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岳父

 〔散文〕

                          怀  念  岳  父

                               班祖恒

岳父离开我们已经8年了，但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时常在我的眼前浮现。

岳父是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期的老兵。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师范毕业分配后，被学区安排到岳父那个寨子见习一年，因此与他认识，数年后与他成为翁婿是当初我没有想到的。

那时候我的父亲刚刚去世，母亲与我们六兄弟姐妹成了孤儿寡母。当时除了我和大妹，其他弟妹还未成年，家庭境况可想而知。当时生产责任制刚刚开始，乡村老师婚恋成为一大难题，找公职人员姑娘们看不上，而农家姑娘宁可嫁一个一起务农的当地青年，也不愿嫁给乡村教师。因为嫁给乡村教师，农耕季节无人犁耙田，独自劳作十分辛苦。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虽说在村屯教书，但我平时很少与当地姑娘接触，说到相亲求偶我可犯难了。

一个星期天，我以前的东家知道我回老家，便到我家看望我，得知情况后对我母亲说，我们寨还有一个待嫁姑娘，端庄、贤惠、本份、孝顺，很多人来提亲，她都没有答应。

因为她和家人都认识我，这就减少了相亲这一环节，只是由大妈和母亲去求亲。大妈和母亲回来后感到非常满意，说姑娘和家人也都同意，还有征求近亲属意见这个环节了。

想不到的是她的近亲属大部分反对，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我家是孤儿寡母，家庭困难，怕嫁过去会吃苦。因为岳母早就去世了，他感同身受。面对众多的反对声，岳父力排众议，还说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弟妹们长大后就会好起来。近亲属最终听从岳父的意见，成就了我们的婚事。这是结婚多年后妻子告诉我的。

可是世事难料。妻子嫁来不到三年，母亲就突发疾病去世了，因而生活比原来意想的还要艰苦。面对这样的变故，岳父从来没有抱怨，而是给予我们无私的援助。

当时国家还没有取消农业税，由于当初集体没有经济来源，生产队靠多卖粮食作为社员年终分红，分田到户后征购粮按户分摊，各户打下的粮食大部分作为征购粮上缴，很多农户人口增加后粮食不够吃，我家也不例外。

那个年代村屯是不通公路的，岳父便赶着马，驮着大米，走过那片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步行近3个钟头，把粮食送到我们家。

与大妹分家后，由于我在外工作，家里只有妻子一个人劳作，每到农忙季节，在突击完自家农活后，岳父便让妻姐妹一起过来会同本屯亲戚帮妻子插秧。见到妻子耕种农田之余垦荒种植玉米，每块地种两三年便丢荒，非常可惜，岳父便把他平时省吃俭用的补助挤出一些购买苗木送给妻子种下，因此陆陆续续种下不少林木。后来，这些林木成为我们一笔可宽的收入，我们因此得以购房买车。当我们拿着钱给岳父作为报偿时，却被他谢绝了，还说我们摆脱困境、生活美好，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岳父心地善良、乐于助人。那时候，邻乡的不少商贩常常到寨子里收购土特产，每次来到岳父家，岳父都要问他们吃饭没有，如果没有吃，他便架锅煮饭菜，以致家里春节宰杀年猪做的腊肉、腊骨总是比别人家完得快，为此妻嫂很有意见，闹分家。岳父总是说，出门在外，没有谁自带锅头，给人方便就是行善积德。邻屯有个五保户是个残疾人，行动不便，岳父常常利用街日赶集，到公社民政办帮那个五保户领取救济粮，还用自己的补助金给他买一些生活用品。

岳父非常勤劳，不仅养牛，还喂猪、种菜。他养的黄牛后来发展到十多头，价值有好几万，这在当地是少有的。子女们见他辛苦，很是心疼，就对他说，国家给您的补助足够您吸烟喝酒了，别太辛苦。他却笑呵呵地说，做点活，吃饭喝酒都香，身体也好，能帮你们多少算多少。后来，妻嫂在生二胎的时候，由于产后大出血，生命垂危，尽管当时妻兄一家已与岳父分家，岳父还是毫不犹豫地把所有的黄牛卖掉，把所有的钱用作妻嫂的医疗费。事后，妻嫂深感内疚，对自己过去对岳父的不尊表示歉意。

有一次，岳父因病就近到定安卫生院住院。我和妻得讯后，乘车前往探望。在医院期间，有不少人来探望岳父，见到我不是叫“姐夫”，就是叫“妹夫”，很是亲热。我感到很奇怪，因为妻的亲戚我都认识，可他们我一个都没有见过。妻见我疑惑的样子，便笑着说，这些就是过去到寨子里收购土特产的商贩，他们早把父亲认作亲戚了。妻还说，他们大多是定安街上人，平时父亲到定安赶街，他们一旦见到，都抢着拉父亲到家里吃饭。

妻子就业后，我们的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逢年过节，我们都会给岳父送红包，可岳父都谢绝了，说我们在县城生活开销大，他们在乡下自种自养，不用多少开支，况且他每月有几百块的补助。

岳父就是这样一个只懂付出，不会索取的人。他的言行举止一直影响着我们，成为我们做人处事的楷模。

作者简介：班祖恒，男，壮族，广西田林人，广西百色市作家协会会员，《今日作家》网刊签约作家，出版有文学作品集《百叶草》、传记《弯弯的路》、小说集《市井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