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一首永唱不衰的歌

年一路欢唱着、跳跃着、回响着，从远古走来，走过4000多年的历史长河。公元前2000多年前，舜即天子位的那一天，在巫师的舞蹈和咒语声中，君臣带领百姓祭拜天地，于是有了“年”。周、秦时期每年将尽时，皇宫里用“咚咚”的击鼓声去驱逐疫疠之鬼，称为“逐除”，后有了小除（除夕的前一天为小除）和大除（大年夜）。

“年”也是传说中吞食牲畜伤害人命的凶残怪兽，被农家院大门上贴着的红纸、屋内通明的灯火和院内燃烧竹子发出的“啪啪”炸响给吓跑。从此每年除夕家家贴对联、放爆竹（鞭炮），大年初一开始人们互拜新年。 

年是一首永唱不衰的歌。年跳跃着来到了儿时的故乡——河南南阳的农村。煮吃腊八粥和水饺、贴对联、燃放鞭炮、准备鸡鸭鱼肉和拜年就是一组跳跃着的音符。

风箱呼呼地拉着，柴火在灶膛里熊熊燃烧，腊八粥在铁锅中煮沸了，灶房内外弥漫着香气。外婆打出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黄豆、赤豆、绿豆、花生和粉丝等慢慢送入口中，我们姊妹四个吃得“嗞嗞”响， 满嘴生香。

腊月二十三到了，家家炕火烧、祭灶神。外婆在灶台边摆上火烧和炒好的蔬菜，口中念念有词，作揖拜祭灶神，我们小孩子则有滋有味地吃着火烧，“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充耳不绝。二十四，家家户户打扫房子。爹妈找来长竹杆儿，杆头用铁丝扎好高粱笤帚，东看西瞅，把瓦房墙面上、房顶处的灰条子、蜘蛛网逐一清除，然后露出会心的笑容。二十五，爹从瓦缸里舀出几斤黄豆，用“蛇皮”袋装好，拉着我去村庄中间的豆腐房换豆腐。豆腐房里热闹异常，人们谈论着一年的收成、孩子的学习和年货准备情况，石磨被蒙眼的小毛驴转得“吱吱”响，乳白色的豆浆水流到下面的水桶里，开豆腐房的人一边把泡好的豆子往石磨眼中放，一边吆喝着“大妮儿过滤豆汁了啊，给我快一点儿！二娃儿你把人家的称给称好啊！”二十六七，杀猪宰鸡。随着“嗷嗷—嗷嗷——”的叫声，鲜红的猪血溅了一地，肥嘟嘟的猪肉放在门板上，不到一天便被欢天喜地的村民抢光。待宰的鸡“咕咕”叫着，几刀下去便了断，有时还不死，挣扎着摇摇晃晃在院中乱扑棱，留下一道道血痕。

大年三十，家家过油，炸肉圆子、油豆腐和酥肉，然后上坟祭祖。贴对联、门神时，我和姐姐做帮手，火红的对联在手中展开、拉平，我在后面看好高低，姐递，爹贴。很快，大门、小门穿上了耀眼的红装，爹乐呵呵地看着，黑红的脸上挂满了喜庆。年夜吃饺子时，家家都会燃放一串鞭炮，这叫“辞旧”。

大年初一凌晨，“迎新”开始，爆竹、雷子炮和大串鞭炮陆续炸开、响起。天没亮，听着响声，闻着火药的幽香，小伙伴们相约慌着去捡没炸响而落地的鞭炮。天亮了，大人们看着满院的落红、炮灰都会喜笑颜开。爹说按风俗今天不能动扫帚，院中的落红、炮灰让它呆一天，这样新年更吉利。吃过早饭，孩子们都穿着新衣服，不约而同到村口的麦场边玩拉（摔）炮，放小“火箭”，有的则一边吃着糖果，一边互相比较谁的新衣服漂亮。也有孩子被大人带着到本姓家族长辈家里拜年，长辈会给小辈尤其是孩子发个红包，孩子们就兴高采烈地跑到小店买糖果吃或买小鞭炮（烟花）玩。大年初二才能走亲戚，首先走舅家，然后走姑、姨、表舅（姨）等其它亲戚。

元宵节“大如年”，正月十五、十六两天，家家吃汤圆。白天集镇上和县城里会组织踩高跷、舞狮子和划旱船表演，人们纷纷走上街头看热闹，还有不少企事业单位、村委组织猜谜语比赛。晚上，集镇或县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人们结伴去赏花灯、猜灯谜和看烟花。而我最喜欢看村合作社燃放的烟花。深黑色的夜幕刚刚降临，就被色彩缤纷的烟花打扮得绚丽多彩、五光十色。烟花品种很多，有“火箭”，有“钻天猴”，还有“大地开花” ……一支“彩花”被点燃了，顿时无数大小不等、闪烁的火花喷射着、飞舞着、倾泻着，远远望去，犹如许多金色的种子喷撒在地面上。有人点燃了“蝴蝶”的火线，“吱”的一声，忽然从纸筒里喷射出一簇簇桔红色的火焰，随即飞速旋转起来，接着“啪”的一声，一道绿光闪过，一只光闪闪绿莹莹的小蝴蝶振动着双翅跳起舞来……放眼周边，东邻西舍，这边，那厢，到处都在放烟花，红的，蓝的，黄的，各种各样的色彩交织在一起，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年随我来到了军营。在部队服役的19年期间，部队上年年组织贴对联、放鞭炮。也包饺子做汤圆吃，而且是每班由班长带着战士们自己做自己煮，尽管做得各式各样，却吃得津津有味。新兵连大年夜站过岗。在长沙炮兵学院读书的第一个春节留队执勤，大年夜我手握冲锋枪在京广铁路线旁边的一个火炮库哨位站岗，听到了列车的呼啸，看到了夜空的烟花，那时小雪正不紧不慢地落到身上。

庚子鼠年春节，大年三十，防疫工作很紧，我还是抽时间给家里三扇大门贴上了对联、福字，给窗户贴上了窗花。从大年初二开始，便又一头扎进所在镇的疫情防控工作中，一个多月只回过两次家。

辛丑牛年春节，许多外地的党政机关干部、企事业单位的外地员工都留在驻地过年，减少了人员流通，再加上全国各地的共同努力，全国疫情防控形势总体比去年同期好了N倍，高中风险地区不断减少，截至2月22日全部清零。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和老婆带着儿女悠闲地走在舟山定海东赢路上，道路两旁满树金光，“星星”和“月亮”闪烁在枝头，凯虹广场门口灯光七彩斑斓，人们散着步，享受着盛世太平。

年年曾相似，年年味不同。可是，那些跳跃着的音符是年必不可少的元素，它们共同谱写了一首春节的欢歌，一路高唱在岁月的长河里。

作者简历：范永海，70后，河南南阳市人，笔名三水、中原盆地，系中国散文网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浙江省舟山市作协会员。曾投身军旅近19年，目前在基层政府任职。1996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中国国防报》《散文百家》《火花》《诗中国杂志》《小小说大世界》《浙江小小说》和《舟山日报》等军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诗词、小小说、杂文共180余篇。多篇文章曾获奖，多篇散文被收录在“书吧客作文网”，4篇小小说被收录在“高考网学习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