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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胜诉的被告》第18-21章

作者:刘万荣 阅读:277 次更新:2023-06-19 举报

第十八章   乡政府调处

郭庆华回到乡里,向李世海通报了去卢庄村调处宅基纠纷案子的一些情况,卢顺已同意退出半尺过道,合起来过道七尺半宽。李世海原来还担心卢顺的工作做不下来,听郭庆华这么一说,心里有了底,二人商定按原定七尺半定调处理。

郭乡长安排司法所李建国等人,明天上午十二点之前将乡政府关于对卢庄村宅基纠纷的调处意见整理出来,经乡主要领导审阅后,天黑之前向双方当事人传达,并整理成报告后天送县委办备案。

郝庄乡人民政府

关于宅基纠纷处理意见书

申请人:卢顺,男,现年34岁,郝庄乡卢庄村第三生产队村民。

被申请人:卢建杰,男,现年43岁,郝庄乡卢庄村第三生产队村民。

1990222日接到原告卢顺要求处理宅基地纠纷的申请后,遂派员深入卢庄村进行调查。

经查,1990219日申请人卢顺在新建西屋及门楼时,被申请人卢建杰之女卢海英声称建房占用了她家过道,将新砌砖墙推倒,并扬言砌多少推多少,不留够一丈宽过道,就别想盖房。因此,建房被迫停工,导致宅基纠纷发生。纠纷发生后,卢庄村村委会依据国家有关宅基地管理的规定,进行了多次调解,因双方差距太大,无法达成协议。最终村委会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做出“维持现状,执行原定的七尺宽过道”的调解处理意见,被申请人卢建杰不同意村委会调解处理意见。申请人为争取建房时间,申请乡政府调解处理。

事由及证据:七尺宽过道的形成源于1980年春,被申请人当时改走西门,须从申请人宅基地南段通过,经家人和村干部说合,留出七尺宽过道,已成事实。申请人持有该宅基1954年滏漳县人民政府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被申请人阻止申请人建房的理由是,持有一份1964年申请人祖父卢洪斌与被申请人祖父卢洪文签订的地契文约,该文约显示,被申请人祖父用3担小麦购买了申请人祖父宅基地南段一丈宽的过道,归其所有。按此说法申请人新建房反而占用了被申请人三尺过道。

政策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国家土地征用条例公布前(195311月前)土地允许买卖,在买卖土地时仍需书写地契文约,而195311月后国家禁止土地买卖,个人签订的地契文约不能作为土地使用权的依据。县级人民政府及相关部门颁发的“土地房产所有证”依法具有法律效力和证据效力。

考虑到邻里关系,建议村委会再行调解,经村委会二次调解,申请人同意再让出半尺过道,合计七尺半过道。

经乡政府调解处理未达成和解协议,为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制定如下处理意见:在尊重事实的基础上,维持卢庄村村委会二次调解意见,留7.5尺宽过道。

该处理意见望双方自觉遵守,当事人对乡人民政府的处理决定不服的,可以在接到处理决定通知之日起30日内,向人民法院起诉,在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争议解决以前,任何一方不得改变土地现状。

                                                   

郝庄乡人民政府

199065

李建国带领所里一名工作人员到卢庄村的卢顺、卢建杰家分别送达乡政府调解处理决定,并告知当事人双方,不服乡政府调处决定的可在30天之内向基层法庭或县法院提起诉讼,在此期间施工现场必须保持现状,否则将承担法律责任。

第十九章   以攻为守

你看,这就叫未雨绸缪,心机深沉,所谓聪明的奸雄,聪明之处就在于,当别人还在为某一步推算或报复的时候,他已经越过那一步,直接看到了后面的几步。

李世海接到县委办督办信后,给李艳茹打了个电话,说:“艳茹啊,恁四叔家宅基纠纷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县委办公室下了督办信,限三天时间拿出处理结果,否则将追究乡主要领导的责任。我看这事儿可能捅到县委主要领导那里了,乡里肯定得有行动,问题是你那里要尽快同法院的麻成林、李飞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行,我把你说的这个情况跟俺公公说一下,看他是什么想法?”

“好,就这样。”李世海如释重负,总算解脱了。

李艳茹没有坐单位的车子,而是从单位骑了辆自行车去县医院找卢建文,见面说了李世海说的情况。卢建文很爽快,让李艳茹先同麻成林、李飞见个面,沟通一下情况,看有什么好的解决途径。

下午上班以后,麻成林接到李艳茹的电话,“麻哥,看晚上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我想请邀请你和李飞晚上一块聚一聚。”

“你要组局别说没有安排,就是有也得推了”。

“您看在哪里?”

“地点、时间你定”。

“那就定在滏漳饭店,晚上七点见”。

“好,晚上见。”麻成林早就淫心泛起,只是摄于县长的淫威不敢造次,平时过过嘴瘾罢了。李艳茹放下麻成林的电话又拨了李飞的电话,说晚上想和他还有麻院长一起坐一坐,地点在滏漳饭店,时间是晚上七点。

下午,秦万轩书记要到市里,他坐在后面,路上,问韩龙阳:“你那个亲戚叫卢┉卢顺是吧?他那个宅基纠纷的问题处理的怎么样了?是个什么情况?”。

“听我媳妇说,可把顺哥高兴坏了,您让岳主任开的那封县委办督办信比刀枪药都灵,说是三天时间,两天头上处理意见就出来了。但是,对方不同意乡政府的处理意见,当原告起诉到宋寨法庭了”。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诉讼打官司很正常,就让他们按法律程序走吧,中间有了什么障碍再找我。”秦万轩说罢,闭上眼睛 不再说话,养起神来。韩龙阳打开音乐键,放了一首流行歌曲给书记催眠。

晚上七点,在饭店雅间里李艳茹从提兜里掏出三瓶酒,其中一瓶茅台、两瓶泸州老窖特曲,放在桌子上说:“今天请二位哥,我可抖搂家里的箱底了,今天吃好喝好,吃完再到歌厅吼两嗓子,放松放松。”

麻成林有点惊讶,说:“艳茹,今天怎么了这么开放,还敢去歌厅?”

“老爷子不在,让哥们放松放松,也在情理之中。”李艳茹理解男人们的心。

三个人要了四菜一汤,其中三荤两素。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艳茹把李世海上午打电话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然后说:“今天把二位哥请来,一是很长时间没往一块聚了;二是俺公公的意思是让您二位斟酌斟酌,看有啥好的办法能对付对方,下一步的棋怎么个走法?”

麻成林没有过多的思考随口说了一句:“嗨,不必多虑,啥事也是事在人为。有我们在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李飞不这样想,他说:“有郝庄乡的例子,我们不能存有太高的侥幸心理,假如有了来自上边的压力,我们该怎么办,不也得照章办事吗?所以说我们得有个万全之策。”

李艳茹被李飞说的一头雾水,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忙请教李飞说:“李哥,你是怎么想的?”

“咱们不妨来个三十六计中的‘反客为主’之计谋,采取以攻为守策略,主动当原告,起诉对方侵占你们家过道,如同诉讼中的‘反诉’一样,这样做会给对方心理上造成压力,也就是说,当对方不肯轻易顺从你的意见,甚至显示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时,可以开始一上来就以‘恐吓’压制住对方,从而让对方屈从和改变主意,反客为主,占据主动地位。即便起不到压制住对方的作用,起码在时间上能起到拖的效果。把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上,直到把对方拖毛了,说水话了,才能达到我们官司诉讼的目的。”李飞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

麻成林也在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必定不是科班出身,法律上的事情也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觉着李飞说的有道理,就附和着说:“我想了许多路径,但都行不通,李庭长提出的方法,不得不说是一条不错的选择,攻守自如,我们一直占主动,真是一招妙棋”。

李艳茹也觉得李飞提出‘反客为主’的计谋有他的可行性,就表态说:“那咱们就采取以攻为守的策略,以原告身份起诉卢顺新建房侵占我家四叔的过道”。

三人说的痛快,酒也喝的利索,不到九点两瓶酒喝的差不多了,李艳茹要再开一瓶,被李飞阻止了,说:“喝的不少了,再喝就超量了,有的是机会,非喝的醉马刀枪就好啊,麻院长您说呢?”

麻成林今天确实喝的不少,因为今天他高兴,有机会同李艳茹说说话聊聊天,不知不觉八两酒下肚,现在也有了感觉,见李飞说喝的差不多了,也附和着说:“喝的不少了,酒没尽话没尽,后会有期”。三个人每人要了一碗炝锅面,吃罢离席回家。

第二天,李艳茹把麻、李二人的建议说给卢建文听,卢建文也觉得此计可行,就安排李艳茹抓紧时间同她四叔见个面,带上买卖过道的文书,找个熟悉的律师写个诉状交给他,到时候他同老四一块到宋寨法庭立案。

    有些人总是欺软怕硬,遇到弱小到一方总是喜欢以强欺弱,非得把对方逼到无路可走到地步,这是人的一种劣根性,也是小人的得意之作和惯用伎俩。卢建文弟兄们就是成心要把卢顺一步步逼上绝境,让你熬尽耗干,被迫就范,实现他们走宽过道的目的。

 

 

 

 

 

 

 

 

 

 

 

 

 

 

第二十章  宋寨法庭

宋寨法庭是座类似民宅的独院,单层建筑,房屋共计十三间,座北朝南的五间主房三明两暗,中间三间是审判庭,两头各界开一间,一边是办公室,另一边是接待室;左右两厢各建四间平房,除两间为食堂和餐厅外,其余六间为法官和工作人员的宿舍,庭院大门朝南。前些年的法庭是借用了镇政府的几间平房办公的,直到去年法院和镇政府共同投资才建设了这座相对独立的基层法庭。其建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五间主房的外墙通体贴的是彩色马赛克,房子外墙上正中央悬挂着国徽,两边镶嵌着“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十二个大字,在阳光照耀下,整洁的墙壁、金黄色的大字和国徽显得更加鲜艳;两厢的平房都是红砖水泥抹缝。屋内院子收拾得整洁,审判庭、调解室、办公室、接待室门口都挂着小牌子。在这穷乡僻壤,这里就是一个法的国度,当事人论是非、辩法析理的圣地。为了便于工作和法官的生活,法庭就建在宋寨镇政府大院内的西北角上。

起初判决书、调解书都用蜡刻油印,之后是铅印打字机。唯一的现代化交通工具是法院给调剂的一辆旧212吉普车,为防止车子时不时趴在路上不听使唤,开到汽修厂大修了一番,车顶上放了一盏临时吸顶警灯,算是有了警车。另外,法院还给配备了一辆绿色的三轮侉子摩托,供法警送传票等工作。

 

 

 

 

 

 

 

 

 

 

 

 

 

 

 

 

 

 

 

 

 

 

 

 

 

 

 

 

第二十一章  走访调查

上午上班后,郭正楷亲自驾着装有临时警灯的旧212吉普车带领法庭的几位法官驶向郝庄乡最西南角的卢庄村,走访调查卢顺宅基纠纷一案的有关问题。前天夜里下了场雨,早上天就放晴了,蓝色的天空上一轮金光灿烂的太阳普照大地,几片白云像碧海上的白帆在晴空遨游。

由于雨水充沛,放眼望去,田野的庄稼和蔬菜郁郁葱葱,充满生机。路边的庄稼、树上的果子即将成熟,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路边毛白杨的叶子像伸着手掌,一阵风吹来哗哗作响,仿佛欢迎着法官的到来。尽管道路泥泞,郭正楷艰难地驾着车,还不时地向坐在旁边的赵清凯、刘启明,询问周围村庄和卢庄村的情况。

郭正楷,宋寨法庭庭长,五十多岁年纪,文化程度不高,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他的一对又黑又长的剑眉倔强地朝两鬓高挑着,像是为了维护某种尊严才摆在那儿似的。他是一位军队转业干部,多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办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的良好习惯。最见不得危难之中那弱者的无助,如果对手是不讲理的强者,他毫无惧色,要与之争个高低是非曲直,这是他的秉性。老郭是个急性子人,说话嗓门也特别大,经常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车穿过坑坑洼洼的街道,来到村南头。赵清凯一行下车,迎面走来一小伙子便问道:“喂,年轻人忙什么呢?”赵清凯说着递上一支烟,又给人家点上。

小伙子吸着烟,看看这三个人不认识又有些面熟,又看看车,问道,“你们是哪里的?”

“小伙子,我们是宋寨法庭的,麻烦问一下,你们村老支书卢福海家住在哪?”

“啊,我说怎么有些面熟呢,原来是宋寨法庭的,以前你们来过我们村。你们找老支书啊,他家住在后街西头路南过道里”

郭正楷他们拐过两条街来到后街,赵清凯要求把车停在路边步行前往,几经寻找终于来到老书记家门口,赵清凯上前敲门,果然院子里的狗汪汪地叫起来,吱地一声传出开房门的声音。“过来,大白天叫什么?谁呀?”

赵清凯往门缝凑凑回答道:“是我,找老卢有点儿事儿。”

“别慌,我就过去开门。”

咣当大门打开了,一位慈祥的老太太出来,打量着这几个人,亲切地问:“你们是哪的?”

“老嫂子,我们是镇里的,找老卢问个事儿。”赵清凯随和着回答说。

“到屋里坐吧,他身体不好,这两天没出门。”

赵清凯一行人踏进大门,一条大黑狗向几个不速之客奔来,老太太大喝一声:“走开。”那黑狗不情愿地摇摇尾巴回大门右边的窝里。

赵清凯,他中等身材,身体很硬朗。和蔼可亲的脸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年近五十,但还是那么青春焕发,好像在他那强健的体内,蕴藏着用不完的精神劲儿。他是宋寨法庭的老人,对辖区内的情况相对熟一些。

还没进屋子,一位老汉已站在门口问:“谁……谁呀?”

“是我们,咱镇上法庭的,找你有点事儿。”赵清凯说着上前握住老人的手并扶住他说:“你是卢福海老书记吧。”

“是的。”

二位老人热情地把客人让进屋。赵清凯给老汉递上支烟并点上,老汉吸着烟见客人都站着,急忙吩咐老伴儿倒水。老太太让客人到沙发上坐下,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水。笑盈盈地说:“咱乡下条件不好,你们说着话,我去做点儿饭。”

郭正楷赶快扶住老人说道:“大嫂,不要忙了,你坐下歇歇,我们问件事就走。”

“不累,不累,孩子们都忙去了,俺在家闲得没事。”老人说着,搬了个凳子在茶几的对面坐下。

赵清凯往老支书跟前挪挪坐下,把郭正楷和刘启明二人介绍给他,“这位是我们郭庭长,这位是刘法官。”扭过头指着老支书介绍说,“这就是咱们要找的卢支书,卢大哥。”没等赵清凯说完,郭正楷就站了起来,走上前握住卢福海的手久久不肯松开。眼前的这位老支书正是他调到宋寨法庭后了解法庭所辖范围内各村现任支书、主任和前任支书、主任中,让他印象深刻的其中之一的前任老支书,只是第一次谋面,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刘启明,三十多岁,身材高大,戴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神情是那样的和善、安详又机警。一副眼镜屏挡着他一双灵敏的、永不宁静的眼睛,给人的感觉,这人实在又聪明。

刘启明,西南大学法学系毕业,1987年通过法律职业资格考试,经政法系统录取,进入县法院的,198910月从法官助理提拔成为正式法官,去年调宋寨法庭任主审法官。

细细打量眼前这位老支书,已是年近七旬的人了,他长着一张瓜子脸,灰白色的剑眉,

脸上满是皱纹,清瘦的脸上更显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他性格直爽,公平公正,敢说敢干,不怕得罪人,在村里威信很高。

刚才给他们开门的老太太就是老支书的老伴,六十八、九岁的人了,头上布满了银发,抬头纹和眼角纹都很重。她平时总穿着一件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卢大哥,您是我来到宋寨法庭工作后,了解到的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党员、老干部。今天有幸在家里相见,真的是我三生有幸。”

“要不是这几天我身体不好,今天咱哥几个非得整几盅不可,这样吧,等我身体好了,我去找你们。”

“好,那咱们说定了,欢迎卢兄到镇上做客。”

“听说1980年卢建杰改走西门时当时您是支书,我们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他们两家宅基纠纷的情况。”

当卢福海张口要说话时,坐在一旁的老伴发话了。

“我说老头子,这事咱不要管了,卢四这个老小子一付小人嘴脸,当初找你说事的时候一个劲儿地叔长叔短地叫。人老不当支书了,看你没用见面理都不理了,更不会叫你叔了,他们两家闹翻脸打起官司,今天这个来让你做证,明天那个来要你给他写什么,都被我赶走了。你们今天来了,说别的事儿俺都没啥,说卢四家的事儿俺就不高兴了,当一辈子干部没落什么好儿,倒得罪不少人。”老太太说着往卢福海跟前挪挪,又劝道:“今天咱不多说行吧?”

卢福海欠欠身坐端正,正要开口说话时,老伴又抱怨说:“这事你别管了,已病了好几天,你歇着,我给法官说说中了吧?”

卢福海急忙挥挥手,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老伴儿全然不顾,往郭正楷身边凑凑,又看看其他两位法官,以长辈的口气说:“孩儿们,咱农村和城市不一样,特别是俺这村子里,大伙儿常年累月住在一起,红白事都相互照应,你想给人家做证,肯定得罪一方,得罪一个人就是在自己面前多了堵墙呀,再也说了,卢四这个人不地道,惹这样的小人,咱们图个啥呀?我说得对不对?”

郭正楷、赵清凯、刘启明几个人笑而不语。

“你们城市人住一个楼上,认识的却不多,说不准哪会儿就搬走了,做证呀什么都不妨碍,我说的这话对吧?还有你郭庭长。”

郭正楷点点头,卢福海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养神不理会老伴儿的话,赵清凯把烟掐灭,抹了一下嘴巴冲着老太太说:“不错,农村和城市就是不一样,我家也是农村的。”

“是农村的,就会知道农村的事。”

老太太觉得法官们赞同自己的意见。又说道:“你们是吃公家饭的,比俺农村人知道的多,他们的官司该咋办就咋办。俺老头子当了多年干部得罪不少人,这事千万别把俺牵进去,俺老了不说什么,还有孩子们呢,总不能让孩子们再结仇吧。”

“你唠叨什么呀,法官听你说‘三国’呢?”卢福海不满意的训斥了老伴一句。

“咋啦,我说的不对?当了那么多年干部,你觉得对他们不错,老了病了谁来看你一眼,不是我伺候你吗?当干部时给那龟孙们办了多少好事,当时跟着叫三叔三大爷,咱家门槛都给踢烂了,下台后,待你咋样?你自己明白吧。”

“人老病死是常事,与别人有什么瓜葛,给人家办点事该记你一辈子啊,你乱咋呼啥?”卢福海说着两眼瞪着老伴儿,那张被岁月刻出无数沟壑的脸显得十分冷峻。

“咋呼,不是我咋呼,有几个领你情的?”老伴数落了几句,又看看郭正楷他们说:“你们听听,前几天还给我讲他窝在心里几年的事,说自己太窝囊,说的时候还掉泪了。”

老伴儿的话把卢福海激怒了,指着老伴儿说:“你又咋呼啥呀?去……去,歇去吧。”

老伴儿见老头子真生气了,转过身抹抹眼泪坐在一边不语。

郭正楷他们在一旁感到十分尴尬,由于他们的到来,惹得二位老人生气,赵清正左一个嫂子,右一个大哥地劝说:“年龄这么大了,有事坐下来慢慢说,不要激动。”然后把老太太劝到院子里。

“唉,我们的到来,惹您二老生气了,实在过意不去。”赵清凯自责道。

卢福海看着几位法官,向赵清凯挥挥手表示否定。靠在椅背上仰望房梁,稍静片刻,长叹一声。突然睁大充满混浊泪水的眼睛慷慨地说:“我就是共产党员,党员咋啦?就是当了几十年支部书记,当书记咋啦?我就是带头搞土改、平整土地,学习毛主席著作我就是积极分子,我堂堂正正做人怎么啦?我不吃谁的,不喝谁的,更不会伸手拿谁的,谁有权就去使,有钱就去花碍我什么事,有些人吃的不是地方,拿的不干净的钱,说不定还得吐出来。”

“老哥,喝口水慢慢说。”赵清凯说着又把水端给卢福海。

卢福海喝了水,清清嗓子,长叹一声说道:“唉,一辈子了,我当了半辈子干部,不吃喝他人的,又不拿他人的,年轻时还不怕什么,现在老了还怕谁?有人骂我,这有什么?只要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自己一辈子的名声,我就知足了。”老人越说越气愤,语句铿锵有力,手还在颤抖,混浊的瞳孔射出老年人不曾有的犀利目光。

“老大哥别激动,身体好才是福呀,今天我们不该来,惹得老哥老嫂生气了。”郭正楷劝着,表现出了内疚。

“怎么不该来,不来这事会弄清楚吗?我不管谁人多,谁有势力,多么牛,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什么时候都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刚才已说了,我没什么可怕,你们说的卢顺和卢四的宅基情况其实很简单,两家挨着住着,卢四家生了三个闺女,而卢顺家生了三个儿子,卢顺请了一位风水先生看庄子,说是问题出在街门上,街门朝南改成走西门,才能人财两旺。1980年春天,卢四要改走西门,趁卢顺两口子串亲戚赶会不在家挖了间界沟,卢顺找到大队让我管这事儿。卢四明显不占理,大队只好通知他停止排间界。卢顺父母死的早,独子一人,而卢四兄弟四个,大哥又是县医院的副院长,仗着人多势众,有权有势,欺负卢顺人单力薄。卢顺当村的老爷怕外甥日后受卢四弟兄们的气,找到我一块做卢顺的工作,让出七尺过道,经过几天的工作,卢顺才同意让出七尺过道,卢四这才盖成了房,走了西门,情况就是这样。”

“当时是否写了个文字证明?”

“没有。因为从根上不是村里的意思,是他老爷执意要这么做,而且卢四也没有强调要个证明什么的,所以村里就没有出这个证明。”

郭正楷点点头,又与老支书聊了一下村里的事,案件的主要事实已清楚了,卢福海是否能出具一份证明或在笔录上签个字,又试探地问:“老哥你谈的情况还要做个笔录签字呢。”

“当然了,在农村叫签字画押,你们写吧,只要写清楚把案件办好,让我怎么做都行。”

刘启明把笔录写好递给卢福海,老人看后点头表示满意。他从刘启明手里递过的笔很认真地在笔录上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又从刘启明放在茶几上的印泥盒,沾过红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摁上红手印。

老支书回过头看看郭正楷他们笑着说:“你们文化高,字写得好,不用自己的印章,但你们办案中签自己的名和印章一样重要,乱签不得呀。”

卢福海的话使郭正楷肃然起敬,站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说:“你真是我们共产党员的榜样,咱们村的脊梁,谢谢您,老前辈。”

“过讲了,过讲了,我是个党员,要对党讲良心,当了几十年干部,要对老百姓讲良心,做一个人要对自己讲良心,这没什么可夸的。你们法官办案子要把事查明白,不是也跑了这么远的路吗?年轻人,咱们都应该这样做。”卢福海说得如此诚恳而又语重心长。

郭正楷他们要走了,赵清凯拉着卢福海老伴儿的手笑着说:“老嫂子,今天惹您们生气了,我们走后可别与老支书再斗气呀。”

“不会,不会,我们都吵了一辈子了。”

“老哥,我们一定像你一样,做一个正直、光明磊落的人。”郭正楷再次紧紧握住卢福海的手说道。

“你过讲了,每个人都应该这样做。”

“卢顺与卢四的案件的基本情况调查清楚了,下面我们要到他们两家盖房现场看一看,掌握一下实际情况,麻烦老兄告诉我们他们家的位置”。

“我带着你们去吧。”卢福海主动请缨。

“老哥,身体不好,劳驾不起,告诉我们位置就行了。”

  郭正楷他们几个按照卢福海指的路,三拐两拐找到了卢顺涉案的宅基地,刘启明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了几张卢顺新建房的照片;郭正楷和赵清凯用米尺将宅院丈量一番,丈量的长、宽尺寸,让刘启明记下留底。

返回的路上,赵清凯他们议论,发展经济建设我们国家,多么需要一大批像卢福海这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优秀共产党员,这样勤劳务实的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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