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桕
深秋黄昏,风里带着凉意,枯黄秋叶,悄然落下,如同一曲悠扬的离歌。随着光阴流转,深夜的魔力,让我陷入了回忆的深渊。半个世纪前的深秋,我坐在步路老街一块石头上,走投无路、如同身处黑暗的深渊、绝望交织时,师徒相遇,师傅让我跟他学油漆,青春岁月如歌,历历在目。
恩师虽逝,五十年前,在永安溪畔浮石园村一户人家里,学习漆艺入门技术、师傅口传心授,在耳畔回响,思念之情,犹如在寂静的森林中倾听悠扬的琴声,在我心中回荡,回首往事,泪湿衣襟。
决定天亮后,骑电动车到师傅的故居,感受沉浸历史体验,触摸恩师家乡的精神印记。晨光微露,新的一天,满怀期待。吃完早餐,满血复活,我从仙居城区启程,满载希望与梦想。
在步东线官岭中段Y形路口,沿左侧山间小路前行,两旁恣意生长的草木,枝叶不时拂过衣袖,车轮碾过疏疏落落的阳光,轻盈掠过山弯,一片低缓的杨梅树,出现在眼前。
浓绿的叶子层层叠叠,斑斓的色彩,交织成一幅悠美的画卷,每一片叶子,都是大自然赠予的礼物,恍若童话般的梦境。
杨梅山二米外,有块未开发的野山,荆棘遍布、杂草丛生,一棵挺拔的乌桕树,枝桠却倔强地虬曲着伸向天空,如同戌边的战士弓背扛起风雪,脊梁始终朝向日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乌桕树上红叶,犹如繁星点点,吸引了我的目光。
满树的乌桕籽,熟得将裂未裂,灰白色的果壳微微张开,露出更白的籽实。一簇簇缀在枝头,微风吹过,轻轻颤动,发出窸窣的私语,无人问津的白,被遗忘的丰饶,像一根冰冷的针,精准扎入我童年时光的记忆。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响岩村西北侧,有一棵斑驳树皮、布满岁月痕迹的乌桕树。一天下午,阳光透过乌桕树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和一个小伙伴在树下,奔跑嬉戏,欢笑声惊起枝头雀鸟,落叶如彩蝶翩跹。一只疲惫乌鸦在天空中飞翔,一会儿停在乌桕树枝上,哀怨注视着四周,仿佛陪伴着沧桑的老乌桕树,哇哇叫声,犹如月落乌啼,给人一种不祥的预感。
天空云彩一会儿像绵羊,悠闲地散步;一会儿又像骏马,奔腾在广阔的蓝天。村里张老斗,身穿黑色粗布衣服,前襟交叠紧裹身体,皮肤黑黝粗糙,面部邹纹凹深,佝偻的背脊,携带长竹钩,采乌桕专用小竹篓背带,平稳地搭在肩部。
用一条木梯作辅助,爬到十几米高的乌桕树上采乌桕,像猿猴般灵巧地攀上横枝,用带钩的长竹杆,钩下细小的枝梢,采摘乌桕放进篓子里。我和一个小伙伴,在树下弯腰争抢着掉落下来的乌桕籽。
突然树上噼啪加剧爆裂声,一下子发出决绝断裂。一个庞大的黑影,无助地从树枝间跌落,犹如被自然之手猛然掷向大地,鲜血淋漓,犹如轰然倒下一棵巍然屹立的胡杨树。
六十多年的光阴,在叶脉间流淌,如同一本厚重的书,记录着我成长与变迁。如今,路边的乌桕树,无人采摘的白,沟起我童年时光的记忆,回首往事,仿佛就在昨天。随着时代变迁,乌桕树渐渐失去了经济价值,我的第一故乡,响岩村西北侧那棵乌桕树,早已经在斧锯声中陨落建房。
我在野山倚着乌柏树下抬头仰观,白润的乌桕籽簇聚梢头,与红叶相映成趣,数十分钟任时光在叶脉间流淌。深秋的风拂过树梢,带下几片绯红的乌桕叶,轻盈落在肩头,如梦初醒。
我到达目的地,得知数年前行政村调整,木杓头村已合并徐岙村,欣闻恩师儿子在徐岙村喜建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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