葬礼，他们生前没有机会在一起，死后把他们两个人葬在了一起。

　　那片被洪水淹没的玉米，像一个个雕塑，在俯视故乡这场洪水的最大的悲哀……

　　酒  鬼

　　王军的第一个嗜好是喝酒，喝酒是远近村社出了名的海量，喝3斤白酒不醉，王军的第二个嗜好是赶集，赶集赶一天两天不归，王军的第三个嗜好是玩女人，玩女人玩几个晚上不累。王军之前没有这些嗜好，自从他的老婆到深圳打工15年没有回过一次家之后，王军就和从前不同了，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了。

　　王军的心里很痛苦，痛苦啥？自己的老婆跟着深圳的一个男人跑了。据说那个男人有70余岁了。那个男人的老婆死了，自己办了一个养殖场，自己当起了老板。因此，王军的老婆便成了那个男人的老婆。这些话是同村的姐妹在深圳打工带回来的消息。无风不起浪。这些话语传到王军的耳里，顿时把王军气得倒地。王军晕过去之后，第二天早上醒来又将信将疑。可是，王军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婚姻是名存实亡。

　　为了解除自己的心理压力，王军整天抱着一个酒瓶子不放。每天自斟自饮，有时候喝酒喝多了，一边走一边唱，惹得全村的大人小孩，以及过路的行人一阵谩骂，死酒鬼。

　　王军不服气，你傻婆娘要给我戴绿帽子，你可以在深圳找男人，我为什么不可以在家里找女人？王军赶集下馆子，就问馆子的老板娘有没有特殊服务的小姐？老板娘说，我手上的漂亮小姐多得很，看你的价格如何？

　　王军花了200元玩了一个20多岁的女人。他感到心满意足了。他像鲁迅的《阿Q正传》里的阿Q 一样，自言自语地说，和尚动得，我为什么动不得？他回到家里高兴了一整天。

　　哪家做红白喜事，王军第一个到。他的到来不是为别的，只是为了喝酒。不过，一般的人不愿意与他同桌，因为他喝酒时没完没了。如果没有喝够酒，他的心里一定不舒服，于是村里人觉得他是一个麻烦人。没有多少人与他说话。

　　一次，村里的一家新房竣工，全村人到新房主人啊家里祝贺，自然少不了王军。等酒席摆好，王军第一个给大家倒酒敬酒。他说，今天是喜事，是阿中的新房落成，大家要多喝点。他一个一个地敬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喝得脸上像一张红纸。阿中不怕大家喝酒，就怕王军出事。王军真的喝多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阿中急啊，马上请来了医生，给王军输液。王军慢慢醒了，嘴里还在不停地说，我没醉，我没醉。他一边说，一边从嘴里吐出白色的酒沫和一大堆食物。吃饭喝酒者就个个远离他。那些小孩见了王军，一个个大声喊：酒癫子，酒癫子……

　　王军心里痛苦至极。他看见别人的老婆和老公出双入对，心里那个恨没法说。有人劝他，阿军啦，你到深圳去吧，去找自己的老婆吧。他说，她已经跟别人走了，我还去找他干啥？

　　为了找到自己的心理平衡，他来到一个县城的按摩中心，每一个星期到按摩中心潇洒一次。

　　正当要和小姐干那事时，包间的门一下子就开了。一副铮亮的手铐戴在了王军的手上。

　　王军进了看守所。王军在看守所里喝不到酒了，他的心里痒痒的，他跟同室的狱友商量，如果哪个朋友帮忙弄到酒喝，出去后吃香的喝辣的包在我王军身上。不知是谁真的弄来一瓶白酒，这瓶白酒让王军一口喝了个底朝天。就因为这瓶白酒，同室的狱友没有谁不称王军为老大的。

　　王军在看守所里待了一个月。后来被罚款5000元又回到了村里。王军说，派出所，看守所算个球，老子在看守所里照样有酒喝。村里人说，王军你骗人吧，那看守所里哪来的酒喝？王军说，你们不相信算球了。

　　那天，王军照样去赶集。他一个人在小馆子里喝闷酒。几大碗酒下肚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喝得左脚靠右脚，天擦黑时才东倒西歪往家走。他走着走着，从一处悬崖上滚了下去。他的鼻子嘴巴全是鲜血。村里人知道后连夜把他抬到医院抢救。刚抬到医院门口，他的眼睛就翻白了。紧接着，村里人又把王军的尸体抬回了村里。

　　村里人说，酒鬼去了，村里平静了许多。

　　儿   子

　　阿亮今年25岁，是河南商丘人。初中毕业就来深圳打工，已有10年的打工经历。第一次从家乡出来，什么都不懂，也没有进工厂，他和家乡人当起了小混混。

　　阿亮说，小混混也不好混呀，有时候大鱼大肉，有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有一天，他实在饿得慌，在夜里出去偷了几个蛋糕店的蛋糕，勉强能填饱肚子，差点导致了终身残疾。

　　阿亮老实说，他和几个小混混吃过几次霸王餐。他们在一个大酒店吃饭，各种美味佳肴叫了一大桌子，十来个兄弟围了一桌，敞开胸怀，狂吃海吃，到时候，一个个东一个西个就散人了。酒店的保安到处乱追，到哪里去追人哟。

　　他告诉我，小混混的日子没有固定的收入。坑蒙拐骗敲诈勒索样样都干，只要有钱赚，从来不计后果。

　　一天夜里，他们的老大叫新来的4个人去杀一个人，主要是试一试他们的胆量。他们每人拿着一把西瓜刀，他们4个人在公路上走着，老大在车里监视着。恰好前面出来一对情侣。老大在车里指挥，喊了一声“上”，他们4个人举起西瓜刀向那两人冲了上去……

　　那个男人倒在了血泊中。那个女人在乱刀之中逃回了出租屋。一会儿110民警来了。不过，他们早已逃离了现场……

　　他跟着家乡人混了几个月，但始终入不了他们的道。为什么入不了道？因为俗话说的国有国法，家有家法，道有道规。

　　阿亮说，我不懂道规，所以我入不了道。

　　他说，最辉煌的历史是他们4个男人共同睡过一个女人。女人也是黑道上混的。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喜欢他们4个男人？喜欢4个男人的亲吻、抚摸、拥抱。

　　女人说，每个男人的味道不同，她的感觉也不一样。有的男人像云南的普洱茶，有的男人像浙江的龙井茶，有的男人像四川的茉莉花。后来，这个女人怀孕了，大家都不知道是谁下的种。

　　他实在混不下去了，他决定进工厂了。后来阿亮转到了我管理的分部工作。我说，年轻人不能干那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我对他的劝告。我对他非常好，他在心里很感激。

　　他说，老大，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当爸爸了。我的老婆怀孕了。

　　我说，为了你的儿子，就好好工作吧。你不能再做那些违法乱纪的行为，要为自己的下一代着想。阿亮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是个孤儿，我没有母爱和父爱。所以我才混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有一个请求，你可否做我的干爹？

　　他的想法让我大吃一惊。难道要我认有前科的男孩做儿子？我的思想有些怀疑了。

　　过了两个月，阿亮说，不管你认不认我为你的干儿子，我都要叫你一声干爹。你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挽救了我，收留了我，我不知道怎么来向你报恩。

　　他女人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阿亮说，干爹，我要回家了。我和我的女人一起回家。

　　我抚摸着他的头，我大声叫了一声，儿子，你回去吧，好好照顾你的女人，你有什么困难直接给老爸说吧，老爸永远支持你。

　　临走那天，他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分部。他的眼睛如天上的细雨，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眼睛也开始湿润起来……

　　芒 果

　　他眼里的那一片芒果快要成熟了。微风轻轻一吹，芒果随着树枝一起抖动。这里是工厂里的果园，果园是在建厂时一起开发的，已经有15年的历史了。果园里什么果树都有。盛夏的七月，是芒果成熟的季节。

　　那天下午，工厂的主管都在采摘芒果。总经理给每一位主管分了一袋芒果。他提着芒果回到了自己的宿舍。他的女朋友喜欢吃芒果，喜欢芒果香甜的味道。

　　晚上，他找来一些旧报纸，将芒果一个一个包起来。然后放进一个塑料袋里，密封好，等一个星期后，芒果就可以品尝了

　　她来到他的宿舍。他拿出飘香四溢的芒果给她。

　　他说，吃吧，你最喜欢吃的芒果。

　　她笑嘻嘻地接过芒果，扒开芒果的皮，显出黄色的芒果肉，那种让人看了就要流口水的芒果肉香味，流入了她的心田。

　　她咬一口，芒果汁就跟着嘴边流。她说，你真好。谢谢你，他的心里感到无比快乐。

　　他看着她。他的眼睛湿润了。他握着她的手，一股热流流遍了他的全身。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女孩，第一次这样握女孩的手。女孩紧紧地拥抱着他，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女孩手中的芒果才吃了一半，啪的一声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就在这芒果飘香的夜晚，他和女孩进入了仙境。外面的霓虹灯从窗户的缝隙照进了屋里，照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黄金。

　　他说，我们结婚吧。我还没有想清楚呢，她回答。那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因为你对我特别好，还有我最喜欢吃的芒果。

　　月亮落土了。他们从睡梦中醒来。他们第一次身体的亲密接触，双方都感到了无比的幸福和快乐。

　　他说，你嫁我吧，我让你吃一辈子芒果。她说，我不是一个好女孩，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之前做过发廊的洗头妹，我真的不是一个好女孩，世界上的好女孩多得很，你忘了我吧。

　　我知道你的过去，没想到，你还勇敢地说了出来。男人心里那块石头终于沉下去了。

　　一天 ，不知为什么，女孩悄悄地离开了他。他无法找到女孩的身影。他第一次为女孩流泪了。

　　他从打工的工厂带回一袋芒果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他把芒果的种子全部种在自己的土地里。他精心看护一颗颗幼小的芒果苗。给她施肥，浇水，除草。时隔四年，芒果树长成了大树，挂满了一树的果子。男人在采摘芒果时，突然想起了自己心中爱吃芒果的女孩。

　　他摘了一口袋芒果。一个人来到女孩的家乡找女孩。女孩望着自己曾经深爱的男人，眼里含着痛苦的泪水。四年时间，女孩仿佛过了十多年了。又仿佛衰老了许多。

　　女孩的父母坚决反对他们联在一起。就在女孩绝望的时候，男人紧紧拥抱着女孩。女孩激动的泪水流满了芒果飘香的果园……

　　恋爱者

　　恋爱者今年已有35岁了。据恋爱者自己介绍，他已有20年的恋爱经历。他从15岁上初中时就谈上了恋爱。算得上是一位资深的恋爱专家。

　　恋爱者在深圳打工，那些搽脂抹粉的打工妹都是他的恋爱对象。不管打工妹的年龄大小，体重身高多少，他都喜欢和她们谈恋爱。因此，那些恋爱名言，如“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在恋爱者心里已刻骨铭心。

　　有一位广西妹与他谈上了恋爱。打工妹来到恋爱者的房间，大家都知道，集体宿舍里都是一个个大男人。没有别的办法，恋爱者只好用床帘把自己的床围起来。就这样筑起了他们两个人的爱巢。但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恋爱者和那个女人进行战斗的声音，那叽叽叫的压床板的声音，那女人的尖叫声和呻吟声纷纷进入了工友们的耳鼓。

　　恋爱者说，对不起大家了。我向大家赔个不是，我想在外面开个房，说实话，我这个打工族是消费不起的。我想在外面租间房，又觉得不适合。今后大家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给我说啊。大家都不要客气哈。

　　恋爱者不断更换恋爱对象。那些打工妹经不住他的诱惑，纷纷倾倒在恋爱者的怀里。前不久有一个河南妹离开他时已经有了身孕。后来她又回到恋爱者身边，死活要把肚子里的小孩生下来。恋爱者给她做了无数次思想工作，她才勉强同意把小孩打掉。女人骂男人不是好东西，拉了一个个命债。

　　多数与恋爱者上过床的女人，都知道恋爱者那个东东又大且长，很有个性，所以她们以与恋爱者睡过觉为荣耀。多次以与恋爱者作乐而怀孕为骄傲。

　　恋爱者说，我这也不奇怪哈。那些高官，那些款爷们包的二奶三奶四奶，包出了许多孩子，孩子一出生，他们供孩子们吃喝玩乐，仿佛一个旧社会的大家庭。中国的婚姻法管得着吗？

　　最近，他所在的工厂又招了一批打工妹，年龄都不大。恋爱者又在寻找自己的对象。那个高高的个子，身材苗条的打工妹是一个云南妹子，恋爱几分钟就和那个妹子搞上了。其他工友不服气，说要叫他让出来。他说我不可能让给你们，你们有本事自己去找嘛，这种艳福我是不会轻易让出来的。

　　工友们向他讨教谈恋爱的经验。他却说，我没有什么说的，关键是你们操作时出现问题了。现在是什么时代了。是经济时代，要想学习和取得成功，必须交3500元的学杂费。

　　恋爱者吃香的，喝辣的。他什么女人都玩过。

　　突然，有一天，恋爱者发现了他和许多人走在一片泥路里，走着走着，他觉得自己身体太重要了。他又觉得自己的下身不干净。估计是患了性病。他到医院一检查，真的患上了性病。

　　恋爱者患上了艾滋病。他声泪俱下，痛苦万分……

　　新房子

　　王老汉今年50有6，但是王老汉是个种庄稼的能手。家里10个人的庄稼都是他一个人顶着。儿子儿媳都在深圳打工。一个月满了，一打一打的钱寄回家，渴望王老汉早一点把楼房修好，好让王家在村里荣耀一番。

　　王老汉曾经当过村社干部，得罪过不少群众。因此，他叫村民去帮忙，去的人少得可怜。王老汉望着一大堆砖块，心里后悔不已，当初我为什么只对上不对下，弄得邻里关系这么紧张。

　　王老汉请来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带来了他的徒弟。风水先生说，根据你家的地理环境，你家的新房子应该坐南朝东。他说早上的太阳一出来就照在你家的门槛上，表示阳光灿烂，家禽，事业如日中天。

　　风水先生的徒弟说，冬月二十三这天是黄道吉日，这天早上8点钟抛梁。抛梁时鞭炮齐鸣，花生，胡豆，水果，硬币，衣服只管往梁上扔，扔得越多越好。全家人幸福安康，一天比一天日子过得好。风水先生拿着王老汉的2000元酬金，又拿着烟酒，头也不回就离开了王家。

　　王老汉没日没夜地干，他巴不得一个人就能把楼房修好，省得请别人帮忙。王老汉挑河沙，石子，水泥，砖块，他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王老汉的大媳妇从深圳回来了。大媳妇说，爸，你一个人在家里辛苦了，我从深圳带回一条好烟，一瓶好酒，算是我这个当儿媳的对你的孝心。

　　王老汉斜着自己的眼睛看着刘英，他的眼睛仿佛定格在刘英的身上了。刘英和大儿子结婚已有十多年了，不知为什么还没有怀上孩子。王老汉看着漂亮的刘英，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家里那一块冷沙田，因为温度不够高永远也种不出稻谷。刘英就是自己家里那块冷沙田，永远也生不出儿子。他还听别人说，刘英怀不上小孩与自己家的屋基有关。今年修新房子了，方向都变了。应该有收获了。王老汉想着想着，心里就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刘英拣砖，王老汉挑砖。刘英一低头，她的两个白白的大大的奶子被王老汉看得清清楚楚。

　　刘英捡了砖后在一旁摸自己的前胸。王老汉问，你怎么了？没事，有一张树叶掉进了我的内衣里，怪不舒服的。王老汉说，我帮你拿出来吧，刘英说，我不让你拿，我自己拿，你这么大的年龄了，还老不正经，难怪村里人要看你天大笑话。

　　王老汉想伸手去摸刘英内衣里的树叶，王老汉刚伸手一下子就碰到了刘英的两个大奶子。王老汉的手像触了电一样缩了回来。王老汉说，怎么没有了呢？刘英回答，早已掉在地上了。你真的是老不正经，你是不是要我告诉你的大儿子，让他来收拾你，你才安逸？王老汉不说话，王老汉的心像汹涌澎湃的大海……

　　经过三个月的苦战。王老汉的新房子基本修好了。没有做的工程就是窗子的玻璃还没有安装，墙砖和地板砖还没有贴好。王老汉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装饰材料，堆在那里像一座小山。王老汉用充满激情的目光看着自己亲手修建的楼房，心里很激动。他看了看坐大门外穿连衣裙的刘英，心里有说不完的心里话。我家的房子总算修好了。等儿子儿媳从深圳回来，买上崭新的家具，我家的楼房在村里就可以风光一时了。再说，刘英也应该添人进口了。因为是新房子，新房子应该有新的气象。

　　当王老汉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安装玻璃时，一不小心，他的手被玻璃划破了一条大口子，鲜血直流。王老汉用一块白布简单地包扎了一下，也没有注意伤口感染的严重性。

　　第二天早上，王老汉不能起床了。刘英叫左邻右舍的村民把王老汉抬到了乡人民医院抢救。经过医生的检查，王老汉的伤口被细菌严重感染，患了破伤风。他的生命危在旦夕。经过医务人员一天的抢救，王老汉还是没有挺过当天。

　　王老汉离开了人间。新房子成了王老汉停尸的地方。许多村民说，他家的新房子不能住人了，新修的楼房撞了邪了，是风水先生在故意整他家吧。信不信由你。

　　儿子儿媳从深圳坐飞机回来了。他们一头栽进王老汉的怀里。三天三夜没有断过哭声。

　　王老汉下葬了。儿子儿媳又走了。新房子在那里闲着……

　　美丽的珠子

　　在浑黄的灯光下，女人用她那双灵巧的双手抚摸着珠子，仿佛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儿子。

　　这珠子是从别人那里拿来加工的。每一串珠子三角五分钱。由于厂里没有货做，闲着也是闲着，女人总是在心里想，比整天玩耍强多了。因此，穿珠子成了男人和女人的一种手工活。

　　男人不愿意穿珠子。穿珠子是一种很细心的活儿。一般男人是很粗心的。男人说，这种活儿不适合他。你要穿你就一个人穿吧。女人不说话，手里的活没有停下。

　　女人默默无闻地穿着珠子。有时用眼睛瞅一眼男人，又在心里暗骂自己的男人是一个没有用的男人呢。虽然男人不帮女人穿珠子，但是他帮女人理线，穿珠子的线要多长，他就用剪刀剪多长。他把一根一根的白线剪好放在床沿，女人再一根一根仔仔细细地穿。有时，男人在自己心里暗骂自己的女人。没事做找事做的傻婆娘，看你能挣多少钱。

　　一天夜里，全工厂的灯都熄灭了，只有他们宿舍的灯还亮着。男人穿着短裤，光着上身，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女人穿珠子。在灯光的映照下，他觉得自己的女人今晚显得有些美丽，真的，比平常美丽了许多。男人下床，用充满激情与渴望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妻子，仿佛有一腔热血在体内涌动，在潜流，仿佛热血流出了体外。

　　男人吻着女人的额头，吻着女人的脸，吻着女人的嘴唇，吻着女人的全身。在相互的亲吻中交替着，男人听到了女人从嘴里出来的声音像燕子一样的呢喃，像春风吹着树叶一样沙沙作响。整个夜晚如天上的火烧云一样覆盖了他们两个赤裸的身躯……

　　满地的珠子，满地的情感在延伸。女人心里从来没有过的感动，这时从她的丹凤眼眼里流出了激动的泪水。结婚10年了，她从来没有感到男人有这么大的威力，她今天夜里真正体会到了做女人的快乐和幸福。

　　第二天夜里，男人帮女人穿珠子。男人把穿好的珠子挂满了自己的脖子，一串串珠子在男人的身上闪闪发光。女人心里明白，只有男人和女人的通力合作才能创造出美丽的图画，这个世界才能更加完美。

　　女人手里的珠子只剩下两颗未穿了。女人高兴地说，我们经过三天三夜的奋战，2000串珠子终于被我们穿完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拿到工钱了。男人在女人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男人在小房间里转动着身躯，女人被男人紧紧拥抱着……

　　男人的全身都挂着珠子，他们的房间里仿佛成了珍珠的海洋……

　　亲爱的土地

　　M乡S村的土地被国家的重点水电工程淹没了一大片。土地赔偿问题成了老百姓的大问题，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切身利益。

　　S村是W县的蚕桑基地。这片土地为国家的经济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创造了年产蚕茧十万担的辉煌成绩。因此蚕桑基地是什么概念，明摆着就是经济作物的土地。在土地赔偿问题上与荒地和耕地存在着很大的差别。这是每个老百姓都懂的道理。

　　M乡的头头们为S村的土地赔偿问题召开过多次党员干部会议，研究怎样解决农民的土地赔偿问题的方案，什么样的赔偿方案才能使老百姓感到满意、信服。

　　乡长对乡机关的干部说，同志们呀，你们下村处理土地赔偿问题时头脑要灵活一点，绝对不能让农民吃亏，只要有80%的老百姓满意，我们的工作就算做到家了。

　　那天，天上下着小雨，路上有些滑，但是下雨丝毫没有影响乡领导的情绪。他们在路上想，这次土地赔偿问题是县上下了死命令的，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让老百姓真正体会到党和国家的温暖，体会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他们想着想着，一会儿就到了S村。

　　同路来1社的有本村的村长，M乡的王副书记，以及乡政府办公室的罗干事，还有几个驻村干部。社长通知社员代表召开土地赔偿会议。

　　王副书记说：“社员同志们呀，你们盼望已久的土地赔偿问题，我们今天终于来落实了。你们应该感到高兴吧。关于土地赔偿问题，县里也没有具体的规定，由你们当家做主，你们自己讨论，要让80%的人满意。你们签字盖章后，土地赔偿款就可以划到你们的户头上了。”

　　社员代表们心里很激动，也很清楚。他们说，这是我们今后的生活呀，我们的口粮就成了问题了。我们今后吃什么呀，必须有一个既合理又合法的分配方案。

　　有的说按土地承包人口分，有的说按公安人口分，有的说死亡人口也要分一份。等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一通话后，王副书记说，社员同志们呀，你们要理智一点，思想和态度要端正一点，不要只站在个人的立场上说话。

　　大家听了王副书记这么一说，仿佛明白了里面的许多道理。但是，一亩土地究竟赔偿多少钱，乡里也没有拿出相关的文件让老百姓看，乡干部口头上也没有向村民传达。据小道消息说，每亩土地赔偿2230元，S村一共淹没了63亩土地大约有17万元。老百姓说，17万元就要买我们的63亩土地？

　　乡村干部做通了一部分村民的思想工作，他们在赔偿方案上签了字。有的村民说，政府哪里把我们当人看哟。我们的老人死了，埋葬一个屁股那么大一点土地 就要我们几千元埋葬费，他们要我们的土地，价格就那么低，我们不服。

　　在广大群众的议论声中，乡村领导无法落实土地赔偿问题，他们只好顶着细雨回到了乡政府。王副书记唉声叹气，唉，这群众工作难搞呀。我做了一辈子群众工作，也没有这次这么艰难。关系到钱的问题，任何人都很敏感。弄不好就要出大问题，所以，你们一定要沉住气，村上的干部一定要化解矛盾，千万不要出乱子。

　　邻村是另一个市的淹没村。他们的土地赔偿问题搞得轰轰烈烈。他们的赔偿标准与S村相比相差太大了。他们赔偿的桑园地每亩要赔偿2万多元，S村每亩才赔偿2000多元，这是什么原因呢？S村的村民一点都不知道。

　　过了两个星期，乡村领导第二次来到S村。经过前一次群众的争论，他们在处理问题的方法上仿佛成熟了许多。但是，S村的社长被群众骂得狗血淋头。说他埋藏了5亩土地没有向群众公布，想占为己有。如果没有搞清楚，他们要想其他办法，包括用法律来维护自己的利益。

　　邻村因土地费赔偿问题终于弄出了人命案。一个社长被一个村里的地痞流氓因土地费赔偿不均用铁锤打伤了脑部，刚一送到医院抢救就停止了呼吸。地痞流氓被派出所民警抓了起来。村民们被眼前的一幕血案惊呆了。

　　S村的村民因土地赔偿费太少，他们猜想土地赔偿费被那些写了一个“官”字的人员贪污了。他们拒绝签字。有的村民在整理材料，准备往直辖市投诉。一些村民纷纷为投诉的善举筹款。如果投诉不成功，就叫村里有知识的青年直接找市长，若市长不理不睬，他们就上北京。

　　M乡的头头们着急了。怎么会弄出这样的问题？一个县领导在电话里怒吼：“我不知道，你们乡是怎么搞的，其他乡没有问题，就是你们乡在下面搞得一塌糊涂。现在最严重的问题，就是农民的土地费赔偿问题，你们要想尽千方百计的办法，阻止群众的上访。要在车站码头设立便衣工作人员，必要时还可以叫派出所的民警协助，记清楚，穿便衣。在这个问题上，你们处理不及时，那你们就等着处理吧。”

　　王副书记把手机放进腰里的手机盒里，看着被河水淹没的一大片土地，面对大海一样的河流，欲哭无泪……

　　刘老头

　　刘老头今年54岁了。一把年纪的刘老头还在深圳的打工路上拼打。就是因为他在家乡的医院当医生时，打针打死了一个病人的缘故，卫生局让他早早就下岗了。

　　刘老头是个怪人。他怪在哪里？他吃稀饭用漏勺舀，吃干饭泡冷水。穿裤子不穿底裤，每天都是挂的空档，宿舍的工友都说他是性变态。

　　刘老头做事动作很慢。他洗餐具就像他在家乡给病人把脉一样。转过来转过去，洗一个餐具要洗很多次。

　　工友们说，刘老头，你在给餐具看病呀，它是什么病呀？是不是患了性病呀？刘老头漫不经心地回答一句，你能干，你来嘛，我不把餐具洗干净，那些工人吃了患了食物中毒，你赔得起吗？你懂个球。

　　餐具的油汁很多。年轻小伙又不愿干这样的活。刘老头虽然动作较慢，人家任劳任怨。他中午都没有多少休息时间，况且又是关系户介绍进饭堂的，我不可能把他炒了鱿鱼。

　　我给大家说，你们给刘老头比动作简直没有水平。他刘老头年纪一大把，你们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朝气蓬勃。你们怎么能和他比呢？你们前途无量，他呢，一天天走下坡路了。

　　过了一段时间，大家觉得刘老头的兴趣有些特别。他喜欢看杂志，尤其是女人的杂志。那天，不知道是谁从哪里拿来一本裸体女人杂志。刘老头爱不释手。他谈起女人，眉飞色舞，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那天，公司发了工资，刘老头手里拿着工资袋，脸上笑眯眯的。他把工资数了又数，生怕我给他少发了100元。他拿着钱说，我的钱不能用呢，我要寄回卫生局买养老保险呢。我还买四年就够了。

　　工友说，刘老头，今天发了工资，你可以拿100元出去爽一次了。那些十八九岁的妹儿多得很。

　　刘老头说，我抽烟的钱都不够，还谈搞什么女人。我不谈那些了，女人是你们年轻人的话题。其实刘老头嘴里说不想女人，他的心里特别想，只是憋在心里不说而已。

　　每天晚上睡觉，他都是裸睡。起床时，他的那东西像一根铁棍。工友说，刘老头，昨天夜里，你梦见谁了，是不是梦见阿凤了？

　　阿凤是厂里的清洁工。她和刘老头是一个街道的。刘老头的老婆病死了，阿凤就经常到刘老头的家里去。后来，阿凤进厂当了一名清洁工，刘老头就跟着进了我管理的饭堂。

　　刘老头每天是最后一个离开饭堂回到宿舍的员工。我观察了好几天，不知道刘老头在干什么。最后发现，他每天打一大桶热水在厕所里洗澡，洗脸擦身子，最后到厕所里自慰。仿佛在和阿凤缠绵。那种滋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我一敲他的厕所门，刘老头，你在厕所里干什么？

　　刘老头吓了一大跳。我没有干什么。老大，你看见什么了？

　　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美丽的盛夏

　　树叶绿了一大片，草地覆盖了往日的凄凉，悄悄地，一个美丽的盛夏到来了。

　　她穿着性感的超短裙，在晚风里显得那么多情。虽然她的年龄已经展示了她的风风雨雨，但是，她的脸上还是那么灿烂。她对一个男人说，你想吗，你想就说出来。就像水田的水满了就要溢出来一样，想放就放，如果不放，对自己的身体是没有好处的。你知道吗？男人不语。

　　男人心中的欲火在燃烧。他说，女人仿佛是一杯干啤酒，渴了就想喝，喝了还想喝。可是，现实生活中的女人怎么也让他喝不着。他只能在梦中有与女人的身体接触的感觉。那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

　　他仿佛拥抱着她。他抚摸着她的胸脯，亲吻着她的全身，他们宛若走进了一个茂密的树林里，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紧紧地拥着她。他们在疯狂，在呼风唤雨，在沐浴大自然的营养。那种语言，那种癫狂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当他们从梦中醒来回到现实生活中时，初升的太阳从窗户的缝隙中照射进来了，阳光那么耀眼，那么让他们回味无穷。

　　她想起了自己的男人。男人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与她联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男人的心到底在哪里，男人真的不需要自己的女人吗？她在心里哭泣和悲伤。

　　你还想吗？她问他。他说，想。他又说，你呢？她回答，一样的心情。她渴望男人的拥抱，更渴望男人的亲吻和温暖。

　　突然之间，他听见冲凉房里的水在哗哗地响。她的歌声从冲凉房里飞了出来。她的手在抚摸自己润滑的肌肤，她有一种冲动和欲望。他的心仿佛进入了她的冲凉房，他目睹了她赤裸的全身，她是一尊维纳斯雕像。他又仿佛进入了她的下体，他们在大海里畅游。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觉得一幅世界级的美丽的图画将要诞生了。

　　他相信，美丽的夏天是一个美丽的童话。童话的故事让他们一天天讲下去，一直讲到秋天和冬天。

　　若干年之后，他们在一个树林里又相见了，这时，他们彼此的头发像一朵朵颤抖的白菊花。

　　他们在回忆那个盛夏发生的故事，都感到了对方的痛苦和幸福的心跳。

　　幺妹子

　　幺妹子是去年11月份来深圳打工的。据说，幺妹子的男人如《水浒传》里面的武大郎一个样，个子特别矮小，样子特别难看。但是，幺妹子高高的个子，大大的眼睛，身材苗条，两个特大的奶子很性感。又听说幺妹子已是一个6岁孩子的母亲了，可是看上去还像一个20岁未出嫁的大姑娘。

　　幺妹子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样子，我根本不知道，我也不认识他。那天，幺妹子的男人派到我管辖的分部工作，我才真正认识了她的男人。

　　他低着头，样子确实有点难看。我问他，他一言不发。我再次问他，是不是和老婆吵架了，或者和老婆分开了心里不舒服？他还是低着头，也不看我一眼。我说，作为一个男人，要抬得起放得下。是你的老婆，你赶都赶不走，不是你的老婆，你留都留不住。

　　他一天不吃饭，从来没有笑脸。工友们乱七八糟说一通。说什么下面分部的男人专门搞有夫之妇的漂亮女人，你要小心啊，别人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自己还蒙在鼓里。他听工友这么一说，更加垂头丧气，一点精神都没有。

　　听说幺妹子是用一万元钱买来的。至于她老爸老妈用了多少钱，幺妹子心里也不清楚。幺妹子结婚那天晚上，她的男人望着她笑。男人心里想，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心里很内疚。幺妹子能说会道，只因家里的母亲卧床不起，才被媒人当她是商品出售。幺妹子那天夜里哭呀哭呀，自己守了20年的处女地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开垦了，她的心里蒙上了一层特大的阴影。她又想，这就是命吧。

　　幺妹子骂自己的男人，没有出息的东西。生怕我跑了，自己不长脑壳。我不是给你打了电话的吗？他还是一言不发。

　　幺妹子放心不下自己的男人，从分部回来了。男人当着工友的面，闻闻她的香气，看看她的全身，没有发现不对劲的迹象。

　　有一天夜里，男人问，幺妹子，你真的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幺妹子说，你真的比猪还笨。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的事呢？你是我的老公，你长得再丑也是我的老公呀！你一天吃饭不长，东想西想。

　　男人无话可说。但是他在心里有一种预感，自己的女人肯定有秘密。于是，男人处处多留了一个心眼。只要幺妹子前脚一走，男人后脚就跟了上去。男人发现幺妹子真的有了外遇了。幺妹子拉着一个男人的手，在超市里买衣服，买洗发水。男人一走过去就给那个拉着幺妹子的手的男人一记耳光。

　　幺妹子说，你疯了呀，他是你新来的主管，我陪他买衣服是为你工作的事。

　　男人心里很不平静。第二天晚上，他怀里插了一把菜刀，紧跟在幺妹子的屁股后面，他发现又是那天晚上在超市里那个男人和幺妹子在一起。男人心里在流血。

　　男人走近和幺妹子拉着手的那个男人，顺手就是一刀，那个男人的手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差点离开了人间……

　　幺妹子的男人走进了牢房。只是工友们不理解地问，为什么幺妹子要红杏出墙，她的男人为什么要举刀杀人？

　　忧伤的站台

　　她站在霓虹灯下的站台上，心如飘落的树叶一样忧伤。不知道这是第几个夜晚了，她看着公路两旁的客车来来去去，去去来来，看着如潮水的车流，她在站台等待自己心爱的男人的到来。

　　装满欢笑，装满诅咒，装满拥挤的大小巴士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她的心仿佛随着飞奔的车轮飞到了自己男人的身边。可是望眼欲穿的她怎么也看不见自己男人的影子。

　　她心里有些失望了。但是，她还是相信大小巴士的乘客里一定有自己的男人。她想象自己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束鲜花，面带微笑，向自己快步走来。她又想象她和自己男人在一起，他们在海边，吹着轻轻的海风，仰望蓝天，白云，观赏海边的椰子树，在沙滩上拥抱，亲吻，翻滚，再翻滚。海水拍打着他们赤裸的身体，海鸥在他们周围飞翔，她和自己的男人沉浸在蓝蓝的大海里……

　　她的心里开始哭泣了。自己的男人和她约好的时间，为什么他不遵守呢？时间早早过去了，还是不见男人的影子。这时，夜露爬满了她的脸庞，爬满了她的每一块肌肉，爬满了她的整个心房。他的心在想什么，她一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打一个电话？

　　“小姐，你叫阿英吧，我们老板不能来了。他托我给你送一束鲜花。”“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他把一束鲜花顺手递给她转身就走了。

　　“他出事了吗，他为什么失约呢？”她的脸上堆起了愁云。

　　“我不能告诉，我要为他守住秘密，这是一个人作为朋友的准则。”小伙子又甩给她一句话，然后开着小车一路奔驰而去。

　　她彻底失望了。她的眼泪流了出来。这眼泪仿佛流满了整个站台。她看着大小过往的巴士感到越来越孤独和忧伤。

　　又过了几个夜晚，她一个人还是来到这个站台。她望着城市的霓虹灯发呆。一辆辆大小巴士来了又去了，去了又来了。她巴望着自己的男人在自己的面前马上出现。

　　那棵大大的树荫下，走着一男一女，他们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像两个情侣。正朝她的站台的方向走来。

　　她定睛一看，那不是自己的男人吗？他为什么牵着一个女人的手？

　　“英，我们分开吧，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没有好的结果，我忘了告诉你了，她叫阿利。”

　　女人没想到说分手就分手，8年的夫妻生活就变成了一张白纸。

　　“我可以赔偿你2万元钱，你再去找个比我强的男人。”

　　“滚开吧，我不要你的臭钱，你拿去养你的二奶吧……”

　　她的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如滂沱的大雨。

　　她看着沉静的夜，又看着自己从前信誓旦旦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慢慢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酒

　　今天是父亲75岁的生日。许多亲朋好友都要为父亲祝寿。父亲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堆满了沉甸甸的感谢。父亲的确老了，满口的牙齿脱落了只剩下两颗，好在三弟花钱为父亲安了一口假牙，才免除了父亲的咀嚼之苦。父亲和母亲把我们四兄弟拉扯大真的不容易，现在我们四兄弟都成家立业了，对父母的照顾有很多不周之处，父母也能原谅儿子的过错。

　　父亲爱喝酒。酒量不大，喝多了一定会醉得呕吐不止。但是他还是喜欢那种最便宜的老白干。他从没有喝过比较名贵的酒，这也是他一生中的一大遗憾。

　　今天，我们四兄弟每个人都买了一瓶比较贵的酒。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父亲品尝一下好酒的味道，孝敬我们当儿子的一点孝心。让他重温一下当初有酒舍不等得喝得生痛。

　　敬酒开始了。我拿着酒杯，给父亲倒满一杯酒递给父亲。“爸爸，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对我的培养教育之恩，我在自学路上，你给了我许多勇气和信心，我才能顺利获得文凭。”

　　父亲接过酒杯一口喝下。然后说：“儿子，你这是什么酒？”我说老白干呗。

　　二弟给父亲敬酒。“爸爸，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的养育之恩。我虽然没有学到多少文化，但是，你给了我强壮的身体，干起活来周身都有劲。”父亲接过酒杯把酒喝下，又问二弟买的什么酒，二弟还是说买的老白干。父亲只是摇摇头。

　　父亲是典型的山村农民。锄头成了一生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父亲在地里辛勤地劳动，种植他的理想和希望。他希望我们四兄弟都有出息。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人能出人头地，展现辉煌。父亲后来却说，一家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就是莫大的幸福。

　　三弟开始敬酒。“爸爸，我是四兄弟中读书读得最多的一个，但是我还是辜负了你对我的希望，我未能考上大学，我只好外出打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敬你一杯酒，感谢你的养育之恩。”父亲又接过酒杯喝下。然后问三弟：“三儿啊，你又是买的什么酒？”三弟说，还是你爱喝的老白干。

　　父亲说，你们年轻人，说话要老实，我喝了一辈子酒，连酒的好坏都分不清楚了吗，说实话，你们究竟买的什么酒？三弟说，你不喜欢喝名贵的酒，所以我们只好说成是老白干。

　　父亲把我们四兄弟叫到他的跟前，然后语重心长地说：“儿子呀，你们做人一定要老实，不能哄骗别人。你们都是买的好酒，你们硬要说成是老白干，这就是你们的不对了。如同现在有的基层干部就有欺上瞒下的行为，对上面的工作指示不好好传达，对下面的群众不负责任。就是假话在作怪。弄得群众工作一团糟。你们在今后的工作中一定要改正，知道吗？”

　　虽然我们不是当干部的料，但父亲给我们喝了另一种“酒”，这酒比五粮液更醇。

　　滚房工小李

　　小李第一次从家乡来到深圳打工。小李看见深圳的汽车比家乡的牛儿跑得还快，就在心里暗想，到时候我非坐一次深圳的汽车不可。真正体验一下深圳人的速度。

　　小李找了很多家工厂都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因为小李一没有多少文化，二没有技术，就是有好的工作他未必能胜任。

　　小李找了一个月工作后，自己身上的银子所剩无几了，自己不得不进一个小厂，先把肚儿填饱再说。

　　小李进了一个眼镜厂。眼镜厂的工作岗位也很多，但都是靠技术吃饭的活儿。因此，小李只好当了一名滚房工。

　　所谓滚房，就是将车好的半成品胶架眼镜放进滚筒里，用电机带动滚筒不停地转动。滚筒里放了些木粒、竹粒、砂粉、滚光油，滚筒的镜架滚到一定的时间和一定程度后，再把半成品眼镜从滚筒里拣出来，用除蜡水在超声波里清洗一遍，再拿到打磨部抛光。最后在包装部制架、装片、装箱，一副完整的眼镜就可以出口了。

　　小李望着滚房里的八台滚筒机发呆。要是自己有文化，有技术，怎么会干滚房这样又脏又累的工作哟。都怪自己不争气。不过说归说，小李干工作还是老老实实的。每天把主管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很好。他在心里想，滚筒的进筒出筒，掌握好了要领，学好了也是一门技术。

　　星期天，工厂的工人放假，但是滚筒不能放假。必须24小时转动。小李也必须来加班，只是小李在心里有些怨气。

　　小李进筒出筒，滚筒不停地转动。

　　小李望着圆圆的滚筒，仿佛看见了一个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女人的身体是圆的，女人的胸脯是圆的，女人的奶子是圆的，女人的屁股是圆的……，他看着看着，一个女人真的走进了他的滚房，女人真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个女人是厂里的春香。她是专门记录滚筒出货数量的品检员。

　　“小李，你在干什么？”小李正在拣滚筒里的胶架眼镜，突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心里有些感动。

　　“春香妹妹，你不是外出玩耍去吗？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不行吗？”“行，我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来了就好了。”

　　小李看见春香隆起的乳房，两只眼睛落在了春香丰满的胸脯上。

　　“春香妹，我帮你看眼镜。”他用一只手去摸眼镜，一下子就接触到了春香的乳房。他巴不得紧紧拥抱着春香，给她一个疯狂的吻。

　　春香说，你敢乱来，我告诉你哥。春香是小李的哥的女朋友。他们在一起同居4年多了。

　　小李说，我哥可以爱你，难道我就不能爱你。

　　你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一点门都没有，你不拉泡稀屎照一照你那熊样。

　　我的熊样不好吗？实话告诉你，我摇身一变，吓都吓死你。

　　小李在心里想，也许是自己的形象不好，没挑起女人的视线。那天夜里，小李到发廊去染了一次发，他的头发闪闪发光。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的爆炸式的具有法国个性的头发。小李说，这下春香妹妹该喜欢了吧。

　　小李在春香面前晃来晃去，春香一眼也不看他。

　　小李心里很不是滋味。你春香有什么了不起，你以为你是林妹妹了呀，到时候，我哥不要你了，你还威风过球。

　　过了几天，小李突然不见了。滚房的机器还是不停地转动。小李的突然失踪，成了工厂的一个秘密。

　　又过了几天，小李带着一个女人走进了滚房，她帮小李记录进筒出筒的数量。那些眼馋的男工只好在背后赞美。

　　自从小李带了一个女人走进滚房的那一天起，春香就再也没有进过滚房。

　　那天夜里，小李梦见和那个女人，坐上了高速列车，在深圳的天空中飞翔……

　　风  月

　　那是一个直线距离离越南只有一公里的小山村。那里山高坡陡，沟深谷狭，林密草深。那是中国地图的最边缘，那个小山村叫谷地坪。他是在那里驻守了一年多的勇敢的士兵。1984年那场不该发生的战争，至今在他的心里铭刻着，使他心惊肉跳，历历在目。

　　那时的云南妹子对兵哥哥特别关爱和向往，倾注很多的热情，巴不得某个兵哥哥成为自己的心上人。但是部队有铁的纪律，不允许士兵在驻地谈恋爱，如果有谁违反了将受到部队的严肃处理。

　　不过，那个叫风月的姑娘是一个胆大的姑娘。她趁淡淡的月光悄悄来到他的哨所里。白天的阵地经过炮火连天的狂轰滥炸过后，夜晚像死一样沉寂。阵地的岗哨里除了风月和他，以及班上不同岗哨的战士外，那些村民早已躲在天然的山洞里防炮去了。整个村子空无一人。

　　风月陪着他。他注视着前方。他不敢有非分之想。风月说，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两个。你怕什么？他说，万一被连长知道了，我的前途就完了。

　　她躲在堑壕里。她用手抚摸他的全身。他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他的全身仿佛有热血在潜流，在涌动，在慢慢流出了体外。他经不住女人的诱惑，他放下冲锋枪，三下五除二扒掉了风月的衣裤，占领了风月那个坚守了20年的高地。

　　那次特殊的战斗过后，给他留下了遗憾。他不敢正面看她。生怕被村子的人看见。她每天夜里来看他。她希望和他多交流。

　　他说，你不要来了。我退伍回家后，我会来带你的，你等着我。她知道兵哥哥不会骗她。

　　部队接到上级撤回营房的命令。那天，兵哥哥阿彪从她的面前经过。她悄悄塞给他一封信。

　　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彪哥，我已怀上了你的亲骨肉，你马上就要回营房了，你这一别，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见面，我想你，我等你，你一定要来接我。……”

　　他手里捏着信，当时的环境是不能看的。他回到营房后，一个人躲在厕所里看信时，才知道以上的内容。他的泪水打湿了信纸。

　　不久，他退伍回家了。他向父母说了在阵地上发生的事情。他要娶她为妻。父母极力反对。父母说，你如果坚持要把那个姑娘接回家，我们就不要这个儿子……

　　他不顾父母的劝说，回到了云南，他去过那个小山村。当他见到风月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好伤痛。她已是为人妻为人之母了。

　　她远远地望着他，嘴里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出来。她的脸上挂满了晶莹的泪珠。

　　时间过去了10多年了。他在深圳这块打工天地打工。他当了一个公司的饭堂主管。后来，他当了一名总理。每天，他看着一个个打工妹从他的面前经过，他仿佛成了一名将军，他在检阅百万雄师。

　　他所在的公司云南妹子特别多。一天，一个眉清目秀的打工妹从他的眼前一闪而过。他仿佛看到了他在云南见到的风月。

　　他叫了一声“风月”那个女孩把他瞧了几眼。姑娘转身过去说，我不是风月，风月是我妈，我叫兰子。

　　过后，他详细询问了她妈妈的情况。他不敢说出他与风月发生的事情。她说，妈妈经常念起一个叫彪的兵哥哥的名字。她眼睛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

　　他无法逃脱他心里的剧痛，他仿佛成了一个滔天罪人。他要向风月表示深深的忏悔。

　　他看见兰子的脸，仿佛风月就站在他的面前。

　　他自言自语：兰子呀，我才是你亲爹，你能否叫我一声爸……

　　爱的晚餐

　　汶川发生8.0级地震后，北川羌族自治县的一所中学很快就坍塌了。学校的480多名学生在老师的组织指挥下，全部脱离了危险，这是汶川地震中的一个奇迹。

　　老师带领学生翻山越岭，绕道而行，那一张张可爱的脸蛋上写满了渴望。渴望老师把他们带到最安全的地方。他们一路走，一路听到不远处有房屋倒塌的声音，有孩子的惨叫声，有山体滑坡的轰轰隆隆的声音。他们在自己内心深处感到了生命的重要，生命的可贵。

　　天渐渐暗下来了，天上下着小雨。他们从学校出发爬过几座大山，淌过几条小河，最后在一座小山上停了下来。

　　有的学生还在向走过的路回头张望，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学校是什么样子了，更不知道自己的家乡是什么模样了。

　　“老师，我饿了，老师，我要喝水。”

　　老师看见自己的学生对生命的渴望。没有谁不流下激动的泪花。老师们在出发前，慌慌张张的，食品，饮用水带得极少。怎么办？

　　他们把所有学生带的食品和饮用水集中起来，把老师带的食品和饮用水也集中起来。然后清点究竟有多少，能维持多少天。

　　最后老师作出决定：每30个学生喝一瓶矿泉水，每3个学生吃一块饼干。叫每一个学生水不能喝多了，饼干不能多吃，要考虑最后一个学生的生命。

　　晚餐开始了。30个学生围成一团，老师开始发矿泉水和饼干。学生一个接着一个喝水，像传递奥运圣火一样，学生的脸上洋溢着微笑。饼干一块分成两三块，学生们吃得津津有味。

　　老师们忍受着饥饿，把饼干和水留给孩子。这一个晚餐就在学生们的嘈杂声中度过了。

　　夜色沉了下来，他们靠着一棵棵大树，靠着一块块石头，有的学生三四个抱成一团，抵御寒冷的袭击。他们就这样休息了。

　　他们和战士们在战场上攻打高地一样。四周派出了小哨兵，发现异常情况及时告诉老师。夜里有一个孩子做了一个梦，梦见天上有许多直升机，载着许多救灾物资和食品飞到了他们休息的小山上。直升机给他们带来了希望。有饼干，有菠萝罐头，有香蕉，有高原食品，还有他们的课本衣服和帐篷。天刚发白，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起床了。孩子们从地上爬起来，揉揉惺忪的双眼，看看面前的大山，都不知道老师要把他们带去何方。

　　接下来的路非常艰难。他们要走多少天才能到达大城市，谁也不知道。有的学生实在走不动了，大同学背小同学，老师背体弱的学生。走了一天两天，走了三天四天，走了五天六天，在离安全的大城市还有10公里的时候，他们带的饼干和饮用水所剩无几了。这时有一个孩子发高烧，老师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

　　“老师，我这里还有一小瓶水，拿给同学喝吧。”

　　“老师，我这里还有一个苹果，拿给同学吃吧。”

　　“老师，我这里还有一颗糖，拿给同学吃吧。”

　　老师看着孩子们这么美好的心灵，老师感动得流下了热泪。老师告诉学生，我们的正前方就是我们到达的目的地，是一个城市的体育中心。今天晚上的晚餐只剩下两瓶矿泉水和一袋饼干了。老师把饼干分给孩子们吃，同学们都不愿意吃。两瓶矿泉水从学生们的手上经过，最后又回到了老师的手里。他们又在一座山上度过了一个艰难的黑夜。

　　太阳从东方的地坪线上升了起来，照在孩子们的脸上闪闪发光。这群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的孩子，感到今天的天气格外新鲜，格外诱人……

　　情书给自己

　　她走了。走得那么自然，连头都没有回。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有说不完的痛楚。她还记得我们一起走过的那条小径和一起爬过的那个山坡吗？

　　她来到这个工厂，很久都是一个人在那个花园处走走停停，低着头，沉默着。

　　我走过去：“小姐，你有什么心事吗？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呢，我见你很久都是一个人在这里呆呆的，你总是沉默不语。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回味，是什么事使你不开心呢？”

　　我的心里很空虚，我没有老乡在这个工厂，也没有亲戚在这里，我一个人很孤独，我没有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在我寂寞时候，我只好一个人来到这里沉思，这样我的心里好受些。她看着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像是在向我倾诉她内心极大的悲伤。她这么一望，可把我真的吸引住了，我没有理由逃避她，更没有理由不与她交往。

　　由于我们都喜欢文学，都有相同的爱好，我们便成了要好的朋友。她喜欢写诗读诗，我也喜欢写诗读诗。我们觉得做每一件事情都很默契。每到星期天，我们都要走过那片树林，走过一个无人的小径，然后去爬山。

　　那天，太阳真大。太阳把我们晒成了汗人儿。尽管强烈的阳光照得我们睁不开眼睛，我们还是感到爬山是一种乐趣，还有说不完的快感。

　　到了山顶，我拉着她的手，站在山顶上向远处眺望。天边那两朵白云相互追逐着，嬉戏着，仿佛越过一处处险境，直奔我们而来。然后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一瞬间，那两朵白云已经变成了一对情人，互相亲昵着，互相依偎着，情趣飘满了整个天宇。

　　这时，我的诗兴来了。“清晨，我拉着你的手/我们的心如站立的河流/在滴露的玫瑰花瓣上/燃烧着我们火红的青春/我试着摘一朵玫瑰花儿/戴于你飘逸的发间/你能否读懂我真诚的心田……”她说，好诗好诗，我说丑诗丑诗。然后我们相对一笑，沉默无语。

　　后来，我们经常谈及写诗的痛苦。时代需要童心诗人。我尽管绞尽脑汁写了不少诗歌，但离那些大师的诗歌的意境还差得很远。我渴望我的诗歌能得到大家的认可，更渴望我的爱情早点到来。

　　我深深地爱着她，也许她还不知道。我的心里装着她那倩影，圆圆的嘴唇颤动着女人青春的魅力，水汪汪的眼睛传递着迷人的信息，白白的肌肤显示着女人特有的姿色。她见到我常常是甜甜的微笑。我真的很爱她，她不知道。

　　一天下午，她突然说她要回家了。我说，这是真的吗？她说千真万确。

　　临走那天，我悄悄塞给她一封信，这是我第一次给女孩写的信。我的心里怦怦直跳。我的脸渐渐红了起来。她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我的心如火焚。

　　时间过得真慢。没有她的日子我心里好寂寞。她会给我回信吗？我不知道。

　　一天下午，门卫说，那个姑娘给我来信了。我高兴得跳起来。我急忙把信封撕开，拿出里面的信纸，见鬼，这不是我写给她的情书吗？

　　我看着自己的情书，一阵大笑。这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情书给自己……

　　葬  礼

　　我的母亲是什么时候死的，我一点不知道。当我从解放军叔叔的怀里醒来时，我的母亲已被营救的解放军叔叔从废墟里掏了出来。母亲的脸千疮百孔，但是，我发现我的母亲是笑着走的。因为我的成绩令她高兴。

　　母亲的嘴里还在诉说：“女儿呀，你怎么这么淘气呢，你在学校要认真学习呀，现在是知识化、科学化、信息化时代了，记住，你一定要努力，有了知识和技能，你在社会上才能站稳脚跟，知道吗？”

　　母亲的遗体被盖上了一层绿色的布料。母亲的嘴角流出了一滴一滴的鲜血。我摸了一下母亲的额头，她的额头仿佛还有余热。我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我唯一的依恋的母亲已经离我而去，你叫我怎么不悲伤呢。

　　像母亲一样的遇难者多得数不清。他们都是从废墟里掏出来的。解放军叔叔把一具具尸体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像一幅遇难者的悲惨图画。那些世界级的绘画大师，没有谁能描绘出这么悲壮的画面。我看见那一具具尸体仿佛在移动，仿佛还在诉说剩下的语言。

　　我站在废墟里，我数着我家倒塌的房屋的砖块，我数着我的乡亲的房子，我数着家乡的一块块水田，我数着家乡的一片片竹林，我数着家乡的一群群牛羊，我数着数着就躺在解放军叔叔的怀里睡着了。

　　“叔叔，我的妈妈呢，我的爸爸呢，我的爷爷奶奶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叔叔，我的书包呢，我还有许多作业没有做呢，叔叔，你把我的书包找给我好吗？”

　　“叔叔，我的同学呢，他们到哪里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要和他们一起捉迷藏。”

　　解放军叔叔听了我的诉说，没有谁不流下悲伤的泪水。他们把一具具尸体从废墟里掏出来，已经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灾难是人们无法预料的。我热爱解放军叔叔，因为是他们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热爱我的故乡，我热爱我的小伙伴，我热爱我的母亲，虽然她去了天堂，我依然爱着她。

　　葬礼开始了。四周被解放军叔叔包围着，如戒严一样，整个葬礼在默哀中进行。解放军叔叔脱下军帽，低着头，向母亲，向遇难者默哀……

　　我仿佛听见妈妈还在说，孩子，妈妈先走了，妈妈不能照顾你了，你也不要太悲伤，你要坚强起来，你要好好地活下去，妈妈在天堂保护你……

　　当解放军叔叔铲起泥土，把一具具尸体掩埋时，我像小鸟一样飞到了尸体的中间，我要再看看我的母亲，我要再看一眼我的小伙伴……

　　南国夜市

　　吃过晚饭，南国的夜风徐徐吹来。黄昏渐渐吞噬了这座城市的喧嚣。我和阿梅到街边走走，我们一边走一边询问那些可爱的商品，看看是否有自己心爱的物品。

　　我们来到南国影院外的南国夜市，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各种摊位摆放得整齐有序。叫卖声一阵高过一阵。我这个人生来就有向别人询问的习惯。我问这些生意人老家是哪里的，问他们的生意怎样？后来才知道他们全部是广东潮洲人，他们的生意经学得特别好，见人就问，小姐、先生，你们需要点什么物品？

　　阿梅在一个卖长腿袜的摊位停了下来。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想买长腿袜。她在选，我在看，商标是日本进口货，样品能穿到大腿以上。她选来选去就买了1盒。1盒装10双，价格很便宜，1双1元钱，一共才10元钱。阿梅说，很便宜，划得来。

　　这个夜市的优点在于，有一个影院，是一个人群流动的高峰地段。一对对情人搂肩搭背，从一个个摊位走过，一是看热闹，二是买便宜。

　　我和阿梅走近电影广告栏，看看广告栏的电影片名和内容简介。我的身后突然有一个甜蜜的声音：“先生，你看电影吗？”我转身一看，哇，是一个性感美女，一双大大的眼睛，一对特大的乳房，在霓虹灯下微微颤动，很明显地显出白色的深深的乳沟。我看看阿梅，她离我站得老远，她向我直摇头，我知道她的暗示，叫让我不要上人家的当。我说，小姐，对不起，我是来逛夜市的。这位小姐很扫兴的样子又去找另外的伙伴去了。

　　我看见像这样的小姐有数十个。用她们的话说这叫做生意。小姐凭借电影票在寻找自己需要的猎物。那些男人手里拿着电影票，拉着女人的手，搂抱着这个市场的夜景，搂抱着这个城市的病态，进入了这个鱼龙混杂的影院。

　　我用锐利的双眼，在她们身上已经找到了丑陋的痕迹。我的心里如大海的潮水般翻滚。人啊，为了钱，可以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吗？

　　我和阿梅走回自己租来的住所。阿梅用一双异样的目光看着我，我说，你怎么看我怪怪的呢？阿梅说，你自己心里明白。我说我不明白。“你看见女人目不转睛的样子，你想那些女人了是不是？可是，你的钱也太少了。世界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说，你不要把话说得太绝了，像我这样的男人，你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不过像我这样的男人世界也许不多了。阿梅说，你不要自己夸自己，你没有那个心，你为什么要乱看？

　　我说，小姐，那是她们送到我的眼前来的，你难道要我把眼睛闭着。

　　当我们说得正起劲时，隔壁的小张问阿梅到夜市买了些什么东西，阿梅说，什么也没买，只买了一盒长腿袜，便宜，才10元钱。

　　小张说，拿出来看看。阿梅拿出来一看，让她大吃一惊。是短袜子。阿梅用力一穿，一双袜子大洞小眼。整双袜子显示出像米筛一样的洞。

　　阿梅坐在凳子上，眼睛朝南国夜市望去，一种伤心的剧痛涌上了心头…

　　抽   奖

　　王明假期满了，该回单位去了。

　　他坐着家乡的机动船来到镇汽车站买了一张回重庆的车票。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几乎是到重庆的。那几个鬼头鬼脑的年轻人在车站转来转去，不知他们在寻找他们的朋友呢，还是在寻找下手的机会。他始终看不惯他们。

　　王明也跟着上了车。车上的旅客坐得满满的。有一个客人坐错了位，那个年轻人在车上提虚劲。马上拿出腰间的手机向自己的朋友打电话。叫对方请20个朋友在重庆沙坪坝等着，要捶那个坐错座位的男子。汽车仿佛在人们的谈笑声中一下子到了沙坪坝。下车了，那几个提虚劲的男子终究没有打起架来。

　　“抽奖，抽奖，抽到啥子得啥子。”一个矮个子男人手里端着一个塑料篮子高声喊着。塑料篮子里装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纸。天桥下面有一大堆人群，其中一个男子说，那个纸里包的全是奖票，大家要抓住这个绝佳的抽奖机会。他边走边说。后面跟着一群人，有老头也有老太婆，有顺手在篮子里抽奖的姑娘小伙。

　　“抽奖，抽奖，抽到啥子得啥子。”他又高声喊了起来。一个50来岁的妇女顺手抽了一张奖票。她一撕开奖票，“大奖呀，两瓶高级洗发水，两瓶高级洗面奶。”她提着奖品，向大家做宣传鼓动工作。她说，这种奖抽得，比买福利彩票，体育彩票值得，有的买了几年了，一个5元的小奖都没有得到，这种现场抽奖划得来。

　　在她的宣传鼓动下，有一个男子顺手在篮子里抽了一张奖票。他马上意识到这是骗人的把戏，他说他不要奖。他想把那张奖票放回篮子里，但那帮人早已把他的两只胳膊提了起来。他无法摆脱那帮人的控制。

　　王明走上前去也抽了一张奖票。那一帮人也把他的胳膊提了起来。王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说自己是记者，是专门调查他们这些骗子的。中年男子说，你是记者，你知道是骗人的，那为什么还要抽呢？

　　一群围观的群众把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快拿钱来，一瓶洗发水100元，一瓶洗面奶100元，一共400元。”那个中年男子说。

　　“哪有奖品还要用钱买的道理？你们这种抽奖是违法的，我要给你们曝光。”这位记者说。

　　“哪有买东西不给钱的道理，赶快拿钱，不然有你好受的，你是记者又怎么了，你买东西不给钱，你还有脸呢。让大家评评理。”

　　记者看着这么多围观的群众，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帮自己说句公道话，这么多警察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记者看到他们人多势众，自己不得不掏出400元钱买下了那4瓶“奖品”。他自己才得以脱身。

　　记者回到报社，向社长汇报了自己不幸的采访遭遇。

　　社长说，他们是骗子，你为什么还要上当？不过，你要经得住打击。记者这个职业具有很大的挑战性。

　　记者回到自己的宿舍，一个人躺在床上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社长说的那句话的含义。

　　证  人

　　卿老汉很久都没有赶集了。那天，他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他就高高兴兴赶集去了。

　　日子已到了腊月二十九了。办年货的，买新衣服的，看稀奇的，把一个小小的集镇包围得水泄不通。他走到一个摊子前准备买一大包味精，突然觉得身后有一个年轻妇女在喊他。

　　“大哥，你也来赶集呀。”他转过身躯一看，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人在哭哭啼啼。他便问那个女人，为何到了年关了，你还这般哭啼的模样。这位女子叫卿老汉到一边说明白。女子一边哭啼一边讲述了她一家人的不幸遭遇。

　　她说，我家住在偏僻的农村，生活特别困难。丈夫因交不出超生四胎的罚款，逼得走投无路，现在杳无音信。丈夫的父亲是从前伪政府的保长，抓了现任支书的哥哥当壮丁。于是支书一直怀恨在心。我们超生了四胎，光罚款就要交10万元。1949年支书的哥哥随国民党到了台湾。现在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听说最近他的哥哥要回故乡投资办厂，支书要借此机会把我们一家人整垮。我们哪来那么多罚款哟。我只好把刚满8个月的四娃送给别人抚养。恰好有一位小学教师，他们结婚多年未生育，他们愿意抚养我的儿子。我实在舍不得呀，他是我的亲如骨肉呀，但是这是我没有办法的办法。今天，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给我们做一次证人。

　　卿老汉是村里的治安主任。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物。他喜欢帮助别人。村里哪家吵嘴打架，他马上丢下手中的农活就去解决。如今老了，他还是不减当年的热情。如果遇到别人有难处，他依然爱帮忙。

　　他说：“叫我做证人，又不是挑一担，背一背，这件事并不难，我可以做到。”

　　一位男子说：“我们就是姐姐说的学校的教师，我是学校的总务会计。妻子是学校的教师。我们结婚十多年了，一直没有带上孩子，今天有缘分，这位好姐姐把自己的爱子送给我们，以免我们断了香火。我们夫妻万分感谢姐姐，也万分感谢你，我们尊敬的老人。你今天给孩子做一次证人，也是给孩子积德造福呀。”

　　总务会计的妻子说，我们的缘分来了。以前也有人问我们要不要小孩子，可是送来的全是小女孩，我的丈夫三代单传，岂不是要断香火。好在姐姐今天送给我们的是一个男孩，终于如我们所愿了。

　　孩子的母亲叫卿老汉去看自己的孩子。他们4个人一起走过拥挤的集市，来到一个茂密的竹林地。总务会计说，老人家，这样吧，现在的骗子多，如果你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用钱来做担保。我们每一个人出1000元钱，把钱放在一个皮包里，由你保管，我们就去抱小孩，等我们把小孩抱回来，你在证明上签了字，我们当面把各自的钱拿走，我另外还要拿500元的感谢费给你。

　　教师夫妻出了2000元，孩子的母亲在教师那里借了1000元，他们把钱交到卿老汉手里。卿老汉不得不掏出1000元加在一起。然后四个人当面放进一个黑色的皮包里。

　　总务会计说，老人家，这钱就交你保管。卿老汉拉了一下拉链拉不拢，教师就用一根铁丝把拉链固定起来，然后再交给卿老汉保管。他们三个人朝公路的前方走去抱小孩去了。

　　卿老汉怕上当受骗，他特别注意他们的行踪。他从竹林里走出来来到了公路边，双手紧抱着装有4000元钱的黑色皮包，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三个人行走的路线，可是看着看着，那三个人的影子就不见了。

　　卿老汉心里想，他们出的钱比我多，不管他们抱不抱小孩来，不管让我做不做证人，这钱也许我得定了。万一他们要耍什么花招我也不怕，这里是公路，只要我喊一声有人抢钱，周围的村民就会出来帮忙。我还怕谁？

　　卿老汉又望了一眼他们远去的方向，盼望着他们把小孩抱来，让自己把今天的好事做成功。但是，一直等到集市散场了，也没有见他们三个人的影子。

　　卿老汉离开了原地，来到了集市。这时集市的人不多了。他又来到早上那个卖味精的摊子前，如此这般地说起了他刚才所发生的事情。摊主说，你抽那个男人的烟没有？卿老汉说，我只抽了一口就丢了。摊主说，糟了，你可能是被他的闷烟所迷了。赶快把皮包打开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钱？

　　卿老汉说，不能打开，万一他们回来还说我偷了里面的钱呢。摊主说，这些事我见得多了。我早上比较忙，你也没有给我到哪里去，你是给我说了我会阻止你的。你也不会上当受骗。

　　卿老汉始终相信皮包里有钱。他是亲眼看见他们把钱放进去的，哪里会有假？在大家的劝说下，卿老汉勉强同意摊主把皮包打开。摊主找来一把老虎钳，打开了皮包的拉链。卿老汉往皮包里一看，只见一团白色的卫生纸。卿老汉傻眼了。他明明看他们把钱放进皮包去的，怎么变成了卫生纸？他百思不得其解。

　　卿老汉老泪纵横。这是儿子从东北寄回来的1000元过年钱呀，该死的骗子……

　　尴尬地一笑

　　下班铃响了。今天是星期五，按惯例，晚餐的荤菜是吃鸡腿。一帮男员工像飞一样直奔饭堂，边走边喊：“兄弟们，今天晚上吃鸡腿。”员工们依然排队打饭打菜打汤。

　　饭堂的菜仿佛没有油，可是饭堂的地板仿佛抹了许多油。蓦地，一位小姐端着饭菜“哗”的一声，把菜盘和饭碗弄了个底朝天，鸡腿和饭菜倒在了地板上，全饭堂的员工哈哈大笑。姑娘的脸红了。她端着一碗汤到桌子边准备就座。

　　“转来，把倒在地上的饭菜和鸡腿拣起来，放进剩饭桶里。”门卫队长呵斥道。

　　小姐没有理睬他。她依然端着汤往前走。按道理，饭菜倒了应该重新打才对。可是小姐的脸皮子薄，自己不好意思再去打第二次。

　　“你不捡起来，马上罚款100元。”门卫队长又责令道。

　　小姐带着羞涩的目光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把倒在地上的饭菜和鸡腿捡了起来。一并放进了剩饭桶。这一个晚餐，小姐只好闻闻鸡腿的香味了。

　　小姐迈着骄傲和矫健的步伐走出了饭堂。门卫队长也跟着小姐的屁股后面走。当卫队长刚要走出饭堂门口时，他像滑稽演员一样一下子倒在了地板上。饭堂的员工又一次大笑起来，他们在笑谁呢？……

　　父  亲

　　冬天的大雾笼罩着山村。今天是腊月二十五，是镇上赶集的日子。

　　父亲是一名民兵连长。父亲姓王，村民们习惯叫他王连长。父亲当过四年兵，退伍回家后，村里缺一个民兵连长，经过大家的推荐，父亲就当上了民兵连长。父亲在部队为人民服务的光荣传统回到地方还一直保持着。

　　我的家乡有一条河，名字叫嘉陵江。嘉陵江是山民们通向外界的交通河流。每逢赶集天，河边那几只机动船老早就发动了机器，那“轰轰轰”的声音在小河里回荡。

　　这天，山民们扛着竹器，木器，挑着大米，小麦，背着鸡，鸭，鹅，牵着山羊，坐着机动船，到镇上去销售。年关到了，山民们把卖来的钱用来购买自己需要的年货。

　　早上8点钟，大雾还没有散去。一支叶纸烟的时间，赶集坐船的山民，如潮水般涌向船主李姓的船只。船主说，老乡们，你们不要上了。上多了危险，今天是大雾天，按规定是不能开船的。到年关了，今天就破例了。没有上船的人，等第二班船吧。

　　“呜”的一声汽笛鸣叫，船在大雾中开始航行了。船主的眼睛盯着航行的前方。经售票员清点人数，一共有80余人，比平时多了40余人。船主怎么也看不清楚前方的航行路线，仿佛雾里看花。

　　船上的山民有说有笑。有的在唱歌，有的在恋爱。其中，有一个母亲的怀里环抱着一个婴儿，婴儿的小嘴含着母亲的奶头，在吮吸流汁的奶液。还有两名一男一女的大学生，他们从北京回家乡过年，他们在谈论家乡的交通闭塞，北京的交通如此方便。他们手握着手，紧紧地拥抱着，彼此感到对方的心跳。刺骨的河风一阵紧过一阵。他们在大雾中亲吻，在大雾中描绘人生的图画。

　　船行至一个滩口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船头撞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船只侧倒了。船里漫进了大水，船身慢慢下沉，船里的山民乱作一团。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惊恐万分。异口同声的“救命”声在小河的上空久久回响。

　　父亲将一个个山民用手利用木头，竹器等能够上浮的物体用力把他们推向岸边。父亲用军人强壮的身体与冰冷的河水抗拒，他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一对母子，他要想方设法找到他们，那么可爱的小生命不应该在今天就结束自己最最年轻的生命。

　　母亲紧紧抱着自己的儿子。母亲不会游水，冰一样的河水一直往母亲和儿子的嘴里进。“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快救救我的儿子……”父亲听到婴儿的母亲求生的呼叫声，父亲感到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如果真的有孙悟空那么厉害，溺水的山民今天不会有灾难，即使遇到这样的灾难也会脱离危险。

　　父亲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小包袱，他用一只手去抓那个小包袱，那就是那个小生命。他再用一只手在水里去摸孩子的母亲，他摸了好多次都无法摸到孩子的母亲沉于何处。

　　小孩子被父亲救上了岸。父亲在河里继续抢救山民。他一共救了20个山民。经过几个小时的拼搏和挣扎，父亲的体力终于不支了。当岸上的人们发现父亲时，父亲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太阳出来了。大雾散了。船在河里轮着，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船顶。政府派来了打捞船。许多新闻媒体到现场采访。船主一家5口人没有逃脱这次悲惨的命运，那两个大学生也沉于了河底，一具具尸体在诉说一个冬天的悲哀。

　　当天晚上，市里电视台广播电台都报道了小河发生的特大海损事故。溺水遇难者已经超过了50人，打捞船还在继续打捞河里的尸体。

　　第二天，中央新闻也报道了小河的特大海损事故。相继而来的是镇长，副镇长，乡长，副乡长“下课”。奇怪的是，父亲舍己救人的英雄事迹没有哪家新闻媒体认真报道过。……

　　什么是爱情

　　我是一个地地道的山村农民。我从娘肚子生下来仿佛充满了苦难，充满了悲伤的影子。我从小就在放飞童年的希望和梦想。但是我的梦想无法变成现实。

　　我的同桌是一个山村纯情的小女孩。她的学习成绩很差，每次考试都令老师的心里很不愉快。但每次考试她悄悄塞给我一角钱，她的目的我清楚，她想抄我的作业。我漫不经心地说，你尽管抄吧。读小学，每次考试我总是第一个交卷子。她看着我交了卷子，她也跟着交卷子。等老师把考卷发下来，我的题总是全对，她的题总是错了一大半。

　　我用她给我的钱买本字，买铅笔，买小刀。我的小学6年是在爬山，奔跑，背诵，衣不遮体的生活中度过的。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我没有钱继续上学。1983年11月我穿上了绿色的军装，在云南石屏县35211部队当兵服役，我仿佛走出了自己的山村，走进了城市的梦里。当我从一个青年农民成长为一个合格的革命军人时，我的泪水都流了出来，我是多么快乐和幸福。

　　老山战斗是我一生中最大的财富和富有传奇色彩的故事。我在老山战斗中，总是英勇顽强，出色地完成战斗任务。我在老山前线战斗了一年多时间，奉献了我的热血和青春。

　　我看着一个个战友收到了从家乡寄来的美女照片，我的心感到了悲伤和遗憾，我命中注定没有爱我的姑娘，于是，我似乎不懂爱情，我似乎没有爱情。

　　四年的军旅生活磨练了我坚强的意志和毅力。1988年1月我回到地方后，当了一个山村小学的孩子王。每天我在风雨中奔跑，在家里批改那些自己学过的文字。我看到自己的学生一天天进步，我的心里乐滋滋的。

　　母亲说，儿啊，你都20多岁的人了。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妈心里着急呀。我说，妈哟，女朋友的事，你老放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该来的时候她一定会来的。其实，我的心很着急，自己的家底自己知道，自己家庭贫穷，自己条件较差，有哪个姑娘看得起我，有哪个姑娘肯嫁给我？

　　在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当今社会，我没有钱去跑关系，我的教师转正始终没有希望。那位教委主任说，你干起一张嘴巴，想转正，你等着吧，后果你自己是知道的，那是没有门的。其实，他想我拿三万元钱，当时，我哪来那么多钱，我说，你干脆要我的命吧。

　　我要离开自己贫瘠的山村。我要到外面去闯世界。1992年2月，我和玲一起坐火车来到了广州。刚一下火车，走出火车站，许多大巴车在我们面前转来转去。当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们仿佛不知道方向了。一个女人在狂叫，到深圳横岗的旅客马上上车。我看着灯红酒绿的市街，看见一栋栋高楼大厦，我的头简直要晕了。玲说，你以为还是你的小山村，除了山还是山，那么平静，那么贫穷。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广州，是广东省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你到了深圳，你看到的更不一样。

　　玲是我的同桌。玲走过许多城市。她到过重庆，成都，西安，南京，上海，北京，太原，最后还是在深圳站住了脚跟。我当兵四年，她在外面闯荡了四年。她听说我退伍回家了，一个人专门从深圳回来，带我一起出去。

　　大巴进入东莞，车上的男子又叫我们交钱，说是交什么高速公路费。玲说，你们是乱收费，我要告你们。男人说，小姐，你去告吧，随便你啦。我们不交钱，最后他强行把我们拖下了车。

　　下车时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我借着一些汽车的灯光，看了一下路标，我知道是东莞的寮步镇。我们在街上慢慢走着。我问玲怎么办？她说，找旅社吧，我们只好先住下来。我们在街上东找西找，找了好多家旅社都写着“客人已满”。后来找到一个旅社的大铺。男女混睡。玲睡在我的左边，我的右边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说，我从来没见过有这么痛苦的旅行。那个男人说，你就将就点好不好，到了深圳，在表哥的出租房住就好了。

　　我和玲都只能穿着衣服睡觉。我们彼此能感到对方的心跳。但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我们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

　　第二天，玲的朋友来接我们了。玲说，叫你们昨天晚上来接我们，你们到哪里去了？朋友说，昨晚上上夜班，请了几次假，主管不批，我给你们道歉好了。玲说，道歉就不必了。

　　到了深圳横岗 ，玲把我安排在她的出租屋里，然后自己去上班去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不敢出门，因为要查暂住证。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办暂住证。抓去了要当三无人员处理。

　　但是，我不可能天天坐在家里让玲养着。那天下午，我一个人走出去找工作了。我走到一个空空的厂房前面，那里有一大堆人，有的在填表，有的在交钱，还有的在铺床。我说，我是来应聘主管的。那个男人问，你是什么文化？我说大专。那好吧，给你个生产主管当当。他让我马上填表。发了厂牌，还交了60元的押金。发了饭卡。有的人拿着碗在敲，有的人的叫喊声一声接一声。我把行李也搬了进去。

　　晚上，我把我进厂的情况讲给铃听。玲说，你受骗了。明天赶快把行李拿回来，晚了行李就不见了。天一亮，我马上跑过去拿行李。只见那些男人和女人也拿着碗筷在敲。他们和我一样，都没有见到一个老板的影子。玲说，你以为你认识几个狗文字你就了不起，你在江湖上混还嫩得很，我只好哑口无言。

　　夜里，天上在打雷。玲害怕雷声。她把我箍得紧紧的，生怕我从她的拥抱中溜掉一样。我吻着她的嘴唇，我吻着她的臂弯，我吻着她的全身。我以军人英雄般的勇敢与玲在出租屋疯狂地做爱。玲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满足。那种感觉不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玲流出了高兴和激动的泪水。

　　不久，玲怀孕了。她每天呕吐不止。我作为一个男人感到很惭愧。我没有钱给她买好吃的，但是，玲不怪我。她说，工作要慢慢找，不要着急。其实，我觉得我很窝囊，没有能力养活她。

　　玲很爱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玲说，我们结婚吧。我说，结婚就这么简单吗？玲说，你认为结婚很复杂吗？我说，等我找到工作再说吧。玲没有说话。第二天，玲一个人悄悄到医院做了人流。

　　我说，玲，你不跟我商量一下，你就到医院做了人流。你是什么意思？玲说，你不跟我结婚，我要孩子干吗？我无话可说。

　　玲对我的感情不对劲了。没有以前那么真诚了。为了维持我和玲的感情，我只好忍吞声任她数落。我想，只要和玲继续好下去，我就有在深圳立足的希望。

　　经过早出晚归的一个月找工作，我终于找到一个门卫工作。这个厂的工人很复杂。偷眼镜的，偷材料的，带人打卡的，偷废料的，应有尽有。我的工作就是负责本部门的员工进出的异常情况的检查。

　　刚进厂三天，不幸的事发生了。我在夜里23点下班回宿舍的厂区路上，被一群烂仔打伤了左眼，鲜血流满了我的脸庞。我没有与任何人发生争吵，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当天夜里，我住进了镇医院。我忍着剧烈的疼痛，我的整个身子仿佛倒置着。

　　玲不知道我受伤的消息，她每天晚上在厂门外等着我下班。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见我的人影，她总是高兴而来，扫兴而归。后来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我左眼受伤的消息，正在住院治疗。

　　她跑到镇医院来找我，找遍了医院的每一个角落，还是没有发现我的影子。

　　由于我的眼睛受伤的情况特别严重，镇医院无法治疗我的眼伤，我已转到市眼科医院。玲知道我转院的消息，她马上来到市眼科医院来看我。她第一眼看见我的左眼包着纱布，顿时就流出悲伤的泪水。她看见我与以前判若两人，她的心里好悲伤，好痛苦，好难过。

　　她到医院来照顾我。每天给我洗衣服，洗澡，端茶递水，鼓励我配合医生治疗。我从内心感激她，她给了我活下来的勇气信心和力量。

　　我的眼伤不是那么简单，也许我的眼睛会失明。眼科大夫从广州请来了眼科专家给我做手术，专家说，我的眼睛复明的希望不大。聆听了专家的述说，她的思想开始动摇了。她有离开我的想法了。因为她年轻漂亮，她有选择爱的权利。

　　那天下午，我的眼睛被打了眼针过后昏迷了。当我醒来时发现玲不在了，我拄着拐棍把整个医院都找遍了，连她的一个影子也没有找到。我在心里想，离开我吧，跟着我没有好处，只能给她带来痛苦。

　　当我躺在病床上进行冥思苦想时，她又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看见我在找她，她看见我迈着艰难的步子，她看见我东倒西歪的样子，她不忍心离开我，她又留下来继续照顾我，我的眼里流出了感激的泪水。

　　我的左眼一共做了四次手术。专家说，我的左眼只能保住眼球，没有复明的希望。玲说，当初出事的那天晚上，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早一点到市眼科医院，也许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我当时没有告诉她原因是不让她受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

　　傍晚，晚风习习，深圳的夜那么让人沉醉。玲拉着我的手，到国贸大厦，到香格里拉大酒店，到火车站，到小人国，到香蜜湖玩耍，我们看到那一对对情人从自己身边走过，我和玲走在灯红酒绿的市街，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可怜，那么身心疲惫。

　　玲说，我们一定要赚钱，否则无法在深圳站稳脚跟。我在眼科医院住了4个月的院，医疗费用去4万多，我的眼球保住了，眼睛还是失明了。我对生活仿佛绝望了。

　　玲陪我在医院住了4个月，我们在病房里疯狂地做爱。因为她想要一个孩子。我说我吃了那么多药品，生下来的孩子是不健康的。她说，不会的，上帝会保佑我们。有一天，她呕吐不止，她到人民医院一检查，她真的怀上小孩了。她喜出望外，她说坚决要这个孩子，我说我担心生下来是一个畸形儿。

　　时间过了两个月，玲说，她想回家了。我说回吧。我也出院了，我找到一份比较满意的工作。她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地望着我，她不愿离开我。她的眼睛流出了割舍不断的眼泪。

　　我到新厂当了一名包装组长。我把我受伤的情况讲给员工们听，员工说，你的原则性太强了。打工者的心态不同，地方不是部队，没有严格的纪律，没有那么好的员工素质，你不是老板，干吗要那么认真呢？你吃了亏还没有人同情你。

　　我仔细一想，他们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每一个人都抱着那种不关自己事情的态度，那么深圳的改革开放还有前途吗？

　　一天下午，我收到一封来自家乡的书信。我知道是玲写的。她在信里说，孩子快出生了，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我想，我们是山里人，我家的后山长着很多树木。孩子们整天在树林里玩耍，那么天真无邪，显示了他们的童真。我们的孩子仿佛在林子里降生，我说，就取“山木尔”吧。玲说，看不出，你取的这个名字还富有诗意呢。

　　山木尔从娘肚子生下来，汲取了大自然的新鲜空气，汲取了大自然的营养。他长得白白胖胖的，还好他不是畸形儿，我心里特别高兴，我做爸爸了，这是我和玲爱情的结晶。

　　玲经历了生产的痛苦，她由一个漂亮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年轻的母亲。她在信里说，她变胖了，身体不好看了。我说，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你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你还想嫁一次人呀。

　　儿子满了一周岁以后，玲又来到了深圳。她与以前不同了。她从家乡带来了几个亮妹子，她把那些亮妹子安排在发廊里上班，她也不进厂，她靠那几个妹子养她。她想从她们身上赚大钱。她实际上当起了“女鸡头”。

　　由于我和她的意见不统一，我又回到家乡教书去了。从此，我们之间很少有书信往来了。也很少打电话。有时，她偶尔打回来一两次电话。她却在电话里说，她不想回家了。因为深圳是个好地方，是一个适合人们居住的国际化大都市。是其他城市无法比拟的。我说，你既然有那种想法，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根据家乡人说的话语，玲在外面有了外遇了。说我好傻，居然还蒙在鼓里。我说，我相信我的玲，她是爱我的。她不会做出违背良心的事。家乡人说，你错了，你到深圳去看一下就知道了。我始终不相信她不爱自己的男人和自己的儿子。

　　但是，我觉得我的想法是错误的。我们这个贫瘠的山村是留不住她的心的。她每一个春节要回一次家，她回家的目的是看儿子，要不是儿子这条线连接着她，她说她是不会回来的。

　　我和她同居做爱时，她仿佛成了木偶，她说，做爱对于她来说没有感觉了。我想，她真的变了。

　　那一年春节她又回来了。她戴了一副太阳墨镜，活像一个富婆。她每次看我都没有正面看我，每次做爱，她都感到很讨厌，我知道她真的有了男人了。

　　玲说，我们离婚吧。我只好随她的愿，挽回是不可能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她每次说话都是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的样子，我和她生活在一起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与其说挽留，还不如早点了断为好。

　　我们就这样离了。因为我们生活在一起没有共同的语言。她所从事的工作不是正当的职业。我敢肯定，她是要栽跟头的。当我的猜测传开时。有一个小女孩到公安局控告她强迫她们卖淫的经过传到了家乡。不久，她真的被公安局抓起来了。她在看守所里享受罪犯的待遇。

　　那天，我到看守所去看她，她见到我大哭一场。她说，你不会计较过去的事情吧，你会原谅我吗？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在看守所里待了两个多月。然后取保候审出来了。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她面黄肌瘦，头发蓬乱，说话没有了声音，我在怀疑，这是我从前深爱的女人吗？

　　我的爱情在哪里？我不知道，我的情感走向了死亡的边缘。

　　她走了。连头都没有回。几年都没有她的消息。我要寻找我的玲，我又来到了深圳。我为什么来深圳？因为我爱玲。我不知道玲在哪里。我托许多朋友打听玲的消息，但是始终不知道她在哪里。

　　为了生活，我一边打工，一边写作。我要把我的所见所闻记录下来，我要把生活的嘴脸撕烂给人看，我的不幸可以写一个忧伤的长篇故事。和一本苦难的诗集，我要让我们男人的雄性在女人的体内燃烧，把不幸的命运燃烧成灰烬。

　　我是一个沦落天涯的流浪者。我用手中的笔书写几个世纪的剧痛。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小河边

　　我是一名下岗工人。为了寻找新的发展机遇，我从城市来到乡村。我的表哥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村农民。表哥的家乡山清水秀，空气新鲜。这里有日夜流淌的涪江河。河水从家家户户的门流过，流走了多少辛酸和梦幻。

　　在城市住烦了的我，来到农村犹如进入仙境一般。表哥说：“你在城市那么好的环境，到农村来吃苦干啥？”我说，哥哟，你哪里明白我这个下岗工人的心呢？

　　表哥问我发展什么项目？根据我的市场调查，我认为在农村只能发展养殖业比较适合。在表哥的帮助下，我找到村里的书记和村主任。我向他们说明了来意。书记和村主任满口答应我在表哥那块上等的旱田里修建一个养殖场。

　　表哥的干田实际是一块很好的稻田，因我的到来，他只好忍痛割爱把这块稻田让给我。在田里修房子，修水池。这块田临近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河滩遍地都是青草，是一个饲养家禽的好地方。

　　我在表哥的帮助下，备好了石料，木料，砖块，河沙，水泥，石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就是请各类匠人了。

　　开工那天，我按照农村的风俗习惯，先放了鞭炮，然后请掌墨师下石。掌墨师说了200多元的喜钱。他们说，下石时红日东升是好兆头。日后一定发达。他们又说喜钱拿得快发得快。我在心里想，莫非是他们在骗我，我是外行。他们以为我有很多钱，其实我是到农村来发展的。不过，他们尽说些吉利的话语。“什么发大财呀，”“养殖场越来越红火呀”，“祝你成功呀”让我听了安逸。喜钱说完，他们开始工作起来了。

　　我说老实话，他们是很卖力的。挑河沙，挑石子，挑砖块，每天都是汗流浃背。经过一个月的修建，一栋六间一厕一厨的砖木结构的青瓦房就修建好了。

　　房子修好后，我到处打听哪里有鹅苗卖。当地老百姓很少有人孵抱鹅苗。我只好在市场上购买。那时春节刚过。许多鹅苗，鸭苗，鸡苗孵抱大户背着他们的苗子在市场叫卖。那一堆一堆的苗子在寒意中蠕动，仿佛在寻找新的生活环境。我买了600对鹅苗，每对12元，一共花了我7200元。我高高兴兴挑着我的苗子回到养殖场，开始我的养殖生涯。

　　农村的夜静得让我害怕。我时时能听见夜鸟的鸣叫。时而能听见一阵阵大狗的狂吠，时而能听见一两句男人和女人骂人的声音。最让我难忘的就是小河流水的声音。

　　这里有一个滩口，水流湍急，哗哗的流水声仿佛从我的心里流过，流到了我居住的城市。每到夏天，河水猛涨，奔流的洪水如奔腾的野马，浩浩荡荡的洪水流向东方，水田连成一片，我站在河岸边，我看到那奔流的洪水，如一个个冲向敌阵的将士，我就是指挥他们的将军。

　　“想家了吧？”表哥问我。

　　“哦，有点那种感觉。”我回答，我不知道表哥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叫你不要干这行，你不信，用我们农村的俗话说，别人的牛儿打架好看，自己的牛儿打架不好看，趁现在还没有用多少钱，罢手吧。”

　　“不行，我已投资了5万多元了。我不赚回来咋办？”

　　“那么，你既然决定了，你就大胆地干吧，你如果缺人手给我说一声，我帮你找来，不过要开工钱。”

　　“每个月多少工钱？”

　　“至少你要开人家600元，还要包吃住。”

　　“没问题，只要人勤快，男女都要。”

　　“好吧，睡觉吧，我也该回家睡觉了。”

　　表哥走后，我一点睡意都没有。整个脑子里全是装着怎样发展才能赚大钱。唉，难呀，摆在我面前的困难和各种问题很多，实在太难了，这一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

　　时间过了一个月。我买的鹅苗600对死了一大半。经过我的精心饲养，鹅儿渐渐长大了。我的心里有了一线希望。又过了一个星期，我的表哥给我带来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说是来帮我养鹅的。她长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穿一身很普通的衣服，一种山村女孩那种淳朴的美。

　　表哥说：“我给你带来了，姓李，你给她谈一下。”

　　“你知道自己的工资吗？”

　　“我知道，叔叔给我讲过了。”

　　“你的工作知道吗？我这里要吃得苦，我吃啥你就吃啥，反正不会让你饿肚子。”

　　自从有了这个赶鹅姑娘，我的生活才有了一点乐趣。农村是相当僻静的。文化生活相当落后，通讯也不方便，好在我把我那部手机拿来了。随时可以和家里联系。

　　这个姑娘叫李红。性格很开朗。听她说她是一个超生女。父母想生一个儿子，想躲避计划生育的罚款，把她抱给一个姓李的人家抚养。姓李的一个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饱。小李其实本来姓王。我总觉得她的出生很不幸，我有一种怜悯之心。

　　她每天把小鹅儿赶到小河边的草地上吃青草，游水，嬉戏，我看到那些小生命那么活泼可爱，我的心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她每天除了赶鹅儿，还给我洗衣服，煮饭，炒菜。我们像父女一样生活在一起。她也仿佛找到了生活的依靠。一日三餐，我们面对面坐着吃饭，谈笑，打闹，然后各干各的工作。

　　为了把养殖场的规模扩大，我先后到过永川，成都，重庆，广州，济南，海南等地实地考察。这些地方有很多养殖大户。我还参观了几个孵抱基地，学习了一些孵抱技术和饲养技术。回家后我萌发了要修一个孵抱房的想法。因为经常买别人的苗子贵不说，始终达不到自己的预期目的。我和表哥商量好后，请了匠人，修建了一间50平方米的孵抱房。

　　孵抱房修建好后，我试着开始孵抱小鹅苗，小鸡苗，小鸭苗。

　　孵化房室内的温度很高。至少有60度。我只好穿一条短裤在里面翻蛋和捡蛋，里面的热气冲天，每次出来我的周身都是汗水，仿佛在洗澡一样。

　　小李在室外帮我拿东西，她看见我从孵抱房里出来，满身都是灰尘和汗水，她马上用毛巾给我抹汗水。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温暖。由于没有经验，又是第一次孵卵，成活率在50%左右。我说总算有了成功的希望。

　　小李已有一个月的工作时间了。我发给她600元的工资。她拿着钱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她拿100元钱叫我给她买衣服。买一套连衣裙，她要红色的那种。买回来的那天晚上，她好兴奋，马上到屋里换上让我看。

　　“我穿红色的连衣裙漂不漂亮？”她问我。

　　“哇，好漂亮啊，简直是一个仙女。”我赞美她。

　　她在地上转了一圈，那种从未感到的幸福从她的脸表露出来了。她真的太漂亮了。那双迷人的眼睛，那对隆起的乳房，那雪白的肌肤，简直是许多城市女孩无法比拟的。特别是她那山村女孩那种淳朴的美，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我，我已是中年男人了，我的女儿与她一般大，我在想些什么？

　　时间过了三个月。我的第一批鹅长大了。由于数量不多，我不便拉到大城市里去卖。我先挑了几十只到镇上去销售。我在市场里转动，我完完全全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了。在许多购买者的询问中，我才知道这里的人不大喜欢吃鹅肉。想买的人出的价格又很低，我无法忍受这种来自我内心深处的辛苦的剧痛。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大鹅不值钱，这个市场简直是对我这个下岗工人最大的侮辱。快要到散场了，我一只鹅儿也没有卖掉。我只好把鹅儿挑上机动船，又回到了我的饲养场。

　　小李看见我不高兴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她准备好了饭菜，端上桌子叫我吃饭，我端着饭碗怎么也吃不下去。我看着她大口大口吃饭的样子，仿佛回到了我和妻子相恋的年代。

　　那是一个夏天的中午，我被父母骂出了家门。我就去找我的女同学。她叫我来到一个小饭馆，她随便点了几个菜，她知道我还没有吃饭。我端着饭碗怎么也吃不下，她却大口大口地吃着饭菜。她问我为什么不吃饭？我说我不饿。她说，你说的假话。我还不道的脾气？你肯定有什么心事，说出来听听。我说我的父母反对我们在一起。她说，那你的意见呢？我坚决反对我父母的做法，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她说，那就对了。只要我们的心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小李说，嘿，你发什么呆呢？不管怎么样，饭是要吃的。天塌下来还我呢。小李的说话把我的回忆里一下子拉到了现实的生活中。

　　“你不要灰心，人只要有信心，做什么事都有力量。”

　　“太难了，我辛辛苦苦养出来的鹅，为什么没人买呢？”

　　“因为鹅太大了，一只鹅有10多斤重，花的钱又多，一顿又吃不完，再加上这里的人还没有形成吃鹅肉的气候。”

　　“哦，看不出，你还会做思想政治工作呢。”

　　我想扩大饲养规模。我把母鹅产下的蛋全部用来孵抱鹅苗。我到外地买回8000只鹅苗。我的饲养场一共有一万余只鹅苗了。白天小李赶着鹅儿到河边放牧，她在牧她的童年，牧她的理想，牧她的希望。夜里，为了消磨时间，我把从家里带的VCD打开，让山村第一次聆听现代歌曲的声音。许多山村娃娃也来到我的饲养场观看录像。因为当时农村有彩电和VCD的人家少得可怜，所以他们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热闹和稀奇。

　　当山村的孩子走光以后，小李问我有没有好看的碟子？她指的是三级故事片。我说现在正是“扫黄打非”的时候，我不敢放那些碟子，她说，这里山高皇帝远，哪个来查你。

　　在她再三追问下，我把在镇上租的碟子拿出来放给她看。她看见那些动作和姿势，有时抬头，有时低头。一个碟子放完了，她还想放第二个。我说，该睡觉了，你明天还要工作呢。

　　她低着头，仿佛睡着了。我叫几声，她都没有答应我。我走过去拉了一下她的手，小李猛地站起来，使劲把我往她的床边拖。

　　“你要干什么？”我问她。

　　“我要你给我讲故事，讲许多好听的故事。”她回答我。

　　“这样不好啊，我们到外面去讲吧。”我对她说。

　　“有什么不好，这里是小河边，是一片荒原，荒原中只有你和我，在这种环境中讲故事一定很浪漫。你懂我的心吗？这里只有我和你在这里倾听小河的流水声，难道不浪漫吗？”她一边说一边脱掉了她的外衣。

　　“你赶快穿上，别人看见了不好。”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你，……”

　　我怎么也不相信她做出这样的举动。我看见她白白的肌肤，性感十足，魅力无穷。我不敢这样做，因为我可以做她的父亲了。她把我推倒在床上，脱掉了我的外衣。她像一个性饥渴者，开始吻我的嘴唇，吻我的胸脯，吻我的全身……

　　之后，我觉得我犯了滔天罪行，我玷污了一个山村女孩纯洁的灵魂，我对不起她，我拿什么来补偿呢，我不知道。她呢，感动了，她仿佛在我这里得到了人生最大的幸福，她说，我没有犯什么罪，是她自己愿意的。

　　第二天，她觉得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依然牧她的鹅儿。那一群群雪白的鹅儿宛若一群听话的孩子，乖乖地在河边吃着青草。她牧她的童年，她牧她的理想，她牧她的希望。

　　有一个夜晚，她向我讲述了她的不幸遭遇。她十三岁那年，她被她的养父强奸了，她很痛苦，她跳进了一个大水库里，结束自己年轻的生命。好在一个暮归的老大爷把她从水库里救了起来。从此，她恨死她的养父。多年来，他的养父一直占有她的肉体和摧残她的心灵。周围的村民都知道，但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伸张正义。

　　她渐渐地长大了。她觉得自己没有人要了，她说她要嫁给我。我说，不行啊，我有妻室儿女，我要犯罪的。她说，那就做你的情人吧。我说你的想法太荒唐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和小李的被村里的人们说得沸沸扬扬的。有一天我的妻子从城市来到了我的饲养场。她问起我和小李的事，我一直否认我没有做那种事，是村里人造的谣。我的妻子本来反对我搞什么饲养场，她一年半载也不来一次，当男人需要女人的时候，那种渴望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和小李的事也顺水推舟了。

　　妻子住了一晚上就回到了城市里。她走后我觉得自己真的成了罪人。

　　四个月过后，小李说，她有了小孩了。我说，那怎么办？她说，只有两个条件：一是叫我和我的妻子离婚，与她结婚，二是要我赔偿5万元青春损失费，不然就到法院去告我重婚。

　　我说，你说得轻巧，我为什么要离婚，我为什么要给你钱？又不是我强迫你做的那事。我才不理睬你呢。

　　第二年春天，我的饲养场又扩大了。我已喂养了2万余只鹅苗。我建起了孵抱，饲养，销售一条龙服务的饲养场。而且带动了周边许多农户成了养殖专业户。我的先进事迹被许多报刊纷纷报道。我成功了。我感到无比骄傲和自豪。许多人来问我成功的经验，我说，没有什么经验，自己脚踏实地地干吧。

　　正在我走向辉煌的时候，一天下午，几个便衣警察给我戴上了铮亮的手铐。我还没有来得及解释，他们就把我带到了公安局。警察询问了小李的事。我想否认但是晚了。小李抱着小孩子要和我做亲子鉴定。这个孩子当然是我的。我已犯了重婚罪。

　　开庭那天，没有亲人，没有律师替我辩护，只有伤心的我。我说，判吧，判我一身的罪名，最好让我离开这个世界。

　　我在看守所里那段日子里，我老是想家，想我的妻子和女儿，希望她们能原谅我的错误。

　　我不知道，小李为什么来诱惑我？她不只是为了钱吧。也许她在我这里寻找她心灵的安慰。

　　我不知道我的养殖场怎么样了。有一天，我的表哥到看守所来看我。他写了一张纸条给我，他说，就在我被警察带走的第二天，那两万多只小鹅死了一大半，被他一大担一大担挑到小河里去倒掉，那流放的死鹅有好几里路长。我在心里想，我的养殖场完了，我的希望也完了。我辛辛苦苦办起来的养殖场毁在一个山村女人的手里。

　　我在劳改农场度过了漫长的两年罪犯生活。各种痛苦只有我个人知道。我的妻子，我的女儿还会爱我吗？如果他们也将我抛弃，我只好回到我那破旧的养殖场度过此生。

　　那是一个夕阳落山的黄昏，我回到了我的养殖场。养殖场的房屋被大风吹垮了。院里长满了杂草，那些围着的铁栏杆仿佛在悲哀，仿佛又在诉说，主人，你回来了。可是你的事业没有了，你的鹅儿死光了。小　　李背着她的孩子也走了。你现在住哪儿呀？

　　我看着这一片荒凉的景象，我的心里在流血。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失败了。

　　我来到小河边，河水映着我丑陋的脸。我向滚滚东流的河水，感叹人生的不幸。小河依旧，青草依旧，芦苇花摇曳着水天相连的烂漫。

　　听说小李带着她的儿子，不，也是我的儿子，顺着这条小河到过我居住的城市。她的目的是叫我拿孩子的抚养费和教育费。但是，她不知道，我根本没有回过生我养我的那个城市，因为我没有脸面对那里的街坊邻居，我无脸面对我的妻子和女儿…

　　鲜 花

　　丈夫从老山前线回来了。

　　妻子到火车站去接他。

　　丈夫是一位陆军学院的高才生。刚一毕业就上了老山前线。丈夫带领着一个排。他就是这个排的头。

　　阵地上一排排炮弹响个不停。连长命令他带领几个战士一定要炸掉那个暗堡。让主攻部队在天亮之前必须攻下老山主峰。军令如山倒。他的心里只有对祖国的爱。他在心里想，一定要完成连长交给他的战斗任务。他带领3名战士摸黑来到暗堡的下面，趁敌人不注意，叫战士们将事先绑好的炸药包投进了暗堡里。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暗堡被炸垮了。

　　他带着战士们回到阵地上。当他走到一棵老树桩前时，他的左脚踏上老树桩，心里想，这下完了。凭他在陆军学院所学的军事技术，他感觉到脚下是一颗压阀雷。只要他的脚一松动，他的脚就会与小腿分离。他试着取出地雷的引信与撞针，但是成功的几率不大。当他轻轻把自己的左脚挪开时，这颗地雷真的爆炸了，他的左脚飞到了半空中，鲜血直流……

　　他的左脚在顷刻之间就没有了。他的妻子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因为在作战期间，一切通信全部封锁。妻子在家里等待丈夫的消息，焦急的心无法用语言表达。

　　时间过去了一年半，战争没有升级，老山战斗结束了。

　　有一天，她突然收到丈夫的一封信。信里的内容一点没有谈及老山战斗的故事。她敢肯定这封信是自己丈夫亲自写的，她认识丈夫的字迹。她相信丈夫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是幸福。她渴望丈夫马上回到自己的身边，让她好好看看他被硝烟洗礼的模样。

　　那天，她手里捧着一束鲜花。鲜花是她专门到花店买的。很便宜的那种。丈夫一定是英雄了。这鲜花应该献给自己的英雄丈夫。

　　她来到火车站的出口。手里举着那一束鲜花。眼睛一一注视那张自己感到陌生而熟悉的脸。

　　一群群人流像海潮一般从自己身边匆匆流过，就是没有丈夫的影子。她在心里想，是丈夫坐错了车次，还是自己记错了时间，她的心矛盾极了。

　　她走进站台，一节一节车厢地寻找，一共27节车厢都找遍了，还是没有丈夫的身影。她失望了。不，她已经绝望了。

　　这时，车站的路灯亮了。夜风吹着她生痛的心。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她在心里想，丈夫可能“光荣”了，这信是别人仿写的。她想着想着，泪水就自然流了出来。

　　“我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进入她的耳鼓。她向四周一看，她发现那昏黄的厕所路灯下有一个身影，她走近一看，是他，是自己的丈夫，一年多未见面仿佛过了十多年了。丈夫拄着两根拐杖。一个小战士提着一个军用旅行袋，一只手扶着丈夫。

　　“你的腿怎么了？”妻子泪如泉涌。

　　丈夫说：“不许哭，你是军人的妻子，我好好的，你应该坚强些，知道吗？”

　　妻子再也没有流眼泪。她把手里的鲜花献给自己的英雄丈夫。丈夫在妻子的脸上做了一个久违的亲吻。

　　她背着自己的丈夫，坐上了回家乡的客车…

　　指挥者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上下着大雨。一条大黄狗从公路上的三岔路口飞奔而过。一辆载着货物的大卡车戛然而止，那条大黄狗一下子倒在了卡车的轮子下。一摊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

　　狗的主人姓王，王女士是带着大黄狗来宠物医院来看宠物医生的，谁也没有料到它一下子挣脱了绳子，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王女士哭丧着脸，流着悲伤的泪水。一边说着悲伤的话语一边要给自己的大黄狗申冤。一定要求这个肇事司机赔偿人民币8万元。

　　司机说，一条黄狗你要我赔偿8万元，你抢人哟。王女士说，你不知道我的大黄狗的来历。实话告诉你，我的大黄狗来自非洲，是一条很金贵的名狗。你知道吗？是金贵的名狗。它是我的“女儿”，你给8万元还算便宜了你。

　　经过双方的争吵，还是没有达成赔偿协议。这时，公路两边的车辆越来越多。有谩骂的，有说王女士想钱想疯了，一条狗哪里能值8万元。还有的乘客干脆下车步行走过这段出现交通事故的路口。当人们在焦急地等待中渴望有交通警察来疏通车辆时，一个身穿白色运动服的男子举起自己的大手指挥着车辆，让那些拥挤的车辆迅速离开事故现场。

　　他是谁？大家都不知道。是交通警察吧，看样子，不像，执行任务应该穿制服，他为什么穿便装？可能是一个做好事的男人。

　　他站在大雨中，用手一挥，那些比较牛的司机不得不听从他的指挥，服从他的命令。那些司机把汽车开到他的身边时，故意加大油门呼啸而过，车辆溅起的泥水使他的白色运动服变成了黑色运动服。他只好随着车影的远去骂一声“狗杂种”。然后又指挥一辆辆汽车从自己的身边经过。他很高兴，他觉得自己在检阅一支支威武雄壮的部队，他是一名指挥将士们刚刚从战场上凯旋的将军，他感到自己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他走到一辆白色的宝马轿车前，用手轻轻敲了一下车子的玻璃，他认为自己才有资格坐这样的车子。他恨车里坐着的那个女人，她不是情妇就是妓女。她有什么资格坐这样名贵的轿车。

　　当这辆白色宝马车从自己身边开走时，一个小女孩被这辆白色的宝马轿车撞倒在地。他看见小女孩那么痛苦的样子，他马上抱起小女孩开着自己的小车直奔医院抢救。小车上，医院的过道上，流着小女孩的鲜血。一滴一滴的鲜血像开了一地的红杜鹃。小女孩呻吟着，叫喊着，不幸的是，小女孩的伤脚被细菌感染了，她的小腿不得不截肢。

　　肇事者在指挥者的监督下，被公安机关拘留了。等待肇事司机的是法律的严惩。小女孩的命运在顷刻之间变得灰暗起来。她仿佛没有活下来的信心和勇气了。

　　指挥者安慰她。叫她克服困难，战胜自己，小腿可以安上假肢，照样可以走路。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们都生活在矛盾中又在不断地解决矛盾。指挥者说，你不必害怕，我永远会帮助你的。我永远爱你。小女孩在痛苦的泪水中期待着。

　　指挥者给小女孩交了医疗费，住院费，医药费，又匆匆忙忙来到出事地点。他看见一辆车子从空中飞过，这些车子仿佛都变成了宇宙飞船，载着那些美女在空中旅游。那些五颜六色的汽车变成了一个花的海洋。

　　太阳升起了一竹竿多高。指挥者躺在床上，口里念念有词：白色的轿车向左，红色的轿车向右，黄色的轿车后退，红旗轿车先开……

　　爱美者

　　爱美者每天都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她认为发型是一个人的气质的表现。最近她的发型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短发。后来，她才告诉大家，她为了让头发更美丽，她不惜重金买了两个金黄色的假发戴在头上。一夜之间，她黑色的头发一下子变成一头金发，令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为之咋舌。

　　爱美者在自己的坤包里常常装着一个小镜子。她随时拿出来照一照自己的容颜是否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她一经发现自己的面部有一点小麻雀斑，就马上买了一瓶祛斑霜来涂抹。奇怪的是祛斑霜涂抹了一两周，她面部的斑点依然如故。她几乎要哭起来。她认为祛斑霜一定是假货。她就明察暗访，她查出了那种伪劣产品的厂家地址，然后到消费者协会去投诉。最后，她把祛斑霜摔得粉碎，才解除了她的心头之恨。

　　爱美者最大的爱好是涂自己的指甲油。因为指甲是给人们看的。她的美丽之处是那些红、黄、紫、绿、灰、蓝等几种颜色的指甲油。只要那些指甲油不脱落，指甲油就会发出光彩亮丽的鲜艳夺目的光环。如果那些指甲油一脱落她马上就会涂上，以免损坏她的光辉形象和风度，最后她看着自己的指甲满意地笑了。

　　爱美者最突出的表现是买自己的衣服。不管春夏还是秋冬，总是把自己的衣柜箱子塞得满满的。每一件服装有顺序地放着。每天都要换一次衣服。半天换一次衣服，或者几个小时半个小时换一次衣服的事情经常发生。那些五颜六色的衣服，惹得男女老少刮目相看。她一出现在人群中，其他人的眼睛就失去了平衡，目光纷纷向她的身上倾斜，她这才感到自己的穿着打扮在别人的眼里多么骄傲。

　　爱美者非常爱花。她说，有鲜花就有新鲜的空气。鲜花是一个人的脸。不管鲜花有多贵她都愿意出高价购买，有鲜花她就会永远年轻，永远漂亮。山野的花，水边的花，花园的花，房前屋后的花都是她采摘的对象。她说，如果哪一天没有花她就失去了阳光雨露，就没有生活下去的希望和信心。

　　爱美者最令人咂舌的一个爱好就是抽烟。许多女人抽烟是与自己的职业有关。如企业老总的秘书，老板的情人，社会演艺界的名流，三教九流的女人，她不同，她什么都不是。但是，她抽烟的样子比男人还男人，她抽一支烟，烟子自然从她的嘴里流进肚里，然后从鼻孔出来，最后绕着她的面部，绕了一圈，再绕一圈，变成一个长长的感叹号，后来像一个醉鬼一样升上了天空。她不知道什么是尼古丁，她认为女人抽烟是女人自己的潇洒之美。

　　但是，爱美者也有她的不足之处。第一个不足之处是，她喜欢骂人。不管是自己的丈夫还是自己的婆婆，妈妈，姐姐，妹妹，都是她的谩骂对象。只要她看不顺眼谁，谁就是她的出气筒，她骂人的花样有十个不同，骂得有多难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邻居们只好弃她而远之。

　　爱美者第二个不足之处是，也许是她的长处。就是每天晚上爱到夜总会跳舞。她说，她会跳各种各样的舞蹈。而且特别优美。舞姿特别性感。那头不停地摇，那脚不停地在地上转动，那疯狂的叫声在不停地喊出来，一场舞跳下来，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爱美者第三个不足之处，也许是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她的文化知识太少，她读不懂书报，写不出几个像模像样的文字。但是，凭借她迷人的外表，她想傍大款，想做情人，想做二奶，三奶。想吃洋饭，想开洋车，住洋房，说洋话。

　　不过，在没有人理解她的日子里。她的心里万分痛苦，十分空虚。有一天晚上，爱美者特地办了一桌丰盛的酒席，她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来她家里聚一聚。爱美者的朋友说，你呀，该醒悟了。你的缺点你自己知道吗？你的外表冠冕堂皇，然而，你内心肮脏到了极点。

　　之后，爱美者在自己家里哭了五天五夜，她的哭声渐渐小了，后来，人们再也没有听到她的哭声……

　　就 医

　　他们是坐卧铺车去省城看甲亢病的。那天晚上8:30从县城出发，妻子躺在客车上，一直惦记着家里的儿子。丈夫一直在想村里的老人跟他们说的话，也就是出发前的一个晚上给他们说的，省城的骗子多，出了门千万要注意，不要随便相信人。

　　经过一夜的颠簸，他们终于到了省城。他们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一看那个电视广告上宣传的治疗甲亢病的专科医院。他叫了一辆的士，车主转了好几个大圆圈才到了甲亢病医院。他们在甲亢医院宣传栏坐了下来。这时，医院还没有上班，门诊部门外排起了长龙。有两个妇女自我介绍说，她们也是来看甲亢病的，她们是来复查的。旁边有一位男人开始说话了。

　　“你们千万不能吃这个医院的药，我就是吃了这个医院的药，所谓的“碘-131”甲亢药，你们看看，我的手，还有我的脚，肌肉都萎缩了。我的腹部胀痛，至今还没有康复。后来，我听一个朋友说，有个部队的专家，是专门看甲亢病的，厉害得很。名字叫张教授。只要说起张教授，整个省城的人无人不知，他的医术高明，在医学界堪称一绝。他的特点是擅长我国传统医学的中药学。他给我开了几个疗程的中药，我的病情有所好转，我终于找到了救星。我的生命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男人身边的这两位妇女也说着同样的话。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说，我的妹妹也是患的甲亢病。是在张教授那里治好的。你们如果要去，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地址，不过，你们千万要保密，去多了张教授忙不过来。他一天只看10个病人，多1个病人都不看。夫妻二人坐了一辆的士，随同那位妇女去找那位部队医院的张教授。

　　他们在车上，心里还是在想，是骗子吧？妻子说，这位妇女不像骗子。不管怎么说，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看个究竟，见机行事。

　　这位妇女说，她是重庆长寿县人。他们那里患甲亢病的人特别多。可能与水土有关吧。最近，卫生部派了一个专家组到他们村里去考察，他们那里的甲亢病人就有救了。她说着说着，一会儿就到一个“部队医院”。

　　他们走近一看，这里的确有一个“部队专家门诊”。不过这个门诊没有医疗器械，只有一张床，一个男医生。这个男医生可能就是他们说的“张教授”。药店里还有一男一女。他们是抓药的。所谓的专家门诊，一共三个人，是不是太精简医务工作人员了。一些病人在狭小的巷道里等待着。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年妇女，她说，我就是那个中年妇女领来的。她和那个男医生是一伙的，现在赶快走还来得及，再不走就走不掉了。带他们夫妻俩的那个中年妇女见情况不妙，马上走进了厕所。

　　他们也跟着上厕所。那个中年妇女在厕所里足足有一小时不见出来。他们想，既然来了，就去找那个张教授看看吧。

　　“你们二位，哪位是甲亢病人？”张教授问他们。一个专家教授，连甲亢病人的症状都看不出来，还谈治疗甲亢病，简直是乱弹琴。丈夫在心暗想。

　　“她是甲亢病人。”张教授开始号脉，听病，然后开药方。一切工序完成以后，张教授把药方拿到药房去抓药。张教授心里想的就是那一次性交费的3000元钱。

　　张教授说，你们来一趟省城不容易，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病药到病除。你们不会走二趟的。

　　药房乒乒乓乓冲药，抓药，一共20包。丈夫去张教授处交钱。一边交钱一边在想，部队医院是不会骗人的，自己就是从部队下来的，那些人根本不懂，说成是骗子，损坏了部队的名声。

　　张教授接过3000元钱，小心谨慎地把钱放进抽屉里，生怕被别的病人发现了。张教授心里想，那么聪明的夫妻两人，也栽倒在我张教授手里。

　　他们提着20包药，说了声谢谢，头也没有回，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

　　方  法

　　那天上午，新调来的乡党委书记，带着县计生委主任等6人，来到利民小学，让在座的几位老师都感到吃惊，他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党委书记说，你们村出问题了。有人把你村超生子女的情况告到县委书记那里去了。

　　计生委主任叫一位老师马上把学生招呼进教室。找来学生花名册，调查一至三年级学生出生的年月日。每个班一个人调查，一个人做记录，本班的老师不能进入本班。

　　“小朋友，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来问一下，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小弟弟小妹妹，如果有，给阿姨说出来，你们就是乖孩子。”

　　“我家有一个小弟弟。”

　　“我家有一个小妹妹。”

　　“我们院子有三个小弟弟。”

　　绝了，这方法相当灵。该说的，不该说，小朋友们都说了出来。

　　乡长找来派出所所长，叫他把清查出来的名单与常住户口花名册对号入座。

　　乡长有点发火了。“是个吃饱了没事干，你要告谁，你可以把他指名道姓说出来，以免增加计生委的工作量。”

　　是谁这么一告，全村2000多号人，来一个全盘清理，工作量相当大。计生委的同志对这件事情高度重视。他们一边清理几年来的出生人口 ，一边与常住户口花名册一一对号核实，工作一直进行到下午六点钟，他们才回乡政府吃中午饭。他们的工作态度令在场的乡干部无不佩服。

　　第二天，乡党委召开利民村四职干部专题会议。村干部来到乡会议室一看，真的是我们村的专题会议啊。村头说，看来我这个村主任的帽子戴不稳当了。有两个新上任不久的村干部对本村的计生工作一问三不知，自己在自言自语，可能这回要遭一个巴倒烫。

　　乡党委书记语重心长地说：“你们到底摸清家底没有？你们村究竟超生了多少人口，如果没有摸清楚，你们马上回去，逐户登记调查，如果自查不彻底，你们4个人一起下课，散会。”

　　村四职干部回到村里，立即进行了分工，把责任落实到每个干部的人头上。他们走进农户家里一户一户进行登记。村民们有说好的，也有说歹的。一些超生户心里有些发慌了，因为这次是计生委亲自调查，如果真的超生未处理，要按现在的罚金处罚，有的人真的受不了。

　　村干部用一天时间就把本村2000多人的大村人口登记完了。下来的工作就是统计数目。从某年到某年超生了147人， 未上报的有37人，未处理的也有37人，村头把清理出来的超生情况及时向乡党委汇报。

　　第三天，乡党委召开全乡党员干部会议。在会上党委书记着重强调了利民村对本村计生工作的自查情况。并要求其他村也应开展计生自查工作，防止计划外生育和超生现象发生。

　　不久，利民村的村干部换了个底朝天。老百姓说，纸始终包不住火……

　　大  傻

　　可以这么说，大傻是他的姐领着他来到这个工厂的。他姐说，她以前认识这个工厂的老板，她和老板吃过饭，租过房，开过房，睡过觉，所以就带着弟弟来了。

　　大傻高中毕业后，在农村里种地。她姐说，今年她弟弟是第一次出远门，他做事很老实，近40岁的人了，他的老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他整天闷闷不乐，因此叫他出来散散心。

　　大傻被安排在磨光部。第一天上班，他看见那么多金属眼镜架，他的眼睛发亮了。他居然说，这么多金属眼镜架是怎么做成眼镜的呢？他在心里疑惑不解。

　　大傻的工作是打粗磨。就是把那些没有光泽的眼镜架磨成光亮的架子，然后拿到电镀厂去电镀，电镀回来，装上镜片，支好架，一副完整的眼镜就可以出口了。

　　组长手把手地教他怎么磨铜片，怎么磨钢片，怎么磨钛架。不管组长怎么教，他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去操作，他掌握不到轻重缓急的磨光要领。因此“大傻”这个名字就在工厂里传开了。

　　前不久，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大傻将几百副铜架眼镜磨坏了。组长狠狠地批评了他。“你是猪呀，别人说你是傻B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才知道你有多傻，你损失老板的眼镜材料好几万，你赔得起吗？你只好免费给老板打几年工算了。”

　　为了让他有所醒悟，工厂里决定对他处罚100元的罚款，让他从中吸取教训。他在罚款单上签名时自己很不情愿签。他说，我是一个生手，你们处罚那么重，我不想干了。

　　第二天中午，他来找我说理，他说，你是行政老大，你说说，我犯一点小错误就罚我100元，我还有什么心情做下去。我说，一个人犯错误是难免的。你犯的错误实在太大了，你磨坏了几百副架子，老板的损失惨重呀，你不知道认识自己的错误，还是我行我素怎么行呢？毛主席说一个人犯了错误改了就是好同志。你应该面对现实，逃避不是办法。你要提高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

　　他听我这么一说，放弃了出厂的念头。最近，大傻的眼睛有点怪怪的，上班打卡时，他的眼睛总是盯住一个女人看。他对工友说，他喜欢工厂的一个女人。工友说，你喜欢就大胆去追她，不要怕。他描述了那个女人的长相，穿着，打扮，脸型，工友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工友说，你真的喜欢她，就请她出去吃一餐夜宵吧，在一起沟通沟通。现在是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那么守旧。

　　那天下了夜班，大傻轻轻地摸了那个女人的屁股一把，他仿佛得到了一件珍贵的宝物，连续高兴了一个星期。后来，那个女人说，大傻，你还敢在我的身上动手动脚，我马上打电话叫人揍你，把你的眼睛打成两个红灯笼。

　　大傻说，我喜欢你不可以吗？女人说，你去喜欢你的妈吧，神经病。

　　大傻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难道我没有喜欢女人的权利，难道我不是男人，难道我不会被女人喜欢，我是不是真的太傻了？不，不，我不是傻子，我是一个有爱有恨的男人。

　　组长说，大傻有两天没有来上班了。工友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他没有给任何人留下信息，仿佛突然在人间蒸发了一样。

　　经过工厂的头头们再三讨论，最后决定向派出所报案。并在各大媒体刊登寻人启事。寻人启事刊出几天了，大傻的一点消息也没有。有的员工因大傻的突然消失而担心，有的员工暗暗高兴。大傻不在了，宿舍里没有烟味了，也没有人在早上6点钟起床了，再也没有人打呼噜了，大家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时间过了两个月，员工们的担心渐渐远去，最后谁也没有提起大傻。

　　时间又过了半年，有一天夜里，一个员工给我说，老大，你猜猜我看见谁了？我说不知道。他又问其他员工，你们猜猜我看见谁了，他们齐声说，不知道。我告诉我们，我看见大傻了，他的身边还有个漂亮女人，大傻走桃花运了。

　　那天上午，大傻带着自己的女人来工厂走了一圈，员工们的眼睛都定格在那个漂亮女人的身上，然后，那个漂亮女人跟在大傻的屁股后面很快在员工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员工议论：你们说说是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报应

　　他们是在同一个山村长大的。他们成了大龄青年才结婚。那个月光皎洁的夜晚，他们在院坝里看月亮和星星，不知哪两颗星星属于他们的星座。他们相依在一起。不久，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儿子成了他们连接感情的“线”。

　　她到南方打工去了。他在村里教书。那时，农村的信息闭塞。两地情只好通过最古老的书信“纸上谈情”。渐渐地外面的世界令她眼花缭乱，渐渐地她忘记了那位在山村一直深爱着她一直信誓旦旦的他，渐渐地她给他的书信少了。

　　他带着可爱的儿子，每天从自己的家门口出发，爬过大山，走过小溪，迈过丛林，来到那个他热爱的山村小学上课。每天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几分钟，他把儿子背在背上，在黑板上迅速写上今天要讲的课程，然后叫“上课”，一声“老师好”他心里乐滋滋的。

　　他哪里知道世界里潜藏着许多谎言。还有许多人生的苦难。他又当爹又当妈，家里的缝缝补补，洗衣做饭全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儿子问他：“爸爸，妈妈呢？”他把儿子看了一眼，最后说，你妈到外面给你买小汽车去了，到时候她会带回好多好多小汽车和好多好多好听的故事给你。

　　一晃就是几年。的确她在外面有了许多故事。邻居们议论她在外面另外找了男人了。又有人说她这次回家就是和自己的男人离婚的。还有人说她在外面如何如何傍大款等等。他认为那些都是谣言，他相信自己的老婆不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因为他死心塌地地爱她。然而，他错了。村里的老人说，是谷草在野外露三年也会走路的。

　　后来，她偶尔回过一两次家。她简直把这个家当成一个旅馆。想什么时候住上一晚上就住上一晚上。说不了几句话就离旅馆而去。有一个晚上，她向他正式提出离婚。他认为这样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看不起他，别的男人大把大把地挣钱回家，他没有出息。她说，他是典型的没有钱和长得丑。她说要不是儿子这条线连接着，她早就和他拜拜了。

　　他听了这些话，心里好伤心。他说，原来很好的一个家庭就是她在外面打工打出来的毛病。这个家庭很快就要解体了，他心里在流血。

　　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那天中午，她被刑警人员抓去了。她为什么被抓，他一点不清楚。过了几天，他收到一封公安局寄来的信。信上说她触犯了刑法，现在羁押在看守所，也许会坐大牢。那天，他去看她。其实是看不到的。他写了一张长纸条让管教带给她。她也写了一张纸条让管教带出来。他看到了她那痛苦的心。看守所的铁窗生活让她的思想有所振荡。她在纸条里骂爹骂娘。

　　他想，她做的事，她想的事，他的确一点不知道。她认为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女人，没有她办不成的事，只有她不想办的事。事实上10多个人呆的小牢房，没有阳光，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自由，只有臭味，只有那铁窗伴随她度过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她只好以泪洗面了。

　　她失去了搽脂抹粉打香水的自由。她失去了与别人通电话不计时间的潇洒。她失去了与别人并肩走路并排而坐的浪漫。她的肤色一天天暗淡下来，一天天无光泽。她说，看守所如一座坟墓。把她折磨得四肢无力，身体清瘦，弱不禁风。

　　他说，她背叛了他。也许前几年就背叛了他。她现在已经成了阶下囚了，在他的心里，也许是一种报应吧。

　　他想得最多的是自己含辛茹苦养育的儿子。儿子是他感情的调和剂。到头来他落得一个感情上的痛苦，这是多么的不公平。他想离开这个痛苦的深渊，他又舍不得自己可爱的儿子。

　　那天一大早，他在熟睡的儿子的脸上亲了又亲，小儿子怎么懂得父亲心里的苦衷呢？他向儿子挥了挥手，提着空空的行囊，一个人朝着村口公路边走去……

　　灭 火

　　“七楼宿舍着火了，七楼宿舍着火了…”一个烧锅炉的老员工在楼下球场上大声地喊着。这时整栋宿舍楼的员工慌慌张张地往楼下跑。楼梯的过道几乎被跑在前面的员工堵塞了。

　　一个身穿背心的男员工大声喊道：“快让开，我要到楼上去灭火。”他杀出一条血路来，噔噔噔往楼上跑去。这时，七楼的大火熊熊燃烧，一股股黑烟直冲云霄。他看见这大火傻眼了。他在旁边哭丧着脸，“我没有学过消防知识。我不会使用干粉灭火器。”

　　我一口气跑上七楼，马上抓着AB C 干粉灭火器，打开保险，向大火喷洒过去。然后拧开消防栓快速打开消防水管，一条长长的消防水带洒向无情的大火，真是水火不相容啊。没有过多久，只听“哧哧哧”的响声渐渐小了下来，它告诉站在球场上的员工们，大火被扑灭了。

　　下午上班时，全厂的员工议论开了。多亏那位穿背心的赤着脚的男员工呀，要不是他的英雄壮举，我们的衣物早已变灰烬了。全厂的财产和人身安全将受到严重的威胁。于是有写报告给总经理的，有亲口告诉总经理的，总之一个目的，给那位灭火者请功。

　　总经理看了报告激动万分，听了员工的亲口描述，心里更加钦佩那位杰出的员工，他的献身精神值得全厂员工学习。

　　过了两个星期，颁奖大会安排在晚上放电影之前。这严肃而紧张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广大员工目不转睛地望着主席台前。总经理手里拿着一个红包，他举得老高，向台下的员工示意，这是奖金，数目不小的5000元奖金。总经理宣布：“为了表彰刘平员工奋勇灭火的感人事迹，经董事会研究决定，向刘平颁发5000奖金，希望大家向他学习，把消防工作搞得更好。要防患于未然。大家欢迎刘平上台领奖。”

　　台下掌声雷鸣。

　　刘平走上主席台，面向大家敬礼。然后慷慨激昂地说：“多谢总经理的奖励，可是真正把大火扑灭的人不是我，我没有学过消防知识，我不会使用灭火器，因此这5000元奖金我不能要。”刘平说完后从主席台上走了下来。总经理一头雾水。

　　大家又议论开了。明明看见是他跑上七楼灭的火，他说不是他灭的火，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傻瓜…

　　一座美丽的房子

　　不知是什么时候下的基础石头，不知是什么时候扎的钢筋。王大刚家的楼房在一夜之间就出现一层楼的楼房在世人面前。

　　王大刚的二儿子王小刚在夜里问：“爸爸，我们现在修的楼房有没有政府部门的批文？如果没有审批，最好不要建了，那是违法建筑，到时候那些执法的队伍开到我们家门口，给我们推倒了，吃亏的是我们。”王大刚说：“你懂啥，全村的人都在建房，等到政府征用土地了，你想建都建不成了。再说，还有你哥在市里当办公室主任呢，你怕什么。”

　　王大刚请了30多名建筑农民工，叫他们不分白日昼夜地建造。王大刚负责在外面采购河沙石子砖块钢筋水泥，二儿子在家里负责看管那些搞建筑的农民工。那些运材料的车子在王大刚的家门口排起了长龙。只听一声吆喝，一车车石子水泥砖块哗啦一阵响声倒在一块很大的水泥地板上。

　　那些工人头上戴着安全帽，像猴子一样在铁架上爬上爬下，他们不停地放着响屁，惹得过路的人们哈哈大笑。工人小李右手拿着一把砖刀，左手拿着一块砖块，再用砖刀弄一些和好的水泥，然后往墙砖上一放，用砖刀轻轻地敲打几下，最后眯上一只眼睛一看，就知道墙砖的两头是否对齐。建筑农民工每天仿佛在雕塑一座座美丽的雕像。他们心里盼望着早日把房东的楼房建好，早点算工资回家过年。

　　时间不到两个月，一座六层楼的楼房就修好了。楼房的周围都贴有金黄色的瓷砖，那些砖块在太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王大刚正处于高兴的状态之中，区执法队伍一行20余人开进了王大刚的家里。他们要王大刚拿出新建房屋的审批文件。王大刚摸了半天都没有摸出来什么文件。执法人员说，王大刚，你没有审批手续，那就是违法建筑。是要被强行拆除的。王大刚在情急之下给在市当官的大儿子打了个电话。

　　王天龙回来了。看着自己的父亲如此倔强。他身为国家干部，自己感到无能为力了。他劝自己的父亲让执法人员马上推倒。王天龙说，我给你们讲了多少次，你们就是不听话。他又向执法人员说，谢谢你们，执行市里的规定吧。

　　王大刚两手叉腰跳一跳地说，有哪个王八蛋敢说把我的楼房推倒，我只好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有屁股的就来推吧。有胆量的就来把我的楼房推倒吧。

　　第二天，轰轰烈烈的执法队伍30余人来到了王大刚的家门口。有的腰间还挂着五四式手枪，有几个武警战还背着冲锋枪，那种威武的场面不亚于与黑社会混战的场面。

　　王大刚拿着两把菜刀站在屋顶。他扬言：如果哪个敢上楼敲砖块和砸玻璃，我就砍死他，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大家都没有想到王大刚有如此大胆的举动。

　　有两个便衣警察从楼梯口悄悄爬上了楼顶。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眼看王大刚真的要砍人了，两名武警战士一个腾空把王大刚推倒在房顶上，然后把他手上的菜刀弄掉。这两名武警战士一个提一边王大刚的胳膊，最后把他送上了警车。

　　这时，挖土机开始工作了。执法队员用带来的铁锤开始敲打玻璃和砖块，那些砖块在人们的哀叹中像落冰雹一样掉在地上。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拆除工作，一座六层楼的楼房就在人们的观望中倒塌了。

　　那一块一块的砖块在地上躺着，那些横七竖八的钢筋，如示威游行的队伍一样高举着自己的双手，仿佛在诉说一个家庭的悲哀。

　　王大刚在警车上终于苏醒了。他回家第一眼看见自己的房子被拆除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

　　例  会

　　大明公司每周星期一晚上七点钟都要开一次主管级以上的干部会议，这就叫所谓的一周例会。

　　晚上是累了一天的员工和管理人员休息的时间，厂里要召开这样的会议，许多管理人员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开会的人都到齐了。副总开始总结一周来的生产情况。然后逐个问管理人员有没有好的建议和意见。光头老板站在一旁，眼睛鼓得圆圆的，他在环视在座的每一位管理者。

　　当副总问到工程部的经理小曾有什么意见时，小曾说话时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光头老板大声叫小曾站起来，你是不是男人？小曾的脸上像烈火一样在燃烧。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紧接着生产部、品质部、总务部、行政部的头头一个个被光头老板教训。顿时，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仿佛死寂一般。

　　当副总问到饭堂的情况时，光头老板的表情更加异常了。他问我，你是饭堂负责人，你说说你的夜宵情况。为什么我的员工没有饭吃？我说，怎么没有饭吃？我每天做的饭都没有吃完。他说是不是全是白饭？我说怎么可能呢，我每天都把菜炒得好好的，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把他盯着不放。

　　光头老板说，你不要看着我，我的样子很难看。我是拿着毛主席语录的红本本读着长大的。我们叫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毛主席万岁，那是不可能的，最后还是与世长辞了。

　　世界上没有完人，我希望你把饭菜搞好点，我的员工记得到你的。我也非常感谢你。我希望你的冰箱里预备50个人的饭菜，我随时要来检查，如果没有备用餐，检查到3次以上，你们只好收起背包走人。

　　我听了他的教训，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大一个工厂，没有把饭堂放在他的眼里。只是向饭堂提出不合理的要求。更没有派人来协助管理。我做了许多好事他当老板的根本不知道。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光头老板教训了两个多小时。有的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根本没有什么效果。

　　光头老板最后叫生产部的刘经理描述最近两周来的生产情况。生产经理也是半天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

　　光头老板说，小刘呀，你要想好了再说，你不要急，你的工作是怎么开展的，你自己好好想想，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光头老板说后与副总一边说话一边走出了会议室……

　　这时，会议室里响起了说话声。不知是谁说了一声，“100瓦”的灯泡坏了，我们说话都看不见了。会议室里笑声不断。有的趁老板不在开溜了，有的坐着等老板回来给他们上政治课。

　　有10多个管理者等到夜里两点钟，光头老板还是没有出现。

　　暗恋者

　　他说，工厂里有一个亮妹一直是他的暗恋对象。那一双动人的迷人的眼睛一直在偷偷注视他。她眼里的光芒仿佛射遍了他的全身。

　　晚饭过后，他坐在一根长凳上，眼睛一直朝女工宿舍看，渴望那个亮妹从阳台上探出头来鸟瞰他。他更渴望她穿一条超短裙从楼梯上走下来，离他不远地站着，他好偷偷地欣赏她的美丽。

　　整个夜晚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出现。他有点心灰意冷了。他失落的心油然而生。

　　他一个人悄悄回到宿舍，一个人自言自语。他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一张白纸上不停地画圈。他说这是那些科学家讲的，你只要能随时想着你要想的那个女人，她随时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妹呀，你太美了，你今年有22岁了吧，你做我老婆好吗？我们很般配的，我永远对你好，我真的太喜欢你了。我永远爱你。”

　　同室的工友听了他的倾诉都觉得可笑。工友说，你是不是头脑有问题？工作不开心，整天胡思乱想？不知哪个工友小声说了一句，神经病。

　　他说，你们才是神经病。你们不了解我呀，我相信我用我的诚意一定会打动她的心，我一定能赢得芳心而归的，请你们不要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我。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的眼睛红肿了。工友说，你是不是想亮妹妹得眼睛都红肿了。他说，关你屁事，信不信我揍你。工友不敢出声了。

　　他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滴水未沾。但他心里还是想着那个亮妹子。不过那个亮妹子叫什么名字他根本不知道。

　　第四天夜里，他的眼睛下凹了，有个工友去看他，只看见他的眼睛有两个眼珠子在转。然后几个工友七手八脚把他抬到医院去了。还没有把他抬出厂门，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说，我的亮妹，我的海伦，我的情人，你要等着我……

　　那声音仿佛在夜空中回荡。

　　寻找母亲

　　王小明的母亲是春节前来到王小明打工的城市的。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妇女，今年有78岁了。她从来没有进过城市，连自己家乡小小的县城都没有去过。母亲生育了5个儿女，王小明是母亲最小的一个。

　　王小明叫母亲来的目的是，让母亲来开开眼界，看看城市的高楼大厦，看看城市的小车大车，看看城市的男男女女和城市的风景。

　　母亲是坐长途客车来的。母亲幸运的是赶在今年雪灾来临之前到了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母亲不识字，一路上全靠家乡人带路和指点。

　　那天，母亲下了客车跟着家乡人屁股后面走。母亲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睛已经眼花缭乱了。走着走着，母亲就跟着别人走了。当家乡人回过头来看时，王小明的母亲已经不见人影了。家乡人急忙给王小明打电话，说母亲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呀，我怎么向你和你的亲朋好友交代呀！

　　王小明迅速赶到车站，环视一下车站，母亲真的不见了。他心里在翻江倒海。含辛茹苦的母亲，就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么大的城市，我到哪里找呀，王小明心里在流血。

　　王小明灵机一动。他马上到一个打字店打了一张寻人启事。内容是：一个走失的母亲，1米60的个子，方脸，穿着一身蓝布衣服。说一口湖南方言，母亲来城市探亲，不小心跟着别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有知情者请速与我联系，我有重酬。联系电话：15823694545，联系人：王小明。

　　王小明把寻人启事复印了500多张。那些墙壁，电杆，广告栏，公路边，客车上，凡是能够张贴的地方都贴上了。他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母亲。

　　王小明还请了一些亲朋好友组织了一支寻找队伍。叫他们骑着自行车，开着小轿车，在车站码头，城市的大街小巷，公园，酒吧，娱乐城，商场，菜市场等地方寻找，看能否找到母亲的影子。经过一天的寻找，反馈回来的信息没有母亲的下落。王小明心里一阵酸痛。

　　王小明最后把寻找母亲的希望放在媒体上。开始就应该在报纸电视上刊登寻人启事，王小明说不是怕花钱，他没有想到情况如此糟糕。

　　报刊电台电视台的寻人启事出来了。有热心人打来电话说，那天上午，我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娘，穿着一身蓝布衣服，手里拿着两个橘子，往那个医院方向走去……

　　我看到一个老大娘在大街上走来走去，是不是精神病人哪？

　　王小明听到一些好心人打来的电话。他的心里像炸弹炸开了一条裂缝。仿佛他的鲜血流了一地。

　　第二天，王小明起了个大早，他希望今天能找到母亲，他径直走向一个胡同。这个胡同有一大堆人，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走过去一看，地上倒着一个人。大家都在议论：是谁家的母亲，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

　　王小明走近一看正是自己要寻找的母亲。母亲的躯体完全僵硬了。母亲的手里还拿着两个橘子。嘴里仿佛还在说着剩下的语言。王小明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时候停止呼吸的，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来迎接他的寻找啊？王小明心里装满了泪水。他向他的亲朋好友打了一个电话，并告诉他们，母亲找到了，然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王老板与棒棒军

　　王老板从山城来到农村，来到从前在她家寄住的那些棒棒军家里。她是怎么找到这些棒棒军的呢？用王老板自己的话说，就是用感情找到的。

　　王老板是地地道道的重庆人。改革开放把她推上了给棒棒军当后勤部部长的宝座。她家有3间一楼一底的楼房。她把上面一层用来租给棒棒军住宿，那时的房租特别便宜，每一天才一块钱。刚开始她的生意红火着呢，3间房子住了100来个棒棒军。每个月的收入有3000多块。就这样，她既方便了棒棒军挣钱，又增加了自己的经济收入。她的心里乐滋滋的。

　　每天，王老板帮棒棒军煮饭。棒棒军干活回来自己炒菜。棒棒军视王老板为亲人，有时候在一口锅里吃饭，生活得有滋有味，真像一个革命大家庭。

　　遗憾的是，王老板45岁的人了一直没有生育。她很想捡一个子女作为自己老了的依靠。多少年来，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不过她把那些年龄只有十五六岁的孩子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谁生病了，她就给他买药，谁的衣服脏了她就主动给他洗了。但令她心痛是有的棒棒军本来家里就穷，自己挣几个钱不容易，他们还拿出去赌，拿出去嫖，后来交房租，买菜买米都没有钱了。她见了那些棒棒军有越轨行为就破口大骂：该死的东西。那些棒棒军只好听着她的骂声一个屁都不敢放。

　　“王老板，这个月我没有挣到钱，下个月交房租吧。”小李说。

　　“说话要算数，不要爬起来就跑了，你们的身份证还在我这里呢，到时候我到你们老家去收。”王老板说后，脸上显露一种忧伤的神情。

　　“我家有急事，我下次一起交吧。”小宋说。

　　“你一定要记到。”王老板允许小宋回家后再来一起交房租。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还不见小宋下来。王老板自言自语：现在的人，难说……

　　王老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残疾棒棒军。他只有一只手劳动。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可怜他。她给他吃的和穿的。由于他只有一只手，他的卫生特别差，几个月不理一次头发，几个月不洗一次澡，活像一个乞丐。王老板先带他进了洗澡堂，然后带着他走进了理发室。

　　那一次，残疾棒棒病了。王老板给他买药，至今还有1000多元的药发票还在她包里。当她来到农村打听那个残疾棒棒的消息时，才知道他因患糖尿病离开人间两年多了。王老板流出了悲伤的泪花。

　　“王老板，到我家去耍几天，多谢你的支持和关心，我当棒棒军那几年挣了好几万块钱，现在生活好了，我的楼房也修好了，走，到我家去。”

　　“王老板，多亏你那次及时把我送到医院，要不然，我早就见不到你了。”

　　“…”

　　这么多的呼喊声，她仿佛听到是自己亲生儿子在呼唤，那么亲切，那么温暖，那么自然。

　　瘸子的爱情

　　他是一个瘸了腿的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瘸子的老家在湖南，至于什么时候来的深圳，没有人清楚。

　　瘸子在小镇上租了一间小房，大约有6平方米。瘸子虽然腿不好使，但他的脑子灵活。他买了一辆三轮车，在小镇上开始了他的流浪生活。

　　你猜他买三轮车做什么？你无法想象他的心灵多么美好。他当起了破烂王。他与那些破烂王不同的是，他专收有价值的破烂。例如：黄铜，白铜，青铜，白钢 钨钢 白铁 铝合金 陶瓷，古币，字画，古玩等。日子在瘸子的三轮车的轮子下面滚来滚去，仿佛永远也滚不完瘸子心里的那块心痛。

　　有一天夜里，瘸子骑着三轮车往自己的 出租屋走，路过一片树林，忽然听见有人在喊救命的声音。瘸子一听，是个女人的喊声。瘸子急忙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操起一根铁棒，一瘸一拐地朝女人呼喊的方向走去。瘸子走近一看，两个男人正要对一个女人实施强奸。女人的上身赤裸裸的。瘸子不顾一切冲了上去。瘸子一阵乱棍打去，那两个男人见是一个瘸子，就和他对抗起来。瘸子寡不敌众，瘸子的肚子被那两个男人捅了一刀，鲜血直流。

　　女人见瘸子倒下了，哭得死去活来。“我的命是你救的，如果你不嫌弃我，我愿意做你的妻子。”瘸子慢慢苏醒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后，女人把瘸子用三轮车推到医院抢救治疗。

　　每天，女人给瘸子打饭端菜，洗澡抹背。医务人员以为他们是真正的夫妻，那么亲热，那么恩爱。后来才知道瘸子是一位见义勇为的英雄。瘸子住了半个月医院，又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当起了破烂王。

　　女人也跟着瘸子来了。那些邻居们都以赞叹的目光看着瘸子，瘸子的脸上如开放的花儿。女人给瘸子洗衣做饭，给瘸子讲好听的故事。瘸子感动得泪流满面。

　　“英，我遇上你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你对我的爱。”瘸子一边说一边泪花直流。

　　“哥，我的命是救来的，我应该感谢你才对。你是我的好丈夫，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女人说后也泪流满面。最后两个人抱成了一团。

　　时间过了一年，瘸子真的当上了爸爸。有了小生命，给这个租来的家增添了许多喜庆的气氛。瘸子忙里忙外，他有点支撑不住了。女人心里也明白，瘸子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代价。

　　瘸子想，女人既要照顾小孩，又要做一切家务。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为了既能照顾妻子和孩子，又能养家糊口，瘸子在自己的家门口开了一家麻辣串小吃店。开张那天，许多朋友给他送来了鲜花，送来了祝福。在朋友们的笑声和鞭炮声中，“瘸子麻辣串小吃店”的牌子挂了起来。

　　瘸子请了两个厨工，自己当起了厨师。那些食客很喜欢他炒的菜。经过几个月的拼打，他的小吃店已经成了一定的气候。每天晚上8张圆桌座无虚席，瘸子忙得不亦乐乎。

　　瘸子很爱自己的女人和儿子。他想起自己的幸福生活有时一整夜都睡不着。瘸子的小吃店一天天扩大，后来他租了一个大餐厅，自己当起了总经理。瘸子逢人就是一脸的笑，两手相拱，大家好，恭喜发财。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有一天，瘸子的餐厅来了一个男人，女人说，这个男人是她的远房表哥。表哥想在餐厅里上班，问瘸子同意不？瘸子说，反正缺人手，就在餐厅上班吧。时间没有过一个星期，那个男人和瘸子的女人搞上关系了。瘸子气得吐血。

　　瘸子说：“英，你走吧，我不怪你，你马上离开，走得越远越好，必须在这个小镇上消失。”

　　女人真的跟着表哥走了。瘸子痛心疾首。令瘸子没有想到的是女人拿走了瘸子的20多万元现金。瘸子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后来，瘸子才知道，那天晚上的喊声，是她和自己的男人的“杰作”。

　　再后来，瘸子疯了。一瘸一拐地满街乱走。大小便失禁，大热天的苍蝇跟着他乱飞。他自言自语：什么爱情，见鬼去吧！……，最后在笑声中再也没有站起来。

　　公狗的命运

　　冬天，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条灰色的公狗追逐着一条白色的母狗，走进了一个玩具制品厂。公狗与母狗在湿淋淋的树林里交配。一个巡逻的保安发现了这一对狗情侣。保安员立即向保安队长报告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保安队长说，机会来了，我们有狗肉吃了。

　　七八个保安拿着铁棒追狗。公狗与母狗的交配正在进行。它们听见喊打声，心里想，这下无法逃脱乱棍的毒打了。只见一条铁棍落在了公狗的头上了，公狗的尖叫声令母狗悲痛欲绝。母狗流着悲哀的泪水，从保安员的喊打声中逃出了厂门。母狗逃脱了悲惨的命运。这时，公狗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最后躺在水泥地板上一动不动了，流出了一摊殷红的鲜血。

　　一个老员工走过来，看到此情此景，嘴里想说什么，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最后说了一句“太残忍了太狠毒了”就离开了这群保安。

　　保安队长说，是公狗自己找上门来的，怪不得我们。再说，厂里有规定，工厂里任何地方不准有猫狗出现，它们会影响工厂的环境卫生。因此，我们必须执行工厂的规定，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公狗死了。保安队长和几个保安员推着公狗来到了厨房。保安队长对厨房老大说，今天夜里我们有狗肉吃了，老大把你的厨房借用一下，今晚我们红烧狗肉。厨房老大觉得奇怪。便问哪来的狗肉？保安队长如此这般地说了打狗的一切经过。厨房老大说，那好吧。厨房老大也吩咐自己的员工帮忙烧水，刨狗毛，保安队长也叫来几个保安员帮忙。没有几下工夫，一个白生生的狗就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于是，大家开膛，破肚，宰狗肉。厨房里宛若一个屠宰场。大家看得看，干得干，说得说，十多个人笑成一团。

　　保安队长说，狗肉好吃呀，狗肉大补，特别是性冷淡者吃了狗肉，大有益处。大家把狗肉宰好后，保安队长特意把狗鞭拿去了。员工们随后议论纷纷。

　　大家把狗肉烧好后，已经是深夜2点了。保安队长袍来一箱啤酒，每个人发一瓶，大家“吹喇叭”。尽情地吃，尽情地喝，仿佛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当大家吃正尽兴时，一个员工哇的一声尖叫，每个人都把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一个厨工说，这公狗的命运太悲惨了，要不是它喜欢色欲，不跑进厂里来，怎么会变成我们餐桌的佳肴呢？我说呀，有的男人和这公狗一样，喜欢女色，不知道啥时候死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变成餐桌的食物还不知道。

　　保安队长说，少说那么多废话。这是公狗的死期到了。是它自己给我们送来的美味佳肴，难道你们还不高兴吗？

　　十多个人喝酒喝得左脚靠右脚，有的连自己姓什么就不知道了。有的仿佛听见公狗的惨叫声还在天空回荡。有的说，罪过罪过啊，好端端的一头公狗就被大家吃了。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夜里睡去了。

　　第二天，吃了狗肉的人说，昨天夜里睡觉时周身发热，下面那东西一柱擎天，狗肉真的是大补呀！

　　昨天那个老员工走过来说：“你们就这样把一条公狗吃掉了，你们还没有这条公狗值得悲哀的呢。”

　　姐妹小吃小

　　在一个街边，有一个小吃店叫“姐妹小吃”。姐姐叫芳芳，妹妹叫苗苗。她们在经营自己的事业饮食服务行业。她们在许多食客的眼里厨艺是第一流的。

　　每天，姐姐主内，妹妹理外。姐妹凌晨四点钟起床。姐姐在家里点火，烧水，备料，打扫卫生。妹妹骑着自行车到市场采购各种各样的物料。

　　经过约两个小时，妹妹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她满头大汗，脸上却有湖水般的微笑。妹妹说：“今天的菜贵得很，生菜又涨了两角，这生意没法做了。”

　　姐姐说：“要沉住气，再过几天就好了，新菜上市了，菜价自然会掉下来的’

　　每天上午11点钟左右，就有客人来吃饭了。客人中多数是工厂里的打工者。他们三五个围成一桌，点菜，吃饭，喝酒，划拳猜令，那种快乐的情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姐姐不停地炒菜，妹妹不停地端菜。服务热情周到，顾客的回头率相当高。

　　姐妹的长相一表人才，性感，丰满，风趣，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每天的银子像水一样往她们腰包里流。客人们吃的菜都是比较熟悉的菜。如重庆火锅，家常豆腐，重庆回锅肉，酸辣粉条，香辣大虾，太安鱼，麻辣鸡丁，蒜泥生菜等。只要客人报上菜名，即使没有菜，妹妹也会到市场去采购。她们尽量满足客人的需要。

　　姐妹小吃开了不到一年，姐妹包里的银子越来越鼓了。

　　银子多了，自然会引起社会上那些三教九流，地痞流氓，社会混混眼红。那些人天天在打姐妹小吃的主意，想收她们的保护费。

　　一天早晨，姐妹还没有起床，就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姐妹起来朝门外看，哟，一共有四个男人在门外敲门，他们想入室偷东西。姐姐在屋里大喊一声：“是哪几位兄弟，要吃饭喝酒等到天亮了再来吧。姐姐现在没有时间给你们玩，我还要练散打呢。”随后只听见一阵的乒乓声。那四个男人听姐姐一吼，灰溜溜地跑了。

　　第二天，姐妹小吃照常营业。她们觉得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谁向她们打听昨晚发生的事。

　　姐妹小吃除了主菜是重庆菜外，还做出了许多打工朋友喜欢吃的粤菜、湘菜、鲁菜等菜系。姐妹什么都有了，只是缺少自己心爱的男人。姐妹想出了一个高招：她们在报上刊登了一则小广告。广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哪个男人的厨艺能够超过她们姐妹，这两个男人就是她们的男朋友的人选。

　　广告一刊出，姐妹小吃门庭若市。经过一个星期的筛选，其中有两个男人被她们选中。

　　姐妹有了自己心爱的男人，她们脸上的笑容如三月的桃花。那些经常到姐妹小吃吃饭的客人，在姐妹结婚那天都来了，吃了她们的喜糖，喝了她们的喜酒，抽了她们的喜烟。

　　喜事过后，姐姐照样主内，妹妹还是理外，生意越来越红火。

　　寿鞋

　　我家奶奶有99岁了。算命先生给奶奶算过命，说奶奶活不到100岁就会死亡。我们不信那个邪，说奶奶一定能活过100岁，大家给她做一个很体面的100岁大寿。

　　奶奶生日那天，大伯给奶奶买了一双皮鞋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奶奶。说是给奶奶祝寿。因此，大家叫皮鞋为“寿鞋”。

　　农村有一个风俗习惯。老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要给老人做寿鞋。那些会做寿鞋的女人在冬天里抱着针线，面子一针，底子一针，上上下下，来来往往做寿鞋。

　　这种寿鞋的面子是用黑色布料，底子是用白色布料做成的。鞋底不能太厚，也不能用太多的麻线。说是老人老了在阴间走不动。我说都是一些封建迷信。我才不理那些呢。

　　祝酒开始了。奶奶的眼睛很明亮，就是耳朵聋了。我们给她说话就像吵架一样。但奶奶说话还有力度。大伯说：“妈，今天是你99岁生日，许多亲戚都来为你祝寿，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你今天儿孙满堂，你为了养育我们吃了不少苦头，受了不少累。我们希望你能活到100岁，到时候我们给你大办一个寿席。”

　　大伯把皮鞋拿给奶奶。奶奶把皮鞋往地上一扔，然后大声骂道：“没有孝心的东西，你们巴不得我早点死，我死了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吗？”奶奶说话时上气不接下气，仿佛真的要走向死亡那条路了。

　　大伯不明白奶奶骂他的原因。后来听爷爷说，才知道个中的道理。爷爷说：“你奶奶怕穿皮鞋，怕死了在阴间走路走不动，所以发那么大的气。”

　　大伯，伯妈，二爸，爸爸都跟奶奶做思想工作，说奶奶一辈子没有穿过皮鞋，现在家里的经济发达了，有能力给你买皮鞋，你干吗不穿呢？大家都弄不明白奶奶的意思。

　　那天下午，我们在期待中终于看到奶奶穿着皮鞋在屋里走来走去。皮鞋还是大伯帮奶奶穿上的。奶奶走路时一颠一颠的，仿佛三四岁的小孩子走路。皮鞋与地面的响声仿佛在整个宇宙回荡，奶奶的脸上堆满了微笑，她感到一种莫大的幸福。

　　时间过了两个月，奶奶穿着大伯买的那双500元的皮鞋终于走不动了。奶奶真的没有活到100岁就离开了人间。应了算命先生那句话。我始终不相信，我说那是巧合。大家没有来得及给奶奶准备寿鞋，那双皮鞋成了奶奶的寿鞋，奶奶穿着它走进了极乐世界，让她在地狱里享受穿皮鞋的荣耀。

　　拿刀的厨工

　　一天下午，厨房里因一点小事，两个厨工都拿起菜刀，打起架来。

　　“打架了，打架了”。一个帮厨大声喊着。

　　厨房主管 从分部办公室跑出来，看见一地紫色的鲜血，立即打了110报警。

　　顷刻之间，5个民警驱车来了。被砍伤的员工立即送往医院抢救。由于流血过多，刚送到医院就停止了呼吸。

　　这位动刀的厨工，被警察戴上了铮亮的手铐。

　　厨工的死亡，让主管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主管恨铁不成钢。

　　主管说，我每时每刻都在讲安全，讲团结，讲友谊，讲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就是有人要违反。你们说说，我那一天没有讲，死人的事件居然在我们分部发生，你们说，我们的工作怎么开展？主管没有了原来高兴的神情，变得一筹莫展。

　　主管说，这是血的教训呀，我们的工作成绩被这个王八蛋毁掉了。我怎么向总公司交代呀！

　　主管想出了一个万全良策。他把菜刀装进一个用白铁做成的能锁的盒子里，钥匙由主管本人保管，没有到上班时间，任何人不能开盒子拿刀。

　　这一办法仿佛给员工戴上了安全帽。许多员工都为主管这一举措拍案叫绝。

　　一天中午，主管到看守所看望拿刀的员工。主管说，小山呀，一点小事情都要动刀动枪的，我们以后的工作怎么做呀，

　　厨工小山泪流满面。他知道自己所犯的严重错误，他已构成了故意杀人罪。他知道自己在世的时间不长了。他托主管捎封信给他父母，说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许这一辈子也不会回来。望父母自己保重身体，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时间过了两个月。小山的判决书下来了。小山被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在执行枪决那天，小山的父母来了。父母看见自己平时杀鸡都害怕的儿子，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杀人。父母顿时瘫倒在地上，仿佛离开了人间。只听一声枪响，儿子与父母，又是一个黑发人送白发人的悲剧上演。

　　儿子与父母永别了。父母仿佛看见儿子还在向他们招手，仿佛还在一声声呼唤他们。

　　儿子永远离开了他们。父亲自言自语：养不教，父之过呀！

　　今天我真的来看你

　　他在深圳打工已有好多年没有回家了。不是他不想回家，而是他的囊中羞涩，没有足够的钱回家。

　　她在家里守着自己的儿子，守了几个春夏，守了几个秋冬，可是没有守回自己的男人。她有时打个长途电话，也没有什么问候祝贺的话语，她一开口就是把钱寄回家。然后一下子就把电话挂断了。因为钱在她的心目中太重要了。他倾其所有，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寄回家了。她说，一个月才那么一点钱呀，你哄鬼呀，你是在外面找女人吧？他欲哭泪。

　　那天她在电话那头说：“他爸，现在天气温暖，我要来你那里，我来看看你在里面的情况，这几年，你究竟在外面做些什么？你要老实点啊！”

　　他说：“你来吧，我热烈欢迎你的到来，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还是原来的我。”

　　她是坐飞机来的。飞机在蓝天上飞翔。她打了一会儿瞌睡就到了深圳机场。

　　她下了飞机，怎么没有男人来接她的消息。她心里顿生埋怨和痛恨。在没来深圳之前在电话里说好了，到时候男人来机场接她，为什么没有人呢？是不是他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因为我要来深圳，他提前清扫干净。她在心里暗想。

　　天渐渐暗了下来。市街灯红酒绿。深圳的变化太大了。她是10多年前在深圳当过打工妹，她实在辨不清方向了。

　　他渴望她早一点到来。已经是晚上10点钟了，还不见她的人影。最后，他不得不丢下自己手中的工作，到机场去接她。

　　“我在天桥下面，你怎么还没来呀，我足足等了3个小时了。”

　　他坐在公共巴士上接听她打来的电话。他也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在哪里。他来到一座天桥下面不停地寻找。一会儿上天桥，一会儿下天桥，看着一个个女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就是没有自己老婆的踪影。

　　“我在这里。”她手里举着一个红色的手提包。她的脸上还戴了一副眼镜。由一个男孩牵着她。

　　男人走近自己的女人。他看后大吃一惊。他在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女人吗？

　　男人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这个男孩是自己的孩子。小男孩心里有一个愿望，他希望父母双方见面后不要争吵，两个开开心心活到100岁。

　　父亲问儿子，母亲在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子给父亲讲起了母亲在家里发生的不幸的遭遇。那是一个冬天的夜里。母亲为他煲骨头汤，母亲忘了打开窗户，家里的煤气泄漏，当他上了晚自习回家时，满屋都是煤气味。母亲已经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好在邻居阿姨叫人把母亲送到医院进行抢救，母亲的生命保住了，可是不幸的是，母亲的双眼看不见了。母亲说，不要告诉在外面打工的父亲，以免他担心。就这样，母亲用她那双纤细的小手照顾我的生活，她只能靠触觉完成各种家务活动。寒来暑往，我已长成了半大人。我不知道用什么来报答母亲对我的爱。儿子说后泪流满面。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男人的出租屋里。男人，女人，小孩三个人在出租屋里抱成了一团。

　　女人说，今天，我真的来看你，我给你带来了儿子，带来了祝福。

　　这一个夜晚，男人和女人失眠了。

　　拣垃圾者

　　这是一个小河边的小镇。小镇上住两位都有60多岁的老两口。老头老得变成了三只脚走路。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他走路时拄着一根拐棍，他经历了许许多多风风雨雨的日子。老太婆在镇上专门给老头煮饭，两个人的日子过得非常艰苦。

　　每天天一亮，老头就拄着一根拐棍，提着一个编织口袋，在那些苍蝇乱飞，臭气熏天的垃圾里寻找自己需要的碎纸，白色垃圾袋，寻找属于他们的生活。

　　老头说，他们曾经有一个女儿。10多年前在南方打工。不幸的是，他的女儿染上了艾滋病，过早地离开了他们。导演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他们老泪纵横，悲痛欲绝。现在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老两口。

　　老头的背老得变成了一个罗锅。他每走一步路，嘴里就喘着粗气，仿佛自己的身体在慢慢走向衰亡了。他在那些垃圾里又仿佛变成了一位淘金者。他每天早出晚归。他每走一步都要自言自语说一阵子：我这是前世做了什么缺德事呢，我现在这么可怜。上帝这样来惩罚我。每当老头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老太婆在一旁都要流出悲伤和痛苦的泪花。

　　政府叫他们到养老院歇着吧，老头说，我们有女儿，我们的女儿在南方打工呢。我们不是五保户，我们靠自己养活自己。说不定我们的女儿哪时会回来呢。

　　周而复始的垃圾生活使他们变得很热情。街坊邻居也不嫌弃他们。他们也爱帮助别人。这样的日子过了很多年，虽然日子艰苦，但是老两口恩恩爱爱。

　　一个冬雨绵绵的夜晚，老头拄着他那根拐棍再也无法到处乱走了。老太婆抱着老头泪流满面。老太婆说，老头呀，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呢？你走得那么匆忙，我和你还有许多龙门阵要摆呢。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的，我们一起去天国的，那里的垃圾里藏着许多黄金，到时候，你捡到那些黄金，我们的日子肯定好过多了，老头呀，一定要等等我呀。

　　许多街坊邻居为老头操办了后事。老头的遗像由老太婆端着，那些送葬的队伍足足有5里路长。每一个送葬者的胸前都戴着一朵小白花。那些小白花仿佛在天空中飘荡。

　　老太婆含着眼泪说，老头呀，你安息吧，有这么多儿女为你送葬，你应该满足了。他们永远铭记你的功绩。

　　那天下午，天空仿佛在哭泣，大地仿佛在悲哀。这个小镇仿佛都沉浸在无比的悲哀和悲痛之中。老头就这样在人们的悲痛之中入土为安了。

　　但是，小镇的人们没有忘记，老头为他们倒过垃圾，为他们打扫过街道，为他们当过义务消防员，为他们当过义务夜间巡逻员，为他们当过义务送报员，还送过小孩子上学。老头唯独放不下心的就是自己的老伴。

　　老头走了。他放不下的是和自己患难与共的老伴。但是，他那张爬满皱纹的脸永远铭刻在小镇人民的心里。

　　秋夜哭声

　　一阵“汪汪汪”的大哭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这哭声打破了秋夜的沉寂和宁静。打破了这打工群体的美好梦景。

　　夜风轻轻，街灯星星点点。凉风袭来，这夜深人静之时，是谁在如此悲伤地哭泣？

　　我突然从床上爬起来，下床，拉亮电灯，再把头探出窗外，看看窗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出租屋下面有一群人，那哭声是从那人群里传出来的，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讲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

　　女人哭着说，把我的存折拿出来，你把我的存折拿到哪里去了？我存折上的10万块钱呢？那是我我10多年打工的心血呀！

　　男人说，谁拿你的存折？你不要血口喷人，只听啪的一声，男人的一个巴掌打在了女人的脸上。你还敢乱讲，小心我打烂你的嘴巴。

　　女人的哭声越来越大。“你还敢打人，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睡了我10来年，流产了许多次，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呀，我每次提起结婚，你每次都以自己工作忙故意推脱，你肯定有了新的女人。”

　　夜巡的治安队员走过来了。劝他们不要在小区里大吵大闹，这样会影响市民的休息。再说这么深的夜了，你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男人说：“我每天夜里加班回来，不见她的人影，不知道她到底在忙些什么，我向邻居一打听，才知道她去打麻将了。我每个月的工资都交到她的手里，叫她到银行存起来，她居然敢说那钱全部是她的。你们说说，这是哪里来的道理？简直不可理喻。后来，她每天上网聊天，和网上的网友谈起了网恋。我心里不平啊，大家知道我的心吗？我的心里在流血。”

　　女人坐在地上，用双手抱住男人的双脚，生怕男人离她而去。那女人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死一般苍老。围观的群众议论纷纷：可怜啊！

　　秋风萧瑟，落叶飘飘，哭声不绝于耳。这哭声仿佛在诉说一个女人的悲哀，又在诉说一个男人的不幸。

　　在4名治安巡逻员的劝说下，这一男一女离开了原地，慢慢往自己的出租屋走去。哭声在漫漫的秋夜里渐渐消失了。

　　第二天，街上传出了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街东头的出租里躺着一个赤裸的女人，这女人早已停止了呼吸，那双忧郁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闭拢。一个男人抱着这个裸女，诉说着自己的悲哀和不幸。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不知道。

　　110警察来了，广播电台的记者，电视台的记者，报刊的记者来了。管理辖区的街道办办主任来了。

　　尸体被一块长长的白布盖着。这个女人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我从人们的议论中得知，这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就是昨天夜里哭泣的那个女人。

　　这个男人就是昨天夜里那个男人。这个男人没有逃脱法网。他被警察戴上了铮亮的手铐。男人的人生也走向了深渊。

　　一切都那么突然，一切都那么快速，一切都那么困惑。围观的群众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但我的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女人的哭声，那么悲哀，那么凄凉，那么生痛。

　　小明与母亲

　　小明的妈妈把小明生下来刚满40天就离开了他去了深圳。到现在已经有10年没有见面了。小明从小跟着父亲，他与父亲建立了深厚的父子之情。今年春节，小明妈决定回家吃一顿团圆饭，好好融洽一下母子之情。

　　那天，小明和父亲很早就在火车站等候。父亲手里拿着一束鲜花。下火车的人流从小明和父亲的面前流过，看得小明和父亲眼花缭乱。一节一节车厢的人群都走散了，就是没有小明妈的影子。父亲想，小明妈是没赶上火车，还是在路上出了事情？他又看了一下长长的列车，最后在等待中失望了。父亲拉着儿子的手说：“儿子，我们走吧，妈妈没有赶上火车。”

　　“爸爸，我要玩具火车，我要嘛，爸爸。”儿子缠着爸爸买玩具火车。

　　无奈，父亲只好顺着儿子。他拉着儿子来到一个玩具商店。商店里有两个人。柜台里面有一个售货员，柜台外面有一个女人。这位女人正在挑选各种玩具，与售货员讨价还价。小明父亲看着这位女人有点面熟，便走近一看，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买玩具的女人正是自己相爱着思念着年年渴望着她回家过春节，10年了，今天才回家过春节的妻子。小明父亲放开小明的手，与小明妈紧紧拥抱在一起。顿时两个人的嘴巴就重合成了一个圆。

　　小明感到很奇怪。爸爸为什么和素不相识的阿姨抱在了一起？10岁的孩子不知所以然。

　　他们一阵亲热一阵热吻之后，才想起旁边自己的儿子。父亲急不可待地使眼色，叫儿子喊妈妈，儿子始终不听他的使唤。为了让大家不尴尬，小明妈牵着小明在城里的大小商店进进出出。她给小明买衣服，买玩具，买巧克力糖，买水果，她想填补一下这10年来欠下的母子之情的空白。

　　小明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位与他素不相识的阿姨这么关心他体贴他？

　　半个小时后，小明，父亲，母亲三个人一起回到了家里。父亲再次叫儿子喊妈妈，小明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小明妈使出自己最后的一招。她把自己从深圳给儿子买回家的衣服、糖果、课外读物、玩具冲锋枪、精美的贝壳，痛痛快快地拿出来堆在小明面前，让小明叫妈妈。小明看看面前的女人，看看面前的许多东西，然后大声喊了一声“阿姨”，最后跑到外面玩耍去了。

　　小明妈妈欲哭无泪。

　　手  段

　　那天上午10点钟左右，老总给我打来一个电话。“阿贵呀，你干完你的工作，下午回来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我有事找你。”

　　我心里明白了。这是一个总经理对一个员工下逐客令时使用的一种惯用的手段。我预感我“下课”的时候到了。下课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不甘心的是我为老总打了几年工，工资又不高，反而说些风言风语的话。我在分部所做的工作非常认真，但得到的回报是什么呢？老总听信小人的谗言。

　　下午我来到老总办公室。老总问我：“你干采购工作多久？”我说：“有两年多了。”“你觉得你的工作怎么样呢？”“我自己认为还可以。”“别人说你弄虚作假，我也帮不了你了。究竟你有没有这件事，我还要调查。这样吧，你等一下把你手里的财务账算清楚，然后交接一下，你的工作我另有安排。”我心里很清楚，这是老总的一种委婉的说法。

　　我叫下面分部的阿兵把账算好拿回总公司。我又叫会计阿安算账，阿安还蒙在鼓里。她说，算账也要等到月底啊，我说，不用等了。听我的把我的财务账全部算清。我要交账了。阿安说，那好吧，我尽量在下班之前给你算好。

　　我拿着算好的账本走进财务经理办公室。财务经理是老总的女儿。我问她，是不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她说，就是你那次买的香蕉太差了。厂里的员工投诉得太多。采购工作一点不能马虎。还有就是你对待供应商调换的事情上没有下决心。导致他们弄虚作假赚黑心钱，因此他们也连累了你的发展。

　　我说，我承认那次买的香蕉是我最大的失误。可是，买水果这种差事又有谁能打包票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以前就是刘经理买的水果也烂了好几箱。其实我对待工作是认真负责的，我对得起公司，我对得起自己那份工资。

　　其实，这是老总的一种借口。我早就知道老总来了两个亲戚要进采购部。老总呀，你要换我就明说吧，何必用那么多语言来搪塞呢？明说我的心里还好受些。

　　我把我的一切关于采购工作的事情都交代完了。我的心仿佛轻松了许多。夜里，我和往日凌晨3点钟起床一样，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想起自己当主管时那么辛苦，工作任务那么重，没有人理解。

　　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每天工作少说也有15个小时以上。我没有请一天假，没有人说一声辛苦了。我时时还要遭受员工的骂声，有时想起自己究竟为了什么，我弄不明白。我有时候遭受奇耻大辱。我只好忍气吞声。

　　在下面分部那段日子，我把公司的事当自己的事来做。每天凌晨3点起床买菜，6点钟回来，我又当爹又当妈地工作，没有人知道。同事说，你这么卖力，你和老总是什么关系？是情人关系呀！我说，你才是情人关系，我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想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同事说，你越是这么卖力，他越觉得你有什么企图。到时候你还不知道是怎么走人的。

　　我说，天生我材必有用，东家不打西家。

　　天亮了。外面的行人多了起来。我很快就成了那些行人当中的一个。我提着空空的行囊，站在十路口，不知走向何方……

　　小麦地

　　我的家乡是一片丘陵。那里有山有水，有肥沃的田地。每到小麦成熟的季节，山里人就忙个不停。

　　我20岁刚出头。我就感到山里人的野性无法用语言描述。

　　那天下午，我在麦田里弯着腰，低着头，挥舞着镰刀，我在尽情地收割初夏成熟的小麦。突然之间，我家那块麦田里躺着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他们真的会找地方，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吹着晚风，他们像一团烈火，在麦田里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战争，战斗结束了。女人被男人俘虏了。

　　我看着他们光光的屁股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羞愧难当。

　　满坡满岭的小麦收割完了。全村只剩下二秀那块小麦没有收割。二秀的男人到城里打工去了

　　二秀在家里照顾3个孩子。大的10岁，二的8岁，小的4岁。二秀既要照顾3个孩子，又要种几亩地的庄稼。家里没有劳动力，要想请个帮工，这年头，不是80年代的时候了。工钱很高。二秀一个人慢慢割着小麦。一个星期下来，二秀瘦了一大圈，仿佛变成了两个人似的。

　　那天，我路过二秀的麦田，只见她一个人在挥舞着镰刀，仿佛是一个山水画家，艺术而美丽。当她抬起头时，一眼看见我就喊：“大明兄弟，过来，嫂子有事找你。”

　　我径直走过去。“嫂子，什么事嘛？”

　　“嫂子的眼睛里有一颗泥沙，你帮嫂子吹一下好吗。”她笑着对我说。我信以为真。

　　我扳开她的眼睛，用力一吹，她一惊，差一点倒在我的身上。我接触到她的身体，我听到了她的呼吸声，我的身体一阵潮热。

　　我看见了她的白白的奶子，大大的，圆圆的，挺挺的。她的奶子在内衣里晃动，她没有戴胸罩，乳沟深深的，皮肤细腻。我看见她性感的身躯，我的下体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裤子里仿佛枪膛里待射的子弹。

　　“大明，好看吗，你从来没有看过女人的奶子吧，你看得那么入神。”

　　我的脸上绯红。我都20岁的大男人了还没有碰过女人的手。更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我的想象仿佛进入了她的下体。

　　“大明，过来，嫂子摸一摸你那东西，你是童子吗？嫂子有福，童子大补，来吧，今天嫂子让你吃一次女人的肉。”她说后哈哈大笑。

　　我的心在颤抖。我看看四周，四周静得出奇。青草绿油油的，树木翠绿，黄花随风飘荡，我沐浴山里的新鲜空气，一阵阵野花香扑鼻而来。

　　她放倒一大片小麦草，把麦草铺得平平的，然后躺在上面。我看见她的一举一动，我心里害怕极了。我怕今后讨不到老婆。

　　她说，你是男人你就过来。快点。她脱掉了她的衣服和裤子，我第一次看到一个山村女人那神秘的地方。她的两腿之间黑黑的，仿佛荒了几个世纪的麦田。里面长满了许多杂草，需要一个男人去开垦，去播种，去点燃爱的火花。我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

　　我听见了山涧的溪流，我听见了牛羊的歌唱，我听见了鸡狗的狂叫，我听见了麦田的晚风沙沙作响，这一切的声音犹如河里的汽笛声，又宛若全部从她的身体里传出来的。

　　嫂子的身子那么白，那么细腻，仿佛一条美人鱼。我抚摸着她的身体，我压着她的身子，仿佛到了世外桃源。

　　我用麦秆轻轻抽打她的身体，我用麦芒轻轻刺她的奶子，我用嘴咬她的全身。她呻吟，她歌唱，她疯狂，她绝唱，她神魂颠倒。

　　月亮爬上了树梢。萤火虫一明一暗。蛐蛐的叫声，青蛙的歌唱，夜鸟的尖叫，构成了山乡夏夜交响曲。这些声音时时在我耳鼓回荡。我拥抱着山乡，拥抱了一个男人不在家的女人。

　　我挑着一担麦粒，踏着月光，跟着嫂子来到了她的家里。嫂子叫她孩子管我叫叔叔。女儿叫了一声叔叔，然后跑到一边玩去了。嫂子做饭，我给当下手。不一会儿，饭菜都好了。三个孩子吃饱喝足就睡了。这一夜我在嫂子家里缠绵了一夜。嫂子拥着我，脸上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嫂子说：“大明，你和嫂子亲热了，你就不是童子了，你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男人和女人就那么回事。”

　　我说我害怕，我怕你男人知道了要杀我的脑壳。我真的害怕极了。

　　嫂子说，傻瓜，我不说他知道个球。嫂子寂寞呀，你今后有空常来看我。你来和我说说话我就不寂寞了。

　　我每天路过她的家门我都要去坐一坐，和她摆几句龙门阵，我仿佛爱上了她。我恨自己没出息，居然爱上一个有夫之妻，而且还有那么多千丝万缕的情话。我不知道。

　　又是一个小麦收割的季节。她的男人从南方回来了。她的男人说，他不在家时多亏我帮助二秀。我只好在心里暗笑。

　　我的心里很难受。我走到那块麦田边，我看见满坡满岭的小麦成熟了。但我的爱无法找回了，我的心飘向了远方……

　　的  哥

　　我说“的哥”，不是小轿车的哥，也不是摩托车的哥，而是自行车的哥。

　　的哥40有5，长着一脸络腮胡子，个子高高的，大约有1米85，说一口标准的四川方言，“你娃儿坐啥车子哟，你要得快，干脆坐火箭去 。”为什么的哥干起了用自行车载人的差事呢？原因是城市的交通管理有新规定，坚决取缔摩托车载人这种突发交通事故的交通工具。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些想发财的和想体验自由生活的人，他们有了新的想法。自己花几百元钱买一辆带后座的自行车，自食其力，既不污染环境，又不阻碍交通，载着那些善男信女在城市的夹缝里穿梭。起步3元钱，最多10-20元，让你坐在自行车上观赏来自一个繁华小镇的风景。

　　的哥姓王。人们习惯叫他王哥。他们把那个“的”省略了。的哥听了安逸。但是多数坐车的人还是叫他“的哥”。的哥听惯了，心里蛮喜欢。的哥早上6点钟起床，骑着自己心爱的自行车在各个路口等候。那些上班的妹儿，往的哥的自行车上一坐，就催的哥快点骑车，不然就要迟到了，这个月的勤工奖就没有了。的哥的两只脚用力一蹬，他的自行车像飞一样冲向了大公路。

　　的哥最旺的经济收入是晚上10点钟。那些发廊妹，那些大酒店，大宾馆的服务员，那些洗脚城，桑拿中心的小姐，穿着性感的超短裙，一坐上的哥的自行车，的哥的体内在升温，仿佛自己在云里雾里飘。那些性感的妹儿到了目的地，丢给的哥10元钱，然后甩给的哥一句话“不用找了”。的哥拿着钱，自己觉得这钱比以前在农村挑一担稻谷还重。那妹儿身上的香水味随着轻风飘走了。

　　的哥觉得那个小妹的人气还有可取之处。走时忘了留下电话号码，以便今后联系。的哥用手摸一摸后座，哟，后座上还有体温呢。再用鼻子闻一闻，的哥骂道，日他妈哟，不知这妹儿打了好多香水，时间过了这么久了，座位上还有香水味。

　　值得的哥记忆犹新的是那一个下雨的夜晚。

　　那个小姐被大雨淋湿了全身，小姐光着上背，两个乳房坚挺，那深深的乳沟勾起的哥美好的联想。的哥看着小姐很着急的样子，他主动叫小姐坐他的车。小姐一坐上他的自行车，她的身体就往前倾，两个硕大的奶子紧贴在的哥的后背，逗得的哥心里痒痒的。的哥觉得有一股强大的欲望在他的周身膨胀，他有点胡思乱想了。但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的哥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的哥心里明白，自己是载客的，客人是上帝，这年头没有钱，连自己的老婆都不安逸你，认为你没有出息。

　　经过两个小时的艰难行程，小姐终于到了那栋漂亮的别墅。小姐一下车，哇的一声，把的哥吓了一大跳。小姐说，哥哟，我忘了带钱包，我一点不好意思，我第一回坐你的车，就出现这样的尴尬局面。不如这样吧，你在我的脸蛋上亲一口，或者在我的奶子上捏一把，我们互不相容。的哥说，小姐啊，你千万使不得。你不是叫我耍流氓吗？小姐说，我不会的，是我自愿的。的哥想，真的有这么好的免费的午餐。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的哥闭上眼睛，把自己那张粗糙的嘴贴在了小姐的脸上。

　　“你跟老子放老实点，你敢动我的女朋友，赶快拿钱来，1000元的接吻费，要是耍赖，那我们到公安派出所处理，看谁吃的亏多。”两个男人在别墅外面大叫一声。

　　“大哥，不，大爷，我不是存心……，是那位小姐，她叫我……，”的哥说时语无伦次。这时小姐不说话了。只看着的哥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还藏着讥笑。

　　的哥把这一个月以来的钱全部掏出来，也没有1000元，最后的哥把自己的自行车让给他们，自己才得以脱身。

　　的哥回到家里，老婆问他，你这么晚了到哪里去了？的哥说，倒霉，碰到一个病人，把他送到医院，还差点脱不到手。老婆说，我知道你，你天生爱做好事，爱帮忙，那你的自行车呢？的哥说，都怪那辆垃圾车，把我的自行车压坏了，差点弄出了人命。老婆觉得的哥说的话没有骗她。因此老婆叫的哥洗脚上床睡觉，明天早点起床，去买一辆新的。

　　第二天早上，的哥又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又干起了用自行车载人的差事。

　　白老幺的爱情

　　白老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村农民。他45岁了还没有讨上老婆。说准确点就是连做媒的人都没有一个。

　　白老幺有一个良好的习惯，就是喜欢帮忙。一些村民为了让他给自己干农活，每个人都以给他介绍对象为由来骗他。他却不知道其中的秘密。于是，白老幺不管是粗活，重活，脏活，他二话不讲，不管是谁都认认真真地干。目的只有一个：想讨老婆。

　　有一天，白老幺突然醒悟了。这么多年来，大家一直在骗他。他一直没有讨上老婆。从此以后，他把话喊出来：“凡是请他干活的必须给工钱，否则，一概不理。”

　　那天夜里，白老幺守着年迈的母亲伤伤心心哭了一整夜。为的是想讨老婆。母亲说，儿啦，你都45岁的人了，咱们家里穷，你父亲走得早，家里还有许多外债，你就认命吧。打一辈子光棍算了。白老幺听母亲这么一说，白老幺二话不说就离开了母亲。

　　白老幺有一个星期不见人影了。母亲很着急。她拜托村里人到处找。白老幺的突然失踪，弄得村里谣言四起。有的人猜测白老幺跳河了，有的人说白老幺到外面讨老婆去了。大家最担心的是无人照看他的母亲。

　　后来，有一个放牛娃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白老幺。已经过了两个星期的时间了。这时的白老幺已经面黄肌瘦。只有两只深陷的眼珠子在打转转。随后，放牛娃回家告诉了大伙，大伙用简易的担架把白老幺抬回了家。

　　打那以后，有一个媒人果然给白老幺做媒来了。媒人说，东边村子的王大娘，年龄65岁，她的丈夫才死后不久。她托我给她找一个伴。她的儿女都到外面打工去了，夜里一个人在家里很寂寞，看你愿意不？

　　白老幺一听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问媒人，有没有问题，什么时候见面？媒人说，别急，别急，王大娘还要和她儿女商量一下才能作决定。

　　白老幺朝思暮想，终于想到了他和王大娘见面的那一天。

　　那一天夜里，月儿高挂，晚风轻轻，星星也眨着多情的眼睛。白老幺踏着月光，吹着晚风，在小河边那条古老的堤岸上漫步。王大娘也如约而至。

　　白老幺说，我是一个穷光蛋，你愿意嫁给我吗？我也许不能给你带来幸福。王大娘说，我愿意，你憨厚，老实，我觉得靠得住。不久，他们到婚姻登记所登记了。白老幺讨老婆的梦想实现了。

　　但是，白老幺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想要一个儿子，以后老了才有依靠。

　　村民们说，白老幺可能疯了。65岁的王大娘哪来的生育能力？真的出了怪事了。

　　村民们劝白老幺拣养一个算啦，白老幺说，那就听大家的，就拣养一个吧。

　　有一天夜里，有一个超子女户给白老幺送来一个刚满月的女婴，白老幺感到特别高兴。初为人父的白老幺把婴儿抱在手里一整夜没有睡觉。但喂养婴儿光是奶粉是不行的。白老幺突发奇想，叫王大娘给婴儿喂奶。王大娘说，白老幺呀，白老幺，你是不是发神经了，我王大娘65岁的人了哪来的奶液？你不是诚心让我难堪吗？

　　白老幺听别人说，女人只要用发奶药一发，奶液自然就流出来了。于是他请江湖郎中开了一大包发奶药，回家熬了一大锅，叫王大娘喝下。王大娘坚决不喝，王大娘说，简直是乱弹琴，要喝你自己喝。白老幺无法找到人奶。一天一天喂奶粉，婴儿一天一天消瘦，时间过了一个月，婴儿的嘴巴再也没有张开过。

　　白老幺的婴儿死了，白老幺望着婴儿大哭一场。

　　阿  木

　　阿木是个什么样的人，说老实话，阿木是一个地地道道老老实实的大男人。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实际年龄。有的工友说，他有四十岁了，有的工友说，他有五十岁了。不管阿木是四十岁还是五十岁。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有尝到女人是什么滋味。

　　有一个工友问他：“阿木呀，你不想女人吗？”阿木回答：“怎么不想呢，我知道我这一辈子恐怕与女人无缘了。我都这么大的年龄了，还有哪个女人喜欢？”阿木把这句话说了之后，脸上表现出忧伤的神情。

　　工友说：“阿木呀，你不要那么悲哀，男人嘛，要顶起，现在的女人喜欢雄性的男人，做事要顶起，走路要雄起，谈恋爱也要雄起。”

　　阿木听工友这么一说，他干工作特别卖力了。有时工厂安排他上夜班，他不顶嘴。即使在特殊情况下，叫他加一个通宵，他都没有怨言。工作认真仔细，第二天照常上班。

　　工友说，阿木这么优秀的男人居然没有一个女人爱她。其中是什么原因呢？工友想调查阿木的生活情况。工友根据调查结果，阿木虽然老实，那些妹儿就不那么认为他好。

　　阿木的问题就出在说话和谈恋爱不够大胆上。他的老乡给阿木介绍了一个女朋友。叫他好好把握机会，不然这辈子真的要打光棍了。

　　那天夜里，阿木带着女朋友走进了影吧。阿木的眼睛只看着银幕上傻笑，不敢用自己的手碰一下女人的手。他们从影吧里走出来，已是深夜3点钟了，这么晚啦，这么好的机会，阿木居然不去开房。他叫女朋友一个人回家。后来那个女人说阿木真的是木头人一个。

　　打那以后，工友谈起给阿木介绍对象，他的老乡直摇头。没有谁不说阿木失去了一次谈恋爱的绝佳机会。

　　最近，阿木心里有些想法了。他说，他有好多好多想法不便对生产经理讲。那天中午，他一个人来到办公室对我说：“我的行政主管，生产经理对我的工作不满了是不是？你是看见我做事的。这样干下去我没有多大意思了，我申请辞工算了。”

　　我说：“阿木啊，生产经理对你的工作是满意的，不要想那么多，好好工作，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对自己的切身利益有好处。不管到哪个工厂，不做事想拿工资的好事轮不到你我的头上。如果是想女人，自己要大胆些，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思想还是那么守旧。好好放松自己，愉快地工作。面包会有的，爱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有一天晚上，阿木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本厂的翠花姑娘悄悄走进了他的房间。翠花姑娘细皮嫩肉的，仿佛用手轻轻一弹就会流出水来。他和翠花姑娘缠绵了整整一个晚上。当他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内裤打湿了一大半。

　　他说：“哎呀，我一点不好意思，那天上班我居然迟到了30分钟。经理问我为什么迟到？我说，都怪翠花，要不我是不会迟到的。”

　　经理说：“阿木呀，你把翠花怎么了？你可千万要对得起翠花。翠花的妈死得早，她是跟着爷爷长大的。”

　　阿木说：“经理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那天夜里梦见和翠花姑娘在一起。还有我迟到的30分钟就算我请假行吗？”

　　阿木拿着假条给经理批。经理说，你做了一个春梦，可以理解，下不为例。

　　阿木把假条交到我的手中，我说，阿木呀，我祝你多做几个春梦吧。阿木脸上绯红。

　　一双拖鞋

　　他为她买了一双拖鞋。价格很便宜，才5元钱。他为什么为她买一双拖鞋？

　　原因是他们吵过一次架。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来到了南方，开始了他的打工生涯。时间相隔了好几年了，他们没有在一起了。听朋友说她也来到这座城市。而且就在他打工的城市里。

　　她在哪里？他不知道。他去找她。走了一天也找了一天。连她的人影也没有找着。他自言自语：真是茫茫人海无处寻。他拖着疲惫的脚步又回到自己租来的住处。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天夜里，她突然给他打来电话。她说她现在没有睡的地方。他接到她的电话之后，心里非常激动。然后连忙说，你过来吧，我到车站接你。

　　在人来人往的车站，他东瞧瞧西望望，就是没有她的影子。他顿时心灰意冷。心想，也许她又在骗他。他失望的心油然而生。他正准备往回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平，我在这儿。”他定睛一看，她站在一棵椰子树下，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包。

　　他拉着她的手，和往常一样，在商场，百货店，购物广场逛着。他突然想起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没有多余的拖鞋。他经过鞋摊时，弯下腰买了一双女式拖鞋，顺手把拖鞋装进包里带回了家。

　　她心里想：现在的男人，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许多双女式拖鞋放在屋里像卖鞋一样，难道他一双女式拖鞋也没有？

　　他们回到他的住处，她环视屋里的四周，居然没有发现有意外的迹象。他把拖鞋拿出来，让她穿上。她的泪水流了出来。她觉得对不起他。自己心存杂念伤害了他。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说，这几年来，你从来没有为别的女人买过拖鞋？

　　他说，我每时每刻想的是你，每时每刻爱的是你，怎么为别的女人买拖鞋。

　　她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王老五的故事

　　王老五是陕西人。由于他家里贫穷，年满36岁的他还是光棍一个。他高中毕业未考上大学，一直在家里待着。本村许多姑娘小伙外出打工都挣了大钱回来，小伙讨了媳妇，修了楼房，姑娘嫁了好男人。他在家里帮助爸爸种地，什么都没有。他不甘心就这样过一辈子。他说自己并不笨，只是时机未到而已。于是，他一个人偷偷摸摸踏上了开往重庆的列车。

　　到了重庆，新型的直辖市令他眼花缭乱。“这么大的城市，我在何处安身？”他自言自语。他来重庆带的150元钱早已花光了。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人群中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嘉陵江大桥桥头。

　　这时，天渐渐黑了，唉，看来只有在大桥下面住一晚了。他走下去就看见地上有一床烂席子和一堆烂稻草。他失落的心又有了点升温。他想，是谁在这里早已住过了呢？“天降大任予斯人也，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就在这里过夜吧。

　　这时候正是夏季。各种蚊虫最多，王老五的两只手在自己的脸上腿上打得脆响，王老五怎么也睡不着。唉，这大热的天，连江边都没有一点风，这日子真难过呀。王老五又自言自语。他来重庆之前，听到一句话，说的是“要想富，睡地铺。”难道真的睡了地铺就能致富了吗，鬼才相信呢。

　　王老五在家里能吹一口好笛子。他用家乡最老的斑竹做了一支笛子。他来重庆也把那支心爱的笛子带来了。王老五灵机一动，我何不在此地试一试我的笛音呢？于是，他每天下午6点钟准时出发，在那些五颜六色的商店门口，饭店门口，小吃店门口吹了一曲又一曲家乡黄土高坡的陕北民歌。有的给他五角钱，有的给他一元钱，就这样开始了他的卖唱生涯。当初，他想来想去只有跳嘉陵江算了，这支笛子又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勇气。

　　时间过了两个月了，他还是没有找到一份工作。他依然在嘉陵江大桥下面过着流浪的日子。每天他只能吃别人的剩饭剩菜，只能拣别人丢掉的肉皮和烂菜来充饥，有时候他还比不上一个真正的乞丐。但是他的思想是健康的。每天晚上，他借着大桥上路灯的灯光写呀看呀，看呀写呀，他把那些在垃圾堆里捡来的报纸和书当成自己的精神食粮。他写的稿件堆起来足足有三尺高。但没有哪个报社用过他的一篇稿件。他看着滚滚东流的嘉陵江水发呆了。滔滔不绝的江水呀，你懂我苦不堪言的心吗？海市蜃楼的夜景，万家灯火的山城呀，你懂我的情思么，你哪里懂我的人间真情哟。他出来快半年了，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不知他老人家在家里怎么样了。他想起就想哭了。母亲更不知道儿子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

　　他每天早晨一起床就拿着自己的稿件去找报社。去找编辑，找总编给他一点同情心，哪怕给他发豆腐块那么大的文章，他也觉得是自己的荣耀。可惜事与愿违。

　　“你写的文章水准太低，给读者看了不能留下深刻的印象，没有可读性，所以不能采用。”这是一个总编给他下的结论。他彻底绝望了。

　　人们说苦难出诗人、作家。他说，我王老五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难，我还是我，我还是没有成就。哦，我知道了，当今社会靠的是钱，我什么都没有，谁替你办事呢。他心里流血和泪。

　　不知是谁告诉了他家乡的父母，说他在异乡受苦受难。一天下午，父母突然来到他吹笛的面前，使王老五大吃一惊。父母居然也来到了这座现代化的大都市。母亲摸着他的脸说：“儿子呀，你瘦多了，你跟娘回去吧，我们有田，有地，有果树，我们有事情做呀，你何必在这里受苦呢？”

　　“母亲，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尽到当儿子的责任，你不怪儿子吧，母亲，我本来可以成为一名作家或诗人，我有创作灵感，你相信我，我的稿件一定会出的。”

　　父母无法把儿子劝回家，过了几天，父母只好回家去。临别时给儿子留下800元钱，叫儿子去租一间房子。王老五送走了父母，依然在干他的卖唱生涯。他的笛音袅袅，如泣如诉，如悲如怯，那悲怨的意境不绝于耳。令许多听众当场就流下了泪花。

　　经过他一年多的创作实践，他积累了许多创作经验和素材。他一改过去那种低调的创作风格，他歌唱美好的生活，歌唱改革开放的主旋律。他写出了许多高品位，高质量的文章。这里的山川风物，这里的风土人情，这里的高楼大厦，这里的劳动者都是他的创作源泉。世界上的好人多，他得到了许多好人的帮助。后来一家报社特聘他为记者，他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他有了希望。

　　他看见一件新鲜事写下来，看见一个新问题记下来。在同行们眼里，他是一个最勤奋的记者。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把那本改了又改得厚厚的稿件交给了出版社。出版社的编辑老师很快就给他回了信，正在考虑给他出版书。

　　他的书终于出版发行了。这时候他的眼里有了湿润的感觉。他捧着自己的一本书，他仿佛觉得这书比一千斤还重。他说，人民才是最伟大的，没有他们的帮助，就没有我的今天。我非常感谢那些帮助过我的好人。请你们相信我，我不会辜负你们的希望。说后，一滴滴激动的泪花滴在带着墨香的书页上。

　　如此宣传

　　有一个辣妹子演唱团来到一个南方小镇，这天夜里，他们租了一个演出地点，并挂出了每个演员的性感广告。

　　许多打工仔打工妹来到广告面前停住了脚步。巴不得自己身临其境，一饱眼福。可惜的是每张门票要18元。门票虽然贵了一些，最怕的是上当受骗。

　　黄昏时分，一位穿着性感服装的女人，拿着麦克风大声向大家解释，各位朋友，今天晚上的演出120分钟，一分钟不少，分分钟精彩，分分钟挑逗。分分钟性感。最后是裸体大爆炸。让每一位朋友一饱眼福。朋友们千万不要错过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朋友们心动不如行动，赶快买票走上二楼，你们会感到心脏跳动加速，爽死你，早点进去，早点享受。

　　在她的宣传鼓动工作的诱惑下，有的打工仔掏出自己的辛苦钱向二楼走去。他们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西洋镜。

　　接下来，许多男人是来看热闹的。这个性感女郎继续她的演讲，今天晚上的演出是男人欣赏女人的最好时机。如果你是真正的男人呢，你想了解性感十足的女人，你就花上18元钱，走上二楼去，便有你想要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个胆子，你不阳痿就是早泄。

　　在场的男人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他们纷纷掏出自己的钱，购票走上了二楼。

　　他们尽情欣赏着，盼望着有性感女人出现。当他们看完回到宿舍，我问他们，性感十足的美女如何？他们说，别提了，别提了，当今社会以骗钱为目的的人多得很。花了18元钱看了一些杂耍，当买了18元钱的教训。

　　哦，我恍然大悟，原来骗子是如此宣传。

　　挑食者

　　挑食者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说她美丽，这话一点不假。她长着高高的鼻子，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蛋，一个樱桃小嘴，脸上有一对深深的酒窝。一头金黄色的披肩发。那长发仿佛一个漂流的瀑布。她还有两个隆起的乳房，一个深深的乳沟。她的周身飘着闷人的香水味。

　　她吃饭时只要有一点不合她的口味，她就会大吵大闹。街坊邻居就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后来，她真的成了远近闻名的挑食者。

　　她的男人是一个逆来顺受的男人。结婚后的第二天，她就叫男人煮鸡蛋。男人按照她说的方法煮茶叶蛋，男人把煮好的茶叶蛋双手奉送给她。她斜着眼睛瞅了男人和茶叶蛋一眼。然后说：“谁说的鸡蛋可以煮茶叶蛋？鸡蛋只能煮荷包蛋。”男人只好自己把茶蛋端走，放在桌子上，一个人慢慢品尝起来。

　　第三天，男人又按照她说的方法煮荷包蛋。男人全心全意地去给她煮荷包蛋。20分钟后，男人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端到她的手上，女人和昨天一样，还是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男人和男人手上的一碗充满情爱的荷包蛋。然后说：“谁说的鸡蛋可以煮荷包蛋？鸡蛋只能炒着吃。”男人只好把荷包蛋端到桌子上，自己又饱餐了一顿。

　　第四天，男人又按照她说的方法把鸡蛋用来炒青辣椒。这种菜具有清香可口的味道。男人炒好后恭恭敬敬把炒鸡蛋端给她。她说：“谁说的鸡蛋可以炒着吃，鸡蛋只能蒸着吃。蒸鸡蛋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还可以美容呢。”男人哭笑不得。男人说：“我的亲蛋蛋，你究竟要吃什么样的菜味和菜型，我是没有能力给你煮饭炒菜了。我只有贴招工广告，招聘天下所有的大厨师来专门为你服务了。

　　女人始终不用正面的眼睛看一眼男人。她认为男人没有一点出息，叫男人做一个鸡蛋这么简单的菜式就做不出来。她认为男人没有用。没有用的男人还谈什么夫妻生活，还能做什么复杂的大事。

　　第五天，她叫男人同样做鸡蛋菜。只是与前面三次做的方法大不相同。他叫男人把鸡蛋清和鸡蛋黄彻底分得清清楚楚。蛋和清要一点没有粘连的痕迹。男人尽心尽力去做。做好了，男人端给她吃。她说，谁说的蛋黄和蛋清要分开？它们和男女谈恋爱一样。和在一起多好哇，分开了还像什么夫妻呢？

　　男人心里非常尴尬，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满足她，男人心里隐隐作痛。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挑食者一个人在家里感觉什么都是陌生的。因为她从嫁进男人的家里后一直没有进过厨房。男人受不了她这种对菜式最超前吃法的折磨，一个人悄悄离开家出走了。女人这才感到自己太挑食了，男人接受不了，换成别的男人同样会离开。女人感到自己很孤独，很无助，她现在才认识到没有男人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她仿佛走向了死亡的边缘。

　　于是，挑食者给所有的亲戚朋友打电话和发短信，让他们帮助自己找一找自己的男人。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亲戚朋友都没有她男人的消息。

　　挑食者没有了男人的依靠，自己动手做饭菜。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什么西红柿炒鸡蛋，油炸香蕉，红烧豆腐等，自己亲手做的应该吃得下吧，可是她一口都吃不下。

　　挑食者还是想着自己的男人。她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她要自己的男人回家，于是她在各大网站发布了寻人启事。有的男人以为挑食者很有钱，纷纷打来电话，都说他就是女人要找的男人。

　　后来，挑食者疯了。每天在大街小巷里乱跑，自言自语：回来吧，回来吧，我的男人，我向你保证，我今后再也不挑食物了，我求求你，你快回来吧，没有你我真的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

　　时间过了三个月，挑食者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她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找自己的男人去了。

　　桥头小店

　　东县与西县之间隔着一条小河。老百姓走路和赶集只能从船上走过。小河阻碍了两县的商品流通和经济发展，于是两县的头头们商议出资，合建一座石拱桥。半年过后，一座石拱桥横跨在小河上，连通了两县的经济大动脉。

　　石拱桥建成以后，来来往往的人群，车辆，牲畜从桥上走过。

　　有一天，刘明迈着“内八字”步，在桥头观察了足足有三个小时。他萌发了要在桥头这块巴掌大的空地上修建一间小屋的想法。一个星期后，一间砖瓦结构的小屋建成了。桥头有了一间小屋，然后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百货、副食品。人们走到桥头似乎脚步都要慢下来，即使不买东西，也要在这里歇歇脚，喝喝茶。

　　刘明把店子叫作桥头小店。这小店每一年能为刘明赚上八千至一万。几年过后，刘明又在石拱桥的那头修起了一座小洋房。还讨一个乖巧的媳妇。媳妇为刘明生了一个胖胖的儿子。刘明每天在小屋里守着自己的生意，泡上几杯茶，来往的人群都要到小店喝一口茶，摆几句龙门阵。

　　刘明的生意很红火，赚了不少钱，惹得社会上的闲杂人等，三教九流，地痞流氓的眼睛得了红眼病。那些地痞流氓有时叫刘明交保护费，有时暗地叫人偷刘明的东西，气得刘明哭笑不得。刘明说：“我刘明堂堂正正做生意，正正当当做人。我赚的是辛苦钱，我沾惹谁了？他们要这样残酷无情地对待我。”

　　有一天，县地税局的同志来了，他们的目的是来查刘明偷税漏税的情况。他们说，别人开小店赚不了多少钱，你刘明赚了不少钱，你不是偷税漏税是什么。刘明说，我刘明是残疾人，这是大家知道的。我应当得到党和国家的关怀，我自食其力，我不但没有得到照顾，你们反而叫我交税，你们应该有点同情心吧。地税局的同志一声不吭地走了。

　　有一天夜里，小店外面来了10几个蒙面人，他们敲了10多次小店的门都不见有人开门。他们用石头砸烂了门板，偷了店里的价值上万元的东西。并且带走了刘明的妻子。当刘明回过神来时，整个屋子洗劫一空。他看了眼前的事实，才想起向派出所报案。

　　派出所接到报案后，立即组成了专案组。所长亲自上阵展开调查。经过几天几夜的战斗，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刘明仿佛处在绝望的边缘。有一个早晨，一个赶早集的男子从桥下走过，发现河里浮着一具尸体。经过法医的初步鉴定，女尸的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四天了。女尸的生殖器里还残存着男人的精液。根据民警的初步断定，女尸是被强奸后投河自尽的。

　　刘明一拐一拐来到大桥下面看女尸，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妻子阿荣。阿荣是多好的女人呀，死得这么惨啦。刘明的眼泪就不知不觉流了出来。刘明向公安人员讲述那天晚上被抢的情景。公安民警根据刘明提供的线索，在全乡范围内展开拉网式排查，经过半个月的艰苦奋战，终于将阿毛，阿华，阿山，阿同四个抢劫嫌疑犯绳之以法。

　　刘明时刻想着自己的妻子。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刘明站在桥头朝着妻子坟墓的方向望去，然后双手放在胸前轻轻合拢，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祝愿，渴望九泉之下的妻子能给儿子一个美好的愿望。因为自己老了，那双小时候就残废了的脚再也迈不开步子了。但他唯一放不下心的就是自己亲爱的妻子。

　　苹果飘香

　　每周我要采购三次以上的水果，其中以苹果为主。我打开箱装的苹果，一股苹果的香味扑鼻而来。

　　我在工友中高谈阔论。我说苹果犹如女人。那圆圆的脸蛋，红红的嘴唇，那飘香的味道，令许多男人爱慕不已。

　　苹果店的老板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并不漂亮，但是她的微笑令许多顾客难以忘怀。

　　每次到她那里买苹果，我们都要说一些俏皮话，她也不骂我们。她有时笑，有时沉默。有的员工开玩笑开过了火了，她却说，你们这些男人简直不像话，开玩笑不要开得太过分了，让我老公知道了不好意思。

　　我说，老板娘，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你宽宏大量。其实，我们男人品尝苹果的味道，犹如品尝女人的味道。苹果香、脆、甜，让男人越吃越想吃。

　　一次， 我买回去的苹果，把箱子打开一看，烂了80%。我在电话里说：“老板娘啊，我的10多箱苹果大部分都烂了，怎么办呢？我这样下去，非被我们老总开除不可。”老板娘说：“你自己睁大眼睛，挑选的烂苹果，能怪谁呢？这样吧，你把烂了的苹果拉回给我，我帮你换掉。不过，我要告诉你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你们男人，如果讨了一个不好的女人做老婆，想换的话麻烦就大了。所以，你们要睁大眼睛，寻找一个苹果飘香的女人。”

　　为了不犯类似的错误，我决定：重新找一个合格的水果供应商。

　　我们选择的水果供应商也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不一般。那双眼睛水灵灵的，仿佛刚从河里捞起来一样，那飘逸的长发，那么美丽动人。老板娘很聪明，只要客户满意，老板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些客人自己挑选苹果。

　　我的同事阿生经常到漂亮的水果店挑选苹果。他和老板娘一来二往，不久彼此相恋了。苹果仿佛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姑娘，他们有了自己的故园。

　　每到苹果飘香的季节，阿生和自己的老婆，就会陶醉在苹果的香味里。

　　牯   牛

　　杨老汉家的牯牛已满3岁了。它长得膘肥体壮。除了把杨老汉的田地耕完以外，它还为杨老汉家增加不少经济收入。这经济收入就是帮别人耕田，耕一亩田300元，主人还要管吃管喝。杨老汉牵着牯牛，脸上笑眯眯的，这牯牛仿佛成了他家的命根子。

　　杨老汉60有5，但他身体硬朗，精神抖擞，只要有人找他耕田，他就牵着牯牛跟在田地主人的屁股后面，一走到田地边，二话不说，就给牯牛套上犁铧，吆喝一声，只听见牯牛在水田里拉着犁铧哗哗的水响声。杨老汉扶着犁铧紧跟着牯牛走。杨老汉叫停，牯牛就停，杨老汉叫走，牯牛就走。杨老汉训练有素的牯牛比自己的儿子还听话。

　　一个上午过去了。田地主人的水田被杨老汉耕了一大片。快到中午了，主人给杨老汉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给牯牛背来一大背青草。杨老汉吃着荷包蛋，牯牛吃着青草，杨老看着牯牛吃草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完的高兴话。

　　正当杨老汉埋头吃荷包蛋时，牯牛向一个悬崖绝壁走去。悬崖绝壁边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在玩耍。杨老汉抬头一看，糟糕，那个小男孩也许没命了。杨老汉大声呼叫，牯牛这次怎么也不听杨老汉的呼喊。杨老汉急得流出了眼泪。

　　正当杨老汉手足无措时，只见牛角上坐着那个小男孩，小男孩不但没有哭，而且脸上像三月的桃花。牯牛翘起那个小男孩直接往杨老汉家里走，杨老汉跟着牯牛的屁股后面追。杨老汉看见牯牛的眼睛比平时大了一倍。杨老汉手里捏着一根条子准备抽打它，它的眼睛红红的，看着小男孩平安无事，杨老汉放弃了抽打牯牛的念头。

　　村民们知道这件事以后，传出杨老汉的牯牛是一头神牛。如果谁得到它，谁就会发大财。村民们议论纷纷，杨老汉如痴如醉。

　　一个阴雨绵绵的夜晚，杨老汉怎么也睡不着。他觉得仿佛有什么事要发生。他来到牲畜屋子里一看，惊呆了，。圈里的牯牛不见了。杨老汉趁着浑浑的月亮满村子找，并叫醒了儿子起床一起找牯牛。整个夜晚过去了，满坡满岭找完了，连一个牛脚印都没有。牯牛到哪里去了？大家都弄不清楚。

　　杨老汉疯了。牯牛是他的命根子。他满坡满岭地找，还是没有找到一根牛毛。杨老汉向着苍天呐喊，苍天没有回音；杨老汉向着小河倾诉，小河没有回应。

　　第三天，村里人纷纷加入了寻找牯牛的行列。奇迹出现了。一个放牛娃，在河边那片深深的芦苇荡里发现了一个牛头。河滩上流着一摊鲜血。放牛娃把看到的情况说给大家听，村民到派出所报了案。

　　派出所的民警来了。他们拍下了牯牛的头照，经过技术处理，牯牛的眼睛里还残存着宰杀它的罪犯的影子。

　　没有超过一个星期，偷杀牯牛的罪犯终于落网了。根据罪犯交代，原来他们把牯牛的脚穿上了长长的水鞋，所以无法找到牯牛的脚印。仿佛是一个先进的偷牛技术。

　　后来，杨老汉每见到一个人就问，你看见我的牯牛了吗？你看见我的牯牛了吗？杨老汉满坡满岭乱跑，还在寻找他的牯牛……

　　雨季情人

　　城市的天空是雨季的天空。海风吹皱了每个行人的脸庞。这个城市是一个改革开放的城市。每个小巷都摆着麻将桌，水果摊，小吃店。街边坐着各种各样的婊子。用一句很实际的话语说，她们用自己的身体吃着自己的青春饭。

　　我认识英是在这个城市的雨季开始的。这个城市每天都下着雨，仿佛是谁把天捅漏了一样。天空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出太阳。阳光和着城市上空的大雨打在我的脸上既冰冷又温热。每天英和我从一个小巷走向另一个小巷。雨点仿佛在沐浴我们的爱情。我们手拉着手，走过一个又一个工厂，走过一个草坪又一个草坪，走过一个又一个花坛。每个人看着我们走过仿佛看外星一样看着我们。我们只管走我们的路，不管别人议论什么，说些什么。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风格。英说，这个城市是在雨季建立起来的。雨季建立起来的楼房没有那么稳固。那些农民工头上戴着安全帽，在雨中，在铁架上爬上爬下，他们坐在铁架上放响屁，吐浓痰，抽闷烟。人们经过此地时只好用手遮住自己的头顶，那些响屁，那些浓痰宛若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一样。

　　英说，我爱你。你不能像城市的雨季一样说变就变。我说，你放心吧，我永远爱你。我们拥抱，我们亲吻，雨水顺着我们的脸流下，流遍了我们的全身。

　　一天，这个城市要进行一次外来人口大清查。那些发廊，酒店，洗脚城，桑拿，小餐馆，旅店，地下赌场等等见不得阳光的地方，只好悄悄关门。我们发现满街都是警察，妓女，小偷，还有许多农民工。他们仿佛谁都不认识谁。这样的日子将要持续一个星期。

　　那些有合法证件的男人和女人，在这个星期里疯狂地做爱。因为这个星期他们没有事情做，他们要抓紧时间把原来耽搁的性生活补回来。那些嫖客和妓女因为没有业务只好自慰。工厂停产了，企业关门了，商店没有生意了。那些城市的头头们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像发现瘟疫一样，把那些艾滋病女人赶走，他们怕艾滋病人污染这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城市。不幸的是那个艾滋病女人，用尽自己的全身力气，去拥抱那个头头。她要和那个头头同归于尽，甚至与这个城市同归于尽。她说，是那个头头让她下岗，让她失业，让她做妓女，让她染上艾滋病的。她和他与这个城市一同毁灭，没有人烟。

　　那些男人们赤身裸体站在雨天里。他们说，因为雨点滑落在地上，会变成一种红色的毒气，这种毒气会在这个城市的上空和地面蔓延。他们趁着赤身裸体逃到 另一个城市去，并告诉那个城市的人们不要与这个城市的市民往来。他们要把这个城市的悲剧传遍全世界，让世界上其他城市的头头来拯救这个就要毁灭的城市。

　　英说，亲爱的，你还需要我什么帮助吗？你尽管说出来吧。我的生命只属于你一个人。城市的灾难将要把我们的爱情隔绝了。你不知道吧，我实话告诉你，我的父亲就是这个城市瘟疫的制造者和操纵者。他看不惯这个城市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没有道德，没有人格，没有自尊，他们只知道疯狂地做爱，疯狂地播种，每天无所事事。他要把这个城市的人们连同这个城市一同毁灭。亲爱的，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说，我的英啊，我永远爱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谁也不能离开谁，我们永远在一起。英说，我们没有那么美好。我们马上就要分开了。我的父亲不允许我们在一起，他将阻止我们的婚姻，我们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的结果。我们还是趁早离开吧，因为这个城市的灾难就要来临了。

　　我的眼前乌黑一片。天空乌云密布，雷电交加，天空的大雨倾盆而下。这个城市的上空被瘟疫一样的乌云笼罩着。顷刻之间，楼房与楼房之间，街道与街道之间，城市外的草地，城市外的河流，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这个城市的女人顺着洪水漂走了，去了另一个城市寻找自己心爱的男人。

　　我站在洪水中，看见一幢幢楼房倒塌，看见一棵大树倒下，看见那些弱不禁风的老人和孩子被洪水冲走。我感到无能为力。我请求上帝拯救这个城市。上帝说，你的想法太美好了，可是你的力量太小了，我们无法帮助你，就让这个城市顺其自然吧。我们将要看到新的城市的诞生。

　　我站在洪水中，我紧紧拉着英的手，我说，英，你不要离开我好吗？英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只好顺着洪水到另一个城市去，如果我们还有缘，我就在那个城市等你。我们在那个城市组织一个新家庭，让我们的爱情树生根发芽开花结果。我的手一松，英被洪水冲走了。她是这个城市最后一个被洪水冲走的女人。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的泪水如滂沱的大雨，我无法悲伤。

　　我站在这个城市的废墟上，看着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我的心里仿佛有一把把钢刀，我的鲜血仿佛喷洒在这个城市的上空。我把一具具尸体用塑料袋装好，然后把他们埋在城市4000米深的地下，只有这样，这个城市的悲剧才不会重演。

　　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了起来，照在这个城市的废墟上闪闪发光。那些蝴蝶，那些鸟儿，那些蜻蜓又飞了回来。废墟上又多了几只蚂蚁。微风在轻轻地吹，有一朵小白花在随风摇曳。

　　上帝问我：“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的情人呢？”

　　我说：“我是一个善良的男人，我有一颗真诚的心，我是不会被洪水冲走的。我征得神的旨意留了下来，我要在这片废墟上重建一个理想的美丽的王国，我要让人们过上稳定，健康，和谐，美满，幸福的生活。我要让男人和女人都有美好的甜蜜的爱情。”

　　“我的情人被洪水冲走了，她在另一个城市等我，我要去找她，因为我爱她，她是我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当了一次群众演员

　　这是我们参加老山战斗前一夜的故事。

　　他穿着四个兜的军装，戴着军帽，面对2000多名战士，开始了他的精彩演讲。“战士们，这是我们参战出发前的一个夜晚。这天夜里，战士们在操场上观看《伏尔加格勒战役》这部电影。电影画面激烈的战斗场面把每一个战士的心都吸引住了。战斗越打越猛，一个战士倒下了，另一个战士又冲了上去。经过一夜的激战，终于把红旗插到了房顶上。当战士聚精会神看着电影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场大雨倾盆而下。”他激动地说。

　　我们的头顶上真的下起了倾盆大雨。我抬头一看怎么会下起大雨呢？天空明月高挂，星星闪烁，晚风轻轻，说下雨就下雨了真是奇怪了。原来是一辆洒水车升上了高空，向我们倾盆而“下”。

　　他接着说，这突如其来的大雨，几乎把每个战士的衣服都淋湿了。有的战士意志不坚定，举起凳子避雨，有的顶着衣服避雨。有的干脆跑回了宿舍。

　　由于战士们没有心理准备，一个个战士一窝蜂乱跑。我们没有目的，没有秩序，没有激情。一阵阵尖叫，一阵阵大闹声淹没了这个夜晚。由于战士们的动作不整齐，摄影师叫我们重来一遍。我们做了好几次才算勉强过关。

　　他继续说，战士们，当你们走出操场那一瞬间，有一个战士转过身来，发现团长政委依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继续看电影。你们被团长政委这种不怕风吹雨打，敢于同大自然作斗争的精神所感动。战士们又陆陆续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来，顶着风雨看电影。这时候的雨越下越大了。

　　经过洒水车的喷洒，我们的衣服没有一点干的。这个晚上，我们是在反复地演练中度过的。那高高举起的摄影机，拍摄了许多镜头。那镜头成了战士们向朋友谈话的骄傲的话题。

　　后来，他脱下军装，站在战士们面前，我们才清楚地看见他胸膛挂着的牌子。牌子上写着：云南电视台导演王彬。

　　他向我们道歉，说为了拍摄的真实性，洒水车把战士们的衣服淋湿了，对不起大家。我们说，我们是国防身体，没什么问题，我们还要感谢大导演，让我们过了一把当群众演员的瘾。

　　第二天下午，我们坐上了伪装好的军车，开往了老山前线。

　　时间过了很多年，那一夜一幕幕动人的画面，深深地铭刻在我的心里。至今难以忘怀。

　　东山有个小女孩

　　这是1984年我攻打老山之后又攻打东山的故事。

　　我是一名勇敢的士兵，我有权利把这个故事讲给大家听，你们相信不相信，那是你们的事。

　　我必须在天亮之前到达东山的34号高地。我扛着火箭筒，背着6发火箭弹，腰间挂着4枚手榴弹，还有十字镐，压缩干粮，挎包雨衣，足足有80余斤重。我沿着原始般的丛林，沿着陡峭的悬崖，拉着荆棘攀爬而上。我的手脚被刺划出了鲜血，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这被拉的藤蔓上留下了我殷红的鲜血，仿佛开着一片片的红杜鹃。我实在爬不动了，就靠在一块石头上歇歇气，当我转过身来，发现有一个人影紧跟在我的身后。我再仔细一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背上背着一发六〇炮弹，站在我的面前。

　　这个小女孩是从哪里来的？她这么勇敢，走过一片又一片荆棘，跨过一条又一条小溪，她使出自己的全身力气，使劲往上攀爬着。这是她童年的梦吗？这是童年的愿望吗？如果上帝知道，一定会感动得流下泪来。

　　从我们的出发点到我歇气的地方，有一个名叫八里河的开阔地。走过这片开阔地就是东山脚下的一个村庄。这里没有牛羊和人烟了。房屋被炮弹打得破烂不堪，一堵堵原始的土墙围着原始般的村落，不见炊烟，只见汩汩流淌的溪水。

　　我必须保护她。就像保卫祖国的领土一样保护她。她这颗童心鼓舞着我舍生忘死勇往直前。我的心一阵比一阵紧张，两只眼睛发出炯炯有神的光。我一只手拉着向上攀爬的树枝，一只手拉着小女孩的手。我越过那个陡峭的石壁，来到一个天然的山洞口，我仔细观察敌人在东山一带的活动情况，凭我当侦察兵的直觉，敌人还在睡觉。这个洞口是我通向34号高地的支撑点。我凭借萤火虫的亮光看了一下手表，离我们发起总攻的时间还有25分钟。小女孩用手指了指前方具有火光的地方，然后说，那是敌人的住所。我再仔细观察了一下敌人的情况，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于是，我叫小女孩躲在这个山洞里不要出来，我认为她会增加我的负担。小女孩摇摇头，表示不同意我的做法。她还是紧跟在我的身后。

　　这时天渐渐发白了。小女孩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我。她的周身溅起许多泥浆。不知道她摔了多少次跤，她的脸蛋被茅草划过许多道伤口，血迹还残留在脸上。她赤着脚，卷起裤腿，勇敢地往上爬。

　　我紧了一下腰带，捆了一下绑腿，检查了一下武器弹药。准备向34号高地接近。这时小女孩趴在了我的前面，我迅速追上去，她却像鸟儿一样向前飞奔。我着急了，如果被敌人发现了，我和她都会死在这里，直到整个地球毁灭。

　　天宇揭开了幕帘，天边出现了一道道彩虹。彩虹在慢慢移动。这时我方的炮火打响了。彩虹与炮火交相辉映。我从未见过这么壮观的场面。能让我目睹这么激烈的战斗场面，真是我一生中的一大幸事。

　　小女孩指着前面的点点灯火说：“那就是敌人的村庄。”我隐隐约约看见几处房屋。我想，79年之前他们还过来买东西，现在却变成了一个侵略者，最近，他们还派来特工杀我们的边民，烧我们的房屋，毁坏我们的橡胶林。小女孩接着说：“我恨死他们了，我家的房屋就是被他们烧毁的。我4岁就在山上采蘑菇，所以我熟悉这条小路。我爸爸也参加了支前民工队，我也要把弹药送到阵地上，让解放军叔叔狠狠打击敌人。”

　　我把她搂在怀里。“你太伟大了，我都比不上你。我这么大的时候，只知道乱蹦乱跳，跳饿了问妈妈要饭吃，而你多么机灵，多么可爱，多么勇敢，你是许多内地小孩无法比拟的。”

　　我方停止了炮击。我装上一发火箭弹，瞄准那个暗堡，一扣扳机，“轰”的一声，那个暗堡的泥土和石块乱飞起来。可是，在我射击的时候小女孩不见了。

　　我第二次见到她也是在34号高地上。她背着一发六〇炮弹，还是一个人爬上来的。她还带来一串野香蕉，她真的太可爱了。由于没有照相机，我只好掏出日记本勾画了她的英姿。她的胸前抱着一发六〇炮弹，眼睛炯炯有神注视着前方，仿佛射出的仇恨的子弹。她说，她的爸爸被敌人的炮弹炸中了动脉血管，在阵地上牺牲了。她替她爸爸继续送弹药，让我们出色地完成战斗任务。我说，你是一个勇敢的小女孩，我要写一篇通讯寄到报社。

　　我第三次见到她是在野战医院。我负伤了，她来看我。我含着泪握着她的小手。我非常感谢她，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她又带来一串野香蕉，她扒掉皮给我吃。我的心里有一股热血在涌动，在潜流。我的心里很内疚。我们没有保护好边疆人民。

　　后来，我退伍回家了。我讲起这个故事时没有人相信。最遗憾的是，在我负伤的时候，我那本日记本不知是谁给搞丢了，那个小女孩的画像和关于那篇写她的通讯，已成为不为人知的事实。现在这个故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所以只有讲给我一个人听了。

　　枫叶夜

　　晚风吹着路边的树叶儿，树叶儿好像在招呼每一位过客。这错乱的黄昏渐渐包围了这座工业小镇。

　　我们又来到这个不知名字的草坪。心平静下来，我们尽情地观看这个工业小镇的夜景。

　　我若有所思：这夜景太美了。大小楼阁，灯火璀璨，一辆辆汽车载着时代的货物奔驰在高速公路上。

　　她低着头，手里弄着一片叶子，一片红色的叶子，无言。她在想什么？是在想这夜景的美丽与凄凉，还是在想这青春的流逝与无奈？她的脸上仿佛堆积着清凄的哀愁，我不知这是为什么？

　　我拉着她的手来到一棵枫树下。枫树的叶子红得惹人喜爱。秋风的凉意使我不寒而栗。不寂寞的时候总是想起那些难以忘怀的往事，还有那些令我惊颤的日子。

　　那是一个悲痛欲绝的夜晚。夜的手掌打伤了我的眼睛。我沿着那座光滑的围墙，摸着楼梯走进宿舍。我的眼睛布满了血迹，满脸都是伤痕，夜在我的心里倒置着，我忍着剧烈的疼痛躺在硬硬的床板上。第二天我被送进了眼科医院。

　　我处于悲痛欲绝的境地。我把泪水吞进肚里，她还会爱我吗？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说话的机会了吗？”我望着她，心里的碎片乒乓作响，我再也没有奢望和怨恨。

　　“我不是那种见事就躲的女人，我在考虑我们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我会肩负起照顾你的责任，还是像以前那样爱你。”

　　她含着泪，递给我一片火红的枫叶，赠给我一颗火红的心。

　　夜的沉浸在我们的谈话之间进行。我们的谈话未完，夜却沉静得忘却了时间。

　　最后一次拥抱

　　他站在工厂门口足足等了5个小时。她在加班。他叫门卫叫她出来。他有事情找她。工厂的铁栏杆隔着他。他递给她一封信。那封信放在他的口袋里有两个月了，信封皱皱巴巴的。他望着她，她拿着信又匆匆忙忙走回了车间。

　　“我很痛苦，昨天晚上，我一整夜没有睡觉。我的脑海时时浮现她的影子。我早上醒来时四肢无力，眼睛红了一大圈。我今天晚上是向主管请假才来的。我的内心很惆怅，我第一次感到爱情的折磨。”

　　他滔滔不绝地对我说。我仔细观察了他的长相。他的脸形稍长较瘦，脸色苍白，留着一头长发。他穿着一身黑色太空服，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仿佛在跳舞，好像腿短了一截似的。

　　她是厂里的“一枝花”。也许是她漂亮的缘故，她的名字每天都要写在黑板上。那是因为厂外有人找她。

　　她叫阿兰，具有梅花的秉性。她说，“梅花香自苦寒来”是她最欣赏的诗句。她的个子不高，长着一张瓜子脸。长长的秀发飘于她的双肩。冬天她常穿一件白色的太空服。她白色的肌肤显得更加白了，仿佛用手指轻轻一弹就会流出水来。

　　那天晚上有3个男人找她。第一个是骑嘉陵摩托车的，第二个是穿黑色长皮夹克的，第三个是穿着运动衫的，跟骑摩托车的脸型一样，仿佛是两兄弟。他只是比摩托车要矮得多。他以前跟长皮衣是好朋友，吃住在一起，用钱不分你我。就是因为阿兰，他们仿佛成了仇人呢。他跟摩托车不相识。他对摩托车不客气。

　　他们三个人都在等阿兰。阿兰出来了。她跟谁走呢？她的头脑复杂起来。有的工友说，阿兰的命好苦哟，找她的男人那么多。又有的工友说，她的命好甜哟，那么多男人找她，她可以从中选择自己的最好归宿。

　　她终于说话了。“我谁都不跟，我求求你们，不用来等我了，这样没有结果的。你们回去吧。不要来纠缠我了，我还要上班。”说后，她转身就走了。

　　今天晚上只有第三个男人在等她。他说他昨天晚上递给她一封信。是一封绝交信。原因很简单。两个人的性格合不来。他恼怒起来。他的性格暴躁。他骂了她。

　　她哭了。她没想到他那么绝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了。她感到他是世界上最有用的男人。她想他的时候，他很自然来到她的身边，她感到寂寞的时候，她会收到他热情洋溢的情书。在一起的时候她会扑进他的怀里，任他亲吻，任他拥抱。她和他做那事的时候，他会把她箍得生痛。

　　他用风油精擦了很多次额头了。他坐在长凳上，一只手握着凳子，头低着，说了很多话，他说要不是这根长凳子，他早就倒在地上了，他的脑海里像装满了炸弹，好像随时随地都要爆炸似的。

　　她在一边悄悄地看着信。信的内容既甜蜜又苦涩。“请你原谅我吧。昨天晚上我发那么大的脾气，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我的内心有说不完的痛苦。难道我一点都不如他们，他们有钱，你就爱他们，他们是老板，我是一个打工者。我有我的自尊。请你相信我，我通过自己的努力，他们有的我也会有，他们没有的我自然会有。你究竟选择谁？”

　　“我真的舍不得这么多年我们建立的感情。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好好珍惜的。如果你不给我一次机会，我有一个请求，今天晚上和我散散步，再看一眼我们亲手栽下的同心树。”

　　她看完信后就抱头痛哭。是真挚的感情还是骗人的把戏，她不知道。她还是出来了，不过她的脸上没有了原来的笑容，还带着几许忧伤。

　　“我们走走吧。我的心会好受些。你真的不喜欢我了？我们真的到了绝望的边缘吗？”他说后心里有些颤抖。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感情这种事不能勉强。我们还是早点分手好。免得大家都受折磨。”她低着头。

　　“那好吧，请给我最后一次亲吻，给我最后一次拥抱吧，”

　　她无言。她等待着他的亲吻，等待着他的拥抱。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四周那么安静。一张粗糙的嘴重合在她的嘴唇上，重合成一个无法测量的圆。

　　这天晚上，他杀死了摩托车，又杀死了长皮衣，然后自杀了。

　　人们议论：他是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人们不理解地问，为什么阿兰还活着？

　　河水豆花

　　我站在我的门前，看着她挑的河水豆花，我的心仿佛落在了她的身上。

　　“豆花，河水豆花，河水豆花，……”她的声音甜美而悠长。

　　“  我要两碗河水豆花。”我看着她嫩嫩的肌肤，雪白的脸，宛若腊月里盛开的腊梅花，我的心里无比激动。

　　她舀好豆花，收好钱，把豆花端给我。我接过碗，看着她，她的脸上绯红。我感觉到碗上还残留着她的手温。

　　欢迎下次再买。她挑着豆花，嘴里不停地喊着：“河水豆花，河水豆花……”

　　这天夜里，我的眼前始终浮现着她的影子。她留着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红红的嘴唇，深深的酒窝，一对隆起的乳房。唉，我在想什么呢？人家早已有老公了。

　　听邻居张大爷说，豆花女是不幸的。三年前与一个在深圳打工的建筑工人结婚，丈夫不小心从高高的铁架上摔了下来，顿时一口气不来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豆花女哭成了泪人儿。现在她身边有一个3岁的儿子跟着她一起生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别人劝她找一个吧，她却说等忙完自己的生意再说吧。

　　原来她是一个寡妇。张大爷说，寡妇怎么了？人家人品好，知书达理。自己做豆花生意，勤俭持家，有哪点配不上你？

　　那天，在张大爷的撮合下，我和豆花女在一起交谈了。

　　“豆花，你每天凌晨4点钟起床，很辛苦吧。”

　　“不辛苦，我都习惯了。”

　　“今后，我来帮你，你不要起那么早。”

　　“算了，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再说，你也有自己的事。”

　　“你不要把我当外人，我是真心的。”

　　“你还是到南方去打工吧，多挣点钱，我们今后买房子。”

　　好美丽的想法，多么纯洁的心灵。我由于忙于打工挣钱，40岁了到现在还是光棍一个。多惨啊！我认定了豆花，我要娶她为妻。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悄悄来到豆花家里。豆花望着我笑：“叫你不要来你不听，会影响你的休息的。”

　　“我是来向你学技术的。你当我的老师，我做你的学生，你叫我干啥我就干啥。”

　　“我怎么能做你的老师，你有知识，有远见，你才是我的老师。”

　　“我听村里人说，你很辛苦，你的豆花像你人一样鲜嫩，我想尝尝你的豆花。”

　　“你别瞎说，我是没有出息的女人。”她弯着腰舀水，她的两个特大的奶子在我的注视下暴露无遗。我的心在不停地颤抖。我一下子抱紧了她，她没有反抗。我马上脱掉了她的衣裤。

　　外面下着小雨，屋里的灶上烧着柴火，锅里煮着豆浆。我们疯狂，再疯狂。我们歌唱，再歌唱。豆花的脸上红红的。这时，灶里的火越烧越大，豆浆开了，漫了一地。那熊熊的烈火仿佛我们心中的火焰。豆花得到了我的拥抱和亲吻。她那干涸了几个世纪的稻田得到了我的滋润和浇灌。

　　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到了，我又回到了南方。可是，我日夜思念我的豆花。我在心里默默为她祝愿，豆花呀，你的生意会好起来的，你的儿子，不，我们的儿子会很乖的。

　　我拼命地工作，为了我的豆花，为了我们的儿子。我回到公司不久，给豆花寄去2000元钱，让他们母子做零用。也表示我对他们母子的关心。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春节就到了。从家乡来南方打工的顺子说：“哥哟，你怎么这么傻呢？豆花早就嫁人了，是镇上一个开三轮车的。三轮车每天用他的车子帮豆花女装豆花到小镇上叫卖，你还在寄钱呢，你真傻。”顺子说完后，叹了一口气。

　　“你是在骗我吧。”我对顺子的话产生怀疑。

　　“哥哟，千真万确。”顺子坚定地说。

　　我的豆花呀，我临走时你还是信誓旦旦的，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欲哭无泪。我坐飞机回到了家中。

　　我看见豆花挺着一个大肚子。她低着头不敢看我。我说：“豆花呀，你怎么言而无信呢？”

　　“哥，实在对不起你。你走后，孩子患了一场大病，我用掉了我的全部积蓄，还欠了一笔外债，后来，三轮车帮助了我。我才渡过了难关。”

　　“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呢，我可以寄钱给你呀。”

　　“   我不用麻烦你了。”她说后径直地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花  工

　　工厂里有一个专门管理花草树木的员工，员工们习惯地称他为花工。花工看上去有45岁的年龄，留着一头长发，长着一张长脸，说话时脸上常常露出微笑。

　　花工的工作很轻松。每天看看厂区的绿化。哪里的树木长出了枝叶，哪里的花坛里长出了杂草，他就动手修剪枝叶，除去杂草。每个月的工资1200元。有的员工羡慕他的工作，可是没有他那种养花种草的技术。花工把绿化搞得像模像样的，令老板和员工们赞不绝口。

　　春节到了。花工把自己种的鲜花一盆一盆搬到工厂办公室门口，为工厂增添了一些喜庆的气氛。那些鲜花让工友们叫不出名字。花工就在一旁给工友解释：这是红玫瑰，那是蜡梅，这是月季花，那是红山茶，这是郁金香，那是水仙花，这是秋菊，那是牡丹，这是君子兰，那是夜来香，一个个打工妹站在鲜花堆成的海洋里摄像、拍照，那个高兴劲令花工心里乐滋滋的。

　　有一天，花工挽着一个女人的手在工厂里走来走去，员工们猜想是花工的情人。女人手里拿着一束鲜花，员工们又猜想是花工送给她的。后来，女人拥着花工走进了花工的房间。他们是夫妻吧，不是的。员工们说，也许那个女人爱上了花工。

　　花工像爱护花草树木一样爱那个女人。花工给她洗头，给她剪指甲，给她买新衣服。花工对员工们说，要把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要女人像鲜花一样美丽。

　　过了一星期，这个女人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女人的头发直直的，泛着金光。衣服很整洁，很时髦，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光彩。花工也暗暗地为她高兴。

　　又过了一个月，花工的老婆从家乡来了。花工问，英，家里爹娘的身体都好吗？英说，他们都好。他们很想你。你这几年在南方过得好吗？花工眼里含着泪水，嘴里说不出要离开英的理由。

　　英说，娃，读六年级了，很快就要上初中了，我住一个星期就回家。家里有老人，还有母猪，小猪，家里那几亩田还等着我回去耕种呢。你在外面要自己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我在家里事情多，不要怪我不懂感情。爹妈叫你管住自己，为孩子的将来着想。

　　一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花工的英走了。那个被花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人也离开了花工。花工没有理由不让那个女人离开他。但花工心里还是想着那个漂亮女人。

　　花工依然在厂里搞绿化，只不过看上去花工的脸上少了原来开心的笑容。

　　桥

　　家乡那座桥是用石头砌成的。它经历了无数个风吹雨打的日子。祖祖辈辈都从桥上走过，它一直没有垮塌过。可是，那年河里涨洪水，洪水漫上了石桥，于是这石桥就垮塌了。那一砣一砣的石头摆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座石桥是村里人赶集的必经之路，又是小学生上学的必经之路。没有了桥，人们只好绕山绕岭经过。苦了孩子们上学。

　　有一些好心人为修桥而动脑。他们到处奔走，上门求援。有的人捐1元钱，有的人捐2元钱，有的人捐5元钱。他们经过一个月的行动，一共求援到的钱加起来还不到1000元。这么一点钱，怎么能修桥？后来，他们把求援的钱存入了银行。

　　有人说，找乡政府出资。乡政府的官员说，我们有半年都没有发工资了，我们哪有钱出资啊，你们想想其他办法吧，我们的生活都成问题了，还谈什么修桥哟。

　　时间过了一年，人们还是绕道而行。小学生也喜喜哈哈绕道而行。

　　有一天，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扛着几根柏树站在垮桥边唉声叹气：“这桥呀，早该修了，苦了村里的小孩子上学呀。”说后，他用几根柏树并排着，再用钉子把木头钉在一起，这样就做成了一座简易的桥。于是，村里的人们就可以从桥上走过了，小学生上学也就方便了。 可是，由于走的人多了，木桥的承受能力不强了，没有过多久，树木就弯下去了。小学生过桥时就有危险了。

　　有一天，这位搭桥的老人早早来到小桥边，背着每一位小学生过桥。他背小学生时弯着的背变成了一座桥。下午，他又在那里背每一位小学生过桥。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背变成了一道彩虹，村里人在远处看，他的背变成了一座小学生经过的彩桥。村子的人们对这位老人发出了连连的赞叹声。

　　又过几年，桥终于修好了。村里的一位大学生大学毕业了。他回到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背他过桥的那位老人。他却不知道在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这位老人就离开了人间。

　　他在老人的坟墓前站了好久，然后跪下烧了两炷香，磕了几个响头，最后足足跪了两个小时才慢慢离开。他在心里想，老爷爷呀，你怎么就离开了人间呢，你叫我怎么报答你的恩情呢？

　　后来，村里的石桥和老人连成了一体，成了人们传说的故事。

　　村主任住院了

　　村主任生病了。病得很严重。已经住进了县人民医院。

　　村主任的妻子坐在病床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叫你不要逞能，你偏不听。你冒着大雨给村小学的房子补漏，你顶着烈日为村公路搞规划，你摸黑到群众家里做科学抛秧的技术宣传，你才40岁的人啊，看上去仿佛50多岁的人了。你这么积极，现在病倒了，连一个看你的人都没有，要不我看你可怜啦，我才不理你呢。你当个破村长，好处没有捞着，得罪了不少人。”

　　村长躺在病床上，看着照顾他的妻子，心里一阵伤痛，连自己的妻子都不理解，这工作怎么开展嘛。他想了想，然后慢慢说：“你懂啥子，村小学的房子漏雨，我不及时补上，学生在下雨天怎么上课？再说，我是村小学校校长，我不去谁去？村里的公路不早点规划，我们村那几百亩橘子怎么运得出去？我不到群众家里宣传抛秧技术，群众会相信这一新型农科抛秧技术吗？”

　　当他们相互争执的时候，他们病房的门“吱”一下开了。一社社长小王提着一袋苹果，后面还跟着好几个社的社长，都提着各种各样的慰问品。

　　村主任的妻子先开口说话了。“你们来了，这么远还带这么多东西，真是麻烦大家了，不好意思。”

　　“村主任是为老百姓的事病倒的，我们来看看他，这是苹果，让村主任尝尝。”

　　“这是鸡蛋，让村主任补补身体。”

　　“这是蜂蜜，让村主任营养营养。”

　　村长一边呻吟一边说：“同志们啦，辛苦你们了，我们的公路一定要修通啊，交通不便阻碍了我们村子的经济发展。我不能和你们一起修公路了。你们要和村上的其他干部协调工作。趁现在天气好，抓紧时间修，争取在我们摘果子前把公路修通。”

　　“村长，你安心治病吧，村上的工作还有我们呢。”

　　几个社长在县城住了一夜又回到了村里。

　　村主任的妻子说：“大家都来了，就是10社的社长小刘没有来。”

　　村主任说：“对了，上次在开全村党员干部会时我狠狠地批评了他。也许他还在记仇呢。他把几个月在群众家里收的电费拿去赌，输得两个裤包一样重。5000元呀，不是小数目呀，我当时很想打他一顿。由于他抗洪有功，暂时没有撤他的职。”

　　村主任的妻子说：“叫你少得罪点人，今后人家要恨你一辈子。”

　　村主任说：“难道我为了老百姓的利益，我一个共产党员的职责都不要了吗？我是为人民服务的，从入党宣誓那天起我就牢记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

　　当他们一言我一语说得正起劲时，医院办公室人员叫村主任去接电话。

　　“喂，村主任，我是小刘，我老婆在乡医院生小孩，我没有时间来看你，你安心养病吧。我还要感谢你那次在村党员干部大会上的批评，要不是你呀，我还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饱，我到时候再来感谢你。”村长拿着听筒，眼睛流出来的泪水把听筒打湿了，村长只是听着小刘在电话那头滔滔不绝地诉说。村主任自己脑海仿佛浮现着那次开会的情景。

　　“小刘变了，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了。”村主任自言自语。

　　村主任在县医院住了3天，病还没有痊愈，他开了一个月的药，然后出院了。

　　他回到自己的村里，又干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战友协会

　　几十年前，我们在对越自卫还击老山战斗中的战友，幸存下来的不多了。

　　如今，有一个退伍后富甲一方的战友，提出了一个令各位战友既兴奋又担忧的建议：他说，为了怀念那场战斗的日日夜夜，我建议成立一个战友协会。每个会员自愿交纳会费。几十，几百，上千不等。会费用于协会活动的各项开支。大家高兴的是，战友与战友之间，退伍后各奔东西，见面的机会不多，现在有了这个协会组织，大家又可以见面了。可是，战友们担忧的是，我们这个协会组织没有经过政府部门批准，算不算非法组织？

　　富甲一方的战友叫我起草了一个协会章程，又发了开会通知。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只等战友们来开会了。战友们接到通知后，在全国各地打工的战友，退伍后依然在农村种地的战友，纷纷奔向富甲一方的战友家。

　　富甲一方的战友是红道黑道都吃得开人物。他有别墅，有香车，有自己的公司，固定资产超过五千万，在各位战友面前红得发紫。

　　战友相聚，很自然地谈起了当年老山战斗的往事。时隔20年了，原来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如今变成了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了。战友中多数都娶妻生子了，建立了一个幸福美满的小家庭，过着和和美美的生活。但是，战友中唯一没有讨老婆的战友是老六，他坐在一旁，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没有体验到自己拥有一个家庭的温暖与幸福。

　　富甲一方的战友说，我们相聚一次不容易啊，战友们，我们有20年了呀，今晚就在我的酒楼里就餐。我早就吩咐了我的夫人了，结账时按最低价收费。

　　开会了。我宣读了协会章程，大家在心里选着自己的第一届协会主席，副主席，秘书长，理事等人选。会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最后大会选举富甲一方的战友为协会主席，我为副主席，姓王的战友为秘书长。

　　开饭了。一共6桌席。大家随便坐。每一张桌子旁站着一位服务小姐。每一个菜端上桌子小姐都要报上菜名。战友们相互敬酒是常事。看样子，大家不喝过你死我活一醉方休决不罢休。

　　一瓶瓶啤酒下肚，有的战友喝高了，当场放倒了好几个。有的战友发牢骚。我们打了老山白打了。政府对我们的功劳早就忘了。我在旁边说，各位战友还是不要酣吃海吃，饭要适量，酒也要适度。有的战友喝了酒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了。你们看看，你们当年的勇气到哪里去了？

　　老六开始敬酒。我老六一个人吃饱了全家饱，现在还是单身汉一个。我渴望战友和战友夫人帮帮忙，给我物色一个女人。我未必要打一辈子光棍不成？

　　你老六还少了女人。你麻别人行，麻我们战友是不行的。要我们帮你物色对象，你别装蒜了。大家一言我一语哈哈大笑。老六无话可说。

　　大家吃罢晚饭后唱起了卡拉OK。在唱歌时，少数战友唱起歌时嗓子如黄牛在叫，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我说，我们不是专门的演员和歌手。大家听得懂就行了。战友说，老了老了。我们不中用了。

　　大家唱着吼着，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富甲一方的战友叫他夫人拿结账单出来算钱。结账的数目令战友们大吃一惊。一共六桌菜和10瓶啤酒，5件饮料，一共2万元。战友夫人说，我还是按的最低价收费。

　　协会秘书长交了钱，协会主席说，按照章程规定，每两年举行一次代表大会，选举下届的协会主席。如果没有什么意外，下一届还是在我这里相聚吧。

　　凌晨六点，战友们从睡梦中醒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看协会主席。刚一迈出门口，一个战友对我说，我们被他宰了，他还在战友面前做好人。

　　我说，这就是商场如战场的道理呀！

　　村主任唐二娃

　　村长是个什么样的官？不说大家都清楚。村主任是村民的父母官，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头。

　　自从县里搞了乡镇合并之后，那些想当村官的人就有了竞争的机会了。乡镇合并了，自然村也自然要合并。

　　我们村就是上山村和下山村合并成的一个村。两个村合并成一个村之后，原来的两个村变成了一个村。谁来担任这个村主任？乡干部心里没有底。有的老干部说，干脆原来的两个村主任都不要，重新选一个新人当村长。选谁？乡干部心里还是没有底。有的老党员说，开一个村民代表大会。采取无记名投票，谁的票数最多谁就当村主任。乡干部说，这个办法好是好，万一选到那些二杆子怎么办？乡干部非常担心。

　　选举工作开始了。 村民们心里早就有了自己的村长。大家把自己写好的选票投进箱里。乡干部当着大家的面宣布了选举结果。万万没想到的是唐二娃那样的二杆子娃儿居然上了当村主任的名单。乡干部唏嘘不已。

　　唐二娃是什么人物？唐二娃是村里的一个高中毕业生。大学没考上，母亲死得早，他和父亲两个男人组成了一个家庭。父亲拿他没有办法。他整天在乡里闲逛。除了打牌喝酒抽烟还是打牌喝酒抽烟。

　　一个2000多人的村交到唐二娃手里，乡干部心里不放心。乡干部首先找唐二娃交个底。你唐二娃把村子搞砸了，你是脱不了手的，你懂不懂？我们无法向县领导交差。唐二娃把心口一拍，“尊敬的乡领导，我唐二娃有能力把我们这个村子搞好，请你们相信我。”

　　新官上任三把火。唐二娃第一把火就是清理本村多年来遗留下来的计划生育超生账。唐二娃心里最清楚，全村有5户超生二胎的，有3户超生三胎的。这些都是前任村主任瞒报的。唐二娃毫不留情地向乡政府做了汇报。

　　超生户威胁唐二娃：“你唐二娃一辈子不讨婆娘，不生小孩，才算你狠。你假什么假，后脑壳的头发摸得倒看不倒。”唐二说，我一个人吃了全家饱，还谈什么讨婆娘生小孩。

　　唐二娃不管那么多。第二把火向乡政府要钱。他要在小河里搞网箱养鱼。他向乡里写了一份报告，争取扶贫资金。乡里向县里争取扶贫资金。唐二娃争取的扶贫资金下来了。他把5万元扶贫资金全部用于网箱养鱼。

　　小河边的网箱密密麻麻一大片。网箱里的鱼儿游来游去。仿佛村里的小孩在小河里游泳。唐二娃在小河边走来走去。面对清清的波浪起伏的小河，心里有无数的感叹。

　　唐二娃第三把火就是在每家每户安上广播。让村民们接受新的致富信息。他自己任广播站站长。他采写了许多新人新事的稿件，在广播里一宣读，立刻引起村民的关注。中央的，市里的，县里的，乡里的新闻，大家都知道。他还鼓励农村有知识的农民写稿件，经他修改后寄到杂志社发表。经过唐二娃这三把火一烧，本村的面貌大变样了。

　　村民们说，唐二娃当村主任后，村民的干劲大了。连那些游手好闲的二杆子也跟着唐二娃学好了。乡干部下村检查唐二娃的工作，给予了他很高的评价。

　　唐二娃美中不足的还是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他心里有一股强大的欲望。老子唐二娃致富了，非讨一个像模象样的老婆不可。

　　一天夜里，唐二娃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一个性感美女来到了他的身边。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美女身材苗条，高高的乳房像两座大山，压得唐二娃喘不过气来。他仿佛在美女的河流里游荡，一会儿冲了上去，一会儿又退了下来。那白白的肌肤令唐二娃如痴如醉。那一夜，唐二娃在春潮激荡的睡床里荡气回肠。他把女人箍得生痛。女人的呻吟声令他终生难忘。当他快要结束战斗时，只听见门外有人在喊：“唐村主任，乡领导下我们村检查网箱养鱼来了。”

　　唐二娃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被喊声惊醒。他一摸自己的内裤，内裤被打湿了一大半。唐二娃在心里暗骂：“日他妈哟，老子的美梦还没有做完呢，你格老子叫过球呀。”

　　刘乡长来到小河边查看网箱养鱼的结果。经过村民三个月来的试点饲养，实践证明小河里可以饲养白鲢鱼，花鲢，草鱼，乌鱼，江团等鱼类。刘乡长说，看来我们担心唐二娃工作搞不好是多余的。唐二娃好好干，我们准备把你们养鱼的经验向全乡推广。唐二娃的工作又一次得到乡领导的中肯。

　　时间一晃，春节就要到了。在外面打工的男男女女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家乡走。在外漂泊的游子回家过年来了。本村的王小姐在广州打工，今年也要回家过春节。她回家的目的一是看一下父母，二是看一下唐二娃。因为有人向她为唐二娃说媒。王小姐心里想，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媒人说媒，简直是老土的老土。

　　王小姐回到自己的家屁股还没有把凳子坐热，她就一个人跑到唐家来找唐二娃了。

　　“唐二娃，唐二娃。”王小姐接连喊了几声，都不见唐二娃的回音，也不见唐二娃的踪影。唐二娃到哪里去了？王小姐心里闷闷不乐。

　　王小姐准备回家时，一双手从王小姐的身后搂了过来。箍得王小姐生痛。

　　王小姐下意识到是唐二娃。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一股股热血将要流出体外。王小姐心想，唐二娃这么多年来还是那么野性和粗暴，她已经承受不住唐二娃身体的重压和湿热的体温。

　　这时，天空渐渐暗了下来。每家每户的房顶上飘着冉冉升起的炊烟。院坝里一只公狗和一只母狗在调情。母狗等待公狗的亲热。公狗围着 母狗转了几圈，最后公狗趴在母狗的后背上把它那根长长的东西插入了母狗的体内。公狗和母狗在进行一场非常激烈的战斗。

　　王小姐观察到公狗和母狗的交欢，仿佛自己和唐二娃做那事就跟公狗与母狗没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唐二娃是一个有思维，懂感情，善于思考的高等动物。

　　唐二娃脱掉了王小姐的衣服。王小姐白白的躯体在男人的眼里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彩画。那些画家怎么也描绘不出这么动人的画卷。唐二娃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猛地压在王小姐的玉体上。这时，王小姐感到有一根硬硬的东西插入了她的下体。她已经全部瘫软了。没有谁能阻止这场刚刚发生的人体大战。哪怕天空投下一枚枚炸弹，他们也要完成这幅美丽的图画的创作。他们经过一夜的疯狂，再疯狂。早上醒来时，东边的太阳已升起一竹竿多高了。王小姐从唐二娃家里一走出来就遇着村里的狗子。

　　狗子是本村最老的单身汉。50多岁了还没有尝到女人是什么滋味。狗子不服气，他唐二娃有什么能耐，居然和王小姐睡觉。狗子在村里大喊大叫：你们来看啦，王小姐和唐二娃睡过觉了。你们一定叫他们发喜糖喜烟。王小姐听了一点不好意思。

　　村民们议论开了。“王小姐在广州不是什么好货，鬼才晓得她在广州干些什么，说不定给老板当情人，做二奶哟，做鸡呢。”

　　“不管怎么说，唐二娃爱她，她为什么不找别人专找唐二娃。说明唐二娃东西多。”

　　时间过了一年，王小姐给唐二娃生了一个假小子。唐二娃当村主任当了一年半，后来自己主动辞职了。和王小姐一起去了广州。再后来，王小姐为唐二娃生了一个儿子。

　　唐二娃当村主任时处理那几户超生户还在记仇。唐二娃每年回家过春节，那几户超生户就当面骂他。“你唐二娃冲啥子，你娃儿没有当一辈子官，你娃儿还是超生了二胎。别人穿了的破鞋，你娃儿穿得尚好。”

　　唐二娃面对村民的辱骂，欲哭无泪。

　　刘羊儿

　　刘羊儿为什么称为刘羊儿？我不说大家一定不清楚，我一说了大家就清楚了。刘羊儿是做羊儿生意的，他姓刘，因此，村里人就称他为刘样儿。

　　刘羊儿有50来岁，托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的福，他在农村里到处跑，仿佛成了一位“钻家”，钻了这家又钻那家。一到冬天，农村人的山羊养肥了，刘养儿就一边走一边喊：“买羊子哈，现在涨价了哈。”

　　在家里煮饭的男人和女人，从灶屋里走出来，两手拍拍身上的灰尘，然后说，刘羊儿，你别骗我们哈，你跟老子赚了大钱，在城里买了洋房子，把我们的血汗钱赚去了，吃了要拉血的哈。

　　刘羊儿满脸堆笑：“嫂子，你说到哪里去了，每次买你家的羊子都比别人多两毛钱一斤，看在我们是老顾客的份上，我就是亏本也要买下你家的羊子。”

　　刘羊儿叫她为嫂子，其实那个女人比刘羊儿小三岁，她的男人是一个病壳壳，每天都背着一个药罐罐。有幸的是女人还是心甘情愿地照看他。女人叫英，一家五口人，都靠英去打点，光靠那几亩薄田是远远不够一家人开销的，况且还有一个长期病人。英看见别人养了许多山羊，她也跟着学养山羊，她一共养了20只山羊。到了冬天，山羊肥了，刘羊儿就到她家去购买。

　　今天，刘羊儿一大早就到英家里来买山羊来了。英的孩子都去上学去了。英的男人在床上躺着，刘羊儿说，嫂子啊，大哥可能拖不了几天了，我看你这只肥羊该卖给我了。你这样等于活守寡，你何必呢？大哥又不能给你欢乐，你是活受罪呀。英的男人只好在床上听着，泪水一滴一滴往心里流。英说，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我的男人听了受不了。刘羊儿想伸手去摸英的奶子，被英用手挡开了。

　　刘羊儿是一个单身汉。赚了很多钱，也不知道他的钱到底用到哪里去了。后来听说他在城里买了一栋楼房，价值50多万元。别人给他做媒，他说，别急，等我把山里的羊子收购完了，我就去办理个人之事。谁也知道，山里的羊子怎么也收购不完。就这样，刘羊儿一年一年地晃过去了。到了50岁了，还是一个人吃了全家不饿。

　　刘羊儿有一个爱好就是好赌。那年过春节，他来到村里买羊子，大家说，刘羊儿，你赚那么多钱，你舍不得打牌，今天拿几个银子给大家花花。刘羊儿不服气，然后大声说，老子拿1000原来打牌，你们的手都要摸肿，牌都要摸烂。

　　刘羊儿做庄。他的眼睛不好使，他的周围一大群人，有的在吼，有的在叫，村里的小伙子就是不打假牌，他也搞不清楚是不是输了。他打完每一次牌，从自己的包里把钱拿出来赔给大家。他说，黑子，你的50元，山鸡，你的80元，老黄牛，你的100元，小狗，你的150元……大家拿着钱，脸上如灿烂的桃花。刘羊儿在心里想，我为什么总是输呢？是不是他们打了假牌？刘羊说，你们打假牌没得哟？大家说，我们没有打假牌，你不相信，你自己看嘛。不过，真的有几个小伙子专门打假牌，打着打着，假牌就露了马脚，刘羊儿发牌时怎么发出了6个红桃K，刘羊儿气得直跺脚。“我日你妈哟，你们这些龟儿子，专门整老子的假，你们还是不是男人？是男人不是这个熊样。今后，哪个舅子还要和你们打牌，老子输了2000多元钱了，算老子输给你们的烧香礼，老子叫土地神把你们带进泥土……”

　　刘羊儿把话说完，用力将桌子一掀，那些纸牌仿佛在天上飞，大家都傻眼了，然后不欢而散。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村里也不见刘羊儿来买羊子的影子，更不见他来打牌的迹象，村里人都以为刘羊儿出了意外。于是，有人到他家里去查看，邻居说，刘羊儿到城里去了。临走那天，他专门请了几个棒棒军为他挑了一天的羊皮，少说也有好几顿啊，羊皮就是钱啊。

　　真正了解刘羊儿的是田寡妇。田寡妇的男人死得早，为了拉扯大她的三个孩子，她打算和刘羊儿结婚。刘羊儿只想和田寡妇睡觉，从来不提结婚的事。刘羊儿开始在田寡妇家里进进出出，大家都以为他去买田寡妇的山羊，后来才发现刘羊儿和田寡妇有一腿。

　　刘羊儿真的到城里去了。是田寡妇送走的。田寡妇依依不舍。刘羊儿走时从荷包里拿出一大沓钱给田寡妇。田寡妇的眼睛湿润了，不知道有多少爱恨藏在田寡妇心里。

　　又过了几年，刘羊儿突然到村里来买羊子，他的屁股后面还跟着田寡妇。据说，刘羊儿要接田寡妇到城里住。

　　那天，刘羊儿真的和田寡妇住在一起了。这是进城当棒棒军的小狗亲眼看见的，他们两个人很亲热。不过，刘羊儿把田寡妇接到城里住了不到一年，刘羊儿的肚皮里长了一个特大的恶性肿瘤，做了两次手术，没有活几个月就离开了人间，他把那栋50万元的楼房留给了田寡妇。这也是小狗从城里回到村里给大家说的。

　　村里人说，刘羊儿赚了我们的黑心钱，他罪该万死……

　　陷害者

　　陷害者当了三十余年的村干部。他真的有一套手腕，不管乡里哪一届换了书记乡长，他依然坐在村干部的官位上，大风吹不动，大雷打不倒。

　　有人向陷害者询问官位坐得久的秘密。陷害者说，必须交2000元的学费才能告诉你。后来，有一个刚上任不久的村干部要他讲解官位坐得久的秘密，这位村干部真的交了2000元的学费。

　　陷害者先向这位村干部传授官位坐得久的经验。陷害者说，要想官位坐得久，自己必须先要有陷害他人的思想。比如，别人比你的能力强，你必须要找些麻烦事让他做，找些门槛给他爬。他尝到苦头自然会退却。其次，当村干部实际就是“跑官”，世上找的钱世上用，千万不要因小失大。这是当今社会的为官之道呀！这位村干部听后，脸面绯红，然后说，我居然还不知道有这么深的秘密。

　　陷害者时刻都在想着有人要陷害他。每天晚上睡觉前他要把全村的男女老少排个顺序。第一号危险人物是谁，第二号危险人物又是谁？与自己有利的人物有哪些？他们的心里在想什么？是否站在自己这一边？

　　经过他一个月以来的观察和筛选，终于选出了第一号危险人物。他想，有他无我，有我无他，必须尽快动手，把他弄下课。

　　他心里最高兴的是把那个心腹之患弄下课了。

　　于是，三教九流，社会上的闲杂人等都来喝他的庆功酒，抽他的官位连任烟。抽烟喝酒者大说他的功绩，他的脸上宛如三月的桃花。

　　陷害者有一整套处事哲学。他见矛盾就躲，见好处就捞，见能力比他强的人就整。每一届换届选举，他不声不响坐在原来的官位一动不动。

　　不过，最近，陷害者心里总是不平静。因为县纪委在调查他发迹的原因。虽然那本糊涂账暂时找不到遗漏，但是在他的精神上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的名声也不光彩，毕竟县纪委是查他，不是查别人。是傻瓜也知道个中的一两个问题来。

　　村里人弄不明白，陷害者做了三十年的村头，村里的江山依旧，面貌未改。为何他能维持那么久的官位？群众百思不得其解。

　　有一天夜里，陷害者下了农户回家，刚走到村口，遇着两个蒙面人用麻布口袋把他装了起来。蒙面人正准备往山沟里滚时，迎面走来一位老大爷，说，好汉，做不得呀，那是咱们的村头。后来，陷害者调查了一年多才调查清楚，那两个蒙面人恰好是与自己一道工作的村干部。

　　换届选举工作又开始了。陷害者把目标盯在那两个能力比自己强的村干部身上。他要让那两个人永远也进不了村干部的班子，永远也进不了村干部的候选人名单。

　　那天，他对每一个参加选举的党员毕恭毕敬，既拿烟又倒茶，他的目的大家都清楚。如果没有填他的名字，事后的日子就不好过。因此，许多党员无法坚持自己的正确立场，不得不填上他的名字，这一次选举他依然保住了官位。

　　换届选举后，有许多村民议论：村里的陷害者不倒，村里没有出路。

　　女工房

　　女工房有5平方米左右。屋里安了4张上下铺铁床，这是行政经理专门为厨房女工安排的宿舍。这个女工房与众不同的是，是那些老板们用铁皮盖的房子。随着季节的变换，铁皮房的温度奇特，它冷你冷，它热你热。如果遇到下雨天，只听见房顶上的雨点乒乓作响，响个不停，那些雨点仿佛打在自己的身上了。

　　女工房的女人都是结过婚的女人。年龄大约在35岁至45岁之间。她们来自四面八方，在厨房里工作，组成了一个临时的大家庭，有什么困难，她们相互帮助，团结一致，她们呼姐称妹。

　　阿燕是一个来自湖南的女人。自从走进厨房那天起，她就做好了干脏活干累活的准备。阿燕最喜欢唱歌，声音很优美。她说她的男人在部队是教战士们唱歌的，她也被自己的男人同化了。她一唱歌，大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唱。于是，厨房的员工都称她为歌手，她心里乐呵呵的。

　　那天夜里，阿修的男人来了。在睡觉问题上阿修犯愁了。想在外面开房吧，阿修又舍不得那几十块钱。女工房的女人说，就在我们女工房里睡吧。大家都是过来人，没有什么可顾虑的，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男人那东西，真是的。阿修听大家这么一说，这才有胆子叫男人住下来。

　　当夜晚静得出奇的时候，阿修和她的男人在用床帘围起的睡床里进行着最亲密的身体接触，那压床板的声音吱吱作响，这响声进入了每个女人的耳鼓，这声音透过窗帘的缝隙在黑夜的空气中弥漫。这声音勾起了那些女人对自己男人的向往。不一会儿，铁床不响了。倒惹醒了其他女人无眠的夜晚。

　　“这是什么日子？我们在这里受罪啊。”

　　“这是在南方打工，不是在自己家里，没有自己的活动空间。”

　　“ 小张，你肯定想你的男人了。

　　“小张啊，不要想那么多了，你的男人爱着你呀。”

　　“…”

　　有一天夜里，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天夜里，一个男员工悄悄来到女工房门前，见门虚掩着，他就趁黑摸了进去，他东摸西摸摸到一个女人床上去了。这个女人还在朦胧的睡梦中，女人不知不觉感到自己的身上压着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带把的男人。男人喘着粗气。男人不声不响就占领了女人那块神秘的宝地。

　　女人哭了。最后女人又笑了。半夜里，这笑声把全女工房的女人都惊醒了。男人在女人的包围中就擒了。最后被女人用温柔的拳头痛打了一顿。白天，男人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男人呢觉得自己胜利了。反正自己总算尝到女人的滋味了。

　　自从女工房里发生了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后，每一个女工夜里处处小心。还没到天黑房门就紧闭着，生怕引狼入室。奇怪的是，她们为了预防夜里的不速之客，整个夜里，她们开着灯睡觉。

　　后来，女工们找我断道理，我只好维护女工。因为女人都有脆弱的一面。我将那个男员工罚了款，炒了鱿鱼，女工的心里才得到一点安慰。

　　女工房住了8个女人，这8个女人每到夜里仿佛都在讲述自己的不幸。

　　绝版爱情

　　天渐渐暗下来，城市的街灯亮了。他带着她，走向那个奇花异草的广场。广场的情侣成双成对如期而至。每一对恋人似乎被这座现代化大都市的美景陶醉了。广场的人渐渐多起来，每一个人都在沐浴着春天午夜的轻轻晚风。

　　渐渐地，月亮爬上了树梢，人们在月光下漫步，诉说自己的理想，倾诉自己的苦衷。

　　找个位置坐下来吧。她说。好吧，难得是星期天，我们今天晚上玩晚一点回家好吗？他接着说。

　　他，英俊、潇洒、健壮，艺术家发型。

　　她，美丽、性感、苗条，名演员风格。

　　他盯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马上就是一潭清水。他拥抱着她，他亲吻着她，她那么迷人。在霓虹灯下，他们的爱河仿佛溢满了整个世界。

　　晚风轻轻地吹，树叶沙沙作响。月光照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一片银白的世界，那么温柔，那么可爱。

　　“打工太辛苦了，我们回家结婚吧。我们回家发展，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她躺在他的怀里轻轻地说。

　　“再干几个月吧，等我把这幅大型广告设计完了我们就结婚，好吗？”他把她越抱越紧。

　　她不吭声。只是用一根吸管吸着一瓶饮料。

　　突然之间，三四个小混混东倒西歪地向他们走过来了。其中一个人骂骂咧咧。“他妈的，这么晚了，你们还在这里鬼混，你们是不是欠揍了？”另外三个小混混拿着尖刀，朝那个男人砍去。男人躲闪不及，他的脸上被砍成一个“十”字架，鲜血流满了他的全身。他已经昏倒在一棵大树下。

　　她看到突如其来的横祸傻眼了。她是先报警还是先叫120急救车急救男人，她的心里六神无主了。小混混趁她不注意，把她挟持到一个小山坡上……

　　他被好心人打120送进了市急救中心，他的眼睛被鲜血蒙住了，手术医生开始清创，缝针，包扎，整个手术进行了2个多小时。他的脸上缝了56针。

　　第二天，她摇摇晃晃走回了公司。全公司的员工都在注视她。她的全身湿湿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她的头发蓬乱，脸上无光泽。不用问大家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一头栽进被子里大哭起来……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脸上的缝线拆了。他对着镜子仔仔细细观察自己的脸。原来自己那张艺术家的脸永远不会复原了，即使做了美容也无法复制原来那张脸。他对自己感到绝望了。

　　她在镜子面前照一照自己的脸。她的脸虽然没有他那样的疤痕，她那既青春又富有魅力的脸荡然无存了。她流下了痛苦的眼泪。

　　她向着天空呐喊，苍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真的是红颜祸水吗？

　　她开始对那些小混混怀恨在心。她遇上那些小混混就骂，你他妈的不是好东西。你有本事就一对一地单打独斗。

　　他的大型广告做成了。广告上那个男人的左脸被一群小混混砍成了“十”字架，脸上流满了鲜血，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他仿佛在愤恨，在诅咒这个世界的不公……

　　她站在那幅巨大的广告画面前，望着那个男人的左脸悄悄地流泪……

　　谢婆婆

　　谢婆婆不姓谢，谢婆婆的男人姓谢，因此，街坊邻居依照当地的风俗习惯跟着男人的姓名叫女人，还是叫她为谢婆婆。

　　谢婆婆没有儿女，为什么没有儿女？听年纪大的老人讲，谢婆婆没有生育能力，为什么没有生育能力？老人说，谢婆婆命苦呀，在旧社会，她13岁就被人卖到妓院当起了妓女，后来遇上了谢公公，才被谢公公用钱把她买了出来，后来与谢公公生活在一起。

　　谢婆婆有一处街房，前一年城乡规划局的干部找了谢婆婆商量，要把她的房子拆迁了，重新给她安置一处房屋，谢婆婆始终不同意，后来她家的房屋成了一座独立的碉堡。

　　每逢赶集天，谢婆婆端一根凳子坐在自己的家门口，看那些过路的男男女女，那些男人和女人的穿着打扮很时髦时，都被谢婆婆骂过。谢婆婆骂过之后，自己一个人在傻笑。过路的人都以为谢婆婆疯了。

　　谢婆婆看不惯那些穿着性感服装的女人，她说，我看啦，那些女人仿佛周身都长有那个东西一样，说后又是一阵大笑。

　　她看见那些女人露出白白的大腿，大大的奶子，走路一跳一跳的。自己在一边就骂开了，呸，不要脸的东西。过路的女人也不知道她在骂谁。

　　在谢婆婆的房子还没有成为碉堡之前，她把房屋的前半部分用来出租。她租给了一个开理发店的老女人。理发店的女人带着不三不四的男人进出她的房子，她就大骂。

　　谢婆婆对理发店的女人说，做生意要堂堂正正的，否则，我叫你滚开。理发店的女人就有点畏惧谢婆婆了。

　　理发店的女人说，你谢婆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年轻的时候不知道与多少个男人睡过觉，你还有脸说起我来了。你当了那么久的妓女，不是谢公公把你买出来，你只好当一辈子妓女。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呢，老不死的。

　　不管理发店的女人怎么骂她，她都听不到，因为她的耳朵聋了。

　　夜里，谢公公要和谢婆婆一样要进行男女之欢。只是谢婆婆骂谢公公，老不死的，你这么大的年纪了还那么骚。随后就听见谢婆婆大口大口地喘粗气，一阵尖叫，一阵鬼哭狼嚎，惹得理发店的女人夜里睡不着觉。

　　这是理发店的女人给到她的理发店来理发的男人说的。

　　突然有一天，谢婆婆卧床不起了。谢公公抱头痛哭。谢婆婆在她临终前告诉谢公公一个秘密：她说，她有一个儿子，是在妓院生的，生后被院妈妈抱走了，她哭了三天三夜。她清楚地记得，那个孩子的屁股上有一个黑色的胎记。她要谢公公去找那个儿子。她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了。

　　谢婆婆不久就离开了人间。

　　谢婆婆去世不久，谢公公也跟着去世了。

　　谢婆婆碉堡一样的房子还是在那里耸立着。

　　再后来，政府把谢婆婆的房子拆了，修成了一个敬老院。那些老人常常提起谢婆婆。

     （备注：《爱的深渊》短篇小说集已由出版社出版， 目录编号是PDF文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