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旅行

夜色朦胧，一行黔城的朋友，还来不及欣赏成都的夜景，就入住了茶楼遂安酒店。睡眼惺忪，还没看清成都长啥摸样，又在夜色中上了大巴，这已是11月1日凌晨了。

大巴驶出成都市区，窗外还黑黢黢的。车灯柔和的白光，射出去没有多远。窗户玻璃起了雾，水汽连连。七点余，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山脚，岩石裸露，与草木纠缠不清；山腰，轻雾袅袅，与白云缠绵悱恻。溪水，碧波泛绿，与山蛇行，卿卿我我。川汶高速，在建洞口，卧于草丛，若不是洞上有四川路桥承建的字样，你不会想到这是高速洞口。

净土阿坝，汶川农旅阿菓家，挤满了游客。屋内暖和如春，商品琳琅满目；屋外清冷如冬，大巴停放有序。半山以上，是白色的冰雪。黔城来的朋友，异常兴奋，不停地拍雪山。山庞然高耸，没高木遮蔽，露出些肌肤，其纹理清晰了了。雾，似乎想在游客面前刷存在感，带着水汽，迅速把冰雪遮住，还不停变幻姿势。

一路上，山川草木，仿佛句句是诗：秋草，青红，岩石风中藏；秋水，流淌，水碧波荡漾；高山，耸白，雾来添衣裳；心情，愉悦，珍藏在心房。岷江，河床卵石，有点类故乡的公溪河，却没有公溪河两岸茂盛的森林。山峰的冰雪，又是公溪河没有的奇观。

午餐在叠海饭店，清淡，管饱。窗外山上的冰雪，比在阿菓家的离得近些。寒冷没有吓退游客，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疯狂地拍摄。

车继续上行，景越来越色彩斑斓，越来越美丽。我的左耳，有了高反，开始了疼痛。心里暗想，难道今天我上不了黄龙？已有人退出了，不去黄龙，在景区等。我喝了口水，肚子突然胀气。导游说，你们谁有面包，拿出来瞧瞧！啊，面包膨胀了，大的吓人。我突然意识到，胃里加水，是膨胀引起的不适。又想，我能不能上黄龙？车戛然而止，上一美妇，手持麦克风，滔滔不绝地告诉乘客如何预防高反。之前的高反，让我迫不及待从她手中购得一瓶高反药，一骨碌喝下，顿感这回有了保障。肚子胀气是舒服了些，但左耳痛感未减。

黄龙景区最近下了雪，地上、草甸上、树上，还有残痕。下车，寒风凛冽，这里已入了深冬。坐索道的长龙，怕是有一公里长，见尾不见首，足足花了一小时排队。下了缆车，缓行望龙坪（景点），信手拾得几句诗：

                              冷杉吊白花，朽木卧残影。

                              飞鸟掠噤声，默默都是情。

                              游客来打卡，句句皆叮咛。

                              湿滑垫麻布，高反左耳鸣。

一种莫名的痛苦，让我产生了想尽快结束这次旅行。高反，这该死的高反，让我饱受了痛苦，但又不忍舍去。“坚持，坚持，再坚持！”“就算我全力以赴，也难以继续。”脑海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惊呼，一美眉，被四人抬着从我身边去了索道，甚恐！镇定，我做了个深呼吸，说还是顺其自然吧！

岁月悠悠，人生相逢，本是百年所修。望龙坪观景台，客人如麻，手机频飞。俯瞰，色彩斑斓，沟谷深深，层层碧水尽收眼帘；仰视，冰峰巍峨，山梁晶晶，皑皑白雪全入相册。环视，寻龙未果。哪怕是见首不见尾，抑或见尾不见首，那也能让我知道它名副其实。思忖，莫不是指万仞峰梁如飞蛇走龙？我是不得而知了。

人含笑，温馨指示牌含情，一路走来，相遇都是缘。方枝柏、糙皮桦，这些似曾相识的植物，在这里都耐得住高寒，长得很健硕。距五彩池，还有2200米。如没有高反，这点距离，又算啥？妻坚持要走，拖我慢步下行。下行，舒服点，耳鸣耳痛轻微了些，但杉林里的积雪，告诉我这里海拔还很高。谷底坡上，流水四溢，汩汩四散成滩。滩沙金黄，甚为诧异。细察，沙不是沙，是钙化而成沙色石。远远瞧去，就像一片沙滩。

五彩池，还得顺坡上行。我欲不去，妻又拽着我行。行一距离，我实在不能继续了，求妻说：“你和艳华（朋友）一起去，把美景拍下，我在手机上看。”其实，目测离池的距离，大概百米有余。只是因我每登一阶，左耳就剧痛一回。这次我不得不学会了放弃与回归，放弃了五彩池的佳景，回归了内心的安宁。人的一生，一定要学会放弃。放弃，不是消沉，而是用一颗淡然的心审视自身的能力，在宁静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快乐。

    她们去了，我在休闲区等。无聊时，顺手又捡的几句诗：

                         远眺五彩青山红，黄沙一滩秋水漾。

                         秋高风寒天阴凉，秋光山色林苍茫。 

坐等，又在思忖：一个人倘若总是对自己的期望值太高，那么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感到快乐。如今天，我放弃了五彩池的胜景，心中虽会产生后悔，无法达成自己的心愿，但我心里是快乐的。因此，往后不妨尝试降低自己的期望值，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学会知难而退。说再简单点，就权当这里没有五彩池这一奇观。这样，换了一种心境，我已找到了幸福的感觉。

与她们汇合一处，妻说，还有五十米，她们也上不了了。我没有“五十步笑百步”，你们比我厉害，佩服！

下山，高反渐缓。争艳池，池池如梯田。其塍厚薄不一，已被钙化，坚如磐石。池中一木一草皆风景。一池一树，一池多树，鲜活如盆景。池水清冽，直视无碍，却没鱼虾。一岭岭，一盘盘，池田造型迥异，绝没雷同的。池中草木，皆天然，或池中，或塍边，或一株一草，或几株几草，一律也没有相同的。若遇上云树共池，你一定会惊讶：其水似明镜，草木云影共生多么和谐啊！

遗憾的是，天色已晚，不允许我们驻足赏玩。至景区，天色已暗，匆匆又上了大巴。这次我本想按自己的节奏，过自己想过的旅行，观自己想见的美景。谁曾想，黄龙给我留下了高反的隐痛，打消了我明年去川藏318的行程。我也意识到了，不能只凭自己的闯劲，就能独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