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人的平凡工作

平凡人的平凡工作（短篇小说）

王贤美

转眼又是一年的盛夏，天气闷热难熬捱。星期天，儿子和老王商量道：“老爸，你们房间里的那台旧空调已经用了十几年，正好现在可以以旧换新，换台新的吧？”

“好好的空调还能正常使用，换什么新的？不换！”老王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大手大脚惯了，空调又没有坏，只是偶尔开开，换什么换啊，于是一口回绝了。

“哎呀，我说老爸，那台空调不但制冷效果不好，外机还“轰轰”地响，声音很大，晚上已经影响、干扰到左邻右舍的休息了。”儿子知道老爸的倔脾气，只得以影响邻居为“要挟”。

“既然干扰到邻居，那就换了吧。”老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平常还经常当志愿者，一听说影响到邻居，只能心有不甘地勉强同意了。

于是，儿子在网上订购了一台某知名厂家生产的空调。

一天下午两点钟左右，老王午休刚起床，突然响起了门铃声。他连忙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工具箱和冲击钻，肩上背着各种器材。老王仔细地打量着男人，只见他约50岁，身材瘦小，个子只有1.60米左右，剃着个平顶头，肤色黝黑，小眼睛但很有精神，人看上去很诚实；女的看上去45岁左右，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剪着齐耳的短发，圆脸，大眼睛、双眼皮，脸上露出微笑。老王客气地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只见男的很有礼貌地笑着开口道：“老人家，我们是来安装空调的。”

“你们，是来安装空调的？”老王瞅了瞅男的，再瞅了瞅女的，心想安装空调不应该是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吗？于是一脸怀疑地问道。

“是的，是我们夫妻俩个。怎么，您不相信？”

“哦，请进。”老王随即把俩人让进了屋里。

俩人放下工具箱和各种器材后，很熟练的各自分工。只见男的打开空调包装箱，先安装挂机上的铜管；女的则从包里拿出一捆安全绳，一头放到阳台那里，手里拿着绳子的另一头走到门外公用走廊的铁扶梯栏杆那里，把安全绳的一头牢牢地系在铁扶梯栏杆立柱上面。

接着，女的又拿出电动冲击钻、手枪钻、铁锤等各种工具放到阳台里，俩人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别看男的身材瘦小，但动作很灵活轻巧，只见他聚精会神地把两根铜管安装好后，又用专用的包装纸把两根铜管紧紧地缠绕着，最后，应老王的请求，把铜管外面用锡纸再包裹一层。他一开始不同意，说公司没有这一项业务。问其原因，他解释说：“包一层锡纸，公司定价是50元，曾有人乱收费，有收取80元的、100元的、120元的，引起客户投诉，公司才取消了这项业务。”在老王的一再坚持下，他同意了。

里面挂机安装好后，需要安装外机，高空作业，具有一定的安全风险，夫妻搭档是最好的选择。

只见男的扣好安全带，系好安全绳后，从阳台攀爬到外面，这时候，男人的安全就掌握在他老婆的手里了。女人两只手紧紧地攥住安全绳。老王站到了女人的旁边，一边帮忙递冲击钻、铁锤、水平尺、扳手、小零件等，一边和女人聊了起来。

“你老公姓什么？你们家住哪里？”

“我老公姓秦，我们老家是江苏的。”

“到上海干空调安装这活有多少年啦？”

“我们到上海安装空调已经有好几年了。”

“工作这么辛苦，收入还可以吧？”

“忙的时候忙得要死，不过收入还可以，也就6、7、8这几个月比较忙。就像今天，已经干了好几家了，现在已经2点多了，后面还有5家的空调要安装。前几天晚上回到出租屋已经10点多了，吃好晚饭，洗好澡，睡下已经12点多了，第二天早上6点钟又出去干活了。因为，当天的活被公司安排的满满的，必须要完成。”女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滔滔不绝地诉起苦来。

“不过，话说回来，将心比心，人家买了空调，当然想早点安装好，我们也能理解人家的心情。”女人接着很真诚地说道。

“高空作业有一定的安全风险，有遇到过危险、害怕过吗？”

“当然有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儿子正在上大学，明年就要毕业了，要谈女朋友，接着要结婚生子，需要很多的钱，压力很大。”她接着话锋一转，一脸自豪地说道：“不过，我们已经在家乡县城买了一套公房。夫妻俩坚持再干个几年，等攒够了养老的钱，就不干了。”

这时，窗外的秦师傅一只脚踩在旁边原有的一只空调上面，一只脚悬空，弯下腰检查两只被拆除旧空调的架子，谁知稍微一用力，一只架子连同嵌在墙里面的螺丝被拔了出来，他身体往后一仰，一只手紧紧地抱住了旁边的下水道管子，方才化险为夷，吓得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她老婆也吓得大惊失色，赶紧拽紧了安全绳。老王站在旁边也吓得不轻，不断地叮嘱道：“师傅，要小心，注意安全哦！”

秦师傅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举起架子对老王道：“你看看，如果不认真检查一下，空调外机安装上去，时间长了会出安全事故的。看来两只架子要重新钻洞、安装了。”

他量好了尺寸，把两只架子重新安装好后，他老婆用绳子把空调外机系牢，把外机抱起来，一头递给她老公，她老公握紧绳子，小心翼翼地用力地将外机拎起往架子上移动，可惜人太瘦小了，又不敢用尽全力，外机体型又比较大、笨重。他只得拎着外机慢慢地往架子上移动，看起来很吃力。

好不容易将外机移动到位，开始用螺丝对外机进行固定时，才发现旧的架子和外机的孔尺寸不对，4只螺丝只能拧上去2只。他侧过身子，抬起头和颜悦色地和老王商量道：“您看，旧的架子不行，看来只好换新的了？”

“换吧。”老王毫不犹豫地回应道。

秦师傅本来力气就比较小，又受条件限制，一只手抱紧下水管，一只手拎着外机的绳子，两只脚找好落脚点，直起身子，重新把外机拎起，再移动到阳台外面，夫妻俩人用力将外机抬放到阳台里。

拆除了旧的架子，重新安装一副新的架子后，他再拎起外机的绳子，慢慢地将外机往架子上移动，他老婆拉紧安全绳。老王在旁边做起了辅助工。

37~38度的高温天气，不干活都一身汗。何况秦师傅还是在烈日的暴晒下干活。将心比心，老王看着俩人脸上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流淌着，他实在是于心不忍。连忙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递给了他们：“来，师傅，天气太热了，先喝点水。”

俩人接过矿泉水，脸上露出感激之情，连声道：“谢谢，谢谢。”

看到秦师傅脸上满是汗水，老王又拿来一条新毛巾递给他：“师傅，用毛巾把脸擦一擦吧，要不然汗水把眼睛都辣得睁不开了。”

秦师傅不好意思地笑着道：“老人家，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需要。你看，我们的手都很脏。”他一边推辞，一边伸出很脏的手给老王看。

“没关系，这条毛巾就送给你们了。”

“这多不好意思啊？”秦师傅接过毛巾，一脸憨厚地笑着回道。

3个人配合得也算默契。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奋战，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空调的安装、调试。

空调安装好后，厂家打电话进行回访，老王对秦师傅的服务态度是赞不绝口：“师傅的服务态度热情、周到，处处为客户着想，让人很满意，必须给五星好评！”

临走时，秦师傅感慨地对老王说道：“老人家，像您这样热心肠的人真的不多见了。有些客户看不起我们这些外地人，对我们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故意进行刁难，还稍有不满意就威胁要投诉我们。”

秦师傅的肺腑之言，使老王百感交集。上海是座开放型的大城市，有数百万的外地农民工早期为了生存，到以后为了过上更体面的生活，早已融入到这座城市，遍布于城市的各个角落，他们从事的或建筑行业、或服务行业，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人们已经习惯于依赖他们，却很少得到大家的包容和尊重。

我们每个人应该学会换位思考，努力营造一个和谐的社会环境！师傅们的辛勤付出，理应得到人们的理解、信任和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