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进后，阳光和尘土夹杂着岁月扑面而来：一对羊角辫嚼着奶油糖。爷爷像一栋老房子，沉默而庄严的矗立着，教会她如何去爱。“是一种需要感受的感受。”老房子眯着眼睛看向太阳。她还是不懂什么是爱，但老房子却不在了。他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寂寞地倒下，泥瓦铸成的身躯又归入了黄土，风带着他轻轻地游荡。羊角辫变成了齐肩长发，在老房子倒塌的地方坐了一整夜。她睡着了，做了一个梦，回到了明媚的童年：那时，她第一次离开爷爷，跟着父亲越过三千公里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朋友、环境甚至家人，都是陌生的。这里有一座新房子，很大很明亮。但她不喜欢，她讨厌这陌生感，用专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通用的哭泣来发泄情绪。她想念爷爷；那时，她总会反复做着一个梦，梦里有很多小草，空气都是绿色的。一望无际的小草铺满她的梦，她像一个小白点儿置身于草原。头顶的阳光有些刺眼，一晃眼，小草中间便有了一条羊肠小道。小道领着她前行，走着走着，那栋老房子便远远地出现在眼前，爷爷站在门口朝她招手。她鼻子一酸，径直朝爷爷跑过去……这时梦却醒了。她睁着双眼望向天花板，脸上满是泪痕。她很想念爷爷。和爷爷打电话她总会哭，一边抽泣一边叫爷爷来接她。父母因为这一点，渐渐的不敢让她和爷爷打电话了，因为爷爷最听不得她哭。爷爷很心软。她小时候犯了错误总能被爷爷原谅。有一次，她在院子里放了把火，孩子的天性都爱玩火。奶奶很生气，把她拉到水井边，扬言要把她丢下去。她流着眼泪可怜巴巴地喊爷爷，爷爷不忍看下去，快步走进了屋里。爷爷听不得她哭，但有时她确实太调皮，不得不教训一下。爷爷受不了她撒娇。她小时候牙齿全蛀光了，但还是嘴馋要吃糖。每天放学爷爷都会来接她，她老是软磨硬泡地让爷爷给她买糖吃，爷爷也总是给她买。爷爷总是包容她的错误。她不爱做作业，每天晚上一放学就撒丫子跑到麦场上骑自行车，直到太阳落山才回家。于是乎，每天早上她都早早的起来补作业，她一边补一边急得哭。她着急，爷爷更着急，在她旁边不停转来转去。她眼睛一转，死乞白赖地求着爷爷给她做作业。爷爷拗不过她，只好板着脸让她保证以后做完作业才能玩，她立马眼泪汪汪地保证。刚得到保证，爷爷就急忙坐到旁边给她报答案，她飞快地写着，一会儿就全写完了。但放学后她早就忘了早上的可怜样儿，又一溜烟儿地跑到麦场上骑车去了。接着每天早上，都会有一老一小坐在桌子前面写作业，直到被她的数学老师察觉了异样。后来，她离开了老房子，每年见到爷爷的次数屈指可数。她逐渐忙碌在这人世上，磕磕碰碰，在灯红酒绿、车水马龙间寻找她的容身之处。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她也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爷爷那样包容她的小脾气。于是她慢慢地把自己暗淡在人海里，让人流裹挟着行走。她专注在自己的学业、家庭还有事业上，从青涩懵懂到独当一面。她一天天的长大，也一天天的忘记了爷爷和那栋老房子……这时，她醒了，依旧泪流满面，一如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她想念爷爷，可是这一次，爷爷再也回不来了。她回想起最后一次看到爷爷，他头发花白，衰老的面庞上爬满了皱纹，曾经挺拔的背也弓了下去。曾几何时，那个记忆中无所不能的爷爷、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竟也这样一天天矮了下去，矮进了尘土里。可能成长的过程就是这样，你会不断地失掉孩子的天真，不断拉远与最亲密亲人的距离，她想。可老房子走不动啊，他只能孤独的站在原地，用那饱经风霜的苍老眼神望着你远去的背影。他虔诚的祝你幸福，而你却逐渐淡忘了他的存在。她默默的擦干眼泪，想起了爷爷的话——“爱是一种需要感受的感受”。原来我们都太忙碌，忙的来不及感受周围的爱，忽视了那最爱你的人。我们也太迟钝，总在失去后才追悔莫及。王郁晴，陕西西安人，就读于丽水学院中文系，有作品发表于《丽水学院报》“民族学院公众号”。微信昵称有阳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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