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神仙爸妈
仙鬼恋·缘起
无常渡的雾是贪嘴的客,吞了人间纸钱灰的暖,又偷了天庭玉兰落的香,连忘川飘来的腥甜都嚼得慢悠悠——像把三界的气息揉成半融的玉,踩上去能听见细碎的“咔嗒”,是雾里藏的光阴在碎。
林婉踏云来时,素白仙绫如裁了片月光,裙角沾的雾珠坠在脚踝,像串刚摘的星子。她指尖叩净尘瓶,玉塞轻响如“泠泠七弦上”的初声:“王母谕,净尘露涤戾气,助亡魂归序。”话音刚落,雾里拖来铁链声,粗粝如“铁骑突出刀枪鸣”。
是阎澜。黑袍如泼翻的墨,下摆沾的忘川淤泥凝着冰,像冻住的河底石;鬼面遮了眉眼,只露下颌线,锋利如“大漠沙如雪”里未出鞘的刀。他正追一团青灰影子——那执念凶魂原是绣娘,生前嫁衣被战火焚了,如今在雾里啃“红绸气”,喉咙里滚着“似诉平生不得志”的呜咽。
“孽障!”阎澜喉间震出低响,判官笔笔尖凝墨珠,墨链“唰”地绷直,却被林婉刚洒的仙露撞个正着。仙光如碎金,鬼气似泼墨,撞在一处竟炸成“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光屑。墨链陡地活了,像受惊的蛇窜向林婉,“咔嗒”缠上她脚踝——那红痕如胭脂点玉,衬得仙绫更白,像“红杏枝头春意闹”里,偶然沾了朱砂的宣纸。
阎澜瞳孔缩如寒星,收链时踉跄半步,正撞进林婉抬眼的目光里。她睫毛颤了颤,像“微风燕子斜”时掠水的翅,忽然笑了:“阎罗王的链,倒比瑶池的秋千还急。”
他鬼面下的耳尖泛了红,弯腰捡净尘瓶时,指节如捏着块烙铁——瓶身沾了她的温,比忘川千年不化的冰暖了三分。“地府有凝魂膏,”他声音比判官笔写判词时软了些,“能消这鬼气淤痕,像……像人间姑娘擦的胭脂,能遮泪痕。”
林婉刚要接,忽瞥见他黑袍泛绿光。方才泼的仙露没渗走,竟在布上生了根,顶出朵并蒂莲:左瓣如她仙绫,白得能映出雾的影,沾的光屑像“露似真珠月似弓”的碎珠;右瓣如他墨链,黑得能吸走雾的声,裹的灰烟像亡魂叹出的气,正被花瓣轻轻含着——这莲竟在“吃”戾气,吃得周遭邪祟“滋滋”化水,像春雪撞见暖阳。
“你看,”她蹲下身,指尖碰花瓣时,指腹如“软玉温香”,“它在跟地府问好呢。”
阎澜望着她发梢的雾珠坠在莲心,溅出的响如“清泉石上流”。三旬里,无常渡成了他们的秘地。林婉总拎着净尘瓶来,说“前次漏了角,得补”,瓶里仙露常混着桂花蜜香——她眼尾弯如新月:“御膳房的,据说能让草木长暖些。”阎澜则提前清了雾里碎骨,在三生石残影旁摆“忆情草”,草叶映人间烟火时,他摘鬼面的动作总慢半拍,露的眉眼原是温和的,只是被阴气浸得像“寒梅著花未”的枝,藏着暖意。
“这灯里有书生的情书。”他掀开灯笼,布落如“轻罗小扇扑流萤”,“等了三百年,要亲口念给姑娘听。”
林婉指尖划灯壁,如触“桃花潭水深千尺”的暖:“他转世的桃花开在瑶池,只是花期短,像偷来的春。”
“那姑娘……”
“在江南绣桃花帕呢。”她转头时,鬓边仙绫扫过他腕骨,他黑袍上冰碴“叮”地化了,像雪落进心河。
孟春祭鼓声如雷时,无常渡的雾红如“残阳如血”——阴阳倒灌要来了。林婉留玉簪在三生石旁,簪头刻“渡尽无常”;阎澜见时,簪已与莲长在一处,花瓣显小字:“我还来。”
凶魂潮来得比预想早。林婉在瑶池听仙乐,心口骤痛如被针扎——雾里阎澜正堵裂缝,黑袍被撕得像“风卷红旗冻不翻”的残旗,血混着黑气淌,如墨里滴了朱砂。“让开!”她仙绫展如“长风破浪会有时”的帆,撞开南天门仙将,净尘瓶在手里亮如朝阳。
“你怎么来了?”阎澜见她时,喉间发紧,像被忘川水呛了。
“一起。”她把瓶磕在他判官笔上,仙露与鬼气缠成金黑的笔,“写句话吧。”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相触时,她的温如“春融冰泮”,他的凉似“玉壶冰心”。笔尖落三生石,划声如“裂帛”:“仙鬼有别,情义无界。”
凶魂突然静了,化瓣如“乱花渐欲迷人眼”,托着相拥的两人升向雾淡处。天庭仙乐停如断弦,地府鬼诵哑如吞沙——三界都看见,无常渡的并蒂莲漫过边界,开成了桥。
“去大理吧。”林婉靠在他肩上,眼尾笑意如“人间至味是清欢”,“听说山高得能戳进云里,饵丝辣得人掉泪。”
阎澜攥紧她的手,判官笔化桃木符,符光暖如“桃之夭夭”的初蕊:“好。那里没灵气,他们来不了。”
他们往人间去时,并蒂莲落了瓣,在雾里长出颗桃形种子——像谁把“灼灼其华”的念想,埋进了三界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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