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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龙民》(十四)

作者:姜传富 阅读:554 次更新:2022-05-04 举报

 

第十四章    因同果异

 

且说田生金汗流浃背藏进衣柜,柜内又黑、又热、又闷,几床棉絮遇热加火,田生金犹如置身蒸笼中,汗如雨下,他想推门出去,却推不开,身体很快脱水,靠在柜门上昏厥了。

小红表面上与郭由舒周旋,内心像开了锅的水,翻滚沸腾。从郭由舒的话中,她知道郭由舒听到了自己说的下流话和床叫声,也听懂了郭由舒的话意,可是自己怎么能给他干?但是不让他干,他便不走,时间长了,生金在柜里会中暑吗?哎哟!不好,生金有危险,必须把郭由舒支开。于是开口说道:“屋里太热,我们到外面树下去做。”说话间起身开门。郭由舒刚站起来,“卟通”一声,田生金摔倒在柜门外。郭由舒和小红都大吃一惊,小红说,田生金中暑了,请郭由舒掐人中,自己用冷水毛巾擦拭头脸。好一会儿,田生金才悠悠醒来。而后,与郭由舒达成攻守同盟协议。

郭由舒捉奸除晦,如愿以偿。

田生金听了郭由舒的话,对农国庆恨之入骨,说自己是农夫救了蛇,四处散布农国庆救郑雪莲起心不良的谣言。

郭富旺听了田生金地检举,非常高兴,点名要农国庆参加“兴无灭资”学习班“斗私批修”。

在学习班里,农国庆狠批自己满脑子“人从书里贵”的资产阶级思想,说自己是一个只埋头读书,不抬头看路。学习班里的头头打断农国庆的话,训斥他斗私避实就虚。说农国庆下水救人是假,表现自己、讨好郑雪莲、破坏郭由舒与郑雪莲的感情是真。还说农国庆对“兴无灭资”认识不足,“斗私批修”态度不端正,须得留下来继续“狠批私字一闪念”。

学习班的头头去询问郑雪莲,农国庆在抱她的时候有没有耍流氓手段。郑雪莲说没有,他们还不相信,非要逼迫农国庆承认救人用心不良,不承认就继续斗私批修。

村里的一台手扶拖拉机坏在田里,修了几天也没有修好,司机说非得农国庆才有可能修好。生产队长到学习班要人,学习班的头头问为什么?队长说:“上半年抽水灌秧田,司机安装好新买回的水泵和动力机,却抽不出水,农国庆发现是水泵反转的缘故。司机为难了,要让水泵正转,就得将动力机调换方向,可是,动力机调换方向是水面,不能停放动力机。又是农国庆出主意将传动皮带打搅才抽出水来。前不久,给手扶拖拉机保养,司机拆开后装不起来,多亏农国庆指点,才组装成功。你们不放农国庆,影响了生产谁负责?”

他们只好放了农国庆。回到家里,母亲章新兰伤心地说:“做好不落好,不如不做好。从古到今,哪有做好事还要挨批评的道理,儿啊!今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

父亲农治武却不同意,教育儿子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以后碰上类似的事情,还是要救人。”

这一天,邻队放电影,郭由舒邀请郑雪莲一同去看电影,郑雪莲说身体不舒服,关门推辞,郭由舒只好一人去看电影。郑雪莲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到窗前见郭由舒已经走过荷塘,消失在月光里,便换上鲜亮的衣服,灯光里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出门向农国庆家里走去。刚出门,便遇到对郭富旺有意见的张审。张审开口便赞扬农国庆长得如何帅,心如何好,人如何能干,最后热情地说:“找对象就要找农国庆这样的小伙子,我给你当介绍,怎么样?”郑雪莲心里高兴,脸上发烧,嘴里却说:“您去跟我妈说。”随即走开。

农国庆此时正踏着月光走在荷塘边的小路上,边走边欣赏着荷塘月色。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泻在田田的荷叶上,迎光的荷叶泛着青辉,映衬着高它一头含苞欲放的白莲花,一阵轻风吹过,看似整板的绿锦飘飘荡荡,带动刚出浴的美人——白莲花含羞点头,散发出阵阵清香。啊!这白莲不就是雪莲吗?农国庆正想着,猛一抬头,与郑雪莲迎面相遇,心里一震,向左迈步,没想到正好与郑雪莲迈步相对,慌忙向右却又与郑雪莲相对,农国庆站住不走,郑雪莲也立定不动,农国庆抢步向左,结果又与郑雪莲相对。郑雪莲“哎哟”跺脚,农国庆红着脸趁机绕过郑雪莲,大步流星而去。

    郑雪莲转身问道:“国庆,去看电影吗?”

    农国庆继续向前走,简单地点头回答:“是。”他怕夜晚与义兄的女朋友独处,会引起误会,不敢停步,也不敢多说话。

    郑雪莲赶着说,“你站住,我有话说!”

    “你不去看电影吗?”农国庆站住问。

“我不想看电影,我想找你借《林海雪原》看。”

“好吧,请跟我来。”农国庆知道,能让郑雪莲离开自己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快把《林海雪原》给她。于是,匆匆忙忙走在前面,到家开门,抬腿进门时说,“你就在外面站一会儿,我进去拿。”

“咿哟!真不礼貌,到门口了还不让进屋,伯父伯母不在家吗?”郑雪莲其实看到农国庆的妹子和父母去看电影了,明知故问。跟进门,不等农国庆回答,接着说,“我想进屋看你还有什么书。”

农国庆点亮书桌上煤油台灯,小屋内顿时一片光明。郑雪莲举目四看:老式木车架支起的床上,白色土布拼缝的床单铺得整整齐齐,没有一点皱纹。被子叠成三层,有棱有角,紧贴糊着报纸的篱笆墙平放着,红色的被芯镶嵌在蓝色的被面里。被子上面的墙壁上贴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床头枕边放着一本书,自做的书桌与床头垂直,临床的桌头放着台灯,另一头堆着一摞书,桌上放着笔记本和笔,凳子放在桌前,地上打扫得干干净净。这简单的一床、一桌、一凳,将小小的房间布置得清爽宜人,简洁温馨。郑雪莲心中暗赞:好美!

农国庆将《林海雪原》递给郑雪莲,郑雪莲却视而不见,走向桌边好奇地说:“我看看还有什么书?”

农国庆手里拿着《林海雪原》,催促道:“走吧,路上我告诉你。”

“电影《智取威虎山》我看过,不看了。”郑雪莲躬身低头,手指头从那一摞书顶部慢慢下滑,眼睛细看书侧面的书名,嘴里轻轻念叨,“《战争与和平》、《三国演义》、《水浒传》,咿哟!你这儿还有《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说着抽出书来,坐到凳子上漫不经心地翻着。

农国庆急了,又不敢硬拉,急得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哈哈!”郑雪莲左手拿书捂嘴,右手指着农国庆的脚,笑着说,“看,你的鞋出‘鸡儿’'哩!”

农国庆不好意思地将露出鞋外的脚趾向内缩,脸上发红,十分尴尬。

“你穿多大的鞋?”

“41码。”

一个问得突然,一个答得利索。

郑雪莲把手上的书放回原处站起:“走吧,去看电影。”

农国庆如获大赦,疑惑地问:“你不是说不想看吗?”

“这会儿想看了。”郑雪莲率先跨出房门。

农国庆心里嘀咕:真怪。

原来,郑雪莲打算为农国庆做一双鞋,感谢他的救命之恩,苦于不知道该做多大,便以借书为由明察暗访,却找不到恰当的话语,看到农国庆的窘态,突然提问,果然成功,目的达到,起身走人。农国庆吹灯,锁门,磨磨叽叽,郑雪莲也不回头。

 

江汉平原的冬播期是“寒露豆,霜降麦”。由于今年气到节未到,龙村还没到霜降季节就开始冬播了。队长安排郭由舒插厢沟,两个老农负责耕厢沟。安排农国庆和下放知青金京红等社员拔棉梗。开始,金京红拔得还可以,时间一长就不行了。腰酸背痛,手也打了泡,棉梗就像生刺的小树,好久难拔一棵。他心里埋怨:难怪有人说“农活三项狠,割麦插秧拔棉梗”。队长为啥不安排我插厢沟?都说得罪队长干重活,我没有得罪队长啊!怎么让我干这样累的活。一赌气,索性坐下擦汗喘气。

农国庆走到面前,关心地问:“手磨泡了吧?来,把这系在手上。”农国庆解下自己手上的麻袋布递给金京红,又教他拔棉梗的方法,“双腿马步腰躬下,双手抓紧棉梗底部,将棉梗上部用胳臂紧压在大腿上,臂手腿腰同时用力,很轻松拔起棉梗。”

金京红照葫芦画瓢试拔了几棵,确实很轻松,叹道:“真是农活好学,一窍难得。你怎么不早说。”

农国庆说:“我也是边干边悟出来的一点门道。”

收工回家的路上,社员们看到厢沟开得宽窄不一,歪三扭四,意见很大,一路上议论纷纷,生产队长也很着急。农国庆便主动要求开厢沟,队长诧异地问:“你能开厢沟?”

农国庆胸有成竹地说:“能。”

队长身边修理板车的社员好心劝阻:“国庆,还是算了吧。不要跟我一样,好心修板车,却遭受队长批评。”

队长面向修理工:“你半天一张板车轱辘的钢条都没有穿成功,难道我还应当表扬你?我跟你说,这对轱辘修不好,今天不记工分!”

修理工将手中的钢条往地上一摔,生气地说:“有本事,你来。”

农国庆不等修理工说下去,拉一下修理工,说:“别生气,你能完成任务。”又对队长说,“他一定能圆满完成任务。不信,你过一会儿来看,如果修不好,我今天的工分也不要。”

队长半信半疑地走开了。

修理工疑惑地问:“听你的口气,这轱辘钢条穿花你也会?”

农国庆说:“试试看吧!”

修理工说:“我拿了两个旧轱辘当样板,结果,两个轱辘的穿花不一样,所以我糊涂了。”

农国庆指着旧轱辘说:“这两个轱辘的穿花都正确,一个是6花,一个是8花。”

修理工试探地问:“这新轱辘应当穿几花?”

农国庆说:“只能穿6花。喔!我知道,你是说穿6花,这花轱上就要余下几个眼子,这你别管它。”农国庆一边说,一边做试范,不多久就穿好一个轱辘。接着让修理工照样穿好一个,然后正圈上胎。

当队长走来时,两个板车轱辘已经组装结束,并且打饱了气。队长板着的面孔顿时乌云尽散。他心知肚明,这对板车轱辘是农国庆帮忙修理的。心想:莫非农国庆真能开厢沟。于是问农国庆:“你开厢沟,有什么要求?”

农国庆答:“要求安排一个老实、听话的人帮助插厢沟杆就行。”又补充说,“关键是听话。”

队长说:“郑雪莲跟你是同学,又心灵手巧,让她帮助你,如何?”

农国庆想了一下,点头同意。当晚回到家里,他准备了几根细竹竿,截成一般长短,长度等于厢沟的宽度,第二天早晨带着竹竿上工。社员们听说队长让农国庆开厢沟,不禁哑然失笑。

下地后,农国庆亲自插好两行厢沟,跟郑雪莲商量着说:“我想把厢沟开得直直的,杜绝量田出现的不合理现象。”

郑雪莲高兴地说:“好!我支持你!”

“谢谢!”

“不用谢,我也希望厢沟开得直直的,让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无机可趁。”

“好的,我们共同努力。”

“你说吧!要我怎么做?”

“你的工作不复杂,当我耕第一条厢沟时,你拔起牛前面的竹竿去插第三行,竿子的长度等于一厢的宽度,你必须行动在我的前面。我将第一条厢沟耕上头,转耕第二条厢沟时,你依次拔起牛前的竹竿去插第四行。”

郑雪莲听后心想:这倒不难!点头答应。

农国庆一边耕厢沟,一边赞扬郑雪莲:“对,就这样。很好!很好!”

中午收工时,队长不放心,来地里视察,看到行行笔直的厢沟,惊呆在地头,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想不到你还有这板眼,不错!不错!”

郭由舒不服,对队长说:“你让郑雪莲跟我合作,我也能!”队长心里明白,郭由舒绝不是那块料,哪敢让郭由舒闹出笑话使郭富旺生气,笑着说:“我相信你能,可是,队里有更重要的革命工作需要你去做……”郭由舒不等队长说下去:“不,我就要去耕厢沟。”队长继续劝阻:“你‘抓革命’,农国庆‘促生产’,各尽所能

正争执间,郭富旺路过,站住问:“怎么回事?”郭由舒抢着说:“我要耕厢沟,队长不同意。”队长解释:“我要他去写标语,他不听话。”郭由舒撒泼:“农国庆能耕我也能耕。”郭富旺心想:对呀,同是回乡知青,农国庆能做到的事郭由舒应当能,关键是这样可以使儿子跟郑雪莲加深感情。便对队长说:“让郭由舒去耕厢沟。”队长不能不听村长的话。

农国庆看到郭由舒来耕厢沟,主动上前提醒:“下犁之前,你要通过标杆在远处锁定一个点,耕厢沟时要三点对一线……

不等农国庆说完,郭由舒生气地说:“上对鼻子下对屌,标杆就正了,我还要你教吗?”

农国庆热脸贴上冷屁股,只好走开。

郭由舒挥鞭催牛向前面耕去,不管耕偏到哪里,他都是向着面前的一根标杆两点一线地耕去,到地头回过身来一看,厢沟像蛐蟮找妈,弯弯曲曲。郑雪莲看了,抿着嘴笑。郭由舒恼羞成怒,人笨怪刀钝,刀钝还说豆腐硬,责怪贫农组长给的新式犁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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