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有斑鸠之三

 长篇小说《凤城有斑鸠3》——韩梅香 著

 三  夜闯山寨

又是一个隆冬的黄昏，大雪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大地上一片雪白。冷飕飕的风呼啸着，光秃秃的树木，像一个秃顶的老头儿，受不住西北风的袭击，在寒风中摇曳。

黄有桥的妻儿和老妈，还有已经收工了的几个伙计，都去了各自的房间歇息。

“老黄，过来烤火，试试效果……”刘三碗中医世家第36代传人，有很多小单方治大病的绝招。他要用自己的能耐，根治黄有桥的寒冬腊月犯冻疮的老毛病。刘三碗想好了一个好法子——暖火祛寒炉！刘三碗先找来一块大木板，用斧头劈成几小块，拼接起来 做了一个正方形的火炉架，再放上铁锅，加上木炭形成火塘，那燃烧着红红的火焰看着就让人倍感温暖。“顺便跟我说说殷家寨子里的情况吧，我好做计划……”

“殷家寨所处的郝店镇地势南高北低，是岗川相间，形式多样的阶梯地貌，西部和南部是由桐柏山、大别山构成的鄂豫山地，周围群山环绕，古木参天，红黄土沙参半梯田层层，河渠纵横，塘堰密布，水田如网，要么河身狭窄，河道弯曲，流经平滩洼地，流程百千米；要么受山洪冲击，泥沙沉淀，东南角，山脊悬崖峭壁；西北段沼泽地面宽阔延伸面广，暗藏杀机，古战场遗迹众多，稍加改造修缮伪装，就可以成为埋葬来犯之敌天然坟墓……

郝店镇属于亚热带向暖温带过渡地区，四季分明，各具特色： 春季天气多变，阴雨连绵；夏季高温高湿明显，光照充足，降水量多，雷电暴雨常现；秋季凉爽，多晴少阴，降水顿减，稻香鱼跃；冬季风雪交加，冰封全境……”当过私塾先生的黄有桥，掏出写满密密麻麻蝇头小楷字迹工整的记事本，手指在页面从上到下划线滑动。“殷家寨寨大门雄踞峡谷之中，地处险要，控制南（花山乡林场）西（余店付家庄）北（泉口乡红莲寺）东（关庙天子岗）通道。寨门两山加持，左右相顾，天成淤泥河床。”

“殷家寨，在元朝时条石垒砌城垣，拱券门顶，左右两壁钢柱穿孔，碗口粗铁链拴牢。明末清初沿用并扩建，历经后人不断改建营造，外墙+瞭望哨+箭垛（火枪射击孔）左右三丈高，外墙堆砌石块约7.5公斤和瓦窑烧制的青砖也有3.5公斤重。内墙夯实泥土，厚度7尺，周长九里三十步（按如今折算4530米），隘口修筑寨堡，周长1500米，东西北角都盖门楼，正大门方位在南，上有石牌匾刻字“殷家寨”字为宋体加粗，石刻字迹边缘沟槽内，已朱红油漆涂抹。寨门外设有吊桥，寨内东西北有500米，跑马道，练兵场，擂鼓台，土炮台，营房，马厩，兵器库，聚义亭厅，惩戒房，锅碗瓢盆淘米缸，切马料铡刀，澡堂，浆洗漂染店，榨油碾米作坊，对歌浮桥……

   殷家寨，关隘南北走向，以山体为基础，雄踞山口，堪称“入豫（河南）之咽喉，出皖（安徽）之孔道。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历来兵家必争之地。”黄有桥缩回指头，捏成拳头，不轻不重的在本子上敲敲。“唉，殷家寨

饮用水主要靠关门咀水库，关门咀水库库区湿地植被延绵逶迤方圆几十里，不仅峰峦叠嶂云缠雾绕，沟壑纵横交错，笋立峭壁，松挺悬崖，泉落深渊有声，而且周围松杉林，果树园，竹园，茶园遍布，郁郁葱葱，满目尽芳菲。要不是被殷家寨子里的土匪折腾和日伪军压迫，还真是一个避暑疗养胜地……”

“据四望山抗日救亡运动会，调查资料显示：殷家寨寨主殷道安祖籍河北省仓山县城，自幼跟随父亲习武，剑戟刀艺棍术了得。24岁时弃笔从戎，充当晚清朝廷鹰犬，搜捕追杀“维新变法”殉难六君子的子嗣。民国建立时期，殷道安耳濡目染看到土匪吃香喝辣，横行乡里，官兵敬畏，心中很是羡慕。后来，他纠集了一帮亡命徒自立门户，组建敢死队，招佃户，收租子，逐渐形成了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以至于引起国民党，日伪军注意，各自派人游说，伺机招安在自己麾下。”刘三碗一激灵，他的胸膛里像一锅开水那么沸腾，太阳窝突突地跳。“殷道安占山为王没多久，便带人背打鸟铳，抱土制炸药包，撑杆，在夜里接连不断袭击了高楼乡，蔡河镇辖区内的民团，日寇粮棉运输队得到了几十杆步枪和手榴弹和生活用品……他的敢死队从此开始快速发展壮大起来，十里八乡投奔他的人越来越多。靠打家劫舍，绑票拦道，专挑落单的日伪军下手……他杀人如麻，无辜百姓，日伪军人，有500多名命丧他手，他这个人，非善既恶，亦正亦邪……”

“刘特派员……你晓得不晓得……殷道安这条老狗，有六个老婆，7房姨太，除大老婆张莉莲系童养媳外，其他几个都是先强奸后霸占……”黄有桥越说肝火越旺，唾沫飞一米，怒气三千丈，拳头松开又捏紧，简直要把屋顶掀翻。“老色鬼兽性大发时，六亲不认，连他表妹、表嫂、姨妈，甚至没有出五服的堂妹都不放过……”

“可恨之余，他还有一事让我刮目相看……有一次殷道安眼睛生病，听行走江湖的游医吴度和申林说：用活人的胆做药引子，能治愈眼疾……于是他亲自蒙面在越月黑风高夜，翻墙潜入七里岗维持会会长苟富贵家，杀人掏胆入药……他杀的是汉奸走狗，而且没有选择百姓……这一点，着实令我肃然起敬……”刘三碗的声音由低而高，渐渐接近吼叫起来，脸色涨红，颈子胀大得像要瞬间爆炸的样子。“毛主席曾说过：团结力量大。可是有多少人了解拥有团结一致的心，比拥有了一切物质上的财富更可贵！如果运用恰当，还能改变历史……毛主席还说过：抗日战争不是一两年就可以胜利的，抗战是持久性……尽可能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尽早将日寇赶出中国……殷家寨地理位置险要，团丁大部分来自贫苦农民家庭，要求自由信念坚强，思想觉悟虽然低下，但是本质不错，枪炮弹药充足，武装人员众多，稍加引导，将是鄂东北地区举足轻重的抗日生力军，意义非凡。但要得到这一力量并掌握他是不容易的，我们要发扬共产党人坚贞不屈的精神，摒弃前嫌，以团结互助为基础，学会以人为本，爱民如子，仁者无敌的原则为后盾……我相信一定能说服殷家寨反正，回到正义人民这一边……望大的方面讲：改组敢死队，击垮日本军，打倒国民党，成立新中国……”

“说得好！心动不如行动，那我陪刘特派员走一遭……”黄有桥将三菱刮刀斜插腰间，穿上沾满油渍的工作服，激动不已。“刘特派员，我准备好了……去殷家寨的路我熟……无论前路是水是火，是地狱是天堂……我和你一起闯……”

“与其仓皇的追赶日落，不如静待满天星星……”刘三碗检查完药品箱，带上笔和纸，紧跟黄有桥身后。“时间并不会帮我们解决什么实质性问题，它只是把原来怎么也想不通的问题，变得不再重要了……殷寨主一大把年纪，妻妾成群，心有余而力不足……帮他解决其自身的问题，山人我自有妙计……”

暮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夜幕就像剧场里的绒布幕，慢慢落下来。

风很冷，像刀子一样划在黄有桥的脸颊上，他耳朵冻得发紫，此时他只想赶快进入殷家寨。

“翻过前面那座山，再过一座石拱桥，就到了殷家寨外围门楼……”黄有桥仰望苍穹，一弯新月悄悄升起，在它的周围，还有几颗星星发出微弱的光亮。“刘特派员……说心里话，我有些冷，有些凉，心中还有不少无奈……如果没有你陪我，我的身体就会瑟缩、颤抖，紧张得看不清前面的路……脚步彷徨之间，泪早已滴下……”

“生活就是自己哄自己，把自己劝明白，什么样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刘三碗环视了一下周围，随手摘几根狗尾巴草，把它们编成兔儿、狗儿，肆意撒在路边。“我自面对党旗宣誓那一刻起，为天下人谋幸福，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小心，慢行！”刘三碗和黄有桥二人循级而上，半山腰处停驻歇息片刻，就再次动身，眼见索道横跨山峦，悬空承载人往复来去。穿云裂石越谷的索道半空凌驾，刘三碗站在千米高空眺望山岭，足为未登临，心已慌跳。“老黄，我们快到殷家寨了吧？……”

“刘特派员，再往上走，只能步行爬山……”黄有桥一遍小心谨慎攀爬，一遍向刘三碗强调山势陡峭，一条长白瀑布劈面飞来，涛声阵阵，烟水悠悠。“瀑布边是一条悬崖小路，没有栏杆，下面是万丈深渊，只能手扶峭壁慢腾腾通过，这是爬鸡冠蛇山最险要，入殷家寨侧门最快的一段捷径路……”

“干什么呢？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了……”刘三碗和黄有桥刚走到通往殷家寨侧门的观音桥头，被巡逻的十几个殷家寨团丁发现后团团包围住了。

“老老实实说：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一个小头目把枪口对准刘三碗额头，另外几个团丁把刀架在黄有桥的脖子上，吼叫着说要刺死二人。

“老总：我叫刘三碗，广水镇十里河人，【刘记中药铺】大公子……”刘三碗把药品箱放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过头顶，从容不迫，镇定应答如流。“我这次慕名而来，登门拜访殷家道安老爷的，我有重礼相送……烦劳老总通报一声……”

“老总：我是关店老街“黄记榨油坊”黄有桥，今日应刘中医邀请我做向导，送刘先生见殷寨主，走的匆忙，少带了见面礼，还望老总们多担待……”黄有桥从衣兜里掏出袁大头银元，依次往举枪横刀的团丁们手里塞钱。“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日后哪位老总想吃芝麻香油的，请直接来“黄记炸油坊”找我拿……”

“绑了！”小头目见没有搜到什么危险品，便下令团丁对刘三碗和黄有桥五花大绑，戴上黑眼罩，前五后七列队押送到山寨，等候发落……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四  斑鸠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