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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龙民》(二十三)

作者:姜传富 阅读:452 次更新:2022-05-25 举报

 

第二十三章    夺妻工程

 

对于班花吴芬绮与才子农国庆的感情升温,郭由舒和钟白美都看在眼里,嫉妒在心里。17号晚上到食堂吃饭,见伙食不好,俩人结伴到校外上饭馆。他们端起酒杯,首先是庆祝“捣莲”计划圆满成功,兴奋地大杯喝酒,大口吃肉。喝着喝着,郭由舒怎么忽然想起陈中保的艳福,心中不快,酒杯往桌上“噔”的一声放下,杯中酒水四溅,口里唾沫横飞:“他妈的,那个丑八怪占了便宜,也不请老子喝酒,忘恩负义的东西!”

“还想喝酒,嗯!你就喝尿吧。他同郑雪莲成了夫妻,知道真相后,不恨死你才怪呢!”钟白美端着酒杯说。

“哼!没有我,他能抱得美人归吗?他再来时,你看我怎么戏耍他、收拾他!”

“他还会来吗?嗯!就是郑雪莲,只要离开龙村,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他妈的,混蛋!”郭由舒再一次怒骂。

钟白美心里明镜似的,知道郭由舒是因为现在没有得到郑雪莲,将来也没机会占便宜而恼怒,便讨好地说:“盛祖花怎么样?嗯!都说郑雪莲美,我认为三个女人中,盛祖花最漂亮。”

“盛祖花是地主成份。”

“正因为如此,她才不敢反抗嘛,你不是不懂吧,嗯?啊!我明白了,你怕她是你的亲妹妹。”

“胡说!”郭由舒发脾气之后,想起父亲坚决不允许他与盛祖花对象之事,暗想:难道盛祖花真是亲妹妹?

郭由舒又想起锄豆草那天,盛耀芹说:“郭骚包未当村长时,对我是言听计从,一次在麦草堆里睡觉,不小心把一根麦芒带进肉内,我要他用舌头舔出来,他乖乖地照办,没想到当村长后就变了。多年来,他每次去喊门,我都让他进屋了。那晚去喊门,因为女儿在家,没有开门,第二天,他就开会批斗我。”

周围的人听得哈哈大笑,盛耀芹才觉察到失言了。从那以后,盛祖花变得更加冷酷了。         

钟白美见郭由舒沉思默想,又说:“我认为盛祖花的冷漠,是一个才女自卑又自傲的表现。但我同意你对她“冰美人”的评价,那可又是一个风味啊。”

“你积点口德,行不行?”

“怎么,害怕了?害怕你就更不能骂陈中保是混蛋。”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与他是‘姨夫’。”

“敢说呗!”

“反正有人这么说,郑雪莲求你父亲在介绍信上盖公章,你父亲以权谋欲,强奸了她,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应当推波助澜,破坏郑雪莲的名誉。这第二杯酒嘛,”钟白美给郭由舒倒上酒,又给自己加满端起,“祝你哥哥当上科长,干杯。”

“我哥当科长与我们何干?”

“有权呀!在龙村,你父亲是眨巴眼看太阳——一手遮天。如果没有权,盛耀芹能开门吗?嗯?没有权,‘捣莲’计划能顺利进行吗?嗯?没有权,你能报折腕之恨吗?没有权,能实施‘夺绮’工程吗?

“什么‘夺妻’工程?你喝多了!”郭由舒以为钟白美借酒发疯,指责自己依仗老子的权势,夺走了他的未婚妻,所以,一边端走钟白美的酒杯一边说。

“我没醉!”钟白美夺过酒杯一口喝清,歪头斜眼,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对郭由舒说,“你哥我送了两个老婆给你了,哥现在求你帮一个忙,帮哥把商品粮‘班花’夺来”。

“吴芬绮!”郭由舒吃了一惊,随即醒悟,“喔,我懂了,是‘夺绮’工程!她的身材、相貌那是没有话说的,但是,她名字太邪,吴芬绮,意思是说,男人无份吃。”

“亏你还高中生,还自称花痴,连男女都分不清。吃与不吃专指女性,男性能吃吗?有口吃吗?名字是她的,意思是说,她无份吃农国庆的,为什么呢?因为我把她夺来了,对不对?嗯?”

“经你这么一说,也对,不过这‘夺妻’工程的名字听得太缺德。”郭由舒闭眼思考一会儿,脸呈喜色,睁眼说到“今天是17号,就命名为‘17工程’,怎么样?”

“要绮,好!”钟白美伸出大拇指,以示鼓励。

“不但是‘要绮’,也是‘夺绮’。”

1字的谐音可读‘你’和‘要’,怎能读‘夺’?嗯?”

“音乐曲谱中,‘1’不是读‘夺(多)’吗?”

“啊!好,实在是好。”

“哼!他农国庆敢断我手腕,我就帮你夺他未来的妻子!好,我答应你。你说怎么干?要我干什么?”

“明夺是不行的,心急吃不得烫豆腐。要拆散他们,必须搞臭农国庆,最好是能让学校开除他。本来嘛!让他上学,是怕他留在家里与郑雪莲交往,现在不怕了。你只须如此、如此就行了。”钟白美面授机宜。

“你这招真阴。好,就这么办!”郭由舒端起酒杯,碰一下钟白美手上的酒杯,“预祝‘夺妻(绮)’成功,干。”

钟白美开始表现、讨好、关心吴芬绮。学校正在建设中,劳动的时候很多,钟白美每次都干得很出色,吴芬绮走到哪里,他干到哪里。只要吴芬绮喜欢的他就喜欢,吴芬绮反对的,他就反对,引起了吴芬绮的注意。

郭由舒不失时机的散布谣言,说农国庆的父亲革命意志不坚定,是逃兵,资产阶级思想严重,是坏分子。说农国庆想当兵部队都不要,是一个只知埋头读书,不问政治,走“白专道路”的危险人物。

最狠毒的是郭富旺。他配合儿子行动,到公社教育组告状,说农国庆政审不合格,村里个别干部推荐他读高中是别有用心。如果教育组不严肃处理,就上县教育局告发。一时间,平静的校院里谣言四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吴芬绮听到风言风语,决定实地考查。她到龙村找到农国庆,跟着到家一看,三间又低又小的篱笆茅草房,中间堂屋上方放一张条桌,桌上供奉着毛泽东主席画像,陪挂一幅对联:听毛主席话,跟共产党走。左边房间一分为二,前面一间是厨房,后面一间是农国庆父母住室。右边房间同样一分为二,前面是农国庆寝室,后面是他妹妹的闺房。家里没人,听说是走亲戚去了。他们只好自己动手做南瓜豆饼吃。豆饼就是用高梁、玉米加少量的小麦磨成面粉,加水搅成糊状放在锅上炕成薄片,出锅切成叶子面条状晒干备用,称之为“豆饼”。加上南瓜为的是节约粮食。

他们边吃边聊。农国庆是有问必答。如实地讲了父亲“五师突围”负伤回家,文化革命打成“坏分子”的全部经过。正聊着,农国庆的母亲和妹妹回来了。吴芬绮直言不讳地向农母表白了对农国庆的爱情。农母不同意,说她是商品粮,不能让她跟着儿子受屈。

吴芬绮说:“相爱,怎会瞧不起?政策规定,女方参加工作,可以带男的,这样,我们就在一起工作了。”

农母说:“我们怎么办?”

“你和伯父跟着进城带孙子。我们供妹妹上学、完婚。”吴芬绮坦率地说。

有传统保守思想的农母把吴芬绮的坦率认定是放纵,很是不满意,以各种切实的理由相难,铁了心地不答应。

农国庆理解母亲的心思,也赞同母亲的观点。吴芬绮吃商品粮,捧着铁饭碗。而自己是农村户口,地地道道的农民,像鸡一样在土里刨食,不刨就没有饭吃。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怎么可能对象结婚?如果真像吴芬绮所说,她参加工作,把自己带进城,干什么?守大门?扫马路?还是在家带孩子洗衣做饭?靠女人吃饭的男人还算男人吗?但是,农国庆却不能像母亲那样直白,只能安慰吴芬绮,“好事多磨,慢慢做工作”。

钟白美可不慢慢来,以“只争朝夕”的精神展开了全面进攻。

郭富旺在儿子和钟白美的再三催促下,再一次到公社教育组督促,打探对农国庆的处理意见,听说已经决定取消农国庆的上学资格,才哼着“形势大好”的歌曲,打道回府。

郭富旺回到村里碰到邮递员,接过报纸信件,发现有两封信来自省城,一封写着农国庆收,另一封写着郑雪莲收,他决定带回家先打开看一看是什么内容,然后再决定是否给他们。走进家门,老婆劈头盖脸一顿抱怨:“城里大儿子捎信来,说要出差上十天,要我今天就去带孙子,你跑哪里去了?”

“你不能去。”郭富旺走进卧室,头也不回地说,“你去了,谁烧饭我吃!”他关上房门,先拆开农国庆的信,有好多字认不全,大概的意思是:来信收到,赞扬农国庆爱学习,肯钻研,说发明的双管喷雾器不久就会面市。最后是鼓励农国庆继续好好学习,读毛主席的书,听毛主席的话,为社会主义做出更大的贡献。落款是“省科委”。郭富旺看后吃了一惊,骂道:“小狗日的,邪门了,想飞,做梦!”把信甩到床底下。

接着又拆开郑雪莲的信,展开一看,是陈中保要郑雪莲再开一份介绍信去办粮油关系。顿时喜上眉梢,手舞足蹈,嘴里哼着“机会来了”,暗想:应赶快送给她。不,让她自己到大队部拿。考虑成熟,出门对老婆说:“我想了一下,你明天去吧,今天太晚了。”说罢,摇着八字步,哼着《十八摸》向村部走去。

当天晚上,郭富旺召开村干部会议,布置抢晴天搞秋收的工作。郑雪莲开会时就发现了信封封口处不是原样,也不着急,回家后查看信封内的记号,她轻轻打开信纸,里面放的细沙粒不见了,信封里也没有,可以肯定郭富旺看了信,她这一宝押准了,“复仇计划”正式启动。

江汉平原的秋天,天上明净无云,太阳照得明亮而温暖,各种鸟儿的歌唱和数以万计昆虫的叽叽声不绝于耳。村庄、树木、田野、道路,不管是远的还是近的,都有一层只有秋天才看得见的神秘透明的光在闪烁、飘忽。广阔的棉花田里,枝头挤满了又大又白又柔软的花絮,远看像银色的海洋,浪花在神秘透明的光中跳跃。

龙村的棉花姑娘们穿着各色各样的衣服,胸前挂着同样颜色的盛棉花兜袋,一字形摆开,站在银色的海浪里,一边两手不停地摘棉花,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笑嘻骂。由于战线太长,人们的谈笑分成多组。年龄大的婆婆们拉家常,谈子女。年轻的姑娘们讨论当前服装流行的式样、花色。嫂子帮可就热闹啦。解放嫂向用毛巾捆头的队长老婆努一下嘴,对身边的援朝嫂子说:“喏,昨夜又被队长整苦了,现在还头疼哩!”

快嘴援朝嫂子一边摘棉花一边扭头看一眼队长老婆,打着哈哈说:“队长老婆,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哩!是队长的‘家伙’太大,还是你的‘家伙’太浅了。炒点‘和食’催催膘撒!”农村喂猪,平常喂野菜,快宰杀时,把大麦炒熟磨成粉拌在猪食里,称“和食”。“和食”的作用是催膘。很明显,援朝嫂子骂队长老婆是瘦猪。

“哟,我那援朝兄弟出外工才走了几天,你就又发情了!”队长老婆也不是善茬,她想起村里流传的顺口溜:队长老婆,捆着脑壳,装病为何!不干重活。明知援朝嫂是说今天捡花,不需装病。故意装疯卖傻说笑话,她捡一把花,直腰往口袋里装,脸看援朝嫂子,却把坏花错装进了好花口袋,赶忙用左手掰开袋口,右手往外掏坏花,嘴里吐肮话,“那就让狗给你解解渴,再让驴给你挠挠痒。”

人们沉默有几秒钟,悟出队长老婆是拐着弯儿骂援朝嫂子是畜生,发情口就渴,是“狗日的”、“驴日的”骚货,不禁“哄”的一声,同时大笑。

援朝嫂子摘起一朵带壳的棉花,拉出棉花絮,将棉壳砸向队长老婆,嘴里笑骂:“不许放屁。”

“好臭。”队长老婆右手捂鼻,左手推着处于下风的邢春桃,“去,把那个会放臭屁的骚婆娘换到下风来。”

人们又是一阵大笑。

邢春桃正想借此机会去劝郑雪莲早日出嫁,早日给自己腾出妇女主任的位置。便很听话地跑过去推走援朝嫂子,然后走向落在后面的郑雪莲和喜鹊:“你们两双快手,今天怎么落后了?在说什么哩?这么认真,她们说那么下流的笑话,你们都无动于衷。”见她们没有反应,又问,“哎!你们说队长老婆头痛真是被队长整狠了吗?那么舒服的事,怎么会头疼。”

“你去问队长老婆呗!”喜鹊不高兴地说。

“喔,是桃姐啊!”郑雪莲赶紧圆场,因为她有意拖住正准备出嫁的喜鹊谈得十分投入,目的就是要吸引拿了结婚证的邢春桃,“喜鹊妹子问我,栓花鞋底怎么纳。”

“呦,喜鹊,还纳栓底鞋呀?”邢春桃并不计较喜鹊的态度,一边摘花一边问。

“你知道莲姐为她男人做了几双鞋吗?做了三双布鞋,两双栓底鞋,一双棉靴,还有两双绣花鞋垫哩!”喜鹊以介绍郑雪莲为答。

“莲妹几时出嫁?”邢春桃听了喜鹊的介绍,趁机问雪莲,又说,“到时候我和喜鹊送你。”

“陈中保来信说新房已经做好,过几天我就走了。”郑雪莲回答,“现在提倡喜事新办,我过去后,随便吃一顿饭,就算结婚了,不需要接啊送的,我谢谢你的好意。”

“哎呀!我还想请你帮我画鞋垫和栓底花哩!”邢春桃听郑雪莲说马上要走,心里高兴,嘴上却着急地说。

“行,你快点拿来,我给你画。喜鹊,你也一样,迟了,可别怨我。”

“嗯”。两人同时点头答应。

接连三天,郑雪莲没有找郭富旺盖章,郭富旺心里发毛了,又过了两天,郑雪莲还是未去,郭富旺坐不住了,又借故开了一次村干部会,总算与郑雪莲见面了,而且发现她对自己的态度比以前好,心里又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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