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雪花
2013 年的冬天,像是得了场缠绵的热病。没有凛冽的寒风作伴,整日被灼人的暖阳裹着,衣裳穿不住,被褥盖不牢,连空气都带着焦渴的燥热。
这冬,许是失血过多般脱水了 —— 河床露着干裂的纹路,田垄张着干涸的嘴唇,枝桠褪去绿意后,连嫩芽的念想都被晒得蔫蔫的。大地盼雪的目光,望穿了整季的云,却只等来一场场空荡的风。
没有万紫千红的春不算春,没有银装素裹的冬,又怎能称其为冬?村里的老人捻着胡须长叹:“活了大半辈子,这般一冬无雪的年景,真是稀罕!” 是黄历算错了节令?还是岁月偷换了冬的模样?
老辈人总说:“冬天三尺冰,来年少病根;麦盖三尺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雪,于农家人是丰年的信物,于寻常日子是年味的调料 —— 就像满桌珍馐少了盐,少了玉树琼花的妆点,连除夕夜的鞭炮声,都显得少了几分清润的韵味。
盼啊盼,等啊等,终于在正月初八的夜里,那魂牵梦萦的雪花,踩着北风的脚步来了!
“一夜北风紧,开门雪尚飘”,“伏象千峰凸,盘蛇一径遥”。推开门的刹那,天地间已是一片皓白。孩子们挣脱大人的手,踩着积雪欢呼雀跃,雪球在街巷间飞腾;大人们眉眼舒展,久积的压抑随雪花飘落,纷纷举起相机,“咔嚓” 声里,定格下这迟来的惊喜。
雪地上,脚印来来去去、重重叠叠 —— 高跟的俏、平底的稳、孩童的细碎、老人的沉稳,都化作跳动的音符,在雪毯上弹奏着欢歌;又像泼墨的狂草,书写着久别重逢的畅快;更似清润的诗赋,吟唱着春信将至的希冀。
这雪,去年冬日里躲躲闪闪、羞羞答答,任世人千呼万唤、望眼欲穿;如今却像卸下矜持的少女,带着一身晶莹剔透的光,在 2014 年的开端,款款现身。
瑞雪兆丰年。它终究没负了 2013 年的等待,也没误了 2014 年的开头 —— 揪不住旧岁的尾,便在新年的肩头,降下这铺天盖地的欢喜与期许。
啊,姗姗来迟的雪花,你不仅是冬的补白,更是岁月递来的信物:所有漫长的等待,终会在恰当的时刻,绽放出最动人的光彩。
2014 年 2 月 1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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