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艄公

题记：川人老艄公的故事平凡却感人。他从为乡镇摆渡的人到一个自由定价自负盈亏的艄公，他却几年守着原价不变。老艄公突然离世后，人们不知情仍守着渡口，等待一位摇橹划进山野内心的老者。   

               一

梦里摘下窗外的蓝星

早起，叼着史前的烟袋

敦厚的千层底踏出江声

第一缕晨曦还在山谷圆梦

和夜互动的身影被江岸熟识

烟草味淡淡地飘出被闹铃打断

的半截梦呓，月芽的光晕在头顶倾泻

山路心有所系，脚印与地貌亲昵

曾经的官渡口

一支橹伸进艄公的执念

五百年前的江风

吹走遮盖春天的头盖

吹绿心底的涟漪

林海的纹理沿着掌线

以木质粗犷的传感

在水与岸或岸与岸之间

重复流向的命题

像水一样沉浸在水里 

在时光轮回的烟波里

漾开山数重清癯的容姿

岸上的人等着橹

水里的船等着岸

靠岸又离岸 

你宽阔的手掌

足以覆盖碧蓝的江水

一橹之后是归宿

一橹之后是别离

        二

空寂的时候，正午

掏出一个彩釉的酒盏

纵酒放诞，天地间

祭祀神话里的桨橹

近乎呓语的白话

顺便赞颂一下

传说里的夜行者

夹岸的山歌穿胸而过

每一句流曳着

峡谷的襟怀

把自己湍急成

离岸最近的浪底

无人的时候，也会枕着山色

跟路过的潺溪，跟躺过的江滩

吹吹古蜀国，吹吹老祖宗

说说没有活过五十岁的婆姨

等到手里的野草花摘净

老艄公的思念被江水签收

江堤上背箩提箧的人群等待橹声行至

曾经的官渡口

五百年前的江风

吹来丹霞的回忆

吹皱心底的涟漪

初稿于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