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欲飞的云雀
今天,我讲《致云雀》。
黑板写满了三次,粉笔断了两根,而你们,站起了抢答了108次——这是我教学生涯中,从未有过的数字。整间教室,回荡着你们的朗读声、背诵声、赏析声、争辩声,还有那发自肺腑的笑声。科代表笑着统计:“老师,我们一共站了108次!”我望着满板飞动的诗句,忽然眼热——那不是字,是你们一颗颗跃动的心。
有人把“云雀”比作“不会落地的Wi-Fi”,全班哄堂大笑;有人正色道:“它是自由的化身,是灵魂挣脱尘世的瞬间。”一个平日沉默的女孩轻声说:“我觉得云雀像极了我们——拼命向上飞,却总被现实拽着翅膀。”我点头,记录,追问。没有打断,没有纠正。
也有人说:“你这课太‘散’了,学生各说各话,哪有你讲得清楚?课堂要有节奏,要高效,要出成果——不是靠起立堆出来的热闹。”
我笑了笑,没解释。
可我知道,这108次起立,不是混乱,而是三重对话在悄然发生。
第一重:生生对话——声音的碰撞,是思想的火花
“云雀是快乐的象征!”一个男孩说。
“可它一直在飞,不累吗?”另一个反驳。
“累,但不倦。就像我们写诗,写不出来也想写。”
“那不就是内耗?”
“不,那是热爱。”
你们争辩、质疑、补充,甚至打断。可正是在这看似无序的对话中,思想开始碰撞,观点开始交锋。我听见的不是嘈杂,而是思想的碰撞。
教育的第一重境界,是让声音彼此听见。
不是统一口径,而是允许差异;
不是追求一致,而是尊重多元。
当你们开始彼此回应,课堂才真正活了。
第二重:师生对话——一个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课上到一半,那个总缩在角落的男孩突然举手。我点头,他站起来,声音发抖:“我……我觉得这句运用了对比手法,将云雀比作‘领唱诗人’,比尘世诗人更高贵。它的歌唱是自然的、毫无羁绊的,而人间诗人的创作却常被‘思慕’‘排遣’所困,衬托出云雀歌声的纯粹与超功利。”
全班一静。显然,他为这节课做了充分准备。虽显生硬,但逻辑清晰。我们报以掌声。
另一组同学补充:“它还像闺秀在深闺歌唱,但云雀的歌声不受空间束缚,是向整个世界播撒的欢乐。”
“你说得真好。”我轻声说,“它不是为了被听见而飞,而是因为飞翔本身,就是歌唱。每一个灵魂,都渴望被看见。”
他低下头,嘴角却微微扬起。
教育的第二重境界,是让沉默者开口,让怯懦者勇敢。
不是纠正他的“不完美”,而是守护他的“敢表达”;
不是灌输“标准答案”,而是告诉他:“你的理解,很重要。”
一次点头,一句肯定,可能就是一个人一生的转折。
第三重:师生与文本对话——我们不是读诗,是诗在读我们
“雪莱写这首诗时,正被世人嘲笑。”我轻声说,“他说:‘向上,再向上,直到光明吞噬我。’”
教室安静下来。
一个男孩突然说:“老师,我懂了。云雀不是鸟,而是我们心里那个不想认命的灵魂。”一个男激动地抢答:“云雀不是鸟,而是我!”
全班哄堂大笑。我说,孩子,此时此刻不是你在“注”诗,而是诗在“注”你,给你点赞!这就是真正的领悟!我们来接着他的话,用最通俗的话往下续说:
“云雀不是鸟,而是心里憋着一口气、非要往高处飞的那股劲;
云雀不是鸟,而是你明明很普通,却相信自己能成点事儿的那个念头;
云雀不是天上的鸟,而是黑透了的夜里,你心里还亮着的那点光”
……
我们不是在解读一首诗,而是在诗里,看见了自己。
教育的第三重境界,是让文本照见生命。
不是把诗塞进头脑,而是让诗从心里长出来;
不是记住意象与修辞,而是让灵魂与灵魂相遇。
当你们说“云雀像我”,当你们喊出“我就是云雀!”——
诗,才真正活了。
难道还要我告诉你们“云雀象征诗人,诗人就是云雀”吗?
不,你们已经超越了象征,走进了共鸣。
也许有人会说:他站起来抢答108次,也没老师讲得好。
但我说:老师讲得再完美,知识也只是在空中飘荡;学生自己说出一句笨拙的话,那才是思想落地生根的开始。
也许有人会说:站起来,不就是站起来吗?有什么大不了?!
但我要说:站起来就是大不了!
站起来,是用自信击退自卑的号角;
站起来,是用勇气刺穿怯懦的桎梏;
站起来,是用表达驱散恐惧的黎明;
站起来,是用思考对抗麻木的觉醒;
站起来,是在错误中孕育正确的种子;
站起来,是在荆棘中开辟思维的小径;
站起来,是对权威答案最温柔的敬意;
站起来,是想象力挣脱框架的飞翔;
站起来,是用勤奋战胜懒惰的宣言;
站起来,是用准备对抗无知的防线;
站起来,是用专注击退马虎的侵袭;
站起来,是用积极取代等待的革命;
站起来,是向完美发起挑战的起点;
站起来,是用尊重构建对话的桥梁;
站起来,是用参与书写生命的课堂;
站起来,是用自信消解自卑的浊流;
站起来,是用坚持对抗失败的韧性;
站起来,是用身体语言宣告:我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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