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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宗璞:白馍馍

编辑:admin 阅读:265 次更新:2023-05-22 举报
最近健忘,刚刚发生的事情,很快便忘得一干二净的。但儿时有些记忆却确乎是深入骨髓的,我大概翻了下写过的文字,发现大多或多或少与“吃”有关,于是便又一次记起儿时母亲常常要在人前对我的评价:“我的娃是油坊门前的狗,不顾身材只顾口。”母亲说我“不顾身材”也许对我有些许冤枉,小时候的我也是很羡慕邻家孩子穿的新衣服,戴的“火车头”帽子的。但和羡慕别人家娃拿的白馍馍相比,又似确乎是逊了些色的。于是便又记起一件旧事。
那时我或许已上学了,反正庄子里有了村学后,我就正常随了姐姐混迹于学校的。某一天庄里的比我大点的一个孩子吃干粮时引起了我的注意。或许那天对他来说比较特殊,诸如是生日之类的。反正他引起我关注时,手里居然拿了一块白馍馍在吃,很大的,绝对比一个大人的手掌还要大。那时的白馍馍绝对是稀缺之物,虽然他家生活似乎比我家要好一点,但毕竟白馍馍也是不常吃的。我的想讨一点来吃的冲动便油然而生,于是就冲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一双脏手,一言不发,只是把手伸在他明显可见的地方。他站了起来,急急地躲过了我,似乎有些紧张。我紧随其后,一直伸着自己的一双手,继续一言不发。这样相持了一段时间后,听到消息的四姐赶了过来,愤愤地拉着我离开,我真是依依不舍,但又无法抗拒四姐的拉扯,便一步三回头地随了四姐离开那个孩子手中的比大人的手掌还要大的白馍馍。




事情似乎应该结束了,我咽几下口水,白馍馍也便忘却了。可四姐却不依不饶,回家后向母亲告我的状道:“妈,你的屎蛋不知道羞人地,向人家要馍馍,人家不给,还硬要哩。我拉都拉不过去。”母亲当时正在灶台下烧火,她又一次说了那句话:“我的娃是油坊门前的狗,不顾身材只顾口。”说这话时,母亲摸了摸自己的眼晴,母亲的眼角似乎有泪溢出,或许是烟熏的吧,但姐却噤了声。我在姐姐们中绝对是被重点爱护的。那时家里偶然也会烙白馍馍的,姐姐们都让着我,所以我每次得到的比姐姐们都要多,有时她们甚至还会把自己应得的一份掰些给我吃。但我却总是馋,看到别人的白馍馍,总有抑制不住的想吃的冲动。
现在人们的生活确是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孩子们也绝不会馋吃白馍馍了。前几年在乡下中学,其时国家已为学生提供营养早餐。于是我几乎每天便可见到稳坐在教室窗台上甚至滚动于校院各个角落的雪白的馒头 头,也就自然想起儿事对白馍馍的无法抑制的馋。我也每每想,虽说人们已不再挨饿,可为什么对粮食这么不爱惜呢?记得我们几乎天天要被教育爱护粮食。其实那时食物稀缺,谁又舍得浪费呢?现在虽说人们生活好了,不再挨饿,可吃饱了就要浪费粮食吗?
儿时粮食本就金贵,同时自记事起,父母也常常要灌输不能糟蹋粮食的思想。他们说得最多的就是若糟蹋了粮食,它们就都会变成蛆,等人死后阎王是要强迫人吃的。在人世时糟蹋的粮食越多,死后要吃的蛆便越多。这或许是所谓糟粕,但其作用却是明显的。现在全社会似乎都很重视教育,但重视的目的又似乎很是功利。
不说了吧,教育是个大问题,非我等庸人所能理解。但现在全社会对教育的认识,又确乎有点跑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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