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母亲父亲和儿子》四十七
好运和噩运往往是交替来临的。所谓“福兮祸矣,祸兮福矣”,这句话一点也不错。人有时候。往往就是在好运中遇到噩运,噩运中又遇到好运,生活中充满着辩证法,强天强交了一些好运,现在又交噩运了。
强天强把这批养成功的鸭子销售出去了,准备回家休息几日,顺便跟管田队长商量一下怎样放养下一批鸭子以及放养的规模。强天强和他母亲紫芸从鸭场窝棚高高兴兴回到徐村,把销售鸭子的款子如数交给了后村生产队会计,就回自己家中去了。
前村生产队的队长王闯,做事向来就麻木,不知横竖,是个我行我素,蛮缠胡搞的人。王闯曾经嘻皮赖脸地跪求死追蛮缠过田丽芳,结果碰了钉子,吃了瘪,讨了个没趣。他一直不甘心,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王闯把满腔的怨气都移植到强天强身上了。他想,既然上天降生了一个王闯,为什么还要降生一个强天强呢?他似乎要跟强天强势不两立了。王闯总觉得田丽芳表面上跟强天强不来往,见面不说话,但实际上他们还是藕断丝连,暗里传情。强天强是个大右派,明明是个反革命分子,现在又遣返回徐村来监督劳动改造了,田丽芳为什么还一心向着右派分子强天强呢?王闯百思不得其解,也感到不可思议,当然也很嫉妒。大权握在我王家之手,你强天强一个右派分子带罪之人,你就是一个闹翻天空的猴子,也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王闯在失意失恋之时,心里一直郁郁不乐,他跑到城里散心去了。王闯在城里呆了几天,看到了一些新鲜事情,也学了乖来了。他认为强天强头上这顶泰山压顶的右派分子的帽子一天不摘掉,王闯就有办法整他。王闯决定要把强天强搞臭,让强天强成为徐村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迫使田丽芳死了这条心,离开强天强另择夫婿。到了那个时候,王闯再下套蛮缠死追,只要好事多磨,不怕田丽芳不上钩不进网!王闯打着如意算盘,做着黄粱美梦窃窃地笑了。
王闯听说强天强从鸭棚回来了,就带着几个人喊着口号朝强天强家来了。他们打头阵的是王闯,郭清。吴净和徐文紧随其后,贡二愣子也好奇地参与进来了,当然他们的后头,也跟了一些看热闹的不明真相的村民。
强天强知道他在劫难逃,他要挨整了,这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强天强经常到城里销售鸭蛋,看到了城里发生的一些事情,想到了沈默语教授他的恩师临别时推心置腹的告诫和循循善诱的教诲,知道他又要遭噩运了,他早就作好了准备。强天强见到王闯他们举着打到“地富反坏右”的小旗子,喊着打倒“地富反坏右”的口号闯进他家里来了,就拿出了早已预备好的高帽子和一面写有“打到右派分子”,“打到地富反坏”的小旗子。王闯看到了厉声说:“右派分子强天强,你这是什么意思?”
“右派是现行的反革命,应该首先打到它。”强天强自己把高帽子戴上不假思索地说。
王闯的左膀右臂郭清和吴净都得意忘形地说:“强天强是被吓疯了吓傻了,跟鲁迅在小说《阿Q正传》中描写的阿Q一样傻了。”
在人们的哈哈大笑声中,强天强戴着高帽子被王闯他们带走了,母亲紫运也毫无办法,只得以泪洗面。贡二愣子拿着一面小旗子立刻跑到强天强的前面高喊;“打倒地富反坏右!”贡二愣显得非常开心,也非常活跃,他跟着强天强忽左忽右地高喊口号。当他跑到强天强前面,发现强天强的小旗子上写的跟他的不一样,他怀疑他的小旗子上是不是写错了?贡二愣想,强天强是大学里的知识分子不会写错的,于是他改口喊道:“打倒右派分子,打倒地富反坏!”
强天强被王闯他们带到徐家祠堂中近和前近之间的天井一侧的耳房里。里面已经关押了两人:一个是撤掉他老子王左大队长的职务的大队书记杨兴仁和徐村小学的校长殷政国。王闯恶狠狠地责令他们三个反动家伙,不要乱说乱动,要老老实实交待问题。对面的耳房里关了三个女人:一个是帮着那些反动家伙说话的没有立场的田丽芳,关着她让她长点记性,受点教育;一个是反革命家属贡宋梅英和地主婆二姨太孔春英。原来她们两人见贡二愣拿着小旗子跑到徐村中心的大庙前的空场上演说高喊“打倒地富反坏右”,这个从王闯那里学来的口号。她们两个女人就烧了贡二愣子的小旗子,不让他出门喊口号。贡二愣子后来偷偷跑出去告了状,这样她们两人就被抓进来了。徐村的徐家祠堂的天井里还有两间对应的耳房还空着,不知道是为村里的哪些“坏人”准备着呢?
右派分子还真的被王闯他们放在第一位了。开批斗大会时,强天强首当其冲,这就是把打倒右派分子放在第一重要的位子了。
批斗大会设在徐家祠堂的中近大厅,全村的老百姓,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来了。会场里用木头和木板临时搭了一个主席台,也是批斗台。台的上端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白纸写的黑字的大幅标语,会场气氛十分严肃萧杀。徐文跟他母亲划清了界限,被吸纳当了大会的书记员,专做批斗记录。徐文神气活现地坐在前台靠右侧的桌子上。王闯主持批斗大会,郭清和吴净两人各执一根鞭子虎视眈眈地站在王闯的旁边,他们两人既是王闯的保镖,也是惩戒“坏人”的打手。
“今天,我——宣布,批斗右派分子的大会,现在开始!”王闯撇腔拿调地宣布开会后,又大声喝令道,“把大右派分子强天强带上来!”
郭清和吴净两人立刻去了,不一会儿,他们恶狠狠地把强天强推推嚷嚷地押上台来了。强天强刚刚站到主席台的中间的桌子前,因为他习惯了,每次给学生讲课,他都是这么站着的。王闯喝令强天强站到主席台右侧前方的角上。郭清和吴净两人立刻分列在强天强的两侧,像凶神恶煞一样一左一右地站立着,那架势已经把站在台下的强天强的母亲紫芸吓得流下了担心害怕,疼爱伤心的眼泪。
王闯严厉凶狠地问强天强说:“右派分子强天强,你看清上面写着什么字吗?”
强天强怯生生的小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大声说!”王闯大声命令说。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强天强不敢不提高声音说。
“知道就好,你要老老实实交待你的问题。”
“会的。”
“强天强你知罪吗?”
“知罪,罪该万死。”
“什么罪?老实交待!”
“我不该给领导提意见。”
“这是什么罪?你不老实。”
“我反对党的领导。”强天强无可奈何地说。
“我问你,养鸭子赚了多少钱?想走资本主义道路?”王闯是个无知无耻之徒,他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只想把强天强整臭,臭得田丽芳也离强天强三尺远,他尽量找强天强的茬,就提出了一个极其幼稚无知的问题。
“养鸭赚的钱都是后村生产队的。”强天强补充道,“你问管田队长。”
会场上的群众,特别是后村生产队的群众们听了王闯问的这个令人可笑的问题,都唏嘘哄笑起来了。会场上有点乱哄哄的了。管田队长非常气愤地说,强天强为后村生产队养鸭子,为后村生产队赚了不少钱,自己一分不拿,这也犯法,也是走资本主义道路?难道大家都不去赚钱挣钞票,都不种田,不搞副业,饿着肚子跟你们一样,喊喊口号,就喊出社会主义来啦?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会场上又是一阵哄笑,甚至于有人说:“就是吗,能喊出饭来吃?”
管田继续说,强天强在生产队接受劳动改造,队里只发给他口粮,他就成资本家啦?他为后村生产队挣钱就是搞资本主义啦?俗话说“纵有打罪骂罪,也没有饿罪”呀!你王闯跟你那个老子王左一样,左得出奇,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社员群众在自家门前屋后,茅厕边上种一畦扁豆,爬一株丝瓜,种几粒豆角,你就把它当成搞资本主义,带几个人,跑遍全村,挨门逐户把人家那么一点点东西铲个精光,还说是割资本主义尾巴。如果这样能铲出个社会主义的天地来,我们就用不着你王闯来动手了。
“就是嘛。”有人高声大气地说,“这茅厕边上也有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两重天啦?真是荒唐可笑!”
王闯听了管田对他的分析批判和群众的议论后,半响没有吭声,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大声问强天强说:“强天强,你老实交待,你跟田丽芳有没有干那事?”
会场上又发出了一片唏嘘声。
强天强想,亏你王闯说得出口?你说强天强是大右派,是反革命,说强天强反对党的领导,虽然是冤屈的,强天强且不说,可是,这种事情是不能瞎说的,也是不能接受的。这不符合事实,也关系到田丽芳的声名人格,怎么能乱说呢?于是强天强说;“没有的事,你不要罔顾事实。”
“忘了事实,那就是真的了。”王闯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水平,他不懂“罔顾事实”的意思,就这么理解了。
强天强哭笑不得地解释说:“我是说不要不顾事实,瞎说一气。”
王闯哈哈哈大笑说:“都亲嘴了,还不做那种事?”
会场上更乱了,有笑声,也有唏嘘声。王闯又显出正儿八经的样子说:“大家别吵,这是政治,你们懂吗?这是道德品质问题,你们懂吗?”
会场上一片哄闹声。
“那你妈和你爸呢?”不知谁大声叫了起来。
“我妈不——”王闯说不下去了。
“你妈不——怎么会有了你呢?”又有人打趣地说。
这时候会场上乱成了一锅粥,有吹口哨的,有尖着嗓子吼叫的,有哈哈哈大笑的,有笑出了眼泪的,有笑的前仰后合的,有愤愤不平地骂着离开会场的······
徐村老百姓纷纷议论着,认为这个批斗会是瞎折腾瞎胡闹。大家都觉得管田说的有道理。人家管田的后村生产队的工价高,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实惠,不搞生产,光喊口号就有饭吃拉?地头场边,茅厕边上长点豆角,种一畦扁豆,爬一株丝瓜就是资本主义啦?
散会后,王闯把满腔的怨气都牵怒到强天强身上了。他命令郭清和吴净恶狠狠的每人抽了强天强两鞭子。强天强咬紧牙关,紧闭嘴唇,吭都没有吭一声。
强天强又被关进了徐村徐家祠堂的耳房。老书记杨兴仁疼爱地掀开强天强的衣服,四条鞭痕红杠历历在目,还渗出了殷红的鲜血,老书记杨兴仁痛心地说一了一声:“他们下手也太狠了。”
殷政国校长说:“简直是惨无人道!”
杨兴仁任徐村大队书记后,他发现强天强不像王左说的那么坏,小伙子聪明肯苦,后村生产队的鸭子养的很出色,给队员群众带来了很好的经济效益。杨兴仁老书记觉得强天强这个小伙子不错,想把他调到大队来养鸭子,给徐村村民百姓增加点收入。结果管田队长舍不得放人,强天强自己也不愿意。强天强认为徐村村子大,人多嘴杂,想法不一样,他是个带罪之人,这个责任担待不起,弄不好麻烦就大了。后村生产队队小人少,麻烦会小一些,他恳请杨老书记另外找人吧。
杨兴仁老书记觉得强天强这个小伙子讲话有道理,就没有强求。杨兴仁书记倒是认为强天强年纪轻轻的,就套上了这顶右派分子的帽子,这不误了他的光阴,耽搁了他的前程吗?杨兴仁书记说:“听说你说了几句实话,就划为右派分子了?”
“不错。”强天强无可奈何地坦然说,“是学院领导要我们提意见的。”
“要是我在那种场合,也会说几句实话的呀。”杨兴仁老书记有点愕然了。
“那你也有可能会被划为右派分子。”强天强笑着又补充说,“这就要看你的家庭背景和历史情况了。”
“在那种情况下,我也不管。”杨兴仁坦诚地说,“三年困难时期,我还是个农民,当时饿得精疲寡廋,也得了浮肿病,差点把命给搭上,不过我挺过来了。像你一样蹬大牢吃牢饭,熬过三年的饥肠饿肚,不也很好吗。”杨兴仁老书记说着开怀大笑起来。
强天强听了杨兴仁老书记的这番半开玩笑的话语后,也跟着老书记笑了。他觉得说归说,笑归笑,但他从其中深深感到了当时自然灾害的深重,社会经济的困顿。
正在这时,杨兴仁老书记的宝贝女儿来看望老书记了。杨兴仁老书记的女儿是徐村大队的赤脚医生,今年二十岁,生的眉清目秀,长长瓜子脸,显得温柔而甜蜜。杨兴仁老书记立刻叫他的女儿快去大队医务室拿点紫药水和棉球来,给他的小狱友强天强疗疗伤,擦点紫药水消消毒,以免发炎溃烂。他女儿答应着小跑着去了。
杨兴仁老书记看了看强天强,又眯起眼睛看着门外,若有所思地想开了。他像一个在课堂上思想开小差的学生。他想,就凭那几句实话就划成右派分子,真有点令人不可理解,将来强天强这个小伙子一定能翻过身来。蛮好的一个小伙子,可不能误了他的光阴。于是,杨兴仁老书记笑盈盈地对强天强说:“小伙子我认了,我把我的这个宝贝女儿许配给你吧,先成个家,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我相信会好起来的。”
强天强听了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过,强天强还是婉言谢绝了。强天强想,作为一个右派分子,要自知自明,不能连累任何人。当初,强天强让田丽芳另择夫君,就是生怕连累了她,害了她。强天强不能害任何人,也不能做对不起田丽芳的事。强天强谁也不能娶,连累谁都是不厚道的。
杨兴仁老书记哪里知道强天强的苦衷呢?他说:“我不怕连累,天塌下来,不过崭时撤掉我的大队书记,将来你我都有反正平反的机会,你就是不去当老师,种田也是好样的。到那时候,我杨兴仁老了,说不定你来当徐村的村支书呢!”杨兴仁老书记笑得十分开心。
强天强对杨兴仁老书记的深情厚谊表示万分感谢,但这门亲事无论如何是不能答应的。
殷政国校长也想从傍边促成这门亲事,但在强天强的一再推辞下,终究没有成功。
母亲紫芸听说儿子强天强被打伤了。她牵肠挂肚地疼痛难忍,就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来看儿子强天强了。母亲抚摸着儿子强天强的道道令她撕心裂肺的伤痕,泪流满面地问道:“伤得这么重,疼死了吧?”
强天强是个十分坚强的汉子,他强装出笑容宽慰母亲说:“妈,没事的,儿子是鸡皮狗骨,歇几天就会好的。”
母亲听儿子强天强这么一说,心酸得肝肠寸断,泣不成声了。
田丽芳在对面的耳房里,听说强天强被打伤了,也是心疼难忍,但她不能放在脸上表现出来,只得把伤痛疼爱和忧戚悲伤的眼泪朝自己肚里咽。她总觉得罪恶的鞭子像抽打在自己身上一样,她又疼又气又恨。田丽芳表面上装出若无其事,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是她保护强天强的既定方针,也是最好的举措。否则,强天强一定会遭到这伙卑鄙龌龊的小人的加倍的打击报复,遭到这伙无耻暴徒的更残酷无情的折磨。
事隔一天,田嫂和母亲紫芸也被王闯他们关进徐村徐家祠堂的耳房里来了。田嫂是因为有人揭发他在批斗强天强的大会上喊反动口号:“千万不要斗争!”,要不是她曾经是李五的老婆这层关系,也许是口误。见于她有这层复杂的关系,就不能不作阶级的分析。强天强的母亲紫芸,是在批斗会上哭鼻子流眼泪,跟右派分子不能划清界限,又是大逃亡地主徐云豹的女儿,阶级本性难移,儿子挨批斗,紫运有不满情绪。这样徐家祠堂小天井里的四间耳房都关押了人。田嫂和母亲紫芸关系向来密切,不能关在一起,防止她们串供,订立攻守同盟,就把她们每人关进一间耳房里。这样一人一间,倒也宽敞,但就是太寂寞了。
后来王闯他们几个卑鄙龌龊的小人开了几次批斗大会,强天强也吃了不少苦头,但王闯他们还觉得不过瘾。王闯同郭清、吴净等人一商量一研究,想出了一个缺德短寿,“绝妙无比”的办法名叫“以毒攻毒”。他们把所有他们认为有问题的人排起队来。强天强是大右派当然放在第一位,依次是母亲紫芸、杨兴仁、殷政国、田丽芳、田嫂、二姨太孔春英、贡宋梅英。除了强天强排在第一位的空手外,其余每人手上拿一根特制的木棍,后面的人敲打前面的人。贡二愣子因为揭发他母亲贡宋梅英有功,能大义灭亲,表现积极,就让他排在最后面发号敲打的信号,控制敲打的轻重和节奏。贡二愣子敲打多重,前面的人要根据自己头上的感觉到的棍棒的力度去敲打自己前面的人。他们要用这种“以毒攻毒”的绝妙形式,把这些“牛鬼蛇神”彻底搞臭。谁知这个贡二愣子本来就是憨里憨气的,他以为敲打得越重,就越能表现出他的革命性和斗争性,也感到格外痛快。他就下死劲在他母亲贡宋梅英头上狠敲重击,害得大家苦不堪言,等到把整个徐村游遍以后,一个个头上都鼓起了血包,有的人还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徐村的老百姓看了,有的笑;有的把头摇得像拍郎鼓似的;有的骂道,这是恶作剧,缺乏人性;有的说,这一遭太损了也太缺德了······
对于这次游村的排队的顺序,强天强暗自发笑,也暗暗得意,觉得他太幸运了。强天强长这么大,没有打过人,今天他没有去打人,只是被人打,而且打他的是自己的母亲紫芸。强天强是个大孝子,如果把他排在自己的母亲后面,他就得敲打他的母亲的头颅,这可就大逆不道了。这样母亲排在儿子的后面,用棍棒敲打自己的儿子,教训自己儿子,这是正理该当的事情,无可厚非!田丽芳也排在她的母亲田嫂的前面,何尝不会有同强天强一样的感受呢?只有贡二愣子没有这种感受,他憨厚地笑着,使劲地敲打着他母亲贡宋梅英,他母亲贡宋梅英被敲得疼痛难忍,苦不堪言,他却像一个英雄好汉一样傻呼呼地笑着,显得比阿Q一样的英雄还要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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