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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花子虚之死-----引狼入室与李瓶儿之背叛

作者:麓山一闲人 阅读:126 次更新:2025-06-02 举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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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原题为“花子虚因气丧身,李瓶儿迎奸赴会(8465字)”,故事情节:1)花子虚吃官司气病身亡(54453);2)李瓶儿拜访西门府(3980)。真可谓:花家堂兄状告急,瓶儿散财脱囚系。西门渔利兼得美,月娘嗜财心无恤。四家算计齐相逼,子虚魂断黄泉里。若问花谢根由起,皆因瓶移情已离。

一、主题故事

花子虚被三位堂兄状告独占花太监家产,被捕往东京。李瓶儿哀告西门庆救人:“大官人!没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然后拿出三千两银子出打点。西门庆道:“只消一半足矣,何消用得许多?”妇人道:“多的大官人收去。奴床后边有四口描金箱柜,蟒衣玉带、帽顶绦环、提系条脱、值钱珎寳玩好之物,一发大官人替我收去,放在大官人那裏,奴用时取去。趂早奴不思个防身之计,信着他,往后过不出好日子来。”

西门庆通过陈洪与杨提督亲家关系,打点疏通杨府尹,花子虚被放出来,但判家产给其三位堂兄弟。李瓶儿趁机叫西门庆:“拿几两银子,买了这所住的宅子罢。到明日,奴不久也是你的人了。”吴月娘怕人说闲话不允,李瓶儿急了,暗暗使过冯妈妈来对西门庆说,敎拿他寄放的银子,兑五百四十两买了罢。”

花子虚“查算西门庆那边使用银两下落:“今剩下多少,还要凑着添买房子。”反吃妇人整骂了四五日。并暗地使过冯妈妈子过来,对西门庆说:“休要来吃酒,开送了一篇花帐与他,只说银子上下打点都使没了。”

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生了一场伤寒,怄了一场气,最后死了。李瓶儿使冯妈妈请了西门庆过去,与他商议,买棺入殓---。虽是守灵,一心只想着西门庆,欢愉之际---,就把两个丫头敎西门庆要了。

李瓶儿未曾过花子虚五七,就来西门府与金莲做生日,借机笼络西门府上上下下,因见春梅伶变,知是西门庆用过的丫鬟,与了他一付金三事儿,第二日接着又拿了四对金寿字簪儿与月娘、李娇儿、孟玉楼、孙雪娥---

简评:花子虚因堂兄弟状告家产纠纷入狱,其妻李瓶儿却趁机向西门庆转移三千两白银及珍宝箱笼,以防身之计为由暗通款曲。西门庆借官场关系疏通后,花子虚虽出狱却被判家产分人,李瓶儿叫西门庆造花账侵吞剩余银两。花子虚屡遭李瓶儿辱骂、财产掏空,最终因伤寒不治而亡。李瓶儿在守灵期间即与西门庆私通,未过五七便主动攀附西门府,以金饰笼络妻妾丫鬟,坐实瓶移之变心。

此悲剧表面是花家兄弟争产所致,实则是李瓶儿早存异心、西门庆谋财夺妻的双重算计。李瓶儿以无性生活为由冷对丈夫,却在危机时借西门庆之手转移财富,其救夫动机实为自保;花子虚因气丧身,既因官司败财之愤,更因妻子与“好友”的双重背叛。正如文龙所说:“真兄弟争我财---而妻则败我家,友则劫我财又占我妻,子虚身死,而心焉能死乎?”

《金瓶梅》中的“金”“瓶”完全可有一比,潘金莲鸠杀武大郎,乃毒辣凶狠之极,李瓶儿看似未动刀刃,却以财产掠夺、情感背叛完成一场软刀杀夫。文龙说:“武大郎死于金莲之手,花子虚死于瓶儿之手”,而根源皆在西门庆的贪色嗜财 —— 他既是李瓶儿攀附的,亦是这场引狼入室悲剧的核心推手。李瓶儿与潘金莲,可谓并称金瓶双煞,共同勾勒出晚明世情中财色即杀机的凉薄本质。

二、精彩分享

1、只言片语

1)有人说:“西门庆与瓶儿偷情,是从墙上爬过去,如今瓶儿的箱笼又从墙上过来”,说是两回事,实为一事,旨在说明李瓶儿早就“移情别恋”自己的女人早就向着别人,花子虚还蒙在鼓里,“花”焉得不谢?

2)月娘说:“银子便用食盒叫小厮抬来。那箱笼东西若従大门裏来,敎两边街坊看着不惹眼?必须如此如此,夜晚打墙上过来,方隐密些。”张竹坡说:“乃食盒装银,墙头递物,主谋尽是月娘,转递又是月娘,又明言都送到月娘房里去了。则月娘为人,乃《金瓶梅》中第一绵里裹针柔奸之人。”

3)“月娘见李瓶儿锺锺酒都不辞,于是亲自递了一遍酒,又令李娇儿众人各递酒一遍----。”绣像本开篇有四贪词“酒、色、财、气”,酒是无处不有,《金瓶梅》里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主仆、娼妓都喜欢喝酒,显然是四百年时尚风俗的再现。

2、语言解读----吴月娘数落西门庆

西门庆告诉吴月娘花子虚被抓,月娘当即数落:“正改镇日跟着这伙人乔神道,不着个家,只在外边胡撞;今日只当丢出事来,才是个了手。你如今还不心死。到明日不吃人挣锋厮打,群到那里打个烂羊头,你肯断绝了这条路儿!正经家里老婆的言语说着你肯听?只是院里淫妇在你跟前说句话儿,你到着个驴耳朵听他。正是家人说着耳边风,外人说着金字经。”

此番数落,“乔神道”、胡撞”、挣锋厮打”等俗语直白泼辣,将市井语言的鲜活融入妇人口吻;打个烂羊头”、驴耳朵听他等比喻诙谐犀利,尽显月娘对西门庆沉溺风月、不听劝诫的怨愤。这些民间话语的运用,正是《金瓶梅》语言艺术的精髓所在,以俚俗之语勾勒世情百态,鲜活生动,远超同时代古典小说。

3、精彩片段----李瓶儿骂夫

花子虚打了一场官司出来,把银两、房舍、庄田又没了,心中甚是焦躁,问李瓶儿查算西门庆使用银两下落。

李瓶儿骂道:“呸!魉魉混沌,你成日放着正事儿不理,在外边眠花卧柳,只当被人弄成圈套,拿在牢里,使将人来教我寻人情。奴是个女妇人家,大门边儿也没走,晓得甚么?认得何人?那里寻人情?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替你添羞脸,到处求爹爹告奶奶-----

花子虚道:“可知是我的帖子来说,实指望还剩下些,咱凑着买房子过日子。”

妇人道:“呸!浊蠢才!我不好骂你的。你早仔细好来,囷头儿上不算计,圈底儿下却算计。千也说使多了,万也说使多了,你那三千两银子能到的那里?蔡太师、杨提督好小食肠儿!不是恁大人情,平白拿了你一场,当官蒿条儿也没曾打在你这忘八身上,好好儿放出来,教你在家里恁说嘴!人家不属你管辖,你是甚么着疼的亲?平白怎替你南上北下走跳,使钱教你!你来家也该摆席酒儿,请过人来,知谢人一知谢儿,还一扫帚扫得人光光的,到问人找起后帐儿来了!”

几句连搽带骂,骂的子虚闭口无言。

简评:李瓶儿痛骂花子虚时,魉魉混沌”“浑身是铁打得多少钉儿等俚语泼辣直白,将其无能、贪婪刻画得入木三分;囷头儿上不算计,圈底儿下却算计巧用粮仓与粮囤的比喻,讽刺花子虚平日挥霍无度,事后却锱铢必较;小食肠儿”“蒿条儿等市井粗话,既暗指官员贪腐、官司草草了结,又嘲讽花子虚天真愚蠢。这些俗语直击要害,既贴合人物身份,又将夫妻间的矛盾与市井百态巧妙勾连,尽显《金瓶梅》语言鲜活辛辣的魅力。

三、一家之言

1花家讼案的诡异轨迹:为何舍近求远告到东京?

“原来是花二哥内臣家房族中告家财,在东京开封府递了状子,批下来,着落本县拿人。”后来审案时杨府尹怒怼花子由等:“你这厮少打!当初你那内相一死之时,你们不告,做甚么来?

《金瓶梅》中花家财产案告至东京开封府的情节,暗藏三大疑团:其一,花子由等人为何舍弃县城、东昌府衙门,越级向开封府递状?是否另有权力靠山?其二,花太监去世时众人未诉,此时突然发难,背后是否藏有隐秘导火索?其三,西门庆重金疏通后,花子虚仍败诉且近乎倾家荡产,疏通之举为何失效?

合理推断:花子由等人或因担忧地方官偏袒,寄望开封府作为上级衙门更显公正,亦可能动用花太监昔日人脉;此前兄弟矛盾未激化,或因证据不足隐忍未发;而西门庆彼时势力尚弱,关系网未能完全覆盖关键节点,致使打点失效。这场看似荒诞的讼案,实则是权力博弈、利益纠葛与时机较量的缩影,折射出明代官场的复杂生态与市井阶层的生存法则。

2古典意象的误用:从司马相如卓文君看《金瓶梅》类比的荒诞性

“眼意心期未即休,不堪拈弄玉搔头,春回笑脸花含媚,浅感蛾媚柳带愁;粉晕桃腮思伉俪,寒生兰室盼绸缪,何如得遂相如志,不让文君咏白头”。此诗大意是写李瓶儿与西门庆奸情,就是缠缠绵绵“眼意心期未即休”,但最后两句以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比之,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虽有违当时礼教,但他们的爱情真挚,且司马相如有才,卓文君重情,二人在历史上被视为追求爱情自由的典范。而李瓶儿与西门庆的关系则是建立在违背道德伦理的奸情之上,西门庆是好色之徒,李瓶儿乃红杏出墙,他们的行为更多的是出于情欲和私利,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高尚爱情有着本质区别。这种不恰当的类比,可能会让读者感到突兀和困惑,破坏了作品整体的逻辑性和道德感。

就如开篇把西门庆和潘金莲比作刘邦项羽夫妻一样,没有类比性。刘邦和项羽是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们各自的夫妻关系可歌可泣,与西门庆和潘金莲之间纯粹的男女私情以及道德败坏的关系毫无相似之处。这样的类比不仅不能准确地传达出人物的特点和故事的内涵,反而会让读者对作品的寓意和价值产生误解,削弱了作品的艺术表现力和思想深度。

文学作品中的类比应该基于相似的本质特征和内在逻辑,这样才能起到准确传达情感、深化主题、塑造人物等作用。而上述不恰当的类比,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质量和读者对作品的理解。

3瓶姐子虚:拆解《金瓶梅》中名字符号的悲剧密码

张竹坡在总批专门有“《金瓶梅》寓意说”,但是花子虚的寓意仅有一句:“因瓶生情,则花瓶而子虚姓花。”其实花子虚、李瓶儿的名字都有很深的寓意,简而言之,花易谢,瓶易碎,花插瓶中,本是再正常不过,但在《金瓶梅》终究是子虚乌有。

所谓花子虚,花,花开不长久,昙花一现,子虚,虚弱无力,命不长久,故花子虚都花在外面。为何花在外面?这就要说到花太监到广南镇守,单独把新婚的李瓶儿带去,名义为侄儿找媳妇,实则是为自己找女人。西门庆从李瓶儿那儿拿来的勉子铃、春宫图出自花太监,李瓶儿说“奴并不同他沾身子”,所以花子虚只好整天在外眠花宿柳,也就是说李瓶儿与花子虚过的是无性生活,如此,必然有花子虚之早死。

李瓶儿出生在正月十五,人家送了一对鱼瓶儿,因此叫“瓶姐”。早先她被大名府梁中书家纳为妾,但梁中书夫人嫉妒心甚重并极其狠毒,婢妾被她打死后多埋在后花园内,李瓶儿因此无法得近梁中书,后梁山李逵在翠云楼杀了梁中书家中老小,梁中书与夫人各自狼狈逃生,李瓶儿在乱中带了大量珠宝与养娘往东京投亲。东京的花太监正欲为侄儿花子虚娶亲,经媒人撮合,李瓶儿嫁给了花子虚。花太监告老还乡,花子虚与李瓶儿随之来到清河县住,其宅恰在西门庆家隔壁,如此便方便了两人的偷情。

花易谢,瓶易碎,即使花子虚不死,李瓶儿也会生变,既然花瓶易碎,所有李瓶儿命也不长。花与瓶,本来美好和谐的组合,但在《金瓶梅》里却成了悲剧的象征。作者以两个角色名字寓意为线索,巧妙地编织他们的命运之网,也就是说,在那个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社会背景下,人物的命运早已注定,花子虚的“子虚乌有”和李瓶儿的”“瓶碎人亡”,不仅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婚姻的虚妄以及命运的无常。这种将人物命运与名字寓意紧密结合的写作手法,使得《金瓶梅》在人物塑造和主题表达上达到了极高的艺术水准,让读者在品位故事的同时,也不禁为书中人物的命运遭遇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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