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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突围十

作者:王小强 阅读:5 次更新:2025-12-29 举报

 人间突围·第十章


元宵节的月亮又圆又亮,像个银盘挂在城市上空。祥子送完最后一单汤圆,电动车驶入城中村的巷子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巷子两侧的窗户大多暗着,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其中一盏就是他家的——小玲总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那灯光暖黄暖黄的,像冬天里一口热汤。


他把电动车停在楼下,锁好。抬头看那扇窗,窗帘拉着,但透出光来。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第一次租下这个房间的那个夜晚。那时窗上连窗帘都没有,他用报纸糊了窗,风一吹,哗啦啦响。现在有了碎花布的窗帘,是小玲在夜市上淘的,十块钱一米,洗了几水有些褪色,但依然好看。


上楼梯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三楼,左拐,掏钥匙,开门。屋里暖烘烘的,有面汤的香气。小玲从厨房探出头:“回来了?正好,下点面条给你。”


“盼盼睡了?”


“刚哄睡。”小玲往锅里下面条,“今天单子多吗?”


“还行,元宵节嘛。”祥子脱下外套,挂好。走到里屋,盼盼在小床上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一只手伸出被子外,握着个布兔子——是王老师寄来的,手工缝的,针脚歪歪扭扭,但孩子很喜欢。


祥子轻轻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掖好被角。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孩子的呼吸均匀,小小的胸膛一起一伏。他忽然觉得,所有的奔波都值了——为这一刻的安宁,为这盏等他回家的灯,为这个睡得香甜的孩子。


回到外屋,面条已经煮好了。青菜,荷包蛋,几片火腿肠。祥子坐下来吃,小玲坐在对面看他。


“电视剧播完了,”小玲说,“今天大结局。”


“嗯。”祥子吃了一口面,烫,他吹了吹。


“拍得挺好的。”小玲顿了顿,“就是……把你的日子拍得太苦了。”


祥子笑了:“本来就不甜。”


“但也没那么苦。”小玲说,“有盼盼,有我,有早餐店,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你写的字。”


这话让祥子愣了一下。他放下筷子,看着小玲。是啊,这些年他一直觉得自己在突围,在挣扎,在往生活里挤出一条路。但小玲提醒了他——这条路上,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有等他回家的人,有叫他爸爸的孩子,有读他文字的人,有说“加油”的陌生人。这些,都是路上的风景,是突围时看见的光。


“你说得对。”祥子说,“没那么苦。”


吃完面,祥子坐到书桌前。电脑开着,文档里是他正在写的《市井温度》。今天想写元宵节,写那些在节日里还在奔波的人:送外卖的,开出租的,便利店值夜班的,医院值班的医生护士。


他敲下一行字:“元宵节的月亮照着的,不只有团圆的人,还有在路上的人。”


写到这里,他停下来。手指在键盘上悬了一会儿,继续敲:


“但这些在路上的人,心里也有团圆。是送完这单回家能看见的那盏灯,是凌晨下班后的一碗热汤,是电话里家人的一句‘注意安全’。团圆不一定要围坐一桌,有时候,是知道有人等你。”


写完了,保存。看看时间,凌晨一点。他关了电脑,洗漱,上床。小玲已经睡了,呼吸轻缓。祥子躺下来,看着天花板。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细细的光。


他想起电视剧大结局里的台词,是徐导加的,但说的是他的心声:“生活是一场漫长的突围,但不是孤军奋战。总有人与你同行,总有人在等你回家。”


是啊,不是孤军奋战。这些年,他以为自己在单打独斗,其实不是。有小玲,有盼盼,有爹娘,有王老师,有刘编辑,有那么多读者。他们像一张网,托着他,不让他沉下去。


这样想着,他睡着了。睡得沉,一夜无梦。


二月,春天来得悄无声息。路边的梧桐树爆出嫩芽,远远看去像笼着一层绿雾。祥子的电动车换了新电池,能跑得更远些了。早餐店的生意稳定下来,每天能卖出一百多个包子,几十杯豆浆。小玲雇了个帮工,是同村来的小姑娘,叫小芳,十八岁,手脚勤快。


祥子的写作也有了新进展。《市井温度》写了七八万字,出版社已经看过了,决定出版。刘编辑说:“这本比上一本更开阔,写的不仅是你的生活,是很多人的生活。”


确实,祥子在这本书里写了很多人的故事。有在工地干了三十年、手指关节都变形的老瓦工;有在夜市摆摊卖袜子、供两个孩子上大学的单身妈妈;有退休后做社区志愿者、每天巡逻的老教师。他们都很普通,但都有故事。


三月中旬,祥子接到一个电话,是省作协打来的,邀请他加入作家协会。打电话的工作人员说:“您已经符合条件了,有两部公开出版的著作,有一定社会影响。”


作家协会。祥子拿着电话,有些恍惚。很多年前,他以为“作家”是那些在书斋里写大部头的人,离他很远很远。现在,这个身份突然变得触手可及。


“我考虑一下。”他说。


不是不想加入,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作家”这个词太重了,他觉得自己只是个喜欢写字的人,碰巧有人愿意看。


晚上和小玲商量。小玲说:“加入吧。这是对你的认可。”

“可是……”

“没有可是。”小玲看着他,“祥子,你写的东西,帮了很多人。我收到过私信,有人说看了你的文章,觉得自己的苦有人懂了;有人说因为你,开始写自己的故事;还有人说,你的文字让他们在艰难的时候,觉得不是一个人。”


祥子沉默了。他知道这些反馈,但从未如此直接地感受到它们的分量。


“你配得上。”小玲握紧他的手,“不是因为你有才华,是因为你诚实。诚实地写生活,诚实地面对自己。”


诚实。这个词打动了祥子。是啊,他可能写得不好,可能不够深刻,但他是诚实的。写自己真实的经历,真实的感受,真实的困惑与希望。而这诚实,触动了同样诚实生活着的人们。


“好。”祥子说,“我加入。”


四月初,作协举行了新会员入会仪式。在一栋老建筑的会议室里,祥子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接过会员证。红皮的,烫金字:“赵祥子,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他翻开,里面是他的照片,和入会日期。


仪式后有个座谈会。祥子发言时,说了自己在写作中的困惑:“我常常想,我写的这些东西,算文学吗?它们太日常,太平淡,没有深刻的主题,没有精巧的结构。”


一个老作家回答他:“祥子,文学从来不是少数人的专利。你写送外卖爬楼梯时的喘息,写医院走廊里的等待,写凌晨批发市场的讨价还价,这些都是文学——因为它们真实地记录了人的生活,人的情感,人的存在。”


另一个作家补充:“文学不是象牙塔里的游戏,是大地上的行走。你走得深,看得真,写出来的文字就有力量。”


这些话像钥匙,打开了祥子心里的一把锁。他忽然明白了:他不是在写“文学”,他是在写生活。而生活本身,就是最伟大的文学。


五月初,《市井温度》出版。首印一万册,比《人间行记》多了。封面设计更简洁:淡黄色的底,一行手写体字:“在市井烟火里,看见生命的温度”。下面是一幅小画:早餐店蒸笼冒出的热气,热气里隐约有人影。


新书分享会安排在周末,在省城最大的书店。来了很多人,大厅坐满了,还有站着的。祥子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刘编辑,林姐,徐导,王老师也来了——坐了一夜火车赶来的。小玲抱着盼盼坐在第一排,盼盼手里拿着本童书,假装在看。


祥子走上台,掌声响起。他看着下面那些面孔,忽然不紧张了。这些人里,有他的读者,有他的朋友,有他的老师,有他的家人。他不是在对陌生人说话,是在对一路同行的人说话。


“谢谢大家来。”他开口,“《市井温度》这本书,写了很多普通人的故事。他们可能是送外卖的,可能是摆摊的,可能是建筑工人,可能是退休教师。他们的生活可能不精彩,但很真实;可能不富裕,但很用力。”


他顿了顿:“我写这些,不是想告诉大家生活有多苦——虽然确实苦,也不是想励志——虽然确实需要一点力气。我只是想记录,想看见,想说:你们的故事,值得被记住;你们的生活,值得被书写。”


掌声再次响起。提问环节,一个年轻人站起来:“祥子老师,您觉得写作改变了您的生活轨迹吗?”


“改变了,”祥子说,“但改变的不是轨迹,是看待轨迹的方式。以前我觉得自己是在挣扎,在突围,在往一个地方冲。现在我觉得,我是在行走,在记录,在体验。同样的路,不同的心态。”


另一个中年人问:“您还会继续送外卖吗?”


“会。”祥子笑了,“送外卖让我保持和生活的直接接触。坐在家里是写不出《市井温度》的,得在路上,在人群里,在烟火里。”


分享会结束后,排队签名的人排成了长龙。祥子一本本签,写名字,写日期,有时候应要求写句话。手酸了,但心里是满的。


轮到王老师时,祥子站起来:“老师,您怎么也排队?”

“规矩就是规矩。”王老师笑着把书递过来,“给我写句话。”


祥子想了想,写下:“给王老师:是您让我知道,读书可以改变视野,写字可以记录人生。谢谢您。”


王老师看着那句话,眼睛湿了。“祥子,”他说,“你走出来了。”

“嗯,”祥子点头,“走出来了。”


但走出来不是终点,是新的起点。他知道,路还长。


六月,电视剧《人间行记》获得了一个重要的奖项。颁奖典礼在上海举行,祥子又被邀请去。这次他没坐火车,坐了飞机——林姐说路费剧组报销。


第一次坐飞机,祥子有些紧张。看着窗外的云海,白茫茫一片,像另一个世界。他想,人真奇怪,可以在地上送外卖,也可以在天上飞。生活有很多面,只看你站哪一面。


颁奖典礼很盛大。走红毯时,闪光灯咔嚓咔嚓,祥子不习惯,但还是笑着。电视剧获得了“最佳现实主义作品”奖,徐导上台领奖时说:“这个奖,属于所有在生活中突围的普通人。谢谢赵祥子,你的故事让我们看见了光。”


镜头扫到祥子,他站起来,鞠躬。心里很平静,没有激动,只有一种“终于被看见”的释然。


从上海回来,祥子做了一个决定:用这两本书的版税和电视剧的分成,在省城付个首付,买套小房子。不大,两室一厅,够一家三口住。位置偏一点,但离地铁近,盼盼以后上学方便。


小玲看了几个楼盘,最后选了一个新开发的小区。期房,要两年后才能交房。签合同那天,祥子手又抖了——这次不是因为紧张,是因为觉得不真实。很多年前,他以为这辈子都买不起房;现在,他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咱们有家了。”小玲说,声音哽咽。

“嗯,”祥子握紧她的手,“咱们的家。”


七月,祥子开始写第三本书。这次想写得更深些,写时间,写记忆,写一代人的变迁。书名暂定《时间的河》。写爹那一代人在土地上的坚守,写自己这一代人在城市里的漂泊,写盼盼这一代人将要面对的未来。


写作时,他常常想起村口那棵老槐树。春天开白花,香气能飘半个村;夏天投下大片阴凉,老人们在那里下棋;秋天叶子黄了,风一吹,簌簌地落;冬天枝桠光秃秃的,指向天空,像在问什么。


那棵树见证了太多:他出生,他上学,他离开,他回来。它不说话,但什么都记得。


祥子想,写作就是像那棵树一样,记录,见证,沉默地生长。不一定参天,但一定要扎根。


八月底,盼盼两岁了。会说完整的句子了,会跑会跳,会问“为什么”。祥子送外卖时,偶尔会带着她——放在电动车前面的小椅子上,戴个小头盔。盼盼很喜欢,指着路上的车呀人呀问个不停。


“爸爸,那个人为什么蹲在路边?”

“他累了,休息一下。”

“爸爸,那个楼为什么那么高?”

“因为要住很多人。”

“爸爸,我们为什么送外卖?”

“因为……有人需要吃饭呀。”


简单的对话,但祥子觉得,这是最好的陪伴。让女儿看见他在做什么,为什么做。让她知道,工作没有高低,只有用心与否。


九月,祥子被母校省城大学请去讲课。不是正式教授,是客座讲师,给文学院的学生讲“非虚构写作”。第一次站在大学讲台上,下面坐着一百多个学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他讲了两个小时,讲怎么观察生活,怎么捕捉细节,怎么把日常写成文字。讲完后,有学生问:“赵老师,您觉得写作需要天赋吗?”


“需要,”祥子诚实地说,“但更需要的是诚实和坚持。诚实面对自己,坚持写下去。天赋决定你能飞多高,诚实和坚持决定你能走多远。”


另一个学生问:“您有过写不下去的时候吗?”


“经常有。”祥子笑了,“写不出来,觉得写得差,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写。但后来我想,写不下去就不写了吗?生活不下去就不活了吗?都得继续。”


教室里一片安静。祥子看着这些年轻的脸,想起当年的自己。他们面临的未来,可能比他当年更复杂,更多变。但他想告诉他们:无论未来怎样,都要诚实面对自己,都要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


下课了,学生们围过来要签名,要合影。祥子一一满足。走出教学楼时,夕阳西下,把校园染成金色。他看见有学生在操场上跑步,一圈一圈,不知疲倦。


就像写作,就像生活,都是一圈一圈地跑。累了,喘口气,继续。不知道终点在哪里,但跑本身,就是意义。


十月,祥子收到了一个特殊的礼物:一个外卖骑手组织送来的锦旗。上面绣着两行字:“为普通人发声,为劳动者立传”。送礼的是个年轻骑手,晒得黑黑的,手粗糙。


“祥子哥,”他说,“我们看了你的书,看了电视剧,觉得……我们被看见了。以前人家看我们,就是送外卖的,急匆匆的,没表情。你写出了我们的故事,我们的苦,我们的坚持。谢谢你。”


祥子接过锦旗,觉得它很重。重的不只是布料,是那些托付,那些期待。


“应该我谢谢你们,”他说,“是你们的故事,给了我写的东西。”


年轻骑手笑了,露出白牙:“那我们继续送外卖,你继续写。互相见证。”


“好,互相见证。”


十一月,祥子带着小玲和盼盼回了一趟老家。这次不是坐大巴,是自己开车——用稿费买的二手车,不贵,但能代步。盼盼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车,很兴奋,趴在车窗上看风景。


到了村里,爹娘早就等在村口。盼盼下车,跌跌撞撞跑过去:“爷爷!奶奶!”


爹抱起盼盼,脸上笑出了深深的皱纹。娘拉着小玲的手,问长问短。祥子站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一刻,所有的奔波都值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新盖的平房里吃饭。电视上正在重播《人间行记》,放到祥子雪夜摔跤那一段。爹看着,没说话。娘抹眼泪:“这孩子,吃了多少苦。”


“都过去了。”祥子说。


是啊,都过去了。那些苦,那些累,那些看不见光的夜晚,都过去了。但它们没有白费——它们变成了文字,变成了故事,变成了理解与共鸣。


深夜,祥子一个人走到村口。老槐树还在,月光下,枝桠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一幅水墨画。他摸着粗糙的树皮,想起小时候在这里玩耍,爬树,摘槐花,听老人们讲古。


树不说话,但什么都懂。它见过他的祖辈,他的父辈,他,现在又见他的女儿。一代代人,来了又走,但树还在,土地还在。


祥子忽然明白了写作的终极意义:不是成名,不是得奖,不是改变命运。是记录,是传承,是让后来的人知道,曾经有这样一些人,这样生活过,这样爱过,苦过,坚持过。


像这棵树,年轮一圈圈,记录着时光。


他也要做这样一棵树。用文字,记录这个时代普通人的年轮。


回到省城,祥子继续他的生活:送外卖,写作,陪家人。日子一天天过,平淡,但充实。《时间的河》写了十多万字了,他打算再写几章就收尾。


十二月二十四日,平安夜。祥子送完最后一单,已经是夜里十一点。顾客是个年轻人,接过餐时说:“平安夜快乐。”

“快乐。”祥子说。


骑车回家,街上很热闹。商店橱窗里摆着圣诞树,亮着彩灯;情侣们手牵手走过,笑声清脆;有孩子在广场上追着跑,手里的气球一颠一颠的。


祥子骑得很慢,看着这一切。这些年,他总是在奔波,很少这样慢慢地看这座城。现在看,觉得它很美——不是风景的美,是烟火的美,是人间的美。


到家时,小玲和盼盼还没睡。盼盼穿着红色的圣诞毛衣——小玲织的,头上戴了个小鹿角发箍。

“爸爸!”她跑过来,“圣诞老人会来吗?”

“会,”祥子抱起她,“会给乖孩子送礼物。”

“我是乖孩子吗?”

“你是最乖的。”


小玲从厨房端出热牛奶:“喝点,暖暖。”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喝牛奶,吃小玲烤的饼干。盼盼叽叽喳喳说着幼儿园的事,小玲听着,笑着,祥子看着她们,觉得心里满满的,满得要溢出来。


这就是他要的生活。不奢华,不精彩,但真实,温暖。像这杯热牛奶,不刺激,但暖胃暖心。


睡前,祥子照常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写今天的日记:


“平安夜,送完最后一单回家。街上很热闹,但心里很静。小玲和盼盼在等我,有热牛奶,有饼干,有笑声。这就是我的平安夜——平平安安,有人等,有人爱。


“这些年,我总觉得自己在突围,在往一个地方冲。现在我知道了,突围的目的不是冲出去,是冲进来——冲进生活的深处,冲进爱的核心,冲进真实的自己。


“而写作,就是突围的工具。用它凿开生活的硬壳,看见里面的柔软;用它连接孤独的个体,形成共鸣的回响;用它记录平凡的日子,让它们在时光里留下印记。


“我还是会继续送外卖,继续写作,继续生活。路还长,但我不急了。慢慢走,慢慢看,慢慢写。因为每一步,都是风景;每一天,都是故事。


“这就是人间突围——在生活最真实的土壤里,长成自己的样子。不攀比,不焦虑,不放弃。只是生长,只是记录,只是爱。


“如此,便好。”


写完,保存。关机。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还在下雪,细细的,密密的,在路灯的光里飞舞。远处,城市的灯火连成一片,像地上的星河。


祥子看着,心里一片安宁。


他知道,明天太阳会照常升起,他还会送外卖,还会写作,还会为生计奔波。生活不会突然变轻松,烦恼不会突然消失。


但他不怕了。


因为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有小玲,有盼盼,有爹娘,有王老师,有刘编辑,有林姐,有徐导,有无数读者和观众。他们像星星,散落在各处,但都在同一片夜空下。


而他,也是其中一颗星。不大,不亮,但真实地亮着。


这就够了。


足够照亮自己的路,也足够让看见的人,觉得温暖。


如此,便好。


祥子拉上窗帘,回到床边。小玲已经睡了,盼盼在梦里咂嘴。他躺下来,闭上眼。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而新的一天,总有新的光。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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