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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海酒吧

作者:洪小留 阅读:11 次更新:2025-10-29 举报

 短篇小说:《海后酒吧》

作者:洪小留/安徽

 

第一章 夜浸什刹海

 

2025年4月27日的北京,暮色是被稀释过的墨蓝,从鼓楼的飞檐慢慢淌到什刹海的水面。采风把文学先锋论坛的会议手册塞进帆布包时,指尖还留着油墨印的温度,春子已经在酒店楼下挥着手机喊他:“再磨蹭夜市的糖炒栗子就卖光啦!”

 

同行的还有两个文友,老周揣着相机,小夏攥着刚买的糖葫芦,四个人踩着平安大街的梧桐影往西北走。风里裹着湖水的潮气,混着远处烤肉串的焦香,春子忽然指着前方亮着灯笼的巷口笑:“看见没?过了那道石桥就是后海,咱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

 

什刹海的夜是活的。前海的游船还在荡着粼粼的光,后海沿的酒吧就次第亮起了暖黄的灯。采风跟着伙伴们拐进一家挂着“海海酒吧”木牌的小店,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老板是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笑着引他们到临窗的位置,窗外就是波光粼粼的后海,偶尔有夜航的小船划过,船桨搅碎满湖的灯影。

 

晚餐的青花鱼刚上桌,老板忽然端着酒杯过来,指了指舞台方向:“几位是来参会的文人吧?今晚让我们一禅姑娘唱首歌,给各位助助兴。”话音刚落,聚光灯就打在了舞台中央。

 

采风抬眼时,正看见一禅抱着吉他走到麦克风前。她穿一件月白色的旗袍,长发松松挽在脑后,耳坠是细碎的银铃。指尖拨动琴弦的瞬间,清润的嗓音就漫了开来:“夜深了,我还在什刹海徘徊……”是《后海酒吧》。

 

歌声像后海的水,温柔地裹住整个小店。老周忘了举相机,小夏的糖葫芦停在嘴边,春子轻轻跟着打节拍。采风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觉得这趟北京之行最珍贵的不是论坛上的发言,而是此刻——湖水、灯光、歌声,还有身边谈笑着的伙伴,像一幅被揉进了烟火气的水墨画。

 

第二章 舞与歌重逢

 

晚餐结束时,春子忽然摸了摸后脑勺,对众人说:“我去跟老板打声招呼,你们先在门口等我。”采风几人没多想,揣着满腹的暖意走出酒吧,靠在石桥的栏杆上聊天。后海的夜风凉了些,却吹不散耳边残留的《后海酒吧》旋律。

 

没过多久,春子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一禅。她已经换下了旗袍,穿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手里拎着一个帆布包,见了采风几人,腼腆地笑了笑:“春子说前面有个露天舞会,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小夏立刻兴奋地拍手:“好啊好啊!我还没在什刹海跳过舞呢!”

 

几人沿着湖岸往前走,越往深处走,隐约的音乐声就越清晰。转过一片垂柳,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一片开阔的广场上,挂着彩色的串灯,不少人正随着爵士乐的节奏起舞。老周立刻举起相机,快门声在音乐里格外轻快。

 

采风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春子喊他:“采风!你看那是谁?”她顺着春子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舞池中央,一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姑娘正旋转着,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是孙越——论坛上见过一面的女作家,当时两人还聊过彼此喜欢的诗人。

 

孙越也看见了他们,笑着挥手示意,一曲结束后就快步走了过来:“真巧!你们也来参加舞会?”她的脸颊带着跳舞后的红晕,眼里闪着光,“这里的舞会特别有意思,都是来什刹海玩的人,不管认不认识,拉着手就能跳。”

 

正说着,音乐忽然变了,换成了一首舒缓的民谣。采风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禅被几个陌生人邀请到了临时搭起的小舞台上。她接过递来的麦克风,望了望台下的众人,又看了看身边的采风几人,轻轻开口:

 

“还是给大家唱首《后海酒吧》吧,希望你们喜欢。”

 

熟悉的旋律再次响起,一禅的嗓音在夜空里格外清亮,像月光洒在湖面上。孙越拉着采风的手,慢慢跟着节奏摇晃;春子和老周并肩站着,轻声跟着哼唱;小夏靠在柳树下,眼里满是温柔。

 

夜风拂过,带着湖水的气息和歌声的暖意,裹住了广场上的每一个人。采风望着眼前的一切——跳动的串灯、旋转的人群、熟悉的朋友,还有飘荡在什刹海夜空里的歌声,忽然觉得,这夜的什刹海,这夜的相遇,会像一首温柔的诗,永远留在他的记忆里。


第三章 后海的灯与歌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绢,慢悠悠裹住什刹海的檐角时,采风才真正懂了“城央有水,水中藏城”的意思。春子走在前面,黑色皮鞋踩过青石板路,鞋跟与石面碰撞的轻响,惊飞了趴在汉白玉栏杆上的蜻蜓。它振翅掠过湖面,翅膀带起的微风,竟把岸边酒吧的霓虹揉碎,化作满湖流动的星光,随波轻轻晃荡。

 

“就是这儿了。”春子停在一家挂着朱红宫灯的小店前。木门上雕着缠枝莲纹,花瓣纹路里还留着浅浅的包浆,推开时“吱呀”一声,像从旧时光里传来的叹息。店内没有喧嚣的电子乐,只有一把原木吉他斜靠在青砖墙角,穿月白旗袍的姑娘正低头调弦,指尖划过琴弦的瞬间,采风竟觉得空气都慢了半拍——这静谧的氛围,倒让他想起白天文化交流会上,孙越跳完《扇舞丹青》后的那阵沉寂。彼时水袖还悬在半空,带着未散的香风,满场人都浸在“画中人走出来”的意境里,连掌声都舍不得轻易落下,怕扰了那份雅致。

 

姑娘抬头笑了笑,眉眼弯弯得像什刹海刚升起来的月牙。“我叫一禅。”她的声音清润,像刚沏好的碧螺春,混着杯底沉落的茶叶香,“你们是来听曲儿的?”春子忙点头,拉着采风坐在靠窗的方桌旁。窗外就是后海的水,晚风裹着水汽飘进来,与桌上茉莉花茶的清甜缠在一起,漫过指尖时竟有几分凉润。采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青花杯沿,白天的光景又漫进脑海:邵主任握着话筒说“文化是根,得用真心养着”时,孙越就坐在他左手边,穿一身同色的月白旗袍,手里捏着把素面团扇,扇面上墨竹疏朗。她偶尔点头时,扇柄轻晃,竹影仿佛也跟着在衣摆上流动。后来孙越上台发言,说为了编好《扇舞丹青》,曾在故宫书画馆泡了三个月,对着《千里江山图》的笔触琢磨身段,采风举着相机,把她眼里的光、窗外飘落的玉兰花瓣,一并装进了取景框。

 

一禅抱起吉他,指尖落下的瞬间,《茉莉花》的旋律便漫了开来。没有舞台上的华丽编曲,只有琴弦的本真音色,素净得能让人看见洁白的花瓣从枝头飘落,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能唱首《后海酒吧》吗?”春子忽然开口,眼里闪着期待的光。一禅愣了愣,随即弯起嘴角:“这是我写的歌,没想到有人听过。”琴弦再次拨动,她的声音裹着夜色漫过来,像水一样淌进心里:“后海的灯,亮过长安街的星;后海的风,藏着老北京的魂;青石板上的痕,刻着岁月的温;酒杯里的月,照过归人的门……”

 

采风望着窗外,画舫式的游船缓缓划过水面,船舷上的灯笼在波心投下倒影,晃荡间竟与歌词里的画面完全重合。他忽然觉得,一禅的歌和孙越的舞其实是同一回事——一个用弦音织着市井里的烟火气,一个用肢体缠着古卷里的韵致,最终都落在了对这片土地的热爱里。一曲终了,店内静了片刻,随即有人轻轻鼓掌,掌声像落在湖面的雨,细碎却真诚。一禅放下吉他,走到他们桌前,手里多了两个小巧的兔爷儿,釉色温润得像浸过百年的月光:“送给你们,老北京的玩意儿,算个念想。”采风接过时,指尖触到兔爷儿额间的朱砂痣,忽然想起白天孙越递来的那杯桂花茶,瓷杯温热,入口是甜,咽下去后,喉间还留着淡淡的桂香。

 

第四章 告别与归途

 

夜渐深,酒吧里的人慢慢多了,却依旧不吵。有人低声聊着天,话语混着琴声飘向窗外,与湖面的风缠在一起,倒添了几分惬意。一禅又唱了几首歌,有老北京的《探清水河》,也有她写的民谣,每一句歌词里,都裹着对这片土地的珍视。采风看着她拨弦的手指,忽然想起白天交流会上,孙越谢幕时说的话:“传统不是放在博物馆里的标本,是要揉进日子里,让人能摸得着、看得见的。”此刻一禅指尖流淌的弦音,大抵就是最好的印证——没有刻意的“复古”,只是把生活里的热爱唱出来,就成了最动人的文化。

 

“得走了。”春子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采风有些不舍,他望着一禅,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又觉得所有语言都不如这夜色里的琴声实在。一禅送他们到门口,朱红宫灯的光落在她旗袍下摆,像披了层暖纱。“下次来,我还唱《后海酒吧》给你们听。”她挥挥手,木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把琴声、茶香和暖光,都妥帖地留在了门内。采风回头望,那盏宫灯在夜色里格外亮,像什刹海捧着的一颗心,温柔又坚定。

 

沿着湖边往回走,梧桐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织成银网,踩上去时,影子也跟着晃。春子忽然说:“你有没有觉得,一禅的歌里,全是对北京的执着?”采风点头,白天交流会的画面又清晰起来:台湾作家杨紫英握着孙越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她旗袍上的盘扣,说“你的舞里有江南的柔,也有北方的刚,这就是咱们中华文化的样子——不管在哪儿,根都是连在一起的”。后来杨女士又转头对他说“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根都扎在中华文化里”,此刻这后海的夜、耳边的风声、湖面的灯影,不都是最好的证明吗?

 

他们沿着梧桐大道往石景山方向走,路上的车渐渐少了,只有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自行车经过,车铃轻响,很快又消失在夜色里。采风手里攥着那只兔爷儿,指尖能感受到釉面的温度,白天用餐时的场景忽然漫进来——杨紫英坐在他和孙越中间,青瓷餐盘里还剩着半块豌豆黄。她说起在三亚看到南海观音时的震撼,说那尊白衣观音的悲悯,让她想起了北京雍和宫的香火,“都是中华文化的魂,走到哪儿都能看见”。后来她又问他们七月去不去青海,说青海湖的油菜花谢了之后,塔尔寺的经幡会飘得格外好看,“孙越你要是去了,说不定能从经幡的纹路里,找些舞蹈的灵感呢”。孙越当时笑着点头,眼里闪着期待的光,说想把不同地域的文化都揉进自己的舞蹈里,让观众从水袖里,能看见江南的雨、北方的雪,还有西北的风。

 

第五章 灯下的回响

 

回到燕京饭店时,已是深夜。大堂里只有值班的服务员,暖黄的灯光漫过大理石地面,脚步声显得格外轻。采风冲过凉,穿着酒店的棉拖鞋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米白色的床单上投下一道银线,像谁不小心撒了把碎银。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白天的画面忽然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文化交流会上,孙越的水袖掠过空气时带起的香风,学者们围着古籍争论时眼里的光,连书页翻动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餐厅里,杨紫英与他第二次握手,她掌心的温度很暖,说“上次在苏州见你,这次又在北京碰到,倒像是文化把咱们连在一起了”,孙越在一旁补充着各地民俗的趣事,说苏州的评弹和北京的京韵大鼓,其实都藏着一样的“韵”;后海酒吧里,一禅的琴声温柔,和孙越的舞姿一样,都在用心守护着文化的温度,没有轰轰烈烈,却格外动人。

 

采风想起杨紫英问他去不去青海时的语气,带着期待,也带着对文化的执着。是啊,不管是台湾的杨女士——她总说要把两岸的文化故事写进书里,还是北京的一禅——她把后海的夜唱进歌里,或是用舞蹈传承古韵的孙越——她把古画的意境揉进身段里,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中华文化的根,盼着它能长得更茂、开得更艳。就像杨女士说的,三亚的南海观音、北京的雍和宫香火、青海的塔尔寺经幡,都是中华文化的碎片,看似散落,实则都连着同一条根,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中国”。

 

采风摸出手机,屏幕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柔和。他先给杨紫英发了条消息:“七月青海,我去。咱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塔尔寺,听听经声。”又点开和孙越的对话框,敲下一句“青海之行,约吗?想看看你从经幡里找的灵感,说不定还能给你拍几张好照片”。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忽然觉得心里格外踏实,像落了颗定心丸。窗外的月光更亮了,他仿佛能看见青海湖的油菜花——即便谢了,也该留着满地的金黄,能听见塔尔寺的经幡声——风吹过时,该像在念着古老的祝福,也能想起后海酒吧里那盏朱红宫灯,想起一禅唱《后海酒吧》时的温柔,想起孙越跳《扇舞丹青》时,水袖划过空气的轻盈。

 

春子与采风同住一个房间,此刻也没睡着,正对着手机屏幕轻笑,大概是在和朋友分享今晚的经历。采风看着他的侧影,忽然笑了。这一天,从白天的文化交流到晚上的听歌,看似平常,却满是对中华文化的执着——不是喊出来的口号,是藏在琴声里、舞姿里、话语里的真心。他转头看向床头柜,那只兔爷儿摆在上面,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一颗跳动的文化之心。而孙越舞裙上的绣线、一禅琴弦上的音符、杨紫英笔下的文字,不都是为这颗心注入鲜活力量的光吗?

 

夜深了,饭店里很静,只有空调的微风轻轻吹着,拂过窗帘时带起细微的声响。采风闭上眼睛,脑海里最后停留的画面,是什刹海的夜空——藏着淡淡的云,是那盏朱红宫灯——亮得像团暖火,是一禅唱《后海酒吧》时的侧脸,是孙越翻飞的水袖,还有杨紫英那句带着台湾口音的话:“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根都在一起。”他知道,这份对中华文化的执着,不会随着夜色消散,它会像什刹海的水一样,永远流淌,也会像后海的灯一样,永远明亮,照着更多人沿着根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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