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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崖

作者:孙更俊 阅读:399 次更新:2022-06-15 举报

 

 

 

 

 

我坐着

膝盖下面就是悬崖

我的头使劲地向下低着

我的心

朝着那悬崖的下面

直坠下去了

没有什么能将其接住

我不吸烟

所以没有云

从那悬崖的下面升腾起来

酒,自然是喝了两杯

不然,我的心

也不会抑郁到极点

 

抑郁,或许

真的是一种病症

坐在这里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或许

正像一棵枯松

倒挂,斜倚在绝壁上

但我并不孤独

因为

我有我自己

与我作伴……

 

 

 

腰上镶嵌了一块钢板

人忽然高大了起来

看他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地球也可以当足球来踢

银河系的中央是一个黑洞

我看见有一条虫子

正从它的背面爬出来

也立刻理解了但丁的神曲

那地狱的尽头便是天堂

 

这真是一个奇想

里面有着太多的虚妄

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女孩

竟成了我

要被活活烧死的圣母

 

 

 

 

我的心

这片飘零的枯叶啊

要到哪里去归根

就在我离家出走之后不久

那一片森林

便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蓦然回首

我的脖颈竟险些被扭断

是一股狂风

把我吹到了这片海滩

可我从不是

也从不想做大海的儿子

不想知道海底和海的那一边

是什么样子,或是

与生我养我的那片森林

有怎样的不同

我的心啊

要到哪里去归根

 

风啊

你能否来一个回旋

将我吹回到

我所从来的那个地方去吧

我的心在流泪

甚至,已经要泣不成声了

是天,又下起雨来了吗

 

 

晚餐和梦

 

晚上不刷牙齿

为的是能去梦里

咂巴一下晚餐的余味

 

这晚餐不是那晚餐

没有耶稣

自然也没有犹大

只是自斟自饮而已

没有明月可邀

只有恍惚的灯影陪伴

那几片冷猪肉

和新鲜的香椿芽

都同样地让我难以忘怀

 

梦里

我又做起古诗来

为了一个七言的句子

竟如同量子一样纠缠了半宿

醒来之后一个翻身

却又被我全然地忘记了

 

黑洞,或许

我正在被其吸引进去

像一条虫子

 

 

乌鸦炸酱面

 

什么都可以快

只有那件事,不可以

一二三,买单

你会觉得很冤枉

除非有别人为你掏腰包

盛情难却,更何况

人老了,如果不吃点什么

振奋一下精神

或许还要

还要自取其辱呢

 

作飞机,只好睡觉

北京,到美国,或马来西亚

好几个小时,窗外

只有云,于是

只好睡觉,梦,自然是

断断续续,不成故事

实在是难受得很

 

坐高铁

最好是几个人一起

打牌,斗地主

有时候会希望那车速慢一点

为的是多打几把

把输了的钱再赢回来

因为车窗外

似乎已经

没有了风景

 

小时候

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

现在人老了

就有了相反的感觉

一转眼

就又长了十岁

我这人生

还有几个十岁可长呢

于是

我放慢了

吃饭的速度

把那碗乌鸦炸酱面

多咀嚼了几下

但又觉得失去了

先前那种顺畅的感觉

这是个问题

困扰了我一个下午

 

 

蚂蚁的遭遇

 

没有韵脚和格律

没有了对仗

每一句和相邻的两句

都有着不同的长短

只有一个或几个

神奇的想象和荒诞的意象

这是与传统彻底的决裂

 

就像今天早晨

我竟然变成了一只蚂蚁

爬到一株小草的下面去了

这是怎样的一个建筑啊

几乎要涵盖了整个的天宇

我试着往一片细长的草叶上爬

爬着爬着

我被一座水晶宫挡住了去路

我试着往里面探了探头

轰隆一声,那水晶宫便倒塌了

仿佛一个大车轮从我的身上碾压过去

但我却能毫发无损

这是太幸运了

至于让我打了个寒战

那真的是算不上什么的

 

终于

我爬到了那片叶子的顶端

而且我还从

那叶片的背面爬到了那叶片的正面

我又看见了那天空

用我惊诧的眼神

对那天空的巨大无比

表示了一番满载着诗意的赞叹

但当我低下头来看脚下时

却立刻感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几乎已经无所凭依

没有任何东西可作为自我存在的参照

仿佛成了个在市场里走丢的孩子

也很像是游乐场里的激流勇进

当那木船把你载到最高处的时候

你所能看到的

仿佛只是那天空中的白云了

当你想着去用手抓住它时

那木船却直坠下去了

伴随着你的叫声

你的身体被一朵巨大的浪花抱在了怀里

但你的心却还仿佛悬挂在空中

我当时也正是这样的感觉

虽然从那草叶的顶端

到它的尖端

也还有着一小段往下的距离

我很想往回走

但这时却又有风吹了过来

我的眼前一黑

身体便连翻了几个跟头

直翻到地面上去了

几乎就要把我的老腰给摔断了

 

直到这时我才忽然想起来

我已经是一只老年的蚂蚁了

我真后悔,何必还要

像年轻人那样去好高骛远

去做那种危险的游戏呢

 

 

特异功能

 

我觉得

我生来就具备着一双透视眼

尤其对于女人

不论她们穿着怎样的衣服

我都能看到她们的裸体

更何况在游泳馆里

那个长的非常漂亮的女孩

还要把除了胸前那两点

和两腿之间那一点之外的肉体

都展示在我的面前呢

 

我很想

再有点特异功能

比如隔空取物什么的

使我能用我的手

随心所欲地去抚摸

那些原本是属于她的东西

或者将我想要的从她那里拿过来

让她的变成是我的

我很想做一回神或者上帝

化成一束光

趁着她睡觉或者

做着什么梦的时候

到她的身体里去转一圈

并留下一粒,或几粒

种子——堪称神奇的种子

最终让她

为我生出个小耶稣来

于是她的儿子就成了上帝的儿子

只是等他长大之后

不要被什么人钉在十字架上

他一定可以给这个世界

带来些许的转变

为此,我就是让自己

淹死在这个水池子里也好

我很后悔

当我跳进水里去的时候

她却来了个芙蓉出水

然后便离开了

只是将几粒水珠

溅到了我的脸上,肩上……

 

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

我又在大街上见到了她

却发现她的身边多了个娃娃

那绝对不是我的儿子

我很是懊丧

像是丢失了什么宝贝

在一瞬之间

觉得自己

已经什么都没有

更什么都不是什么了

 

 

 


落在荒野上
也落在树叶和草叶上
落在大海上
也落在每一朵浪花
和每一片船帆上
落在每一条街道上
也落在每个路人
撑开并举起的伞顶上了

但还有一件事

是更重要的

也是没有人知道的

也落在了我回家的路上

更落在了我的心上

当我终于走回到家里的时候

我的心

早已经是

湿漉漉,湿漉漉的了

 

站在壁炉前

我将它——我的心

烘烤了很久……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我的名字

只是在我通过一个路口时

随意给自己编写的代码

是为了搪塞

那些荷枪实弹的德国鬼子的

 

为了让一些人高兴

我还给自己编造了许多故事

因为我来到了这个世界

一定还会在哪个特定的时候

离开这个世界

我或许还会通过一个路口

还会有荷枪实弹的德国鬼子

把守在哪里,这一次

很可能就不会像上一次那么简单了

 

这些故事要编得像真的一样

还要很有点意思

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因为我不仅生就了一副与众不同的面孔

还有一双让任何人都不敢与之对视的眼睛

同样,我也从不敢与我自己对视

每当这样的事情将要发生

我的双腿

就要打起哆嗦来

我便立刻

把视线转移到别处去了

 

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其实,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

 

 

梦的结果

 

我曾经打定了主意

要把那个梦

做上他一千回

目的是要

得出一个最终的结果来

 

我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但也绝不是一个吝啬鬼

梦中的那个女孩

欠了我一个七彩的承诺

我欠了她一千个热情的拥抱

和一万个甜蜜的亲吻

欠债还“钱”

这该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要去到她的背后

把他从别人的怀抱里抢回来

我要让她给我一个结果

而不只是那个

像是被煎熬着一样的漫长的过程

我不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

也不是一个痴情到木然的傻子

我要在给她一个说法的同时

也要她给我一个说法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胡搅蛮缠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对劲

但我已经被自己吐出的丝

重重地缠绕起来了

于是只好整日地喝酒、睡觉

但终于有一天

我将她梦到我的梦里来

或者说是她将我梦到她的梦里去了

那梦虽然算不上是七彩斑斓

也算得上是五彩缤纷了

 

在那个梦里她对我说

她是因为听到了我的呼唤

才冲过了重重阻碍

跑到我这里来的

而且这次走了就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知道我不可能把她留住

但我对她发誓只要我还活着

就会一次再一次地

在梦里呼唤她

因为她在我的梦里

竟然是没有任何女孩

可以来替代的呢

 

 

最好的结局

 

多愁善感的诗人啊

请将我

当作落花来埋葬了吧

是昨夜的那场风雨

使我成了这样一副落泊的样子

请把我

当成是一场浩劫的遇难者

来埋葬了吧

 

有着太多的

奇思与妙想的诗人啊

请把我当成你最忠实的读者

你的知心,知音

甚至当成你生命的另一半

深深地埋葬了吧

不要在意

我身上的伤痕和泪痕

它们正好可以

作为你多愁善感的理由呢

 

其实

我早就知道自己要这样死去了

我也知道你会

把我一片一片归拢起来葬掉

因为我知道你是太过于多情善感

也太富于奇思与妙想了

除了为我流泪之外

你一定还会为我写上一篇悼文

或是几句诗,你放心

我会在地底下

把它们当成是经书一样

反反复复地

念诵上几千回,甚至几万回

这,也算得上

是对你的报答了吧

 

我的诗人啊

快提着你的小篮子

快拿着你的小锄头来吧

不要像林妹妹那样弱不禁风

那是会被

随后刮来的一阵风吹走的

结果呢,那我就要被

随后跑来的焦大的鞋底

给碾成泥

且化成飞扬的尘土了

 

来吧,多情善感

且富于奇思与妙想的诗人

还是由你

来把我埋葬了吧

这无疑将是我

这个同样多愁善感

且有着

太多奇思与妙想的诗人的

 

 

 

 

总是在夜半醒来

那盏孤灯

是一定要守到天亮的吗

 

或许是在等待

等待着灵感的来临

然后便能写出一首小诗来

 

但现在看上去

却像是从古到今都是这个样子的

仿佛是在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把手放在两腿之间夹着

头扭向一边,仿佛是在对死神说

来吧,我已经准备好跟你走了

 

终于,天又亮了

站起来,去洗漱,去吃早餐

然后再去睡觉

也不管别人是怎样的感受

 

至少是在此时

他患了肥胖症的老婆对于他而言
只是一堆肉而已
爱,那已经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且为这些缺齿的花瓣

再举办一场葬礼

让我们这些多病的生命

也随了它们去吧

早该结束了,那瞬间的逗留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

招展在春风里

那是怎样的一种美丽啊

但忽然间就散落成了碎片

自然是连同心也碎了

那是怎样的一种悲哀啊

 

哀乐,请奏起来

我们是注定要悲痛万分的浪人

注定要把这悲哀

唱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否则,我们也就不会在这里

做这种无聊赖的流连了

 

请再一次为我们斟满吧

我们虽然热爱这人生

但这一次却是注定要离开了

请把这酒杯再一次斟满

让我们从此

忘记了那些所谓的从前吧

 

听啊,

那能让一切都结束的钟声响了

既然如此

就让这一切的一切

都再一次地就此结束了吧

我们要唱起的那首歌

也自然还是那首

    

 

 

 

称自己为诗人

那是需要几分勇气的

那等于是在宣布自己是个异类

把自己和众人分离开

成为了整个社会的对立面

甚至成为了

某种负能量的化身

 

诗人,或者只应该

是一个男人

长长的头发,一脸胡须

甚至,蓬头垢面

破衣敝履,那无疑是在

对他周围的人说

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人

和你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你们要尽可能地

离我远一些,再远一些

 

诗是一种病毒

且具有很强的传染性

诗人正是这种病毒的携带者

他总是在最不该出现的

时候出现,将你

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那应该就是所谓的幸福和快乐吧

拿走,且不会付给你

任何的报酬

你恨他,甚至想杀了他

但当你手中的刀

就要刺入他的身体时

你又会突然心软

因为你发现你所要刺杀的他

其实正是你自己的另一半

于是你只好停下手

和他一起

继续活了下来

 

其实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当他感觉到了孤单和寂寞的时候

或者说,当他

感觉到了几分抑郁的时候

他也就变成了诗人

只是,他

还没有勇气来承认而已

 

 

 

 

其实

每个女人都是个黑洞

要将所有的男人都吸引进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

那所有的男人就都是虫子

就看他能否将那黑洞变成虫洞

能否从黑洞的尽头爬出来

 

科学家要证明

宇宙间存在着大量的暗物质

这些暗物质含有太多的暗能量

靠引力

从各个星系的四面八方拉拽

最终形成一种均衡

使得各个星系既不会坍缩

也不会被撕成碎片

 

其实这和人类社会的

得以组成和延续是一个道理

正是暗能量的存在

使得这个社会的各个成员之间

既不能离得太远也不能走得太近

即便是一奶同胞也会有矛盾

即便是夫妻

也不能长在一起

更不要说还会

时不时地干起架来呢

 

至于所谓量子纠缠

我们每个人每天每个时刻

不都在陷于世俗事务的纠缠当中

不都在被什么问题困惑着么

还有什么薛定谔的猫

又有哪一个人

不是一只那样的猫呢

我们所要面对的问题或许

要比那只猫还更复杂呢

 

 

 

 

我不知道自己

为什么会走到今天来

从生下来到现在

那么远的路

那么崎岖坎坷,辗转逶迤

那么多的围追堵截,艰难险阻

可我竟然走到了今天

是有什么神明在保佑着我么

苍天啊,我到底

是该感谢你

还是该诅咒你呢

 

我现在所处的位置

称得上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也正像陈子昂说过的

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我站在已经

塌却了一大半的幽州台上

惟天地之悠悠

又怎能不独怆然而涕下呢

更不要说

那夕阳还就要

落到山后面去了

 

是的

也许是我的精神已经错乱

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了

我该是那个临歧而哭的阮籍吧

我该是那个准备

随时被挖个坑埋掉的刘伶吧

或许我要准备好一只曲子

那该是属于我自己的广陵散

或许我还要把

Q笔下的那个圆圈

描画上一千遍……

 

但我也知道

明天的路也还是要走下去

也不管

是不是会有

一双合脚的鞋子

 

 

 

 

一把剪刀

与王麻子没有任何关系

也不是德国人的制造

拿在我的手里

我要用它

剪短我苍白的发

我的愁绪

三千丈

也的确是太长了些

 

由黑到白

仿佛是一瞬间的事

从短到长

却是一万年的结果

用酒来浇灌

我的忧愁

从一棵小草长成了一棵大树

一棵参天的大树

勇猛精进

由此,我可以

自由地往返于天地之间

去和耶和华

释迦摩尼,整日地厮混

还可以通过这大树的根须

去到极深的地下

和魔鬼作彻夜的长谈

没有人能理解

我和李白不大相同

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竟然是一个

喜爱忧愁的人

 

但是今天

我要把我的白发剪短一些

还有我的白色的胡须

站在镜子前面

我也的确犹豫了片刻

但终于

我还是下了手

咔嚓,咔嚓

很像是

要杀了我自己

但其实

我是要继续活下去

 

 

 

 

南方的暴雨

下不到北方来

京都的雾霾

钻进了我的鼻孔

窗外的电锯声

刺啦刺啦

像是要把我大卸八块

我实在是不堪忍受这折磨了

于是喝酒,睡觉

到此时

生活已经没有了规律

写诗

也还是自由的好

 

句子长短不一

正如同犬牙交错,参差不齐

没必要考虑韵脚和声调

那气口

有时在这里

又有时在那里

有时一口气要分成几口

又有时

要将那口气使劲憋住

然后再在实在憋不住了的时候

将其喷出来

其中一定是夹带着血丝的

 

不然

那只杜鹃鸟的嘴角

为什么总是红红的呢

 

 

谷风口战役

 

这是我在昨夜的梦里

所参与的一个战役

谷风口

这个胡同的名字

在我的眼前只是一闪而过

就像是她的名字叫做

菩萨蛮一样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其来历

而她的形象

更是在我手中的炸药包

将要爆炸前的一瞬间

从我的眼前略过

像是一道美丽的彩虹

 

或许是为了争夺一座桥梁

我冲在了最前面

所有人都跟了上来

在接近桥头堡的地方

我被所有的人压在了下面

包括我们的战友

也包括我和他的所有家人

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

让我手中的炸药包爆炸了

轰隆一声

那桥头堡被炸掉了

所有人都死掉了

但我和她却活了下来

而且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对

 

谷风习习

于是我们相互黾勉

变成了人类的又一代鼻祖

开始了一段

带有着神话色彩的爱情故事

这故事

也该算得上足够离奇

足够轰轰烈烈了吧

 

 

海南的月亮

 

我到了海南

月亮在我的头顶上

我一伸手

就能抓住它吧

我想

 

我真地去抓了一下

但抓住的只是一缕月光

我放在鼻下闻了闻

还真的闻到了

一股

桂花的香味

我的身心也为之

沉醉了片刻

 

 

 

 

我从路边上

拔来几棵野生的

木瓜的树苗

一定是哪个人

吃了木瓜

随意将瓜籽吐在了路边

那瓜籽便发了芽

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才有几片叶子

在海南

这该是很平常的事

 

没有将其根部包裹起来

是我的失误

虽然只有两三公里的路程

它们便受不了了

种在盆子里

叶子已经倒垂下来

到了第二天

我便以为它们都死了

但仔细一看

在它们的顶端

却正有几片新叶生出来

虽然很小,却很鲜嫩

这让我惊喜万分

 

在离我拔它们不远的地方

一户当地人家的门口

有一颗结了许多果实的木瓜树

远远看去

很像是一个

长了许多乳房的女人

让我惊叹不已

 

木瓜是早就吃过了

味道有一点怪

现在我确定

那仿佛是涂了什么香脂的

女人的体香

或者就是

那早已经被我遗忘了的

母亲的乳香

 

(我夫人的乳房很大

但却是个瞎奶子

读了莫言先生的丰乳肥臀

我时常为此

而感到

深深的不幸

而且,要等到

这几棵木瓜秧子结出果实来

那该是多么遥远的事啊)

 

 

 

 

今晨我看到两个太阳

一个是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来的

另一个

是从对面的玻璃窗上反射进来的

我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真的

哪一个是假的

便将它们——那两个太阳

都同时拥抱在了

我温暖的怀里

 

在我的小园里

还存在着两道风景

一道是真实的

各种花木都在我的视线里

另一道是虚幻的

是倒映在

刚刚被雨水冲刷过的

地面上的支离破碎的虚影

我知道此时此刻

这两道风景都是属于我的

便毫不犹豫地将它们

都同时占有了

 

那棵正在结籽的滴水观音

似乎对我有一点意见

竟然把她滴着血的子宫

藏到一片

硕大的叶子的下面去了

……

我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将其从昏暗的阴影里

拉扯了出来

并用心语

对那些即将被分娩出来的

红玛瑙一样的

观音娘娘的儿女们说

你们是属于我的

而且,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我是我

爱我,爱到

我要把我

吃到我的肚子里去

但从哪里下嘴

这是个问题

 

我要从我的手脚下嘴

然后应该

是我的内脏

但我有痛风病

就是让海明威无法忍受

在吃过早餐之后

(也不知吃的是不是

自己的心、肝、肺……)

给了自己一枪

让子弹从口腔穿过颅腔

再从脑壳中钻出来

的该死的痛风

我不吃动物的内脏

已经有许多年了

 

我的肚腹

那里有我的情感

我几经寸断的柔肠

焦溜肥肠

或者蒜茸肥肠

都曾经是我的最爱

 

我的爱人来了

说她也爱我

我要她把最贴到我的耳朵上

对我说几句肉麻的话

我要她帮助我

吃我,自然

是从我最敏感的部位下嘴

但在这之前

却要我

先来嚼碎她的舌头

 

哦,最后是我的头颅

那里有我的冷冰冰的思想

还有我的灵魂

就隐藏在脑垂体的下面

最可怕的

是在这之前

它已经老早就溜掉了

这个是一个

很大很大的遗憾

 

 

火星之旅

      

在午后的梦里

我竟然成了个飞行器

要去到火星

把那里的事情

探问个究竟

 

屈子和在我一起

他身高九尺,细瘦美髯

丰神郎秀,奇装异服

帽子高高的

像是日本的富士山

他总是向我

问这问那

让这寂寞的旅途

变得不再寂寞

但他每天要洗三次头发的习惯

和那一身的香水味

让我有些受不了

 

他问我

天地是怎么分开的

日月是怎么生出来的

那么多星辰

是谁将它们布置在天上的

女娲为什么会人面蛇身

又怎么能抟土造人

女歧为什么能

不交而孕

且生出那么多孩子

我在《天问》中

提出了那么多

我在历史课本中

发现的问题

老天为什么不能给我以回答

我当时竟然无从以答

便只好反拿出一些问题来问他

比如人

是否可以如那参商两兄弟一个样

总是拿仇恨当饭吃

如此下来这世界怎么会有和平

比如用北斗饮酒

是否可以千杯不醉

是不是就是因为能喝酒

李白才能写出那么多诗来

还比如那织女

是否真的做了牛郎的老婆

人和仙女结合

能否能生出

比我更聪明的孩子

我们能否在宇宙中将她们找到

然后把她们都带到火星上去

让她们为我们

繁衍出一个新的人类来

等等等等……

没想到他也会无从以答

让我一时间也怀疑主义起来

怀疑他是否真的在历史上存在过

那些骚体,包括这《天问》和那《离骚》

是不是真的都是西汉人

——有人说是贾谊

也有人说是刘安——伪造的

竟然把司马迁那样的高人也骗过了

一时间

我几乎成了个历史虚无主义者

 

我还梦到我们到了火星

那里竟然是个无限美好的所在

到处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到处是富丽堂皇的屋舍和舒适的床榻

躺在我身边且被我抱在怀里的

正是一个所谓的仙女

只是这个时候

我还没来得及证明

那所谓的仙女是否只是些石女

是没有性器

更不能为我生儿育女的

我那悍妇一样的老婆就来了

蠢货,这一声吼

和狮子的吼声很相似

立刻让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梦中的事实证明

屈子也并不是个独身主义者

而且那口味

也的确是有一些重了

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最让我后悔的

是我当时竟然没有想起来告诉他

他的那些疑问至少有一半

早已经有人给出了答案

那就是“吃人”

是因为人要吃人

所以才发生了那许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也因此才有了那一部又一部荒诞离奇的历史

虽然我对他的真假还不能确定……

废物,我那悍妇一样的老婆又在吼叫了

这一声吼又和老虎的吼声很类似

我也因此才从睡梦中真正地醒过来

 

据说大哲学家

苏格拉底的老婆也是一个悍妇

想到此

我才和她——我的老婆

把这日子一天天地过了下来

也因此

还要一天天地过下去

直到那遥远的未来

是否要过到火星上去

也还说不定

天啊

真会有那么一天

那一天真的会到来么

*    *    *

是的

我将是被一枚又一枚火箭

那人类巨大的阳具

送入太空的一粒粒精虫

我是人类永恒精神的化身

那宇宙

正好似一个巨大的子宫

我要在那里面

找到一个可以居住的地方

我不仅要去到火星

还要取代金星,木星,水星,土星

以及天王星,海王星,冥王星

我已经娶嫦娥为妻

还要纳织女为妾

我要她们为我生出一个又一个人类

我要我的子孙遍布整个宇宙

 

是的,我就是

那个救苦救难的菩萨

靠着一次次的涅槃而死去

又靠着一次次的涅槃而重生

最终靠着勇猛精进

穿梭来往与外星

所谓西方,甚至四面八方的

极乐世界与地球之间

在地球毁灭之前将这里的人类接走

让一切死亡了的复活

让一切活着的各得其所

我要用事实证明

这一切都并不是梦想

 

是的

我是科学,也是艺术

因为独立而自由

我为了人类的未来而存在

人类将因我而不朽

 

 

七夕日的随想

 

园子里的牵牛花开得很盛

简直就像是发了疯

要我看这家伙不过是自作多情

为了一个传说

竟要消耗尽自己的一生

 

不知道维纳斯只是座雕像

把天上的白云当作了柔软的睡床

就与心上人在那上面亲热起来

让蒙娜丽莎神秘的微笑

一时间变成了郑人的淫荡

 

据说广陵散也是一支浪曲

很多人听了都会乱性

只有嵇康那样的高人才能把持住自己

不会让如洪水般涌来的荷尔蒙

在临死前淹没了自己的秃顶

 

我需要一只万倍于光速的飞船

将每一个光年都缩短成顷刻之间

但愿那织女真的是一个仙女

而不是比太阳还要大上许多倍的火球

又在顷刻之间将我化为乌有

或化成,一~缕~青~烟~

 

 

面朝大海

 

早晨

我站在我

海边寓所的阳台上

海的尽头

立起了一堵墙壁

(海仿佛倒立了起来)

黑黑的

向着我压过来

 

太阳

像是一个贼

(也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

躲在那墙壁的后面

探一探头

又缩了回去

但终于

还是爬了上来

那墙壁

也随即崩塌了

 

那个自称为大海之子的孩子

并没有走向大海

而是在距离大海很近的地方

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一列火车

从老托尔斯泰的笔下驶过

我听到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

——啊,我的上帝

 

就让那车轮

也从我的身体上

碾压过去吧

将我一分为二

变成两个截然不同的自我

一半顶着我的头颅

去思想,另一半

靠着我的双脚

继续行走在这个世界上

 

我的思想

亦将如海一样倒立起来

变成一堵墙壁

黑黑的

然后倒下来

海——那巨兽

将因此而咆哮着

在一瞬之间

将这个世界吞噬

 

那太阳

也正如一列火车的巨轮

在我的眼前转动着

终于

我的身体

被那太阳携带着

拉扯者

漂浮到空中去了

 

除了思想

我或许已经一无所有

 

 

 

 

夕阳

从暮云里钻出来

染红了我屋后的山坡

也染红了我门前的小溪

不知从什么地方

飞来了一只鸟

落在了一棵枯树上

凝视着坐在台阶上的我

像是想要与我说些什么吧

它身上的羽毛

也被那夕阳染红了

和我的心一样

 

 

 

 

膏药贴在我的背上

那股麝香的味道

像一条虫子

慢慢地向上爬

直爬入我的发里

我拿下发卡

任凭我的头发向四下里散开

如同李金发笔下的弃妇

我在发丝间

看到了一个别样的世界

地板被擦拭得很亮

像是有水从我的脚下流过

人变成了蜘蛛

把网结满了所有的屋角

太多的蟑螂

簇拥着一只老鼠

来到我的面前

一场什么喜剧要上演了

我只好关了电视

逃出了我的牢

 

阴阳学

 

最近

我喜欢上了阴阳学

时常把黑白颠倒

把是非混淆

为的是要去像发现

宇宙中的暗物质一样

去发现另一个自我

与这个我相反对的自我

我终于给他写了封信

且将那信揉成了一个纸团

寄给了他,他打开

看到的该是

一个满是皱折的我

正如同

我所在的这个世界样子

——满是皱折

 

 

 

昨天夜里

屋外的风声很大

于是我的心

我便被那风劫持了

先是去到了

一座很高的山上

山顶尖尖如一把利剑

我就被放在了

那剑尖上,无所凭依

然后又被那风

从山顶上吹下来

像是一片树叶

从树梢上飘落下来

落在了山下的草丛里

这无疑是个噩梦

我从这噩梦里爬出来

像个蛰伏了多年的虫子

竟然看见

漫天的星星都从天上坠下来

迎接我,围着我跳起舞来

我终于醒了

这无疑又是个美梦

也不知道今天的这个我

会有怎样的际遇

 

 

黑莓糖果

 

林语堂说

吃蘑菇如咂美人之舌

李渔说

大同女人的脚好

柔若无骨

尤适于把玩于被下

我从市场上

买来的这蘑菇

样子如同勃起的阳具

我老婆要是个

大同女人该多好

我想

但心里想的

不一定非要说出来

尤其不能对我老婆说

否则她会骂我

她虽然也风骚,也浪

但那是在夜里

在床上

在荷尔蒙分泌过剩的时候

平时,洗澡都要背着我

甚至从不让我看见

她的酮体……

为了解决我的老大难问题

我准备在拼多多下单

——黑莓糖果

那东西虽然有点贵

但真的很管用

算得上

是我的福音

 

 

屋后的枣树

 

我屋后的

那两棵枣树

用它们带刺的手爪

将阳光

从天空中撕扯下来

撒在地上

拼出如条形码一样的图案

且绚丽多彩

我举在手中的万花筒

随时光的演进而转动着

我不禁感叹

哦,这真的是一个花花世界

但热闹是它们的

我什么都没有

——黑暗里的魔鬼

是个小女人的诗

——烦恼最是无情夜

是个老女人的歌

趁着我一时的疏忽

爬到那树上去了

摇落了树枝上

剩余的不多的叶子

和树尖上

仅存的几个枣子

她们不知道

那是我最后的希望

 

 

云与海子

 

像个太极大师

要去山顶上站桩

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最后,终于

不知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便飞走了

像得道成仙了似的

但也许是

一头栽进了

山那边的大海里去了吧

海子——那个可怜的孩子

最终竟然不敢去面对

被他歌颂得春暖花开的大海

而是走到山海关

便一下子蹦到月亮上去了

也真是可怜得很

 

 

比夜更深的夜

 

夜也睡了

唤醒它

我要用更为深沉的呼喊

 

星星如蛙

在我的耳畔鼓噪着

我的身体被月光浸泡得

有一些臃肿,不

我不能当众脱下这衣服

尤其是这三点式的

内衣,谁

也不要来窥探我的隐私

(连我的老婆也不可以)

几千年了

我真是因为坚持住了这一点

才活出了我的尊严

唉,其实

我只是一棵树而已

那个园丁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他要时常剪掉

我的一些多余的枝杈

像理发师那样剪去我的头发

我会因此而显得年轻一些

或者,我也是一桌筵席

那个厨师

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来吧,这美味佳肴

全都是为你一个人准备的

在这比夜更深的夜里

我是属于你的

慢慢地

来饮尽我满腔的琼浆

 

 

 

 

我坐在客厅里喝着牛奶

儿子从卧室里跑出来

只是为了对我说一声晚安

然后就有跑回去睡了

过了一会儿

他又跑出来对他妈妈说晚安

我正在和他妈妈坐在一起

又过了一会儿

他又跑出来对我们两个人说晚安

仿佛是非要把我们两个人拆散似的

结果那个晚上

我们只好分开了

而我,竟然一夜未睡

我也因此而成了个所谓的诗人

 

 

 

 

黑夜

是我最喜欢的一部书

不读到零点之后

我是不会睡的

昨夜,夜黑到了极点

天上既没有月亮

也没有星星

我终于在零点之前睡去了

醒来时却发现

自己是

睡在一座高高的悬崖上了

如果没有一棵枯树伸出手来

拉住了我睡衣的袖子

我就要从那悬崖上掉下去了

妈妈说

她听到了

我喊救命的魇语

 

 

 

 

在尼罗河的岸边上

坐落着一栋灰色的小楼

小楼的外墙壁上

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

其间零零星星地

点缀着一些淡紫色的藤花

楼前的长椅上

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老人

都是满头白发

且都穿着白色的长衣

当我们的游轮从那里经过时

他们主动向我们挥手致意

我们也向他们挥手致意

我还看见他们各自的鬓邊

都插着一小串藤花

淡紫色的

配上他们的满头白发

和白色的长衣

真的是好看极了

 

 

白色的蝙蝠

 

他的居所

是一个很长的胡同的尽头处的

一间破旧且低矮的平屋

白天睡大觉,黑夜里作画或写诗

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

太阳落山的时候出来

到胡同口的面馆里吃一碗

被称之为乌鸦炸酱面的炸酱面

当然也可能是西红柿鸡蛋打卤面

或其他的什么面,他当然

也算得上是个职业的艺术家

因为他吃面,或许还会喝上两杯

的钱,那是他卖画挣来的

今天,他出来的早了点

正是夕阳无限好之最好的时刻

夕阳的光芒将他的身体

镀上了一层金黄,他的头发

早就全白了,现在

就成了一头金发,他的皮肤很白

现在却也与其他人的黄皮肤

混同在了一起,这让他有一点不自在

他在网上的昵称是白蝠

是一只蝙蝠得了白化病的结果吧

 

昨天夜里

他完成了一幅自认为的杰作

一个裸体的男人

举着火把走在黄昏后荒野上

仿佛是个梦游魂

头顶上飞着一只黑色的蝙蝠

仿佛是在和他私语

于是在接下来的白天

他便做了一个梦

正是这幅画的延续

一群蝙蝠,一定是已经吃饱了蚊虫

或蝎子,蜥蜴的,正准备

回到岩穴里去交配,生育的

而不是准备如枯叶般悬挂在枝丫上

让人去悲悯的一群

先是在他的头顶上盘旋

然后突然间一个翻身俯冲下来

竟然用它们黑夜般的翅膀

扑灭了他手中的火把

使他一时间几乎变成了一个瞎子

他被劫持到了一个岩洞里

被一些雌性的蝙蝠团团的围住

它们要他给它们画像

他却说,我是职业艺术家

是要按平方尺来计价的

它们说它们没有钱,但是有身体

可以让他尽情享用,它们

脱下了那身黑衣,竟在一时间

变成了她们,那是一群美丽的修女

皮肤白得像是涂抹了一层奶油

她们向他扑过来,但当她们

伸出舌头来添他的时候

还是让他看到了

她们口腔里那尖尖的牙齿

和齿缝里残存的蚊虫,或蝎子

和蜥蜴的肉丝,他于是醒了

当然是被这噩梦所惊醒的

他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

 

在胡同口

一群小孩子在玩耍

也正有一群蝙蝠

在他们的头顶上胡乱地飞着

他站住了

在那里停留了片刻

 

我要幸福了

 

哈哈,我要幸福了

我在亚热带的一个海角上

建造了一所

可以三面观海的房子

这样我便不仅可以

天天面对大海

而且还要

居住在大海的怀抱里了

 

这里四季如春

植物常绿

三角梅开得像是发了疯

还有仙人掌

此时也开得正好

还有芭蕉,滴水观音

罗汉竹,等等等等

在我的小园子里

我一个人仰面坐在摇椅上
也的确算得上是优哉游哉了

 

诗当然是要写的

但也不过是风花雪月而已

偶尔涉及到敏感和龌龊

都能掩饰得恰到好处

画也是要画的

但也不过是游戏笔墨而已

书法,只写少字数

也不论其美丑

还有琴,吹吹笛子和箫

那几乎是生来就会的

长歌当哭

也只是当哭而已

不必生挤出几滴眼泪来

 

今天下午

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成了个新古典主义者

去唐代寻找那昔日的辉煌

结果却演了个反串

变成了喝醉了酒的杨贵妃

还遇见了那个

娶了三十多个老婆的白乐天

当时他正和元稹在一起

据说他们两个是很好的同志

这有点让我不感冒

便借口要去方便一下

从虚掩着的后门溜了出来

 

我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谁

尤其是我的那个

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姐姐

她若在视频里

问我最近日子过得如何

我只会报她以蒙娜丽莎的微笑

我的的确确是要幸福了

这是一个秘密

如果你知道了这个秘密

那我也祝福你

祝你有个灿烂的前程

但不祝你能娶上三十几个老婆

好了,我现在要去喂马和劈柴了

还有,也不知老婆子

去买菜,买米,回来了没有

不过最近我最喜欢吃的

还是那碗周树人先生发明的

乌鸦炸酱面,而且

那头大蒜也还是不能少的

 

 

丑陋中的神奇

 

在海口

——马袅河的入海口

当海水退却之后

一个很小的小湖干涸了

许多石头暴露出来

竟然是一次又一次火山喷发

和海洋生命轮回的结果

……

那是一个丑陋的世界

但我却在其中发现了神奇

 

近来的每天每夜

我都和这些石头聚会在一起

我将它们从烂泥中挖出来

搬运回我海边的住所

我用水冲洗它们

除去附着在它们身上的杂质

为它们选择一个姿态

面对我和这个

不断地追求着完美的世界

告诉它们

什么才是神奇中的神奇

 

看这块石头

它的上端

是许多个球状的凸起

仿佛是大地母亲的乳头

它的下方

是许多的人面

但我并不将它们

想象成是所谓的芸芸众生

而是将它们当做是

我的无数个自己

当习习的海风拂过我的脸颊

我的口中感到了一丝甜蜜

啊大地母亲

就用你这甜蜜的乳房

将我埋葬在今夜的梦里吧

 

哈哈,看这块石头

像是一堆臭烘烘的粪便

我把它放在了茶几上镇宅

因为,或许

它将是我重生的涅槃

 

 

大地的臀部

 

大地

有她美丽的臀部

当其微微翘起时

便是一个鲜花盛开的村庄

那如同荷尔蒙

一般的

芬芳随风飘荡

于是

蜜蜂与蝴蝶来了

少男少女们来了

还有那些腿脚还算利落的

大爷大妈们也来了

来这里寻觅

或追逐

那甜蜜的爱情

 

但这其实

是一个骗局

不过是大地母亲

要让这些男男女女们

再生出一些男男女女而已

虽然做爱是快乐的

生育却是痛苦的

养育更是个大麻烦

更不要说

那些失望和绝望了

因此

当这骗局

被这些男男女女们识破之后

生育率便直线下滑

人口的老龄化

便成了连发达的西方国家

也无法解决的难题

……

 

对此

大地母亲也没有

什么好办法

只是将她的臀部

翘起得

更高了一些

而已

 

 

马袅河的传说

 

马袅河的袅

或许也可以写成嫋

像个弱女子

弯弯曲曲,顺势流淌

缓缓地,最后

在我居所的窗外

来了个华丽的转身

便投入到大海里去了

 

马袅河的原名

或许也应该是马尿河

有人觉得不雅

遂将尿改成了袅

一字之差

让其具有了更多的诗意

一只半裸着身子的鸟

像是卢浮宫里的

断臂维纳斯

来自日本国的拉网小调

被唱成了现代摇滚

 

在河边上的一间小屋里

住着个双头的怪物

鸟首人身

自称是东方的天帝

羲和氏做了他的老婆

嫦娥是他的情妇

他在小屋周围

种了许多的竹子

他喜欢在夜半吹箫

将单腿的山鬼们引来

和他一起跳脱衣舞

直到五更

 

白天

他时常去海边散步

或者蒙了头

去集市上购物

让那些大耳朵的儋人

瞠目,结舌

但愿和

海口人喜欢吃

老鼠崽子蘸白糖一样

这——

也只是个传说

 

 

寂寞的精灵

 

我想

总有一天

我会将自己

困在一座孤岛上

四面八方都是海洋

只有这岛是唯一的陆地

岛的边沿是沙滩

仿佛是围绕着岛的

一个白色或金色的圆环

我每天的工作

就是在这沙滩上散步

从起点走到终点

又从终点走到起点

岛的中心有一个凸起

或者说是个小山

我时常会站到那山顶上去

向着四周凝望

但却不会生出什么妄想

因为除了我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

任何的生命存在

 

我想

总有一天

我会变成一块石头

立在这山顶

告诉未来的人们

(应该从外星来的人吧)

我曾经这样地来过

又这样地走了

我不是人样的动物

而是一个

寂寞的精灵

 

 

 

不过烦而已

与躁无关

亦无关懊恼

尤其没有必要光火

亦不针对任何人

 

离开

此地不适合我

但去向何处

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

所以烦

烦得要死

怎么死

也是个难题

 

但春天来了

园子里的杏花开了

让这烦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发火

与自己吵了一架

也终于

又熬过了一日

 

 

魂兮归来

 

——改一命网人诗《屈原颂·生死交响》

 

你是谁

独立江头

仰望着苍穹

夕阳西下

你的身影被渐渐地拉长

如一棵

被雷电击倒的树木

躺倒在江岸

枝叶散落

随着骤起的狂风

翩翩起舞

 

啊,屈原

被昏庸和暴虐放逐的诗人

何不趁此远走高飞

去齐国,或秦国

施展你的才能

实现你那宏伟的抱负

却要选择留下来

这片荒凉的土地上流浪

“扈江离以辟芷兮

纫秋兰以为佩”

为何要形容枯槁

步履蹒跚

像一个幽灵

在这无人迹的江畔上游荡

时而仰天长啸

还要把长歌当哭

 

“帝高阳之苗裔兮

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

惟庚寅吾以降”

屈子啊

是因为你的《天问》

没有得到回答

还是因为你的《九歌》

没有被国人传唱

是你的新法已被束之高阁

蒙尘纳垢

还是因为你的人生

已经化作了大梦一场

有人说自杀是需要理由的

请告诉我你投江的理由何在

除了死亡

你是否已经别无选择

于是你选择了

用死亡

来实现你对人生的超越

用死亡

将你的存在见证

 

仰首问天

人为何而生

天亦无语

俯首问地

人为何而死

地也不应

江水滔滔,江风浩荡.

你人在红尘

心却已飞翔在九天之外

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却要面对

人世间不可弥补的残缺

仿佛一个个巨大且渊深的黑洞

最终,你化作诗魂

纵身一跃

去拥抱了历史

难道说

你生命的高贵

一定要用这死亡来支撑

 

是啊,对历史来说

一个人的生与死是微不足道的

但当你用生命去拥抱死亡

用死亡来礼赞生命

你用放弃证明了你的拥有

用离去彰显了你的回归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力量

可以征服你的坚强

你用你的死告诉了世间人

这死所意味着的

将是所有人

都在渴望者的重生

 

屈子啊

你用这死

摆脱了肉体对灵魂的束缚

你的诗将化作山川大地的喉咙

将这大千世界的心声高唱

你的死

是生命之树开出的最绚烂的花朵

你的诗将成为

那个时代

以及此后千百个时代的

最辉煌的乐章

 

屈子啊

你走了,但山峦还在,江流还在

这片大地的信念,勇气,尊严还在

你的精神更是不朽的存在

即便是那些

灭掉了楚国的秦人的后裔们

即便是那些

当楚国存在的时候

他们的国家还不存在的人们

在端午

在你投身汨罗的日子里

在这个几乎

要以你的名字命名的节日里

也将站在江畔上祭奠你

来为你深深地默哀

“路漫漫其修远兮

吾将上下而求索”

你的《离骚》

将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作

被整个人类奉为至宝

传递给遥远的未来的未来

 

魂兮归来吧

带着你绚丽多姿的文采归来吧

魂兮归来吧

带着你卓绝古今的风骚归来吧

魂兮归来吧

带着你的尽善尽美的理想归来吧

魂兮归来吧

带着你虽九死而犹未悔的遗志归来吧

魂兮归来吧

飞过汨罗春和洞庭秋

也飞过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飞过长夜难明赤县天

也飞过暮霭沉沉楚天阔

如一只雄鹰般的大鸟

永远飞翔在华夏民族的苍穹

永远飞翔在人类文明的

——浩瀚长空

 

魂兮归来吧——

 

 

 

月光照在我的手上

在我的心底

溅起了些许美好的感觉

我掬起一捧泉水

小溪便汇入了江河

江河便流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

将我的灵感撕成了碎片

令其在一时间

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没有自杀也没有他杀

没有跳楼也没有卧轨

我的诗比顾城和海子的都好

我死了

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可当我拍打地狱的门环

为什么得不到回应

我在天堂的门口

独自徘徊,甚至还小睡了一会儿

人或许只是神,或魔鬼

肚腹里的杆菌

被排泄到了地球上

地球,也只是宇宙中

一个偏僻的角落

我很想让我的右脑和左脑一样

永远处于瘫痪的状态

但是我的心

却总是随着宇宙的爆炸

不断地膨胀,膨胀

我在得到了自我的同时

而失去了自我

 

诗只是我表达自我的方式

艺术永远都是我苦闷的象征

除此之外

我还是个喜爱及时行乐的渣男

别人对我怎么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的心已经跳出了

如来佛祖的掌心

我像得到的自由是

绝对的和永恒的自由

我要超越了大半个宇宙去睡你

或让你睡

这话说的也太过于恬不知耻了

尤其是作为一个脑瘫的女人

女人本不该来写诗的

这浮躁的世界让我觉得有一点

想要呕吐的感觉

我躲在厕所里

竟然找回了失去许久的灵感

它们在宇宙的中心涌起

堆积成一座孤岛

那或许正是我灵魂的归宿

 

题星座生肖系列组画

 

 

白羊座 子鼠

 

我是一只上帝的羔羊

皮毛白得如同海底的车渠

触角坚硬如铁杵

但内里羸弱,实乃软体动物

在月光如同流水般的夜里

没有谁能比我更温柔

我或将让你的梦

美妙到极致

 

同时,我还是一只

因为好学而有术的老鼠

将给这个世界带来无数的惊奇

 

金牛座 丑牛

 

是耕耘使我变得坚实

是争斗使我变得势不可挡

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水

是夕阳把我的后背

涂上了一重金黄的颜色

那只属于牧童的短笛

也同时属于我的寂寞的魂灵

 

然而

我也许很丑

但也不失为一种美丽

让整个世界都为我而倾倒

 

双子座 寅虎

 

我是两个自我的化身

一个是肉体的自我

是我自然而然的存在

一个是精神的自我

是我别出心裁的创造

我的父亲是苍天

母亲是大地

我和我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背上的花纹是文章

我乃山中之王者

我的回头一吼

正在山谷中

回荡成震慑万物的霹雳

 

巨蟹座 卯兔

 

在海的中心

我形同一座孤岛

那是我的国

我的国里只有我一人

我将自为王臣

自为臣民

我高举的旗帜

是独立与自由的标志

 

我是静止的於菟

但当我行动起来时

或将超越光速

让整个宇宙都归去来兮

回归亘古的沉寂

 

狮子座 辰龙

 

睡狮正在醒来

牠的眼神

是如此深邃

或能穿透迷雾

解答那些千古的疑问

预测未来

告诉我们人类终极之命运

 

那条见首不见尾的蛟龙

正在将其整个身体

都隐藏起来

太阳落下去了

但月亮又升了起来

将整个世界照耀得雪亮

 

处女座 巳蛇

 

那个瓶子

被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或许已经有几千年了吧

那片土地

被她夹在两腿之间

谁来做那伟大的拓荒者呢

开天辟地的盘古

以及造人补漏的女娲

都没能

赢得她的芳心

 

但终于

有一条蛇

向她游移而来

那可是魔鬼的化身与否

谁能说得清楚

但愿她能保持住

这廉价的贞洁

直到永远

 

天秤座 午马

 

两只手分别

将太阳和月亮托起

告诉我们

善恶,美丑,真假

如同阴阳和黑白一样

有着同样的价值

正因为它们的同时存在

这世界才美丽

 

能天马行空

独往独来

或许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这世界也正因为其不甚对称

才得以存在和发展

最终的结果

连创造这个世界的上帝

恐怕也说不清呢

 

天蝎座 未羊

 

一把利剑

从天顶上落下来

径直刺入地心

那是其最后的杀手锏

可谓最后的一蜇

会吓退太多的对手

将毒素注入对手的身体

据说疼痛会如同子弹

在对手的身体里四处穿梭

最终或许还会

进入到对手的精神境界里去游荡

令对手六神无主,发狂

变成一个鲁迅笔下的狂人

将那吃人的筵席掀翻

 

但我们

还是来做一只

逆来顺受的羊吧

虽然

那角也仍将戳穿所有的谎言

 

射手座 申猴

 

人类只是在神话传说里

经历过那样的时代

人首蛇身或者鸟首人身

一半是人,另一半却是兽

到现在自然是

连一块骨化石也找不到了

每一个男人都是射手

每一个女人就都成了他们的目标

但人与动物的区别在于选择

也因此有了

可以传承的文化

选择自己的另一半

无异于是在选择自己的未来

使自己免于孤单和寂寞

如同生活在黑夜里

 

人是猴子变来的

这似乎已经无可争议

但人的智慧是从哪里来的

却有着许多不同的说法

猿人或类人猿

是否就是些半人半兽的怪物呢

 

摩羯座 酉鸡

 

摩伽罗

印度神话中水神的坐骑

羊首鱼身

或是鱼美人的祖先

菩萨心肠

见不得人间的苦难

以己之肉济人

那该是怎样的慈悲啊

 

据说鸡有五德

但其最大的德行该是司晨

一唱雄鸡天下白

一切睡着的都该醒来了

也许所有的人

都将在下一个早晨里

变成无所不能的神仙呢

但鸡肉是不能不吃的

如同摩羯的肉

那是顶级的圣物啊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水瓶座 戌狗

 

那水瓶该是牢不可破的

那水该是无穷无尽的甘霖

洒给某一个人

或洒给所有的人

得到的人是有福了

春风化雨

能活着的人是有福的

 

那只狗

守护在人间的门口

用牠的忠诚

为自己塑造了一座丰碑

 

双鱼座 亥猪

 

冬天去了

春天就要来了

春天是一对鱼儿般的少女

她们是携着手儿来的

也是携着手去的

美人鱼

盘子里的珍珠

是她们临别时哭出的眼泪

送给那些

善待过她们的世人

 

我想做一头会唱歌的猪

除了吃和睡之外

我便将心中快乐唱成歌

唱给身边的每一个人

最后

再将整个的自己

都贡献给喜欢听我唱歌的人

 

曹操短歌行今译

 

这和酒,和歌来做伴的日子

在人的一生中能有多少呢

人生的短暂就如同每天早晨的露珠

而且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时光

我们时而叹息,时而又振奋

但那忧愁却总是挥之不去

怎么样才能将这忧愁忘记掉呢

看来也只有一起开怀畅饮这美酒了

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正在勤奋读书的年轻人啊

你们能否理解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呢

我过去说过的和现在正在说着的这些话

全都是要让你们来聆听的呢

你们听到那些麋鹿的叫声了吗

它们正在山坡上吃着嫩嫩的青草呢

快到我这里来吧,我将要用最为隆重的

方式来欢迎和最丰盛的酒席来款待你们呢

你们就如同那天上的月亮

我要何时才能将你们捧在我的掌心里

要何时才能将你们拥抱在怀里呢

我所有的忧愁都来源于你们

我的忧愁要什么时候才能被你们来化解掉呢

无论你们身在何处,也无论你们要克服多少困难

那怕是要翻山越岭

也都要尽快地聚集到我的身边来吧

让我们共同携起手来,来成就一番伟业

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你们的恩德

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们的深情厚谊的

看啊,天上的月儿很明亮

但星儿却因此而稀疏了

那些黑色的鸟儿正在成群结队地向着南方飞去

但只有我这里才是它们真正可以筑巢并栖息的地方呢

山还有厌倦了它的高大的时候

海还有厌倦了它的深广的时候吗

我会如周公一般对待你们这些有志之士和有才之士

我要像周公那样最终得到全天下人的认同

来吧赶快聚集到我的身边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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