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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命运被读书改变

作者:丁铭春 阅读:1047 次更新:2021-12-13 举报

 我的命运被读书改变


文 /丁铭春


就像水滴石穿靠那种锲而不舍的韧劲一样,人家看电视的时间,我用来读书;人家打麻将的时间,我也用来读书;人家午睡的时间,我同样用来读书;而且,三十多年,习惯已成自然。三十多年的读书轨迹,春夏秋冬在轮序,我的称呼也在不断地改变。二十岁之前,我一边种地一边读书,人们叫我农民。三十岁之前,我一边在煤矿下井一边读书,人们叫我工人。四十岁之前,我下岗了,我一边读书一边教了一批又一批会写作文的学生,人们亲切地称呼我为老师。四十岁之后,我发表了一些被称为文学作品的文字,人们开始叫我作家,我定格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还记得十五岁辍学那年,我父亲患了严重的类风湿病卧床不起,我的继母生了妹妹后生活不能自理,嗷嗷待哺的妹妹所喝的奶粉本应三天一袋,却必须用水找平喝上六天,还往往不知道下一袋在哪里。由于连续的半饥饿状态而小脸蜡黄。听着妹妹的那无力又可怜的哭声,加上父亲的长吁短叹,还有继母的呻吟,简直就如万箭穿心!望着瘦瘦瘪瘪无精打采的米袋子,积满灰尘的油瓶子,甚至大葱蘸酱也成了一种奢侈,荒芜成野地的园子和田地里,野草像约好了似的在竞赛疯长……那是怎样的一种凄凄惨惨、惨惨戚戚啊!此情此景,我除了丢下书包,操起锄头外,还能作何选择呢?我只能举起双手,向现实投降!


但我投降的时候,我每天交出的是日出而落,日落而息,是脸朝黄土背朝天。我保留的却是思想里对读书的无比炽爱。可当时最大的困难是无钱买书,无处借书。满屯子几十户人家祖祖辈辈挣扎在那片土地上播种汗水,生怕填不饱肚子的惴惴超越了一切。书籍向来是陌生的概念,读书是偷懒,是不务正业,是另类和怪异的事情。所以,我只能在田间地头,或下雨阴天,或漫长的冬夜里,偷偷地反复读那些以往的课本:《语文》、《历史》、《地理》、《社会发展简史》……后来就找屯子里一个正在上初中的学生,借他的新课本来读,边读边抄写,记笔记。没钱买本子,我就写在土墙糊的报纸上,以至于凡是能够得着的地方,全都被我写的密密麻麻。晚上为了省电,我把白天准备好的劈得细细的松木条一根接一根的点燃照亮来读,我觉得这比范仲淹和王冕到寺院借助长明灯读书好了许多。后来,正是那些课本的指引,强烈地吸引我想拥有《史记》、《资治通鉴》、《红楼梦》、《道德经》等书籍。也使我知道了梭罗、马斯洛、笛卡尔、莫泊桑、海明威、托尔斯泰——那些伟大的名字,为我后来与这些书籍和人物的亲密交流做了准备。也正是从那时起,我豁然明白了陶渊明那亦真亦幻又超脱的文字实在是经过了太多太浓烈的酒精的浸泡,以至于浸泡得失真而缥缈。现实是,那清风、明月、菊花、炊烟和流云,在赎罪般的汗水里早已被腌渍成无奈和苦涩,不知陶君知否?


说来也许有人不信,我十九岁那年,我的一个书友与我因书结缘。那年夏天,她在我家吃的第一顿饭,竟把我急的团团转,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好到园子里摘了几个茄子,给她做了大酱清炖紫茄,当然没有一点油腥。看我吃得满头大汗,她却默默抹着眼泪。



第二天,我到离家十里外的一个煤矿报了名。从此正式成为一个吃着阳间饭干着阴间活的煤黑子。但想起阿Q还是让我聊以自慰,毕竟我已经跻身工人阶级的行列。而且对于我,又是一名读书的工人。后来,我在一篇《书趣》的文章中写到:“在阴冷的地球的心脏,在劳动间歇的空隙里,我借着微弱的矿灯光,感受着孔孟老庄遥远的呼吸,或与泰戈尔、鲁迅对弈,与莎士比亚、易卜生神聊……拥书而忘我,心如醉,意似痴,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像天文学家凝视群星闪烁的夜空,我把青春的志趣播种在灿若星河,浩如烟海的神圣艺术殿堂里,为坎坷的人生涂上浓浓的春色一笔……”在井下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每当扛不住了,我心里就一遍遍地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的精神力量是伟大的,它总能让我生发出拼搏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后来,书读的渐渐多了,我便有了写点什么的强烈愿望,而且这愿望一经出现,便如岩浆喷涌般一发不可收。于是我边读边写。


 再后来,企业改制,抓大放小,小煤矿一夜间成了弃儿,我下岗了。

        但生活往往是,它给你关上一道门的时候,也许会为你开启一扇窗。我在为自己下岗而悲哀的同时,也庆幸自己毕竟要比那些永远长眠在井下的弟兄们命好。不,是命在!也因此坚信自己一定会开辟出另一条生活的道路。

       我办起了作文补习班,并一干十年。十年里,也只有在这十年里,我才用知识彻底摘掉了贫穷的帽子。


几年前,市作家协会聘任我为副秘书长,后来推荐我到省里开了农民作家创作座谈会。省青少年作家协会聘任我为理事。省企业家文艺家联合会聘任我为驻会作家。不久,省市两级作协又同时推荐我到全国最高文学殿堂“鲁迅文学院”进行深造学习,使我成为全省乃至全国唯一一个农民作家学员。二零一四年五月,省作协和市文联、市作协为我的新书《秋晨山行》举办了座谈会。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又批准我为新会员,并成为第九期可带家属到北戴河休养的全国优秀会员……

       时光荏苒,匆匆三十年。我读书,我感恩。我感恩于读书改变了我的命运,重塑了我的人生。

     

         (发言稿20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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