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控仪，为生命打更

题记：小时候看电影，打更人敲着梆子“咚咚” 作响，扯着嗓子喊 “平 - 安 - 无 - 事 - 啰”。车祸后住院的几百天里，我一次次躺在心电监控仪旁，听着 “嘀嘀” 声与死神博弈，才懂这声响是生命最执着的守护。如今再闻这声音，总忍不住心惊肉跳，替病友默默祈祷。

隔壁病房的夜

被“嘀、嘀、嘀” 的节拍敲亮

这声音，我太熟了——

曾在几百个暗夜里

咬着我的胸肌与指尖

陪我与死神对峙、拉扯

每一声，都敲在我心上

那些带着吸盘的银线

像生命的触角，紧紧攀附

不是冰冷的束缚

是医生递来的救命绳索

拽着我，从鬼门关一次次折返

仿佛稍一松劲

呼吸就会挣脱凡尘的牵绊

屏幕上，浪涛翻卷

血压、脉搏、心率——

这些系着生命的丝线

在波峰浪谷间挣扎盘旋

像我当年挣扎的曲线

如沙漠中求生的蛇

在绝境里蜷曲、伸展

生命的路，从来没有坦途

若那波形褪成一条直线

热血便不再奔涌周身

只余下一具

冰冷僵硬的躯壳，静默无言

我见过那样的死寂

所以每一声“嘀嘀”

都让我心惊肉跳，暗自祈愿

所幸，这声息始终未断

像一位执着的打更人

在暗夜中反复呐喊：

“平 - 安 - 无 - 事 - 啰 ——”

心电监控仪，正为每一个挣扎的生命

敲打着最虔诚的更点

也敲着我，藏了多年的惦念

2014 年 5 月 25 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