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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毛?围巾?雨靴?……(原创短篇小说)

作者:翟峰 阅读:32 次更新:2025-05-14 举报

             眉毛?围巾?雨靴?……

                       (原创短篇小说)

                                                  ·翟 峰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这句话却不适用于志新家。

志新家吵闹时不是两个人共同的“表演”,而是一个人──她──志新的爱人陈洁。

在家里,志新象个聋哑人。

志新只要脚一跨进屋,就闷头坐在书桌旁,翻阅他的外文资料,还要写呀,画呀什么的。

除此之外,志新就是默默地吃饭,默默地睡觉。

要么,就是等陈洁“单簧”演够了,吵累了,才来段叫她听了啼笑皆非的小插曲。

例如:他撑着一杯茶,毕恭毕敬地递了过去,温良恭俭让地说道:

  “嘿嘿,机器运转久了还要揩油呢,洁,你也该润润喉咙了!”

  有的说志新怕老婆,他从不认账。不过,志新还是觉得陈洁的脾气近些年是变了一些,变得似乎不如云云出生之前那么温柔、那么体贴自己了。

  “云云,我们不理你那书呆子爸爸!”

今晚下班,他前脚刚踏进屋,就听陈洁用怨悔的声调在教儿子。

志新进屋一看,只见云云全身赤条条地蹲在澡盆里。

陈洁正在云云那白嫩嫩、胖乎乎的胸脯上擦着药皂。

云云一见爸爸回来,调皮地眨眨眼睛,歪歪脖子,嘟嘟小嘴,嘴里呜呀呜呀着,两只胖乎乎的小手一个劲儿地搅动着澡池里的水,把澡盆里的水弄得个哗哗直响。

陈洁瞅眼瞥见志新回来,顿时阴沉着脸,低头继续为云云擦抹着身子。

这时,云云在水里简直自在极了,差点没在澡盆里翻起跟头来了……。

志新默默地看了一会,又习惯地坐到书桌边去,照旧开始翻阅他的外文资料了。

陈洁回头一看,一股无名之火又在她心头蓦然升起:

“瞧,这个书呆子,我在这里忙得个要死,他却倒好,照旧稳得起,你说气人不气人?孩子是大家的,谁兴男子管事业,女的管孩子? ……”

  “噼啪……”云云趁妈妈扭过头在睨视爸爸,竟擅自在澡盆里如鱼似水地猛一蹦,水溅了陈洁满脸满身。

“嗨哟!你这小祖宗,想把你妈折腾死了吗还是怎么的!”

陈洁象打足了汽的轮胎,承受不了内部膨胀的压力,满腹怨气终于找到了突裂的隙缝──开始泄发了!

小云云一听,吓得吐了吐吞头, 收住了手脚,傻瞪着两只葡萄般的大眼,愣愣地盯住了妈妈那张气恼得变了型的脸,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噢,我来,我来!”

志新总算坐不住了──走过来了。

“去,去!云云不要你这个书呆子爸爸!”

陈洁见志新走了过来,气门终于完全憋开,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

“嘿嘿,云云,妈妈发脾气了,你就要爸爸,对吗? ”

志新憨憨地笑着,边说边伸出手去搂抱云云。

  陈洁一伸手,挡住了志新的手臂,恼恼地说道:

  “你,你今天还知道有这么个孩子?!”

“嘿嘿,我,我多时说过没有这个孩子呀! ”

志新仍然憨憨地笑着。他悻悻地搓着手,瞅瞅直端端坐在澡池里的云云,又瞅瞅满脸怨气望着他的陈洁,一时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去,去!少说废话,你去当你的书呆子, 就直当云云没有你这么个木疙瘩爸爸!”

陈洁泼辣辣地一伸胳膊, 拉起蹲在澡盆里的云云,用她那滚圆的肩臂护着云云,生怕被志新抢去似的。

志新望着用背对着他的陈洁,一时愣住了。

志新只见陈洁那勃起的胸脯在急促地一起一伏着,她那窈窈、丰腴,具有曲线美的身子在微微颤着,两个滚圆的肩臂也在微微起伏着。

志新是知道陈洁心里的怨气的。

能怨谁呢?能怨自己的事业吗?

陈洁一人忙里忙外是太累了。可是,陈洁也应该理解呵,自己正担负着科研所新的重要科研任务呀!

陈洁怎么会这样不知轻重,变得一点儿也不通情达理了呢?

想到这里,志新为缓和气氛,立马一边嘿嘿地陪着笑, 一边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

“嘿嘿,云云,妈妈不睬爸爸,妈妈训爸爸,这说明妈妈不好,对吗?”

志新边说边伸手去摸陈洁怀里的云云的头发。

“到底谁不好,你摸着良心好好想一想!嗯?”

一听志新说完,陈洁一个急转身,气咻咻地冲着志新高声吵起来了。

被挤在爸爸妈妈中间的云云,瞪着一双惊骇的大眼,望望妈妈那张铁青的脸,又望望爸爸那张哭笑不得的脸,急得一只手拉着妈妈的衣襟,一只手拉着爸爸的衣襟。

云云憋着气、涨红着小脸庞,用一双小手使劲地扯呀、拽呀,恨不得要把爸爸妈妈俩拉扯到一块儿,好让他们快点亲热亲热。

“爸爸好,妈妈也好,你们不要云云就不好! ”

云云边伸出左右手,一只手吊一个人的脖子,在当中抬腿凌空使劲一吊,只听“嘣”的一声,三个人的脑壳都撞在一起了。

“嘻嘻,真好玩! ”

云云一眼瞥见爸爸的眼镜碰到鼻梁上挂了起来,居然高兴得一边抖动着小小的双脚,一边拍着小手欢闹了起来。

“扑哧”一声,志新亦忍不住笑出了声。

志新扶了扶眼睛,佯装生气地拍拍云云的小脑爪子,低声念叨着:

“你这小淘气鬼哟,唉……!”

陈洁看到儿子那付淘气相,再见志新那副难于下台的尴尬模样,脸上蓦地浮起了朵朵红晕,心里隐隐萌发了丝丝歉意。

陈洁的心火此时开始渐渐消了下去。

陈洁含着嗔怪的目光望着云云,瞬间那目光中又充满了柔柔地爱。

陈洁轻轻拍了拍云云那圆圆的小脑袋,牵云云回到澡盆边,又默默无声地忙着为云云洗脚、穿衣去了。

“唉……”志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多亏了云云这个孩子,差点我们没……嘿!这孩子!”

  志新一边心里这样自言自语道,一边默默地坐回到书桌边,端起了自己的茶杯,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静静地望着还在澡盆这边忙乎着的母子俩沉思了起来。

嗯,云云眨眼四岁了,他长大了,他开始在懂事了。

不是吗,云云已开始在这个小家庭中发挥着自己的作用了。

这个小家庭的生活中,小云云也有自己的位置啊!

是的,小云云也在成长呵,他应该快成为这个小家庭中的一个重要成员了呀……。

志新一想到这里,就有些兴奋和激动了, 就情不自禁地在书桌边踱起方步来。

“是的,咱们的云云确实有他的位置了,刚才要不是他缓和……是的,是的……。”

志新似乎又想起了一些什么——哦,好象谁说过?孩子是眉毛。

对,记起了,是隔壁的张婆婆说的。奇怪,当初我怎么没有相信她的话呢?

那还是在陈洁临产前,张婆婆颤巍着过来,手把手地教我料理家务时说的这话。

当时,张婆婆一边在厨房里边忙乎着,一边对我喃喃道:

“孩子是脸上的眉毛,没有难看,有了没用。”

“哈哈哈哈……”当时我听后,还发出好一阵笑声哩。

志新现在想起张婆婆这话,感到似乎还真有点道理的。

然而,转念一想,志新感到这个道理似乎又不是那么十分的准确。

不是吗?小云云一问世,整个屋子就开始“天翻地覆”了。

此时,作为常年活在书斋里书堆里且习以为的志新,也不得不撂下英语翻译资料,去摆弄菜刀、案板、买菜买肉买米什么的,还得学着洗尿布尿片呵!

而陈洁呢,那就更用不着说了。

陈洁刚坐满月子,就忙着为小云云张罗开了——喂奶、换衣、洗澡、挂号、拿药……白天忙吃,夜里忙撒。

而就在云云刚满半岁的那年,陈洁的医院就有了高校进修指标。

虽然,志新知道自己从心底里是多么希望陈洁去进修呵,也知道这是陈洁盼了多少年的!

然而,当志新一提这事,陈洁就愠怒了:

“我去,孩子谁管?交给你这书呆子,你拿得下来?说实在的,我是真的不放心你!也不相信你真有这个能耐?……”

陈洁说的倒也是,志新确实真的没这个能耐!

不过,志新也曾与陈洁商量过:干脆找个保姆吧!充其量不过多花几个钱!

当时,陈洁一听这,更是火冒三丈了:

“哼,亏你想得出?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是几个钱就能解决的事?我知道怎么疼我们的孩子,难道你就不知道疼?找别人?能巴心巴肝吗?哼,你这样做,云云长大了,能报你的恩吗?!唉,你这个当爸爸的呀……!”

自从有了云云,陈洁最爱说的就是那句口头禅——“养儿方知报娘恩”。

就为这,陈洁倒真的是忙得个心甘情愿的——整天尿盆、奶瓶、尿布、毛巾……哭声、闹声、香味、臭味……忙得整天打转转。

然而,谁没有一个烦心的时候呀! 陈洁亦如此呵!

于是,志新见陈洁实在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是要去搭搭手的,那怕工作再忙!

当然,志新的“搭搭手”,就意味着他的一举一动,都得受陈洁的“监督”呵!

比如,志新在这颇不习惯的“搭搭手”中,既显得拖泥带水、磨磨蹭蹭,又显得斯斯文文、不着要领,而他那呆模呆样、笨头笨脑的动作,总会让陈洁烦心的!

每当这时,志新就难免要受陈洁大声大气地“指挥”,甚至遭其怼怒……。

而就为这,志新亦会常常暗自思量:谁让自己做家务事儿没有一点灵感呢!

于是,志新每当此时皆会感到自己在小家庭这方“特殊领域”里,无论抬手举脚,均不着要领,完全没有了自己平常一拿起笔、一站在台上演讲,特别是自己一遇到感兴趣的科研课题,就有了敏捷得象雷达似的那种感觉和立马就能开解高难方程式的那般灵气!

难道,就为了这点“搭搭手”的家务活,自己就不得不小心冀冀地听从老婆大人时不时地大声大气地“指挥”甚至怼怒?

尽管,志新在陈洁大声大气地指挥下忍气吞声地磨磨蹭蹭地干着;尽管,志新是真的心烦做这些家务琐事。然而,他还得这样不声不响地忍着、做着!

因为,志新确实是不忍心让妻子陈洁一个人这样默默地受累呵!

可陈洁呢, 一见志新在这“搭搭手”中的拖泥带水的动作,以及志新的那般斯斯文文的模样,便立马更烦心了——“唉,你、你、你真的是长了个榆木疙瘩脑袋吗?……”

每当听到这,志新都只能是无语地苦笑着、默默地摇摇头……。

有时,志新也在这样想、这样反思:

“难道,我在家里主动做点家务事,比我什么家务事都不做还要妥当一些吗?”

“唉,这个陈洁呀,大方、泼辣、能干,可我每次想帮她做点家务事,她每次总是对我那么挑剔?按家里现有的经济条件,还是请得起保姆的,即或遇到何困难和问题,也是可控、可解决好的,但她为何就这样固执己见、听不进我的意见呢?”

尽管,志新的脑子一直在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尽管,此时的志新并未象往常那样早已进入其熟悉的“角色”──回到书房、书堆里去!

然而,今天的志新多少还是感到有一些欣慰的:因为,从自己心爱的孩子云云身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的那些稚气、天真的举动,确实既让自己真的从心底里好好地舒缓出了一口沉闷之兀气,又让自己真的实实在在地发觉了:原来,作为家庭矛盾点的孩子,并非全是矛盾,居然也是家庭矛盾的缓和、缓解体……?!

或许,陈洁也是这样想的吧?”

于是,志新的眼光慢慢地停留在了陈洁身上。

此时,坐在沙发一端的陈洁,正在默默地埋头打着毛衣。

他知道,这是陈洁在为他们心爱的孩子云云打的过冬的毛衣呵。

唉,她总是甘心忙这忙那的。她刚刚为儿子洗完了澡,让儿子躺进了被窝。

这不,现在她又忙开了呵!这儿年,她确实是够累的了,不仅花够了时间在为云云操持一切,而且还为云云操了那些永远操不完的心呵!

想到这里,志新的心里蓦地涌起了一股浓浓的爱意。

于是,志新的眼帘前很快又浮现出了当年自己与陈洁恋爱时的形象——

当年的陈洁是多么地有活力有热情,多么地美丽大方呵! 她那夜莺般的歌喉,仙女般的舞姿,苗条的身材,水灵灵的大眼,洁玉般的肤色多么吸引自己哟!

而今呢?由于这些年有了家庭、有了云云,操劳、操心的陈洁身上多多少少有了一些难隐之变呵! 是的,她的眼角已有了些许细密细密的纹皱,红颜亦的确褪了不少。尤其是她那双清澈迷人的大眼,亦因此而褶折进了诸多劳累,即显得多多少少有些许浊朦了。

志新默默端详了陈洁一会,又缓缓起身,轻轻踱到云云的床前,望着正在匆匆地打着鼾声的爱儿,便禁不住地俯下身子,用手轻轻抚摸那透着睿智和健康的红润润的脸蛋儿。

陈洁虽然在埋头打毛线,但她的眼睛不时飞睨着今晚有些反常的爱人志新。

陈洁感到纳闷:志新今天怎么啦?他居然没回到书堆中去! 这个时间上的吝啬鬼,平常回到家,似乎一直有忙不完的事!何况,他刚从副研究员提升为研究员呀!

陈洁何尝不知道志新的真正价值?不过, 他至少应该有十分之一的家庭观念吧?这总不算苛刻吧?正因为她心里理解他,她才忙里忙外的为这个家。当然,主要还是为云云这孩子。

是的,志新曾经给自己讲起过:孩子是眉毛。她当时真不理解这句话呢。

当然,她现在似乎是有些理解了。

那还是在他们以后有了云云,生活教会自己怎样理解这句话的。

虽然,关于“孩子是眉毛”这一说法,主要源于相学理论,且并非有准确的科学依据。

然而,“孩子是眉毛”毕竟与家庭夫妻的生育状况还是有一定关联的。

相学认为的眉毛状态,还是可以反映孩子的健康状况的。

如今4岁的云云长得愈来愈黑亮且有光泽的眉毛,不正是预示着自己和爱人由于倾注给了孩子云云充裕的父母之爱,从而换来了他那“精于眉”的健康现状吗?!

呵,好象记得自己当时亦曾把云云比作围巾──

而且,当时还让自己从这上面似乎看到了未来家庭生活中的那般别样的乐趣。

  噢,她想起来了,是云云三岁的时候。

三岁的云云长得结结实实,胖胖墩墩的,小圆脸上尽些小圆圈圈。

云云有圆圆的鼻子,圆圆的嘴。而云云的脑瓜子呢,就长得更是圆了。

于是,邻居们老爱逗乐云云了。这时,就有好些邻居说:

“咱们不去买洋娃娃了,就玩这活娃娃!”嗬,多有趣哟!

  后来呢,她就真的把自己的宝贝儿当成玩具来供别人观赏,以便听到那甜甜的赞美。

客人来了,她就把小云云推上前去,要他噘着好看的小嘴,翘着滚圆的小屁股表演一段“白胖鸭,嗄嗄嗄”,从而来获得满屋的赞叹:

“哎哟,好聪明的孩子!象妈妈一样漂亮,象爸爸一样聪明……”

  “呵呵呵呵,你们家庭真美满哟……”

  “啧啧,多幸福的小家庭……”

  甜滋滋的,象喝了几碗蜜!

现在想起这些,陈洁感到自己当时曾把云云比作围巾应该是没有错的。

因为,在云云的成长旅程中,她与爱人志新与云云间的相互依恋关系,就像一条温暖的围巾,紧紧包裹着他们这个小家庭温暖的心灵,并给予了云云足够的温暖和安全感。

而在这安全依恋的氛围中渐渐生长着的云云就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在她与爱人志新构筑父母爱巢的呵护下,安全地、自由地、幸福地跳跃着、成长着……。

可当时,陈洁还把云云比作雨靴──晴天见了令人讨厌的大雨靴 !

因为,云云确实时不时地给他们这个小家庭、给她和爱人志新之间带来了些许烦恼。

  陈洁真希望云云能随时遂她的心愿,能做一切给她和给她这个家庭带来荣耀的事。

“云云,刚才你的歌唱得真好,舞也跳得真好!”

象机械玩具制造家为了得到好评,便卖力地拧动发条,施展技艺似的,她又指使小云云拿出最令人叹服的表演──卖弄他颇有天赋的小聪明。

为此,她不得不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反复启发道:

“我知道云云乖哈!云云一定不会调皮, 一定会当着妈妈、叔叔、阿姨的面,再唱一支歌,再跳一段舞的。好吗?”

她平时就已教了云云不少的短小而又好听的歌、简洁而又好看的舞的。

“我不!我不嘛!我要吃巧克力,我要爸爸! ”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这个扫兴的云云呀!

  “不准撒娇!听到没有,云云?”她快动肝火了。

“嗯──嗯!我要耍小车车玩具,我要看熊猫警长嘛!”

云云撒起娇来的那一连串愣劲呵:他把椅子一下推倒在地,还使劲往桌子腿上一靠,只听“嘣”的一声,桌面上的水杯倒了!哎呀,水倒了满桌!

客人们干陪着笑一一告辞了,屋子里乱成一团糟。

客人们呢,当然是不欢而散走的呀。

唉,云云这个书呆子爸爸呀,这个时候了,还只知道憨坐在那里写字、看书,也不来教训教训他的愣儿子。讨厌,真讨厌!讨厌透了!

她每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心里就烦!客人们走了, 她就会对云云好一阵训。

云云呢,却不管她这一套,照旧扮恶脸、作怪相。

于是,她就寻着要和他──孩子的呆子爸爸吵上那么几句。

她若抱怨的话,几乎每次都是那么几句老生常谈,什么象榆木疙瘩呀,什么象呆里呆气的“书呆子”呀等等……。

  她至今皆清晰地记得,自己曾在当时的日记里写了这样一段话的:

“孩子如同脖子上漂亮的围巾,天冷时围上,既美观又暖和,可是天一转暖,就得赶紧解开,放进衣柜里,不要它露面。尤其看见云云那副淘气模样,就象睛天看见了人家脚下穿的大雨靴──虽讨厌极了,但亦可爱极了呵……”。

现在她想:当时自己为何要在日记里写下“看见云云那副淘气模样,就象睛天看见了人家脚下穿的大雨靴”这句话呢?

或许,当时自己想:调皮、淘气的孩子,一般是会想到“晴天也穿雨靴”的。

或许,当时自己想:在这些调皮、淘气的孩子的心里,一定会想到:只有睛天穿雨靴,下雨才是晴天呀!

为何当时自己会这样想?因为,或许自己当时就意识到了:能够想到“睛天穿雨靴,下雨才是晴天”的孩子,虽调皮、淘气,但亦够聪明、够童真的了!

所以,当时自己在日记里写下的“看见云云那副淘气模样,就象睛天看见了人家脚下穿的大雨靴”的这样一句话,表面上是在嗔怪调皮、淘气的云云“讨厌极了”,而实则确是在夸赞“亦够聪明、够童真的” 云云“可爱极了”呵……!

当然,她在当时自己的日记里还特别没有忘记写下这样一句话:

“这还有他----志新──那个淘气儿子的爸爸!他倒不淘气,却太呆气,呆气得可以说连七情六欲都统统忘了! ……”

陈洁想到这里,仍然感到自己当年的举动多少还是有些好笑的——

例如,当时把孩子云云比成眉毛,玩具,雨靴,是否真的是全部皆准确无误吗?

再如,当时说孩子的爸爸呆气得“连七情六欲都统统忘了”是否有点太极端呢?

诸如此类的问题,云云的爸爸——他——志新又是怎样想的呢?

或许,云云的爸爸——他——志新看到诸如此类的问题会有所触动吧?

这不,云云的爸爸——他——志新,这阵还望着他的宝贝儿子云云在想什么心事呢!

谁说云云的爸爸——他——志新没有七情六欲……?”

陈洁就这样一直愣愣地想着……。

渐渐地,陈洁停止手中正在织着的毛衣了。

此刻,陈洁悄悄地窥视了一眼志新,发现志新也朝她瞥了一眼,那眼光里仿佛有一种这几年很少见过的柔情。

呵,志新朝她这边挪动了脚步,她忙低着头打起毛线来了。

志新坐在陈洁的面前了。

尽管她仍然在低头打着毛线,但她还是隐约感觉到:志新身上的一切,包括那微小的气味,她都是非常熟悉的。

志新将自己那双温厚的大手搭在她的肩上了。

接着,志新又将自己那长着硬扎扎短茁茁胡子的嘴唇贴近了她的脸庞。

这似乎感到,这更是是一种多么久违的浓浓地亲昵哟!

她猛然感到心房一阵颤抖,就象志新和她初恋时, 更象志新和她的新婚之夜。

“洁,该想想了,咱们怎样让孩子在家里有一个位置,而且是恰如其分的。他必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重要的家庭成员。对这个问题,我们应该有怎样的感情?想得太美吧?想得太糟吧? 到底应怎样想呢……是的,我们这些当爸爸、妈妈的,也应该找到自己最恰当的位置,这个位置是和家庭生活和睦,幸福相关的,是和事业巧妙地连接的……。”

志新将他那厚实的嘴唇贴近了她的耳膜,温柔地抱摸着她那圆滚的肩头,无限深情地、轻轻地喃喃着、喃喃着。

她再次停止了打毛线的动作,将自己两只丰腴白艳的手紧紧地抚摸在志新的手背上。

她轻轻地抚摸着、抚摸着,默默地凝望着志新那棱角分明的面孔,特别是他那双诚实、忠厚的眼睛。

她怎能不动心? 志新或许有好几年皆未与她认真地谈过关于孩子的事哟,何况又是现在这般的深切、这般的郑重!

  是啊,这般的深切和郑重,不是多次在小云云身上体现过吗?

  “妈妈,太阳离我们有多远呀?”

  “妈妈,小兔子为什么比老虎小呢?”

  “妈妈,人为什么不能飞?鸟为什么能飞?”

  “妈妈,为什么……”

  她觉得,他搂着自己的肩臂,就如同小云云在搂着自己的脖子提那些需要通过动脑筋才能回答的问题……

她觉得自己从他那双深遂的、充满们信任的、充满期待的、充满深情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在家庭生活的位置,爱人志新的位置,宝贝儿子云云的位置……!

注:该短篇小说系反映20世纪90年代初社会民俗文化现象的家庭生活原创作品,初稿于1993年12月,此后即一直沉寂于书斋;近期润色改定后即首发且收藏。


  简介:作者翟峰系汉语言文字写作爱好者、多栖作者、相关领域基层学者,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至今的四十余年,在二百余家报刊暨网媒发表理论、言论、时评、散文、杂文、诗歌(散文诗)、随笔、故事、小说、报告文学等多体裁的语言文字文稿共约四千余篇逾千万字,并于上世纪九十年代以来先后吸收为中国环科学会、中国写作学会、中国法学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通俗文艺研究会、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翟峰履职笔记》《翟峰博客文选》《艺文杂忆杂议集》《边工作 边学习》《代表履职谈》等散文随笔杂谈文集,主编有《情系青山绿水蓝天》《为了家园更美好》《绿魂》等生态环保文集,参编有《梨乡魂》《调研艺术》《秘苑文荟》《金桂花开》《心碑》《见证》等纪实文集,其撰著、主编、参编的文集共约20余部;作品曾获中宣部指导的“我和我的祖国征文大赛”金奖、中国人大制度新闻协会颁发的“中国人大新闻奖”一等奖、人民网举办的“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全国征文一等奖、中国作协主办的“全国散文作家征文大赛”一等奖等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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