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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德莱尔诗选

作者:孙更俊 阅读:572 次更新:2022-09-12 举报

【好了堂译丛】

 

 

 

波德莱尔诗选

孙更俊译著

 

 

 

 

 

 

 

 

 

 

 

 

 

 

 

双头鸟书屋





 

译丛总序……………………………………………………4

声音…………………………………………………………5

感应…………………………………………………………8

我的缪斯……………………………………………………8

致读者………………………………………………………9

祝福…………………………………………………………11

信天翁………………………………………………………15

精神…………………………………………………………16

风景…………………………………………………………16

石像…………………………………………………………17

理想的归宿…………………………………………………17

梦……………………………………………………………19

头发…………………………………………………………20

灵蛇之舞……………………………………………………22

腐尸…………………………………………………………23

猫咪…………………………………………………………26

阳台…………………………………………………………27

黄昏中的孤独者……………………………………………28

幸福…………………………………………………………29

秋歌…………………………………………………………31

爱我吧………………………………………………………32

喷泉…………………………………………………………34

月儿…………………………………………………………35

烟斗…………………………………………………………38

音乐…………………………………………………………39

墓地…………………………………………………………40

荣幸…………………………………………………………41

钟声…………………………………………………………43

抑郁…………………………………………………………44

恐怖…………………………………………………………45

永恒之夜……………………………………………………46

盲人…………………………………………………………48

雨和雾………………………………………………………49

吸血的女鬼…………………………………………………50

死亡…………………………………………………………53

题《狱中的诗人塔索》……………………………………53

未来…………………………………………………………54

译后记………………………………………………………55

 

 

 

 

 

 

 

译丛总序

 

如果我们承认文学作品的翻译不同于一般的翻译而应该是一种文学的再创作,那这些译者的大名也就应该是堂而皇之地标示在文学作品的封面上,而不仅仅是扭扭捏捏地掩面在内封上。至于他们是不是合格的文学翻译家,就只好交给读者和历史去认定了。

对于来自于异域的经典的文学作品,不管是死译、硬译、直译、转译、首译、再译,总之我们现在已经有了许多的译本,而且对中国文学的发展也的确产生了不少积极的影响。或许我们“五四”以来的新文学就是在这样的影响下产生和成长起来的。但进入二十一世纪以后的今天,我们或许应该对其进行一番反思,我们对这些来自于异域的文学经典的翻译是否经典,是否会因为译者在外语和汉语上都还有着这样或那样的不足因此而降低了这些经典的经典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些所谓经典的译著会将我们带到何处去呢?至少,中国的所谓新文学或许会走入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总有一天会成为人类的笑柄。

我或许并不是最先发现了这个问题的人,但一定是第一个深入思考并努力来解决这个问题的人。于是有了我的改译。我将所有的原译作为脚本,在此基础上进行再创作,尽可能地使这些译作趋于完美。我知道,这或许会是一件比其他形式的翻译更为费力而不讨好的事,但我曾自诩是一个为未来开门户也为过去擦屁股的人,因此这也就成了我的分内之事,虽然有的时候会因此而感到悲哀,但也有的时候会感到很愉快的。

既然什么样的译都可以称之为译,我也便将这改译也直截了当地称之为译了。至于那些原译者,我当然要对他们表示崇高的敬意和万分的谢意,但因为我的译文大多已经与他们的译文拉开了太远的距离,所以也只好就掩去了他们的名字。

我坚信,和其他的译本比较起来,我的译本一定是更好的读本。这部波特莱尔当然也是如此。

 

                                                  2015年3月于北京西山

 

 

 

 

 

 

 

我摇床的背后是一个古旧的书橱

对于我无异于一座通天塔

诗,散文,小说,科普读物

古希腊的烟尘和古罗马的灰烬

时不时会呛得我咳嗽

甚至让那令人讨厌的呼吸道疾病

——哮喘,伴随我一生

 

似睡非睡中,我经常听到有人在对语

一个说,来吧,到这现实的世界里来吧

这世界就是一块香喷喷的蛋糕

只要你有足够好的胃口

你的人生就会享受到恒久的快乐

另一个却说,去吧,到那虚幻的世界里去吧

这世界就是一个梦,不论是美梦还是恶梦

都可以让你感到足够的神奇

 

前一个的声音略带沙哑

因此听上去有一点阴险狡诈

后一个的声音很是悦耳

像是远处高楼上飘来的歌声似的

让我的心不由自主地随着去了

于是也便开始了我的厄运

 

撩开一块红得发紫的幕布

我看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渊薮

我沿着一条小路向着那渊薮的底里走去

跟在我身后的是一条身上长满了花斑的蛇

终于,在那条小路的尽头

我洞悉了这个世界的全部秘密

在我们永远也去不到的远方

除去了一无所有之外仍是一无所有

 

从那以后我便爱上了沙漠与大海

练就了一手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并能从最苦涩的味道中获取甜蜜

我可以将谬误当成真理,把谎言当成事实

将错就错,把哭当成笑,把笑当成哭

甚至把堕落当成了飞升

那条小蛇却时不时地爬到我的肩上来对我说

好啊,恭喜您,这是

人的一生中再美妙不过的感觉了

 

 

 

 

大自然无异于一座神庙

支撑那庙宇的是一棵棵高大的树木

穿过那片象征着永恒的森林

你会听到一些来自远方的呼唤

被黑暗包围的同时又被光明笼罩

到处都是睁得圆圆的眼睛

在与这些眼睛的对视中

你可以在一瞬间

实现对过去和未来的穿越

听觉,视觉,以及嗅觉

在一瞬间组合起来,让你觉得

自己还是个婴孩被抱在母亲的怀里

尤其是那玫瑰花一样的香气

会把你所有的感觉都聚变成痴狂

 

 

 

我的缪斯

 

我的缪斯是个垂危的病者

凹陷的双眼如同荒野的墓窟

面色时而苍白时而漆黑

说出的话仿佛酒后的梦魇

时而狂热如盛夏时而冷酷如隆冬

时而停歇下来一如亘古的沉寂

他是精灵中的精灵魔鬼中的魔鬼

将真善美与假丑恶集于一身

因为才华横溢而性欲旺盛

用一双铁拳时而敲响人类的丧钟

来自太阳神和牧羊女的王国

将这污秽不堪的人间

视为坠入便不能自拔的泥淖

有着坚定的思想和奔放的情感

一旦因为病入膏肓而终于倒在了床上

那座由他用言语构筑起来的大厦

或将在顷刻之间轰然崩塌——

 

 

致读者

 

罪孽深重,深重到

压得我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来

谎言与谬误的制造者

卑劣如一条狗,愚蠢似猪

灵魂与肉体相互折磨

沿街乞讨,只为养活身上的虱子

连同哺育那淤积在心中的仇恨

既如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又如熟透了的柿子一般软弱无力

如果能用眼泪洗去身上的污迹

我将让眼泪如大雨倾盆……

 

是的,即便不是恶魔

也是恶魔手中一个傀儡

逆来顺受且自甘堕落

从容地穿行在人吃人的街道

从不为眼前发生的一切罪恶感到震惊

仿佛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

狂吮着一对干瘪的乳房

无数的蛆虫在他的大脑中滋生出来

相互拥挤着,纠缠着……

 

是的,我就是那恶魔

所谓魔鬼中的魔鬼

又如同一个酩酊的醉汉

横行于这嘈杂的世间且无恶不作

或者,我还是一个怪物

身上遗传了各种野兽的基因

又岂止青面獠牙

或许还要三头六臂

似乎一个哈欠

也可以将这个世界变成废墟

 

我的诗即是我的供词

拿去吧,只是别忘记了要如数付款

我将因此而转悲为喜

走上那满是泥泞的归途

是的,我已经厌倦了作恶

或者,我会将所有的恶都枕在头下

美美地睡上一觉

将以往的一切都尽数忘却

犹如那勇猛精进的菩萨

要通过死亡而获得再一次的重生

 

 

 

 

当诗人遵从了上天的旨意

带着几声惊天动地的嚎叫出现在

这个百无聊赖的尘世上的时候

他的大地母亲被吓坏了

紧握着双拳对着上天骂不绝口

天啊,你这十恶不赦的混蛋

我宁可生下一个哑巴

也不该生下这样一个怪物

你难道不怕那山会因此而崩塌

这地会因此而沦陷么

这会让我在人类面前蒙受怎样的羞辱啊

天啊,如果我是有罪的,那就让我

把这长着三头六臂的怪物

作为赎罪的祭品吧

我要去到地底的深处燃起一堆火来

我要将其扼杀在亘古的摇篮里

愚昧而又善良却也可怜的大地母亲

她哪里知道这诗人的诞生所要实现的

正是上天寄予人间的永恒的意愿

是要这诗人成为一个向导

将整个人类引送到永恒的天国里去的

 

是永恒天使不露声色的保佑

使这个不寻常的孩子得以存活

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

也可以得到温暖阳光的爱抚

即便是粗茶淡饭甚至残羹冷炙

也可以在入口之际变成美味佳肴

与风雨一起游戏,与尘埃一同舞蹈

在面对死亡时也可以引吭高歌

他可以如林鸟一般快乐

但眼里却又时常满含着泪水……

被太多的羡慕,嫉妒和仇恨所包围

随便哪一个人都想着在他的身上

做一番虐待与被虐待的尝试

让他因为痛苦而发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呻吟

或因为愤怒而发出几声惊天动地的嚎叫   

他们甚至要往他的碗里添加些瓦砾和病菌

让他要么因病死去,要么自己割下自己的头颅

但这一切对于他的作用都是相反的

将错就错和点铁成金是他的绝技

他人嘴里的地狱在他的心里却变成了天堂

他就这样在上天的照料下长大

直到伸出双臂去拥抱了天上的太阳

这是一个怎样的奇迹啊

 

啊上帝,人类应该感谢你的深恩

感谢你让他受尽了人间的苦难

这苦难正是成就诗人之伟大的灵药

使他终于有资格去参加

天使们将瞬间变成永恒的聚会

那顶桂冠就这样被编织好了

那顶桂冠就这样被戴在了他的头上

人类因为这诗人的存在而有福了

来祝福这伟大的存在吧

但愿这伟大的存在不要因世俗的摧残而死去

而能在上天的佑护下得到永生

来祝福这神奇的存在吧

但愿这神奇的存在能因为死去而再生

最终引导着人类走完这尘世的路程

还要一直走到永恒的天国里去呢

 

 

信天翁

 

这长着长长的翅膀的笨鸟

善于漂浮和滑翔

它的世界是海面和空中

随遇而安,自由自在——

跟随着人类的船从此岸去到彼岸

是旅行者最难得的伙伴

吃海里的鱼也吃人类的遗弃物

也因此会落到甲板上来

甚至被讨厌的水手们捉住,戏弄

用烟斗去敲击它们钩状的嘴

或者模仿它们的步态

像个酩酊的醉汉,更像

是个儿时患了麻痹症的跛足者

引来围观者的一阵阵嬉笑

让寂寞的旅途一时间热闹起来

甚至是让那死气沉沉的生活

忽然之间有了一点小小的生气

但你这诗人也似的呆禽

还是回到属于你自己的世界里去吧

虽然那风会让你的翅膀受伤

那水会让你的喉咙嘶哑

也还是把你那苍然的悲歌

尽情地唱给天空和大海去听吧

 

 

 

 

我不是鸟

但一样可以飞

而且

可以一飞冲天

甚至飞到九霄云外去

欣赏到

九天之外的风景

远远飞离

这人世间的腐恶

去到九天之外寻找一片田地

种植,专属于自己的

思想与情感

令其在虚无中开花

在缥缈中结果

一时高兴

还会将那芳香与甜蜜

带回来

献给这无可救药的人类

与他们共享这欢欣

但愿那对于他们

不会是走向终极的劫难吧

 

 

 

 

独立是高山的伟岸

自由的人喜爱大海的汹涌

此岸的那一边是彼岸

山的那一边是无底的渊薮

在无限的律动中静观

在亘古的沉寂中蠢蠢欲动

因为他恋而自爱

将自己抱在自己的怀里

在冥冥中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为的是与未来有一个交换

经历过无数次自己与自己的交合

积累了人世间最宝贵的财富

人终于可以与大自然将秋色平分

每个人都是一座山,一片海

山的高耸和海的浩瀚

构成了宇宙间最瑰丽的风景

 

 

 

 

美是石头的梦,雕刻家

曾经一千万次地锤击过它的心魂

它忍受着疼痛一声不响

直到变成一头生着人面的狮子

诗人的激情也因此被激发

那是一种不着边际的爱

最终也只好化作亘古的沉寂

由此拒绝一切的行动

同时也泯灭了所有的表情

一只天鹅落在雪地里

谁能说出二者哪一个更白

谁能永远站在一处不动

都可以成为一座丰碑

但这一切或许最终还会反过来

由人的眼睛得出结论

人的眼睛是镜子,可以

让所有的物象如太阳般反射出光来

 

 

理想的归宿

 

哈哈,这真是

一个地痞流氓的世纪

过期变质的食品,假冒劣质的产品

整容术造就的美人儿

阳痿的诗人,词人

守候在女人伤口处的歌者

睡在凉炕上的傻小子

蔷薇花的苍白祭奠着花季

将来的仲夏夜之梦

只剩下了一对硕大的乳房

等待着一张碗口大的嘴巴去吸吮

还有那魔幻一般的肥臀

摆出了一个任人抚摸的姿态

这或许就是我的理想

是该将其扔到茅厕里去的时候了

 

 

 

入秋之后的夜晚依旧闷热

我梦见与一只老虎睡在一起

才合上眼,她竟然就变成了猫咪

我在她滚烫的胸脯上

闻到了一股来自异域的芬芳

大海的中心处有一座孤岛

奇特的树上结着奇特的果子

四肢强健的男人和身材修长的女子

一个不小心便坠入了魔窟

一条小蛇已经钻入了我的鼻孔

我确定这正是那芬芳的源头

我想着要将其从我的鼻孔中拉出来

却惹恼了那只老虎,一个翻身

便将我压在了她的身下

在梦里,我又被我的梦强暴了一回

 

 

 

 

你浓密的头发如潮水般奔涌而下

分披在你的两肩,抑或随意地挽起

在你两耳之间的脑后形成一个凸起的旋涡

哦,最好还要带着热腾腾的水汽

和椰子油或桂花膏的淡淡抑或浓浓的香味

仿佛是刚刚出浴的芙蓉,无须雕饰

就这样成了我梦寐以求的天堂

啊,此时此刻,我将放弃一切的自尊

而甘心做了你情爱的俘虏

除了能深睡在你的发卷中而别无所求

那些美好的回忆或将在随后的梦中展开

倦怠的手帕在空中摇曳如同飘扬在黄昏中的旗帜

是谁在无意中敲响了那送殡的丧钟

太阳落了月亮还没有升起来

旧的世界被摧毁了,新的世界还不见踪影

我这因无所事事而一事无成的浪子

竟然阴差阳错地优先做成了你密林深处的居民

睡吧,我的宝贝

母亲在摇篮边唱过千遍的催眠曲

会将我带入一个遥远的国度,在那里

人们的精力如同天体的循环般经久不衰

入火而不伤,入水而不溺

在乌桕木一样颜色的海面上

无数的船帆伸张开白色的翅膀

海鸥的鸣叫和水手们的歌唱混合在一起

所有的追求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对交媾的期待

爱人啊,请原谅我此时此刻的醋性大发

你是专属于我的,此时此刻

除了爱你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我或许要在这由你的发丝编织成的卧榻上睡上千年

我要将我的身体像一棵树那样种植在你的身上

你的身体已成为我在这人世间唯一的绿洲

但愿你能接受我那些恬不知耻的欲求

就在这里,你的双乳或两腿间

来将我的灵魂和肉体一同埋葬了吧

 

 

灵蛇之舞

                                    

鬼也似的精灵

蛇样的身段

我喜欢你那懒散的姿态

即便是静静地坐着

周身也仿佛保持着一丝的律动

白里透红的皮肤

泛着一重金银的光泽

香味儿是淡淡的,淡淡的

是晚风从远处吹来的

荷花的香味儿

浓密的长发是先天就卷曲着的

时常会将我带入到甜蜜的睡梦里去

我喜爱海,也因此

喜欢你如同浪花一样的卷发

载着我灵魂的船已经启航

所要驶向的是那遥远的彼岸

可从你的眼神中我既看不到温存

也看不到悲戚,冷美人

我的心也随之蜷缩成铁拳

总是一副疏懒散漫的

姿态,像是一根稻草就可以

将其压倒,躺倒下来

如一头小象,仰卧着的时候

似一弯新月,走起路来

是一条灵蛇在舞蹈

让我的心又即刻软了下来

继而又燃烧起来了

 

 

 

 

亲爱的,可还记得

那具死尸,在那个盛夏的中午

一条小路的拐角处

那个女人的腐烂的尸体

散发着几欲令人窒息的恶臭

竟然,两条腿还劈开着

似乎在等着谁去爱她

真的是太也不知道什么是羞耻了

乳房和肚子都裸露着,仿佛还冒着热气

像是被蒸炖着的肥肉

是要为这个世界提供更周到的服务么

被太阳直晒着,像天空展示着

色彩足够斑斓,仿佛一朵盛开的玫瑰

你用双手捂住鼻子

竟然还要再走近一点,再走近一点

是为了欣赏那在其两腿之间

飞起又落下的苍蝇,和在

其肚皮和乳房之间爬来爬去的蛆虫么

我也屏住呼吸,将乱草拨开

去看了一眼她的面部,嘿

竟然还算得上是一个美人呢

嘴巴半张着,仿佛还要与我说点什么

但我却看见一队队蚂蚁

正从其鼻孔里爬出来,又向着眼窝爬去

因此便也不再想知道她是要对我说些什么

立刻转身,与你手拉着手逃走

让自己离开那东西越远越好,不然

这整个世界就都要随着我们一起来呕吐了

亲爱的,请想一想,你,和我

有朝一日,会是怎样的一种状态呢

或许,与其被埋在地下

还不如化为一缕青烟,更好

(或许还会因此死而复生也说不定呢)

虽然我不是什么古典派

或印象派的画家

可有一幅画是一定要画的

即凭着我的记忆和想象

同时画出那女人的丑陋和美丽

(或许还有恶臭与奇香)

在展览会上一定能赢得众人的激赏

在随后的拍卖会上一定可以拍出很高的价格

但或者,还是既不去展览,也不去拍卖

就由你将其珍藏

永远珍藏在自己的心里好了

 

 

 

 

来呀,可爱的猫咪

收起你的脚爪

不要弄破我的皮肤

到我的腿上来,怀里来

更到我的心里来

用你那翡翠般的眸子

与我对视片刻

让我沉迷于灵通与神秘

让我用我笨拙且浅薄的诗句

抚摸你富有弹性的后背

和仿佛带电的额顶

你就像是我的梦中情人

矜持,敏感,深邃,机智

你那玄之又玄的门户在哪里呢

我想去到那里安度余生

 

 

 

 

我的回忆啊,我情人中的情人

你给我带来了那么多的喜悦

怎能不让我把你爱到极至

那座小山,那条小河,那个院子和阳台

我的回忆啊,我情人中的情人

 

那被熊熊炭火温暖着的黄昏

你的容貌那么娇美,神态那么妩媚

言语那么温存,心意那么良善

我们就那样面对着直到夜幕低垂

那被熊熊炭火温暖着的黄昏。

 

我不知道什么能比那夕阳更灿烂

宇宙虽然广大,但爱心更坚强

啊,我的女王,当我向你俯下身去

仿佛听到了你灵魂的歌唱

我不知道什么能比那夕阳更灿烂

 

当夜幕低垂像一堵厚厚的墙壁

我只好去暗中寻觅你的双眸

你的气息如同罂粟散发着迷人的芬芳

我将你的双足紧握在手掌中入梦

当夜幕低垂像一堵厚厚的墙壁

 

我不知道那一切的美好是否可以复生

那些甜蜜的亲吻,那些海誓与山盟

就像太阳落下去了明天又会升起

就像去了的春天明年还会再来

我不知道那一切的美好是否可以复生

 

或许只有你能把那逝去的时光唤回

我只好埋头在你的膝上重温过去。

那种闲散所创造出来的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那座小山,那条小河,那个院子和阳台

或许只有你能把那逝去的时光唤回

 

 

黄昏中的孤独者

 

到时候了,夕阳炫耀着最后的灿烂

花儿抖落着更浓郁的芬芳

一首歌从远处的树林中飘过来

小提琴正用哀怨安慰着一颗哀怨的心

天空像个大祭台,烟雾弥漫,升腾

模糊了舞者的视线,使之因为晕眩而跌倒

为了远离死亡,有情人拥抱在一起

哪怕是暂时的分别也被拒绝

孤独者跑到山顶上去要接住那落日

然后是要与那落日一起跌落到悬崖下面去吗

那太阳浑身是血,也染红了那片云彩

被撕碎的正是它今夜的寿衣

这与它明天早晨是否还会从东方升起无关

孤独者也或许能和太阳一起沉沦于自己的血泊

我看见他疲乏的肉体正闪烁着圣洁的光辉

这也算得上是其在寂寞中修来的福分了

 

 

 

 

想上一想都会有一种幸福感

和你生活在一起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抱你在怀里

爱你,爱你,直到因老迈而死去

 

蓝蓝的天空,暖暖的太阳

像你一样美丽的国度

神秘的城市和奇妙的村庄

饱含泪水的喜悦

和用眼睛传递给我的心语

被岁月打磨得油光锃亮的家具

生长着奇花异草的园子

天井和水井,方言和俚曲

运河上的渡口

和那个驼背的艄公

没有豪华,只有宁静和朴素

还有那杯老酒

和那首古老得不能再古老的童谣

 

爱你,爱你,直到因老迈而死去

只要是这样想上一想

就仿佛是要比住进天堂

还要幸福一万倍了

 

 

 

 

秋天来了冬天还会远么

再会吧,那蓊蓊郁郁的夏日的山林

叶子从树上落下来落在我的肩头

一个转身我要把所有的过去都尽数忘掉

寒冷的冬天要来就让它来吧

我已经经历过太多的不幸再多一些又有何妨

我的心是一块千年的冻土

虽然我的肉体也曾在夏季里呼唤清凉

我喜欢看那万木凋零的景色

那么多的高楼大厦林立在我的周围

我的灵魂之塔却在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雨中坍塌

尽管如此,还是来爱我吧,我的美人

只要我的生命还在这世界就不会即刻毁灭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没有必要为这一时的失落而悲痛欲绝

尽管棺木已经打好,坟墓已经掘就

我却只想着要趴在你的膝上一直睡到天明

我坚信,只要明天的太阳还会升起

我的厄运或许就会结束

来吧,我的美人,我或许会在你的怀里重生

 

 

爱我吧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

你那水晶一样明亮的眼睛告诉我

你似乎很想知道你对于我的价值何在

我只能这样对你说,爱我吧

如果爱我对你来说是一件快乐的事

那就把这件事没完没了地做下去好了

(当然,适当的休息一下也不是不可以的

而我也同样是需要养精蓄锐的呢)

爱,爱,爱,不要停,因为只要停下来

你对于我的价值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不错,我是个怪物,不错,我是个恶魔

甚至还是一只来自于远古

或者宇宙之外的猛兽

我是单纯的,但并不愚蠢

很坦诚,却也有隐私

很浪漫,但似乎少了点幽默感

因此不喜欢说话,尤其不喜欢海誓山盟

更不会哄女人,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女人开心

并不冷漠,但也不是对什么都感兴趣

甚至厌恶那些来不来激动的人

不喜欢风风火火,更不喜欢轰轰烈烈

因此对什么样的女人也不会爱得死去活来

但对于你却是一个例外

因此爱我吧,也不要管我是不是爱你

(也或许我是来自一个只能被爱而不能爱的种族

是只有被爱而没有爱的能力的动物呢)

小爱神丘比特正藏在树丛里

拿在他手里的命运之神弓已经张开了

如果你的运气好,也许这一切都会改变

凡事皆有可能,这不是罪过,也无须恐惧

也因此用不着为了什么而烦恼,而愤怒

况且,我们都已经不再年轻

你看那秋阳

就要落到西山的后面去了

那朵雏菊,似乎

比你的皮肤还要更白一些呢

 

 

 

 

你似乎是已经累了

但别,别闭上你的眼睛

就这样,不要离开

且保持住这样的姿态

爱的同时被爱

就像那园子里的喷泉

日夜喷个不停

不要离开我

让我在爱与被爱里陶醉

水向上喷

如同花的盛开

落下来

又如同花的雨

还像你的泪

伤心的泪和幸福的泪

五颜六色

还要五彩缤纷

正如同你的花一样的心

好的感觉是电的光

抓住它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只欢乐的小鸟既然被我们抓住了

就不要让它轻易地飞走

看那天上的星星

还有那将圆未圆的月亮

就让它们来做个见证

是欢乐的见证

也是幸福的见证

让我们就这样爱着也被爱着

直到永远——

 

 

 

 

月亮又皱起眉头来了

躺在柔软的云上

是一个美人在自寻着烦恼

(其实也不过是因为用情过度

躲到一边去休息片刻而已)

她肯定也不是

任谁都可以去爱

抑或任谁都可以来爱的

而且,即便是要大爱无疆

也有其疲惫的时候呀

……

卢浮宫里的维纳斯

眼睛眯缝着,看着什么都没有的远方

一只手抬起来,仿佛是在招呼

又仿佛是在拒绝,另一只手伸下去

仿佛是要将已经脱掉一半的裙子再提起

也仿佛是要去把自己安慰一番

她的面色有一些憔悴

或许也曾经疯狂地恋爱过自身

那时的人间对于她倒是可有可无的了

可这时偏偏有一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太也寂寞无聊

竟然为了她而写起诗来了,告诉她

这人间对于她并非是无足轻重的

而是有着那么多的奇妙

终于让她从那疯狂的自恋中挣脱了出来

从细细的银钩变成了圆圆的金盘

但也因此而放纵开来

从用情专一到了从心之所欲

弄得这人间几乎乱到了不能再乱的程度

于是所有的罪责都加在了她的身上

正所谓都是月亮惹的祸

残缺是必然的,这又怨得了谁呢

天空中还下起雨来了,是她伤心的泪么

也终于有个什么人站出来说

这与月亮无关,祸都是太阳惹出来的

所谓的阴晴圆缺不过是

太阳用来捉弄人间的把戏

只是这一番话

竟让所有人都从爱与被爱的纠结中

解脱了出来,但在我看来

这也还是不能抹杀那月亮的美丽

就像我总不能忘怀那初恋的情人一样

……

月儿啊,我的宝贝

我会继续像爱那月亮一样爱你

为你写更多的诗

哪怕你只是块石头

甚至最终,还要变成一片荒漠

 

 

 

 

坐在独身一人的家里

一个死后才成了名的作家

除了写作就剩下了抽烟

纸烟不好,那就抽烟斗好了

面色黑如煤炭,仿佛

正是那烟熏火燎的结果

形容消瘦,是饿的么

偶尔睡上一会儿

做个美梦

是他额外的享受

娶个埃塞俄比亚女人做老婆

竟是他一生的夙愿

 

但或许,我就是那烟斗

他全部灵感的源泉

每天都被握在他手里

等待着他一鸣惊人

但今天他什么也没有写出

直到将仅剩的烟丝抽光

因为寄出的书稿又被退了回来

这当然是司空见惯

什么狗屁作家

除去了自命不凡

只剩下了这样一个姿态

一张照片或一幅画

更像是一座从坟墓里挖出的雕像

但如何还原那烟雾

却让考古学家伤透了脑筋

 

不错,我就是那烟斗

只有我知道

关于这位先生所有的秘密

 

 

 

 

音乐令我着迷

更引我入胜

如同海面上涌动的波光

于是,我的船将启航

向着那遥远的天际去追寻

那个独属于我的岛屿

梦想着在那里

找到一颗独属于我的星

建立一个独属于我的国度

 

撩开一重又一重黑夜的帷幔

在波峰与浪谷之间穿行

经历狂风暴雨的检阅和洗礼

感受着所有的痛苦和喜悦

最终来到那海的中央

一片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水面

让我的船,也是我的心

成为了独属于我的一座孤岛

一颗星从天空中直坠下来

终于在我的胸前

刻上了一枚永不磨灭的印记

 

我国我民

那是

一首独属于我自己歌曲

 

 

 

 

当有朝一日

你死了

或者被判定是死了

(也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

你的家人,或朋友

伙同一个善良或邪恶的基督徒

将你这美丽的肉体

(灵魂是否与之同在且另当别论)

不是埋在公墓里

(至于是什么原因也暂不说明)

而是埋在了一座古老的废墟旁边

当满天的星辰都闭上了眼睛

而你却从梦中醒来

(是你未散的阴魂也说不定)

你或许会听见野狼的嚎叫

夹杂着女巫的悲呼与色鬼的淫笑

组成的大合唱,甚至还能

看见那些政治家和那些有钱人

正在策划着或已经开始实施

或终将失败却一时得逞的种种阴谋

由此参透

这人世间的一切秘密

也正是在此时

一只地蛆爬进了你的鼻孔

你的一个喷嚏

或将给这个世界带来一次强震

你也将因此而获得重生

(至于重生之后的你是否还能

如此美丽,是否还会

遇到一个像我这样的男人

那可就要看你的福分

也要看我的福分了)

 

 

 

 

在爬满了蜗牛的路边

我要随便给自己挖一个土坑

容我再伸一个懒腰,然后

就躺倒在里面,死去

将一切的过去和未来忘掉

用不着遗嘱,因为没有遗产

也用不着树碑立传

因为没有谁会来祭奠

与其被分割和牵挂

宁肯在腐烂后,成为乌鸦

蛆虫,蝼蚁们的美餐

我走向死亡,一如走向天堂

哦,你们这些及时行乐的家伙

无须为了争食我的肉体而感到愧疚

但愿你们能化腐朽为神奇

让我在成为你们的粪便时得以复生

我死了,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能在死后被你们吃掉

该是我生而为人最大的荣幸

 

 

 

 

寒冷的冬夜

抑或是一年当中的最后一日

当然也是最初的一日

守着一堆炭火

静听远处传来的钟声

……

那是一座古老的教堂里的

裂开了半边的巨钟

被一个跛脚的神父守着

总是在午夜时分敲响

还要敲到凌晨才会停下来

是要告诉人们那新旧的转换

抑或还在祈祷并送出一年的好运

尽管那声音有些沙哑

但也因此多了几分苍凉之感

或许还有几分灵验倒也说不定呢

(没有节奏,更谈不上旋律)

像是个酩酊的酒鬼

踉踉跄跄地走在街上

或者,更像是一个负了伤的士兵

浑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

只有那顶破旧的军帽还顶在头上

咿咿呀呀地唱着一首军歌

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冬天被踩在了脚下

春天还会远么

他这样想着,突然一个前仆——

整个身体像个布袋一样摔倒在地上

那天

竟然就大亮了

 

 

 

 

雨季里

眼前的一切都让人感到郁闷

是谁将这些本该封闭在瓮中的潮湿和阴冷

都掏了出来

并将其塞满了这本来就如同

墓地一般的城市

而那些紫色的亡魂又将一团白雾

笼罩在其周围如同裹尸之布

 

那只老猫终于找了一个地方卧了下来

像是在不停地摇着头一样

不停地摇晃着那条光秃的尾巴

灵感像是从没关紧的水龙头上嘀嗒出来的水滴

总是有那么一点,却又似乎不够,终于

在将其拧开时,从地底下传出来一声

仿佛是幽灵般的吼叫——

 

钟摆在动,说明

生活还在以苟延残喘的方式继续

只是那钟声太过于软弱无力

仿佛是被闷了在葫芦里

幸亏因患哮喘死掉的那个老妇人

留下了一副扑克

虽然其中有几张已经发了霉

但红桃侍卫和黑桃皇后之间的那段爱情故事

却还可以带给我们一丝的兴奋

 

 

 

 

头顶上的天空显露出异样的色彩

我的心中填满了对此生命运的焦虑

雨丝化作冰柱悬挂在额前

人啊,你该用什么喂养这饥饿的灵魂

 

贪得无厌地追求那未来

想着用过去与未来做一个交换

不成想最终却被现实逐出了天国

在地球的球心处做了个死囚

 

我的梦被装在一辆柩车的后备箱里

谁知道哪里才是我灵魂的归宿

一声啸叫贯穿我的两耳

透过车窗看到的竟是地狱的风景

 

 

永恒之夜

 

太阳熄灭了

我们被永恒之夜强行抱在了怀里

丧失了所有的睡眠

除去他杀与自杀

谁知道我们还能再做些什么

快吹熄了那盏燈吧

让这世界黑到不能再黑

趁此机会再自欺一回

想着是

我们强行把这黑夜抱在了怀里

抱紧些,再抱紧些

直到令其窒息

 

过去的日子过去了

我们忘记了收获自己的情感

将来的日子不会再来

我们又该去哪里种植自己的思想

为了填充心灵的空虚

我们曾经去向所有的恶魔献媚

(啊,多么美丽的夜色啊)

为了发泄情欲

竟然亵渎了应该顶礼膜拜的神明

(瞧,我就是上帝呢)

甚至在那个最后的黄昏

我们都成了行刑的刽子手

却没能在他杀之后自杀

仍然将自己的头颅扛在自己的肩上

直等到这永恒之夜

在一瞬之间降临——

 

夜已深

快熄灭了那最后的灯盏吧

如果不能将这恶魔扼死在黑暗里

那就死在这恶魔的怀抱里好了

好在太阳已经熄灭

任谁都无处可逃

在这永恒之夜的底里

他杀与自杀也已经没有了不同

 

 

 

 

原本是走在路上的

似乎是要去与一个女人幽会

且正在为为了两腿之间的发热而沾沾自喜

抑或是要去完成一个多么伟大的事业

且正在为了即将成功而欣喜若狂

但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提到了空中

成了一个飞翔着的精灵

地面上的那个我还在走着他的路

只是变成了裸体

形象有点古怪,行为有点滑稽

像是有一个既定的目标

又仿佛连东南西北也还没有找到

时而前行,时而倒退

时而跌跌撞撞,时而在原地打转

有一点慷慨激昂

又有一点恬不知耻

终于成了众目睽睽的焦点

成了个领军人物

所有的人都跟在了我的后面

所有的人都赤裸着

跑起来,那才称得上是裸奔

但终于,我停下了脚步

抬起头来仰望天空

是在找寻这个飞翔着的我么

这时我才发现

那个我的眼眶只是两个没有眼球的黑洞

他周围的人竟然也和他一样

都是有眼无珠的盲人

也难怪他们不会在意自己的裸体了

但终于,这一个我

被那只无形的手松开了

我被摔回到地面上

因为羞愧难当

而钻入到大地刚刚裂开的

一个缝隙里面去了

 

 

雨和雾

 

晚秋,暮春,隆冬,盛夏

在那些令人不知所措的季节里

我最喜欢的是雨,和雾

像裹尸布一样将这个世界裹起来

包括我的头脑和心灵

让我觉得自己是居住在坟墓里

出生一样的孤独

伴随着入死一样的寂寞

那样的感觉真的是好极了

但突然之间,雨停了,雾散了

我被遗弃在一片荒野上

像一个幽灵那样四处游荡

伴着那凄厉的风,拥抱着无边的夜

为了无家可归而诚惶诚恐

更为了无所凭依而失魂落魄

最终,我只好像一只铁铸的乌鸦

栖息在一棵同样是如同铁铸的枯树上

等待着死亡的再一次降临

雨,和雾

让孤独和寂寞成了一种享受

遂成为了我生与死的最爱

 

 

吸血的女鬼

这是个足够美妙的女人

扭动着蛇一样的身体

散发着麝香的乳房

嘟囔着草莓一样的嘴巴

是欲望的雨沾湿了她的唇舌

是这柔软的床榻唤醒了我的直觉

让垂死的老人像孩子一样呼吸

她的裸体是春日,是秋月

是蓝天白云,也是繁星满天

我更是个寻欢作乐的高手

羞怯却也放浪,柔弱而又劲健

最喜欢女人焦急的眼神

来吧,且先来将她的乳汁喝干

再来将我的周身吻遍

与其来回践踏不如上下蹂躏

最好是来一个地覆天翻

为了此时此刻的快乐

即便万劫不复又有何妨

姑且把那些清规戒律都忘到脑后去吧

仿佛是要我在爱她

却又分明是她在爱我

只是她那爱的方式有一些特别

最厉害的是她的吸吮

我的每一个毛孔都成了她下嘴的花蕾

她吸吮着我的血液如同万花之蜜

那的确是一种美好的感觉

我差一点就要因为这吸吮而昏晕过去了

幸亏我的身体中的造血机能还在

当她躺倒到一边去的时候,我

还并没有因失血过多而真正地死去

也因此能发现她的原形竟是一堆苍白的骨骼

包裹着那骨骼的

竟是一个装满了油脂的羊皮口袋

伴随着其来去的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

这让我不禁毛骨悚然

也几近失去了再生的意愿

唉,女人,这难道竟是你本来的面目

来吧,既然已然如此

就让我在这床榻上死而复生好了

 

 

 

 

我们有陵墓一样的居所

和棺椁一样的床榻

地面上开满了悲愤的花朵

天空中淅沥着伤心的雨

来吧,让我们跳起那压轴的舞蹈

将生命燃烧成末日的火把

再将那灵魂的明镜高悬

映照出过去所有的日子

放射出终极的电光

感受生命之琴弦的最后一次震颤

美丽的天使

姑且放开你们嘶哑的喉咙

唱,唱一个永不回来

 

 

题《狱中的诗人塔索》

 

狱中的诗人塔索衣衫褴褛

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他的抑郁

人的头颅从台阶上滚落下来

直撞在湿漉漉的墙壁上

尊严化作了额角处那抹残留的血迹

没有酒,哪来的醉,没有醉,哪来的梦

一切的肯定即刻变成了所有的怀疑

少不了的是捶胸,顿足,和声嘶力竭的呐喊

多余的是睡梦里与几个女人的纠缠

算了吧,想一想

谁不是在天与地的夹缝中挣扎

你这抑郁的才子,精神病院里的常客

如果不能逃出上帝的掌控

除了窒息而死哪还有别样的选择

 

 

 

 

亲爱的,或是,我的孤独

我的寂寞,我的忧愁,我的郁闷

我的痛苦的心,我的伤悲的魂

来吧,伸出你们的手,迈开你们的脚步

跟着我,不要急,将所烦厌的一切

甩在脑后,你们喜爱的黄昏

虽然灿烂,但切莫做太多的停留

当所有的城镇都被末日的烟尘笼罩

当所有的希望都被绝望的皮鞭无情地抽打

跟着我来吧,让我们去拥抱那黑夜岂不更好

远离它们,那廉价的赞美和愚昧的狂欢

告别那些毫无意义的向往和思念

告别那些搔首弄姿的阳台和窝藏着奸贼的桥洞

来吧,跟着我,缓步前行,走向那黑夜

因为只有那黑夜才能给我们的不幸以慰安

来吧,敲着你们的丧钟,举着你们的旌幡来吧

或许只有在那永恒之夜之底里

才有我们永恒光明之未来

 

 

 

 

 

 

 

 

 

 

 

 

 

 

 

 

 

 

 

 

 

 

译后记

 

夏尔·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 1821-1867),法国十九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诗人,象征派诗歌先驱。”

如果这样的说法是真的,那我们就只能说见之于网上的那些先前的译作(有的还是由一些大出版社出版过的呢)将其作品译得几近于驴唇不对马嘴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也因此有了我的改译,也因此有了我在改译中的那些拓展、延伸和借题发挥,为的无非是让诗成为诗,让波德莱尔成为波德莱尔,而不要因为我们的无能而贻害后人,更不要成为历史的笑柄。

说句也许会让某些人不高兴的话,中国人,尤其是现在的中国人,其骨子里都是有点崇洋媚外的。在古代的时候还好,可那正是所谓的夜郎自大。但因为所谓的“狂者进取”和“狷者有所不为”,也的确创造出了一些即便是现在看来也还是很不错的东西,比如儒释道,又比如诗书画,更不要说李杜苏辛、石涛八大还总要被那些有一点艺术细胞和家国情怀的新古典主义者们挂在嘴边上了。到了现代,国门被打开了,那夜郎自大也自然就要被崇洋媚外给替代,然后便开始了邯郸学步,结果是人家的东西没有学好自己的东西也忘记了,真的是要让人哭笑不得。用这样的思路思考一下中国的诗歌,也就不难理解古体诗词的被边缘化、新诗被认为是一个失败而要推到了重来和诗歌在当今如此萧条(没有大诗人出现)的原因了。由此再来思考一下现在已经不仅啥也不像而且还要啥也不是的中国的文学和文化,那恐怕就没有了笑而只剩下哭了。

所谓老干体那是老一辈人发明的,到了现在也还在统治着中国“诗坛”。之所以要打上个引号,是要说明这个东西其实是还算不上什么东西的。再加上由这些老一辈人助推而产生在上个世纪中后期的民歌体和儿歌体,这所谓的中国诗歌也真算得上又创造出了一个颇具特色的伟大的诗歌时代了;而且现在又被一些人端了出来,仿佛那又成了如唐诗宋词一样的要人们努力去发扬光大的中国诗歌的优良传统,也真不知道最终要弄出个怎样的结果来呢!

最初知道波德莱尔的《恶之花》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是因为喜欢艾青和李金发的象征主义。最初读到的译本是王力先生的,是用古风和乐府的方式译的,也因此并没有怎么读进去。现在再来读一下,也还是很有一点意思的。据说还有喜欢象征主义的“雨巷诗人”戴望舒的译本,但至今也没有读到,想来应该是会好一些的。也曾想过更进一步,用格律即近体诗的方式来译,试了试,结果竟然写成了读后感,也因此又只好转回来用新诗的方式来译了。当然,我之所谓译,也仍然只能是改译而已。

所谓“恶之花”所指的当然不仅仅是女人,但在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中也的确是有着太多的女人“味儿”,而且这“味儿”又往往并不仅仅是沁人心脾的香“味儿”而更多的还是令人作呕的臭“味儿”(如《腐尸》)。鲁迅在谈到曾经模仿波德莱尔的诗集《恶之花》创作了诗集《花一般的罪恶》的新月派诗人邵洵美时曾说他是摸着女人的屁·股来写诗的,这和据说是抽着大·麻来写诗的波德莱尔还真是会有一拼惜哉后世对其评价并不高,这或许与其审丑的主张有关,即与中国人的审美习惯是有所背离的。太多的女人味儿和李杜苏辛诗中的忠君、泰戈尔诗中的崇佛、聂鲁达诗中的讴歌斯大林等等一样都会成为令我反感的东西;但这也正是所谓历史,我也只好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果能更为纯粹一些的话,诗还是中国的好。余曾有论云:“诗之大真,藏于我心:独立人格,自由精神。诗之大善,辗转我肠:物我两忘,爱亦无疆。诗之大美,乐在其中:妙趣横生,余味无穷。我学有旨,述作兼济:从心之所欲不逾矩,全在如来掌心之外着力;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怨而不怒;婉约而不羸弱,豪放而不粗鄙;认片刻即永恒,化腐朽为神奇,自当死之而后已。”这该是为诗者的最高境。但愿在不久的将来中国会有一些这样的诗人产生出来,那中国诗歌领风骚于全世界的希望才算是有了;而能达到这种境界的诗人恐怕有一两个也就足够了,那中国诗歌领风骚于全天下的梦想也就实现了。那也才是我们可以为中国诗歌感到骄傲的时候呢!

“艺术是苦闷的象征”,不用说,我也是喜欢象征主义的。我最初的诗歌创作也大多是对于这一类作品的模仿,也因此做起改译这样的事情来就还不是很困难;虽然也还是要付出一些辛苦,但与所获得的快乐比较起来,这点辛苦又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肯定还有不足,但只要我还活着,就有弥补的机会。死了,那就只好有待于后来者了。

 

               壬寅中秋于武清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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