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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乌镇

作者:秋野之芒 阅读:535 次更新:2022-09-16 举报

        

 

乌镇是一幅水墨画,纯美,清秀,淡淡地散发着乡愁。这乡愁,从长长的石板路走来;这乡愁,从酽酽的酒坊里飘来;这乡愁,从土土的社戏里传来。乌镇是江南的一个版本,江南水乡盛行的标志物它都有,小桥,流水,人家。不过,乌镇的小桥好像更加斑驳,每一块被岁月磨砺过的石头都写着沧桑,青黄相杂的颜色极像秋天未黄透的树叶,有几座拱桥据说“年事已高”但仍垂虹卧波,被几倍、十几倍于家乡人口的说着粤语、操着闽音、喊着川调、扯着沪腔的游人簇拥着、磨蹭着、丈量着、踏访着。

乌镇没有乌蓬船,但两头窄窄的豆壳船不时从眼前被称作车溪或市河划过。和岸上嘈杂的人群相比,摇橹的人多不开口,走近才听见橹声;坐船的人少有言语,静静地看着绵长河岸上绵延的老屋。看着走远走近的花雕门窗,看着半筑岸上半伸水面的犹如吊脚楼的临河窗口,闪过用蜡染印花布裹着胸脯的女人。乌镇有廊蓬,游人走累了可坐下来歇脚,要么凭栏御风,要么捉笔写生,既可让双腿放会儿假,又可看河岸景致,把酒楼杂肆花灯红烛用一支笔、一把刀、一架相机描摹、刻印、摄取下来,存放、保管、铺排在个人愿意照料一生的记忆里。

晨雾或月光下,乌镇应该更美,更俊秀,我想。我没在乌镇小住,但我想像得出它夜晚没有人群和噪音而安逸宁静的美景。当如织的游人渐渐退去时,市河里不但有倒映的水阁灯影,还有月亮玄秘地浸在水里浸在灯影里,被清波洗炼着,被戏水的顽童泼耍着,被埠头上捶衣的姑嫂捞起来揉搓着,而愈加地射出水银般的清光。远处传来瞎子阿炳的声音,华彦均的《二泉印月》穿透乌槛青瓦。当早晨醒来的车溪两边枕河而睡的居家推开花格子窗拨开门闩,站在石板路上当街伸个懒腰,隔夜的故事慢慢地从老屋里飘溢出来,在晨光中稀释再稀释,直至飘入近在咫尺的市河里,随豆壳船漾起的水波而去。

乌镇的巷子里有一处是茅盾的故居。茅盾先生的家一旁是邻舍,一旁是空地,空地搭着挺高的戏台。午后,戏开演了,但看戏的人并不多,身着古装的艺人一招一式照样投入地演,认真地唱,声情并茂地念白,好像在乎的是制造一种气氛,烘托一种氛围,起到一种传统文化与旅游文化“黏合剂”作用。在黛瓦粉墙的茅盾旧居,我在院落在书房在门厅,仿佛看到沈雁冰先生晨读晚习的身影,看到他为声援蚕农而用笔头疾呼的场景。我在那儿一件一件地看清式家具,看门廊窗棂上镂刻的雕花,将匆匆的脚步放慢,流连忘返直到被同事不容分说地拽出。

步出茅盾老宅的那条街,见溪河里立着一根十多米高的竹竿,一个穿着白衣白裤身手敏捷的年轻男子,攀爬至细细的末梢,他时而让竹竿挺直,时而让竹竿弯曲,仿佛半轮明月映照于水面,月亮上还有个凌波仙子翩翩起舞,引得游人驻足观赏击掌叫好。那根粗长的竹竿在白衣男子手里,如握一根寸把长的竹条,怎样拿捏全凭他那双手,转眼间变出竹子的是非曲直来。也许,乌镇近年来名声大噪,有这旅游文化创意的功劳。这让我想起湍急的黄河上人们用自扎的羊皮筏子漂流,夹着两岸青山的长江支流上有人在几根飘浮的竹竿上踩着走路并表演,靠的全是胆略,拼的全是功夫。

    乌镇不仅保持着原有建筑风格,而且努力再现水乡历史,把能够认迹寻踪的前人木雕工艺作品、织布的梭机、蓝印花布的印染程序、酿造三白酒的作坊,都恰到好处地穿杂其间,让游人直接阅读水乡厚重的昨天,感受乌镇曾经富庶繁华的况味。当大家看见镂花雕树啄鸟刻人的七弯凉床时,禁不住说:“这床跟我外婆家一样”,“我家也有这样好看的床”。于是,沾着南海观音仙气的一群海岛女人,仿佛一起回到了童年时代,记忆让我们很容易地切换着时空。   


写于2004年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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