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斧头砍掉了迷惘与失落(散文诗)
隔壁大哥,六十有余,却活得像株抽芽的青松—— 不见老态,反倒透着股年轻小伙的利落劲儿。退休后的日子,他把 “工作” 与 “吃饭” 拧成了绳,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三点一线,忙得热气腾腾。
那间闲置的废弃教室,被他拾掇成了一方木工作坊。那些旁人眼中无用的长木枋、短木板,那些本该化作炉灰的边角余料,在他手里成了宝贝。他蹲在木屑纷飞里,将零散的木料重新组合、打磨、雕琢—— 三五天,一把靠椅便带着木纹的温润亮相;十天半月,一张饭桌便盛着生活的烟火登场。这些曾登不上 “栋梁之位” 的朽木余材,愣是被他以妙手赋予新生,重新走进了寻常人家的多彩日子。
砍砍削削,刨刨凿凿。他像当年在教案上批注、在作业本上修改那般,在一块块粗糙的木料上精雕细刻。福禄寿喜的纹样,铁勾银画,藏着对生活的期许;梅兰竹菊的风骨,栩栩如生,映着他的心境。光阴如蚁,在木屑簌簌中啃噬掉寂寞的残骨;匠心如蜂,于刨凿之间酿造出醇厚的快乐。
教书育人四十载,退休的钟声敲响,卸下了他肩头传道授业的重担,却也骤然围起一片茫然失措的荒漠—— 习惯了被学生、教案填满的日子,骤然空下来的时光,竟不知如何安放。万幸,他重拾了年轻时的木工手艺。墨线一牵,校准的不只是木料的曲直,更是心态的偏倚;刨刀一过,削去的不只是木料的粗糙,更是内心的浮躁;而那一斧头落下,劈开的何止是朽木的结节,更是退休后漫无边际的迷惘与失落!
如今,木工作坊里的刨花堆成了小山,那些经他手打磨的家具,带着掌心的温度与岁月的质感,在一个个家庭里续写着生活的故事。而他,也在刨凿之间,把退休后的日子,雕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
2013 年 12 月 30 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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