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花盛开的日子

 马兰花盛开的日子（散文）

文/张冰剑

      窗外，马兰花开的正盛。

      我却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打着点滴……这个是郊区一家私立医院，透过窗口远望，草原上的马兰花随风摇摆，羊群在绿草间缓慢移动，牧人的歌声随风飘来……我欣赏着美丽的草原，听着悠扬的牧歌，不知道怎么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睛。

      “麻烦了，快点给我输液，我忙着呢！”躺在医院病床上挂着液体的我，正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耳边传来洪亮如钟的声音，吓得我心脏一阵“扑腾扑腾”乱跳。我睁眼一看，一个黑脸大汉“闯”了进来，对护士说。

      我以为我的眼睛花了，站在我的眼前这位和《三国演义》中张飞的形象十分相似：“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我在心里反复确认，简直太像了。也许五百年前这个人和张飞是一家子呢，我开始胡思乱想了……

      我感冒十几天了，吃了很多药，总是好不了。没办法，只好去一家朋友开的私立医院，住院。一个礼拜没完没了的输液，让人十分无奈。

      我的几位好友，感冒了喝点冲剂，死抗着也不愿意去医院。怕别人笑话说：“像一只病猫，弱不禁风。”自己也感觉到羞愧。我也一直和他们一起坚持，感冒了从来没有去过医院。但这一次不同以往，半个多月过去了，好不了，自己一直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十分难受。毕竟人到中年，免疫力下降，不是再争强好胜的年纪了。何况，现在的感冒也太厉害了，持续的高烧不仅仅烧掉了自己浑身的气力，也烧掉了曾经的豪气与魄力，烧掉了西北汉子往日的霸气与豪爽。

      一大早，朋友老刘提着水果来看我，一进门便挖苦道：“认怂了不是？”我也不晓得怎么说，只剩下沉默不语。坐了一会儿，老刘走了。我想，认怂就认怂了呗，那有啥？别人爱咋、咋地去，爱咋说咋说去。人活到一定年龄，该低头就得低头，又不是三六十七八，逞什么强？……

      朋友老刘刚走一会儿，就遇到了这位“铁塔”似的大汉。我又一次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位刚进来的病友，看上去四十岁左右，长得五大三粗，黝黑的脸庞，走路呼呼生风，典型的“猛张飞”形象。大着嗓门喊着护士赶快给他输液，说他忙着了，输完了液体就回去。护士微笑着劝他说：“请您声音小一点，别影响其他病人。”他便不再说话，“扑通”一声躺在病床上，床板摇晃了几下，发出“吱嘎”的声音。我仔细看了看这位农民兄弟，鼻头下与上唇之间起了好几个血泡，可能是因为操劳过度上火引起的。一双粗糙厚实的大手，左手的中指和大拇指都裂开了口子，残留着斑驳的血迹。我长叹：这是一位怎样的农民兄弟啊！输上液后，他嫌液体滴得太慢，偷偷摸摸地把液体往快放了三次。我想劝劝他，输液不能太快了等等注意事项，但欲言又止，毕竟第一次见面，又不敢多管闲事。看看我的半瓶液体还没输完，人家一瓶液体就干进去了。我惊呆了，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典型的“猛张飞”似的人物，连输液都这么风风火火。

      一盘问才得知，他家里自己办得养牛场，养着二百多头牛。这些天，丈母娘病了，在银川医院住院，媳妇去陪床了。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要不是有蒙古族朋友巴雅尔帮他喂牛，他就是感冒高烧死了，也不能来医院输液了。但是，巴雅尔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必须得赶紧回去。

      话音未落，他的两瓶液体已经输完了。他自己拨掉针头，招呼也没来得及跟我打，就风风火火走了。在整个输液过程中，我都替他捏着一把冷汗，输液有这么输得吗？！我听着他厚重的脚步声已经走出了医院大门，还是不放心，便抬起头仔细看看，他已经骑上骏马，向草原深处射去，盛开的马兰花好像冲着他招手，我这才松了一口气，人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躺在病床上，我陷入了沉思……

（原载《鄂尔多斯日报》2025年7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