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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伽公的缘分

作者:周国顺 阅读:70 次更新:2025-06-25 举报

与伽公的缘份

作者:周国顺

(一)未谋面的血缘:一声“伽公” 的遗憾

土家方言里,外祖父不叫“外公”,而是唤作 “伽公” 或 “大伽”。我的伽公李绍言,在新中国成立前便因病离世,不仅我从未见过他,连姐姐和两个哥哥也与他缘悭一面。我们姊妹五人皆在新时代出生长大,这血缘的断层,成了心底一道模糊却真切的遗憾 —— 就像小时候,总羡慕别的孩子能在伽公膝下承欢,而我们姐弟,只有伽婆徐光年一人的温暖。

(二)被时代尘封的往事:从片言只语到鲜活形象

“地主富农” 帽子未摘的年代,父母很少提及伽公。作为被清算的地主,他的身份在当时属于 “二等公民”,是政治生态中被管制的对象。我对他的认知,只能从旁人口中拼凑:

 

· 他脸上有一块胎带的青色黑斑,故有人私下称他“黑疤子”;

· 他不苟言笑,父亲说见了他都害怕,打招呼时他只淡淡“嗯” 一声;

· 邻里纠纷对簿公堂,他常静坐听手下调解,仅以点头或摇头示意态度。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他对晚辈近乎严苛的管教。大舅与二舅幼时同床,二舅睡姿不好,常把被子顶起,大舅便将被子全扯走,两人在床上扭打起来。伽公进屋后二话不说,扬鞭抽向两人,直打得他们不敢作声。对长辈,他也铁面无私:亲堂叔嗜赌赖账,被人告到他面前,他当街挥鞭惩戒,一句“我打的是老赖,不是老辈子”,震得众人哑口无言。

(三)威镇一方的“团首”:铁腕与担当

伽公曾是白果坝的团首,下辖头庄坝、青㭎岭等方圆百里之地。他的故事里,藏着旧时代的江湖气与乡土治理的复杂面:

 

· 治族如治军:族中堂侄因田产纠纷,用石灰迷眼后捅死亲叔叔,伽公亲自组织练家子将其捉拿,在孟家坪叉河边摆下“断头酒”,终将其沉塘处死;

· 保境安民的强硬:白果坝“大兴场” 常遭土匪洗劫,他训练团丁护街,曾率人在安家垭口擒获抢猪悍匪,游街后用火枪处决;

· 实干兴乡的远见:他组织修建了从卡门到茶元坡、从街上到马河坝的石板路,青石板被踩得溜光,至今仍是山民口中的“李团首功绩”。

(四)跨越时空的缘分:从豪宅到书桌,再到屋檐

命运的奇妙,在于它总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连接血缘。伽公在洞坎上的三层豪宅,新中国成立后改为小学,我在一楼读了四年书,二哥在二楼,弟弟在厢房—— 我们的课桌,曾置于他当年的厅堂。
更没想到的是,1993 年关帝庙(他昔日的办公场所)被拆建为百货大楼,供销社改制后,我竟买下了这栋楼。有人笑言:“你外祖父当年在此威镇一方,你可得坐稳了。”
每当想起这话,我便诚惶诚恐。虽未与伽公谋面,但他的故事、他修建的路、他留下的宅院,都在无声地叮嘱:要诚恳做人,勤勉做事,莫负这血脉里的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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