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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文学青年》

编辑:admin 阅读:1243 次更新:2020-12-03 举报

  我不是温州人,但提起温州我就会首先想起《文学青年》。尽管我从来没有在这本文学杂志上发表过只言片语,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我心目中的麦加。此次温州市文联和温州日报联合举办“温州文学记忆”征文,我看罢启事以为我不说几句就有如鲠在喉。

  16岁那年夏天,我高考一仗败北,只能浑浑噩噩地在生我养我的那个穷乡僻壤蹉跎岁月。

  所幸很快,社会生活的突变为文学创作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素材,“文化启蒙”思潮成为当时的主流。刘心武的《班主任》、卢新华的《伤痕》、蒋子龙的《乔厂长上任记》、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等作品的推出,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那是1981年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当我在公社邮局书架上与一本创刊不久的《文学青年》邂逅,闻着它那字里行间飘逸出来的油墨味儿,让我萌生了一个梦想:我要当一个真正的作家。

  一灯如豆,捧读与《青年作家》《萌芽》《青春》齐名的《文学青年》,我便十分自然报名参加了《文学青年》函授创作中心的学习,有幸拜读到了铁凝、贾平凹、梁晓声、萧复兴、林斤澜、高晓声、李龙云等当红作家的精品力作,开始了练习着试探性地做着文学青年的事情。我自信我的语文成绩尚可,读书时常常被人称为“小作家”,如今面对茫茫大海,我要做展翅高飞的鲲鹏。

  寄出去的东西多半是泥牛入海,偶有收获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然而,躬耕垄上之余,我以能够按时收到来自温州市墨池坊的作业批阅件为傲,比照底稿反复琢磨陈又新、庄南坡等函授老师的意见高在何处,总是披着一身疲惫,就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如饥似渴地扑在书本上读书,或在稿纸上泼墨,从未放弃过要把拙作登上《文学青年》大雅之堂的执着追求。

  我的作品在《文学青年》上未能付梓,但其他报刊发表渐多。三年之后的7月,我的一个记者朋友将我在文学道路上的努力记载下来,发表在地区党报副刊上,标题是借用歌德的一句诗:如果是玫瑰,总是要开花的。

  这篇文艺通讯登载不久,邻县撤县设市继而升格为地级市,草创的报社求贤若渴,马上向我伸出了橄榄枝,但后来不知是什么种原因我还是没有去成,他们给我寄来了袁枚绝句相勉:“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秋风萧瑟的时候,人民公社走到尽头的次年冬天,我因为“还能够在报刊上写几句话”奉命组建乡文化站。说是站长,其实是光杆,名义上有个两人电影放映队,但财务纳入乡政府账簿。我只得到了200册图书,而我带去最多的是《文学青年》杂志及其函授教材,以文养文绝不可能,月薪是56元。

  工资不够,就拼稿费。生活的窘迫促使我夜以继日地看书写稿。借宿在一间废弃的仓库里,连一盏电灯都没有,我就在夜晚跑到办公室去办公,常常是躬耕到日出东方。

  县委宣传部了解到我是一新闻和文学双料人才,在乡文化站做临时工,把这事捅给了县委书记,这就有了一纸批文,但由于种种原因,闹腾了两三个月就没了下文

  1989年初,乡镇机关要在村干部中招聘国家干部,镇党委决定我到赛场去一决雌雄,结果表明我不负众望,可有人嫉妒从中作梗,致使录取工作无法正常进行。与我同考的人在3月上旬就已到岗,而我作为第一却名落孙山。万分委屈中,我想到了中国政治文化的中心。《中国青年报》等多家首都媒体以“一位农村青年的自述”为副题,原汁原味地刊载了我的《获奖使我更苦恼》。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篇不起眼的小文章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省委分管宣传的领导当即批示,要求有关部门将我“作为宣传文化战线特殊人才给予特别考虑”。总算是瓜熟蒂落,是年7月,我加入中国共产党。10月,我终于如愿以偿进入国家干部序列。

  喜乘改革开放的东风,茫茫大海我飞过来了,大风大浪被扔到了我的身后。

  27岁!我的工龄因此从这一刻算起。直到今天都有人看了我的履历问我,你参加工作以前在干什么?我回答说在学习《文学青年》。

  作家谌容有篇小说名叫《减去十年》,写的是一个亦庄亦谐的悲悯故事。从高考落榜到入党转干,花去了我11年的青春岁月。和我同在一个考场的那些中榜的大学生们早就笑傲江湖了,而我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兵蛋子”。现实生活有时候比文学作品里的虚构故事还要荒诞百倍,年龄能减去吗,时间能倒流吗?

  两天的高考失利,足足用去了11年来偿还,当我接到一纸上班通知,我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感觉,有的只是欲哭无泪。然而,上班看稿,下班看书,几乎构成了我此后近30个春秋的全部生活。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独坐书房的我守着四壁满满的图书,与前圣先贤无声对话,令人顿时觉得妙处难与君说。

  5年后又是一个春天,我奉调进入复刊不久的市报,从一名普通记者做起,两年后以“全省十佳”的业绩竞得记者部主任,而后跻身新中国首届记者节表彰“百名优秀新闻工作者”龙虎榜,出任报社副总编,再任副社长,成为本地新闻界“享受市政府特殊津贴的中青年专家”。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在此期间,我几乎谢绝了一切与新闻、文学关联不大的应酬活动,“像一个饥饿的汉子扑在面包上”,专心着自己的艺术坚守。

  尽管青春不再,华发早生,可我对书籍的喜爱有增无减,用自己的汗水为新时期文学百花园培育了数以百计的花朵。

  历史的车轮驶入新世纪以后,随着大众媒介特别是互联网的普及,品茗读书不再是什么可望不可及的奢望,笼罩在记者、作家们头上的神秘光环也逐渐消失了。有人问我,如今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数钱时代”,老兄怎么还生活在“数字时代”呀?是的,在我的家里,依然是除了两台电脑一台彩电之外,再也没有什么称得上是高档奢侈品的东西了。

  韶华易逝,青春易老。笔走龙蛇40年,我从一个文学青年变成了一个文学老年,我所钟爱的《文学青年》也不知什么时候停刊了,我颇感遗憾,但我依旧还记得这本温州出品的杂志,记得它曾是全国文学界的“四小名旦”之一,记得我今天所有的一切成就都得益于《文学青年》的恩典。

  (本文作者为“湖北省首届百佳新闻工作者”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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