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扫马路的老人（散文）

雪中，扫马路的老人（散文）

文/张冰剑

       我曾经写过一首诗《索取》，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首诗说起。

       纯洁的乳汁你拿去/胖胖的果实你摘去/我有的都会给你/没有的拼命生长再给你/ 等到季节枯黄/如果你还要/那就连根也挖去。

       清晨的山村，揭去了夜幕和白云，使整个东方露出了金灿灿的朝阳，洒下的道道光芒，犹如彩带，飘逸在一望无际的山村公路上。

      北方的初春，天气说变就变，昨晚下了大雪。老王俩口子六十六岁的人了，承包了四公里的乡村公路，不管刮风下雪，每天都得打扫。临走前老王看了看东屋还在睡觉的儿子和儿媳妇，憋了一肚子窝囊气。儿子名叫王山，长的五大三粗，从小娇生惯养，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如今王山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那个样子，是个永远长不大的浑小子。老王每每想到这，后悔，无奈，自责。

       北方的雪，竟是如此的美丽。乡村公路，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卷铺展开来。在孤寂的山脚下，让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你看那绽放着六角的雪花，睡满了大地。似柳絮，似一朵朵白色的小花，令人羡慕。如此美景，老王却无心欣赏。他那双爬满老茧的手，握紧扫帚，扫起路来感觉很吃力。他拖着在外打工时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前挪动。他的手背黑红相间，永远洗不干净。在煤矿打工时，干活手背裂开口子，煤灰镶嵌在肉里，成了他永远的记忆。累弯了腰，这句话用在老王身上最贴切。他的腰永远直不起来了，走路干活都是弯着腰！

      老伴在前面扫着，老王腿疼在后面扫着。老王一边扫着一边叹息:儿子不争气，好吃懒做打麻将。日子没法过了，儿媳妇几次闹着要离婚。没办法，老王俩口子挣的钱都交给了儿媳妇，事情才算过去。老俩口一辈子省吃俭用，把钱都花到了儿子身上一一长大成人，供书念字上大学，盖房娶媳妇。老俩口因为劳累过度，带下一身病。如今眼看干不动了，还要拼命挣钱养活儿子儿媳和孙子！

        老王想着想着，泪流满面，心里嘀咕:雪花啊！谁能读懂我的苦处？为了儿女，无怨无悔已经过了几十年。一直打工在外，不论是瑟瑟的北风撩起寒冷的季节，还是炎热的夏天，忧郁了半生的流离，向谁诉说？

      养儿能防老？这人世间的事谁能说的清楚？雪花啊，用你的圣洁，点缀这茫茫的天际。太阳啊，让这阴冷的天空不再冷漠。你用一生的劳作也诠释不了的人生哲理！

        二十八年前，老王在外打了一年工。到了年底，包工头卷款跑了。回家的路费还是跟好心的饭店老板借的。回到镇上，老王将仅剩的几十元钱给儿子买了一把玩具手枪，自己却步行三十五里路回家。前几年，老王也多次好言相劝儿子走正道，挑起养家糊口的担子。儿子脾气暴躁，不但不听，反而一把将老王推倒在地，碰的头破血流，住了半个多月医院。打这以后，老王再也不敢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老王只好打掉门牙往肚里咽。想到这些，老王的心里五味杂陈，堆积的思绪涌上心口，一时竟对着苍天哽咽！老王想打两斤便宜散酒，好好的大醉一场。只有酒，能燃起胸膛的烈火；只有酒，能忘记烦恼；只有酒，能得到暂时的安慰！

        扫帚像一支毛笔，在洁白的雪的素笺上潦乱的舞动，字迹打乱了老王的思绪。这没有节奏的心情，已成了心底凝结的伤痕。冰雪，渗透了老王的心房。这人世间，纵有千般的留恋，也斩不断这尘事的万千烦躁。

      看着老伴一边扫雪一边不住地抹眼泪，老王的心揪着疼。想想这个不成东西的儿子，白天睡觉，晚上赌博，啥时候是个头啊？这个只知道享受，拿着老人的钱去挥霍的败家子，都是从小溺爱惹的祸！

      老王的心凉透了，只想早一天离开这个世界，埋葬在雪中，无忧无虑去观赏另一个世界……

      故事以诗歌开头，那就用一首诗歌作为结尾吧。你的脸庞很难描述/ 黄与黑之间/中间隔着你的肤色。不停地忙碌/肩膀上扛着一轮太阳/从东山扛到西山/你胳膊软的穿不上衣裳。用脚丈量着季节的长短/不停地奔波/从春奔到秋/手茧硬了/脚起泡了/钱包却不见鼓胀。一辈子低头劳作/遇事总是忍着让着/还时不时地被蛇咬。攒下点儿家底儿/儿子要完孙子要/临了临了两手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