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腾冲

腾冲一定忘记了季节的翻页 

冬天的影子12月还未交出实底

国殇墓园一角的鲜花不比春天逊色 

自由之花——热土交还胜利者的

心愿，绽放在历史深处

南来北往的人群里我和姊妹兄弟

跳跃异常的心被春色牵引着

走进滇西御外侮的拼杀阵里

岁月弥久的碑铭竖读是泪，横读还是泪 

站在十来岁娃娃兵的石像前

他打着绑腿，满脸焦土，身高不及我

我要像花儿那样，将泪忍住

让山间的溪水，让云涧的雨滴 

让曾经穿透硝烟的大地之光

藏在花瓣和花瓣之间的花距

藏在哆嗦的嘴唇和舌根里

藏在1003顶锈蚀的头盔里

也藏在3346座墓碑的横平竖直里 

那些山坡上低矮的石碑

以矩阵的痛感、决绝、浩气 

替3346名丛林战士＊不！替所有

倒在抗日血泊里的将士

替不愿做亡国奴的我们的先辈啊

还原最后一次拼死一搏的壮烈

——就是墓冢也要纵横如列阵

中国兵民头颅托起的英魂遍布华夏 

在太行山下，在大别山麓

在齐鲁大地，在冀中平原

在高黎贡山，在新竹彰化

有名的无名的，成年的未成年的

每一座石像恰似一篇绝笔

讨伐入侵者的檄文，向天道索命

3346座茔冢层层叠叠，展眼望去

那得是多少爹娘的儿子、多少女人的男人啊

他们以血肉之躯、以无名之魂

和八十年后祭拜者的脚步同频共振 

而一朵黄色、一捧白色的菊花 

拼命顶住我们的泪腺、我们的嗓子眼 

我将悲切的声音一路揣于胸膛

今夜泪腺终于颤抖着在诗行雪崩。玄夜 

历史模糊的镜像在我眼前一遍遍清晰 

注释：2024年12月，笔者到达腾冲，祭拜抗战英雄。＊腾冲国殇墓园葬埋的将士，是曾经在丛林冲锋陷阵的远征军。2025年9月定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