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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思悠悠,念母成洪灾

作者:范永海 阅读:104 次更新:2024-01-29 举报

2022年1月21日,农历辛丑年腊月十九,上午约8点30分,母亲突然走了,走完了她76岁的人生历程。我接到父亲的电话后惊呆了,旋即心被揪得生痛:怎么会呢?母亲患有高血压,可一直在吃药,且血压平稳,按照身体条件,没有意外,她老人家多活五六年没问题呀……

那天是大寒翌日,气温骤降,天降小雪。早饭后,母亲到院外的

老式厕所如厕,可能受冷过度导致血管收缩,最终引发心梗塞而去世。等父亲发现时已晚了,找人抬到房间,叫来村医时说她的瞳孔已放大,而那时救护车还在两里之外。

我的娘亲呀,新房内暖和,卫生间里坐便器、拉手一应俱全,您偏偏白天要到外面去,难道这就是您的命吗?新建的楼房您没住满两年,如今只有父亲孤零零一人居住了。

母亲突然离世,全家人都很伤心。好长时间,父亲整晚睡不着觉,他一直自责害了母亲。因为考虑年前一直是雨雪天气,他在腊月十六这天叫人拉土,给两个爷爷、四伯五伯他们的坟添了土。“添老坟,进新人”,不年不节的,这犯了忌讳。我也深深自责,为什么不早点叫弟弟把那老式厕所推倒,或者当时新房子一楼的卫生间造成蹲坑,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出事了,但人生没有假设。姐姐也在自责,恨自己前一天没有提醒母亲穿厚棉衣。

春雨淅沥,轻轻敲窗。我迎来了春天,母亲却在最寒冷的冬日永远走远。母亲离世五七将至,在这个特殊的夜晚,我坐在电脑前,一种无可救药的思念如这春天的细雨,一次次浇湿了心头,直到成洪灾……

母亲姓黄,名宗莲,又名秀莲,小名兰英,1946年11月30日(农历11月初七)出生在豫宛北蒲山镇大马营村。黄姓为村上大姓,先祖由南阳金华镇迁入,已繁衍十五世,现人口有两千余,母亲是十二世人。外祖父黄有章无儿,招父亲范吉才做上门女婿。母亲于1971年结婚,26岁时生下姐姐,先后生育两子两女。把四个子女抚育长大成人,父母亲可谓是含辛茹苦。记得我上一年级时,一次母亲挎着竹篮拉着我到蒲山街上卖鸡蛋,那天11个鸡蛋只能卖一元钱,为了多卖一点钱,提高了价格,苦等了一个上午也无果,只好拿回家。第二天,母亲拉着我到七八里外的新店街上,10个鸡蛋卖一元钱,她高兴坏了,买完油盐,最后狠心拿出两角钱买了四个水煎包,给我吃一个,余下三个带回家,她自己却舍不得吃。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针线活和做饭上一般,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吃苦耐劳,尤其是在田地里干活踏实能干。在生产队期间,我清楚地记得,滑头的社员(村民)经常在地里干一会儿活就跑到河沟边睡觉或打扑克,老实巴交的母亲从不偷懒,一直在地里干活,天气热时身上衣服湿透也不肯停,为此,她多次被生产队评为“劳动模范”,常奖励一个白瓷缸和一块白毛巾。在这方面,母亲为我们姊妹四人树立了榜样,我学生时代学习和参加工作后的勤奋肯干应该受了她的影响。1984年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到户后,母亲积极性更高了,像黄牛一样,常常披星戴月干农活,和犁铧般的父亲一起耕耘着生活,养活着一家老小7口。粮食够吃了,可缺少钱花,父母亲开始种西瓜、蔬菜,母亲便拉着小板车,一个村一个村去叫卖。两年时间,用赚得钱建好了三间钢筋水泥砖平房。母亲还开垦了一块块荒地,种植南瓜、丝瓜和扁豆,到了秋天,摘了很多南瓜,存放在床头,可以吃很长时间。

“树静而风不止,子继孝而亲不在”。人生苦短,遗憾此生陪母亲时间太少。我15岁到石桥镇南阳四中读高中,前两年每星期回家一次,高三时半个月回家一次。19927月我高考名落孙山,当年冬天18岁的我参军入伍,在之后的29年(约10440天)间,包括探亲休假和事假等,同母亲共同生活的时间只有490余天,最长一次是我当营教导员时,父母亲来部队家属楼住了3个多月。后来听姐姐说,母亲回家到地里放羊时,同别人说她在舟山时把这辈子饭店里的饭菜都吃完了,还说去看了不少景致。仔细回想,那时双休日我多次带父母亲去普陀山、朱家尖和桃花岛等地游玩,基本上每个星期下一次饭店,让他们多享些口福。人在外,不能常尽孝,只能从钱上给予补偿。从2002年开始,每月给父母亲寄生活费,从200元到300元,再到500元,最后600元,逢年过节另寄1000元或2000元。

当我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家境贫困的母亲无法增加太多营养,只

盼腹中的大儿发育得更好一些。在我出生的时候,母亲阵痛如临一场灾难,哇哇哭声换来她的笑颜。在我幼小的时候,母亲用甘甜的乳汁精心喂养我慢慢长大。小时候,母亲是我的保护伞,为我遮挡风雨。记得一年级时我和一个伙伴打架,他的家人来告状,父亲要打我,母亲为了保护我和父亲大吵一架,把我紧紧揽在怀里,任凭父亲雨点般的拳头打在她身上。在我遇到挫折时,母亲总是鼓励我坚强前行。“儿行千里母牵挂。”当兵时,母亲如挂在天边的一张满弓,牵挂之箭时刻射向军营。在我参加抗洪抢险的时候,母亲如一个虔诚的信徒,日日夜夜祈祷我平安归来。在我当军官的时候,母亲如一位导师,反复叮咛我要爱兵如子。在我转业退出现役的时候,母亲如一位哲学家,告诉我人挪活的道理。在我任职地方干部的时候,母亲劝我不要忘了本分,更不能拿公家的一针一线。在我想家的时候,母亲总是对我说“回来吧,吃妈做的蒸面条”。在我每次回老家探亲的时候,母亲总是围着我们忙个不停,看着儿孙媳妇,她喜笑颜开。近几年,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总是说“大娃儿呀,您也上年纪了,写东西不要熬夜,注意身体,血压不能高起来”。母亲,您一直想到苏州和杭州看看,可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有兑现。去年八月份回家探亲,想带您和父亲到西安旅游,可因为疫情影响没去成。这都成为永久的遗憾。

写到这里,已是热泪盈眶。悲而作歌曰:

母逝将五七,春雨淅沥沥。

默默两眼泪,思念成洪

游子浙东南,故里豫宛北。

抬头西北望,千里路茫茫。

安眠村庄北,运河过坟

亲朋烧纸祭,叩拜少四人。

往昔回老家,见儿笑开颜。

如今打家电,再无母应声。

母亲,您出事时,我在千里之外,没能给您送终,姊妹四人都没有到场送终——其实也无法送终啊!我们遗憾呀,那怕侍奉您一段时间,那怕听您说几句遗言,也行呀,可是您就这样匆匆走了。只留下无尽的思念。我一家四口坐飞机回家晚了,没有赶上那晚的报庙,您会原谅大儿吗?母亲,一下飞机,看到满天飞舞的雪花,那是为您哀悼吗?母亲,那晚守灵,弟弟守前半夜,我守后半夜。我裹着您生前盖过的被子,躺在父亲右边——您睡过的地方,短暂休息,恍惚间,我感觉好像是儿时躺在您的怀抱,感受着您的温暖……跪在您的灵前,一声声叫着娘亲,点燃的火纸一张张在眼前慢慢化成灰,和着眼泪,化成哀思……

《周礼》载:“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母亲,我们按您生前的愿望和大堂舅的叮嘱,打造了一口上好的柏木棺材,在您火化后再入殓。按风俗,我先在棺材底撒一层草木灰,然后“铺金”(金色的垫被),手捧着火化后的碎骨,一点一点拼好,放端正,空隙处填满以火纸和您生前喜爱衣物,再“盖银”(银色的被子)。亲属们做最后一次瞻仰后,管事者大呼盖棺,那时,悲壮激昂的唢呐响起,众亲放声大哭。出殡时,又是雪花飞舞,苍天也为您送行。我扛着柳树杆白纸路藩,弟弟抱着您的遗像随后,我的儿子——您的长孙扛着花筐路藩再后,全体送丧眷属手持“哀札”(木棒儿缠白纸)紧随。“老盆”(灵前祭奠烧纸所用的瓦盆)摔碎前,我跪在雪地上,泪流满面,任凭双手冻红。一路上,“响器”声、哭声、鞭炮声声声不断,管事者不断撒纸钱、烧“买路钱”。

母亲,把您葬在了爷爷坟的左下边,头朝西北,脚向东南——朝向我目前生活的舟山。母亲,有爷爷、三爷、四伯五伯他们和您做伴,您应该不会孤单吧。1981年春天,62岁的外公作古。1992年春天,67岁的外婆过世。这次您去了天国,同外公外婆团聚了……

母亲,您这样走了,有人说您积德好。您没有生过大病,没有吊针做过手术,没有卧床不起,也没有受过其它病罪。父亲说您走前的晚还吃了两碗牛肉面条。可是,离家火化前,我为您洗脸净手,发现您的指甲上有泥土,当时您晕倒在地抓不到东西时,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挣扎呀?!母亲,有人说您有福气,有俩儿俩女,俩孙子仨孙女,也是儿孙满堂呀。

母亲,这辈子我们母子一场,如果有来生,我还做您的儿子,再行孝,再带去您去看山水……

安息吧,母亲!愿您天堂里一切安好。


  作者简历:范永海,70后,河南南阳市人,笔名三水、中原盆地,系中国散文网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浙江省舟山市作协会员,半朵中文网专栏作家。曾投身军旅近19年,目前在基层政府任职。1996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中国国防报》《散文百家》《火花》《诗中国杂志》《小小说大世界》《微型小说月报》和《舟山日报》等报刊。多篇文章曾获奖,多篇散文被收录在“书吧客作文网”,4篇小小说被收录在“高考网学习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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