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姑苏城

人间烟火姑苏城

扬眉

在我的心中，飘浮在烟岚雾雨里的姑苏是那么的近，近的我都能俯身在沧桑的石桥上把握住她渠水跳动的脉搏，汩汩的，似被捉住的小兔子；在我的心中，充盈着清雅艳丽的姑苏是那么的亲，亲的我都能贴在古旧的木廊上吸纳她樟木散发的芬芳，淡淡的，似宠溺的小孩子。不要说公元前的514年，吴王阖闾责令大臣伍子胥在此筑城建都，悠悠两千五百余年的兴衰历史，如烙印一样深刻地印记在我的心间；也不要说“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的千古绝唱，呼唤我闲暇时捉笔在手来描绘她一颦一笑的神韵；更不要说平江路两侧的丁香巷、大柳枝巷、大儒巷、花萼里、悬桥巷等、这每一条都能牵出一个撩人心弦典故的古巷给我莫名惊诧的错愕；单就哪“吴侬软语”的姑苏方言，就足以软糯我柔柔的心田。

《姑苏城》

扬眉

人间烟火姑苏城，满池芙蕖弦琶铮；

栀子香艳平江路，桐油伞下笑语盈。

芊芊女子最多情，绣出红妆君郎赠；

吴门才子天下墨，岁月静好枕河生。

　当年避让君位的始祖泰伯造了一个“吴”字，代表荆蛮人居多的江东，而江东人有个习俗，就是放着路不走边跑边呼喊，具有着彪悍狂放的气概；所以“吴”字的吴语读音是“ngou”，发音保留着呼喊的遗风；“侬”作人解，形容操吴方言的人语音清丽优雅；“软”却是广式的连续变调、合乎平仄的平上去入、尖团分化、清浊对立的特质，“入声”刚劲有力，“浊音”气流强劲，因此说来吴语绝非是“软”语；吴语是江左江南子民的母“语”，为“汉语的吴方言”，保留了较多古汉语的因素，使得吴语讲起来跌宕起伏、自然流畅。当然，吴侬软语中重点的“软”字，现在比起北方粗狂嘹亮的“吼”音，是可以理解为吴地女子的音律具有独特的柔美灵秀之风，吴中男子的语气颇具儒雅倜傥之气。

    它流行在整个的太湖片，是汉语各方言语系中形成最早的几大方言之一，古吴语融合了当时的中原语系，并结合江南水乡的神韵构成了现代姑苏的主流方言。瞎七搭八地举几个例子：吴人说黄，则要修饰成正月里腊梅花萼片一样颜色的“蜡蜡黄”；说红，还要比喻早晨旭日东升的宏光“旭旭红”；说绿，却要加深绿的意境，使色泽富有蠕动的“碧碧绿”；说白，竟要人们加深印象一听不忘的“雪雪白”；说青，偏要体现出生涩感的“生生青”；说黑，更要把它说成黑的不能再黑的“墨墨黑”。简简单单的色彩名词，在姑苏人口中偏要给人家动化修饰，具有了诗情画意，但北方人听的却是筋筋拉拉的拧牵牵，这时姑苏人一急就给你弄上洋经浜的方言，更是眼头木屑拎勿清喽。

　　姑苏的方言中至今仍然保留着相当多古音，听着它，仿佛一下子就能把人穿越回千年，特别是清秀的、地道的姑苏女孩子对你讲起来她家乡的语句，婉转的如黄莺在你耳畔呢喃。姑苏方言最大的特点在于即保留了古语全部的浊音声母，也保留了古语的全部入声，故姑苏方言具有八种声调，其中的平上、去入各分阴阳，是为最正朔的平仄音。确切的说，一种方言好听与否，主要取决于语调、语速、节奏、发音以及词汇的富集量等方面的因素。姑苏方言的语调平和而不失扬抑，语速适中而不失挫顿，给人的感觉总是在浅吟低唱，我说，这才是姑苏地道的人间烟火。

　　从冰天雪地的长白山中走出，蒙蒙细雨中踢踏着青石板的古巷，看着一柄柄浸着桐油的纸伞在自己身边飘过，吮吸着气流中拖带的栀子花气息，渐渐地习惯于姑苏城的宁静与温馨了。碧水园林静谧而安详，这儿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一楼一脊、一粉一黛切合了自己禅远的品性。既喜欢这里有着自然韵味的景物，更喜欢楼阁间传出的评弹，袅袅的轻音雅韵飘散在粉墙黛瓦的小桥流水间，仿佛空气中都滚动着甜滋滋的音符，那说唱中既有金戈铁马的历史画卷，还有侠肝义胆的江湖故事，更有儿女情长纵横交错、弄不灵清的天萝筋。

　　苏州的评弹是用姑苏方言讲故事的口语体表现形式，吴侬软语在这里表现得最为充分，弹词用的是吴音，由两个人来说唱，上手的持三弦，下手的抱琵琶，一般是男女搭配，大珠小珠落玉盘间但听得弦琶琮铮。那词曲轻清柔缓、抑扬顿挫；那人儿自弹自唱、娓娓动听。评弹曲目的构成是由第一人称，即说书人的语言和第三人称，即故事中人物的语言两部分组成，以前者为主，后者为辅，这就和戏剧中自言自语的表现形式有质的区别。更确切地说，评弹是在讲故事，而不是演故事，这里，第一人称的语言称“表”，第三人称的语言为“白”，以表和白以看似松散而实质步步紧扣的口体文为主，有时也念诵一小部分的韵文，包括引子、韵白、挂口和赋赞等来增强场面的风雅。引子是点题或书情的介绍，韵白是铺叙或总结前段书情，挂口是人物的自我介绍，赋赞是描景、状物和渲染人物的心理状态，它们之间时常是混杂使用，妙趣横生。

　　演出中的评弹，每每穿插一些雅俗皆赏的笑料。苏州评弹很是注重“噱”的应用，老底子里就有“噱乃书中之宝”的说法。人物的性格、故事的情节在矛盾展开中产生的喜剧效果，叫“肉里噱”；用作比方、衬托、借喻和解释性的穿插科目，则叫“外插花”。演唱者运用拿捏得稳准，抓住了观众的心态，更抓住了我心灵深处的浅浅的倦意。每每坐在粗糙的杉木椅上，品着明绿的碧螺春，嚼着甜酥的芝麻松子糖，微微闭上眼目，聆听着千年不改的古韵，便更觉得烟熏火燎的乡土气息渊远而厚重。哦，这才是人间地道的烟火，这才是姑苏的神韵，也是我魂牵梦绕的结点所在。

       曲谱：王俊雄·书香音乐系列（六）夜来藏情---《人间烟火》     

      曲词：扬眉                    

                                  《人间烟火》

扬眉

人间烟火吖——、姑苏城，轩窗临水弦琶铮，

栀子香艳平江路，桐油伞过笑语盈。

山有扶苏吖——、水有荭，草鱼禾成苏州城，

舜王册封江东胥，千年古邑鱼米丰。

人间烟火姑苏城，吴侬软语透画屏，

浅吟低唱中州韵，软糯细腻百媚生。

粉墙黛瓦吖——、马头横，渔家阿哥橹有声，

欸乃一声花萼里，沧浪亭前灯火明。

芊芊女子最多情，绣出红妆君郎赠，

吴门才子天下墨，小桥流水老街横。

人间烟火吖——、姑苏城，疏朗淡雅乡土情。

人间烟火吖——、姑苏城，满池芙蕖薄雾朦，

玉兰香染七狸塘，花格伞下笑语轻。

山有扶苏吖——、水有荭，吴王大筑阖闾城，

干将莫邪雌雄剑，吴兵甚锐不争锋。

人间烟火姑苏城，小家碧玉绣画屏，

一绒一丝用线细，能将狸猫双面篷。

粉墙黛瓦吖——、马头横，楚辞宋韵吟五更，

夜泊枫桥寒山寺，一轮朗月万古明。

纤纤女子最多情，碧螺春香雀舌鸣，

现世安稳天下客，岁月静好枕河生。

人间烟火吖——、姑苏城，风俗不改乡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