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母亲父亲和儿子》三十六

 强天强不仅有超前学习的能力，而且门门功课的学习成绩都非常出色。中专高中招生考试时他没有参加，却参加了高一年级的升级考试，结果他的考试成绩超过了高一年级任何一名学生，取得了全校第一名。强天强被破格升入高二年级成了高二年级的一名学生了。

   学期结束了，快放假了。学校的画廊里贴出了一张大红喜报。这是一张光荣榜，是全校各年级各班级被批准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的人员的名单。强天强看到了，心里一动，他想，这张名单上肯定有他的名字。他想像着他已经成为一名光荣的共青团员了。强天强怀着莫大的期望和兴奋激动的心情凑过去一看，可是怎么也看不见他的名字。强天强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从头至尾细细地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他的名字。强天强的脸刷地红账起来，他意识到自己入团未获通过和批准。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呢？强天强深思了片刻，他明白了，肯定是社会关系上被误解了。强天强认为他填表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交代了血缘关系，而实际上他们强家跟那些人根本就不来往，根本就没有一点点亲情关系，可以说是早就断绝了关系，这都是不争的铁的事实，谁不知道呢？组织上可以调查核实嘛！处理这一问题时，也应该从实际出发呀？当然，强天强是个懂事明理的学生，他不会灰心丧气的。强天强反而认为这是团组织对他的考验，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毕竟有这么个社会关系明摆在那儿吗？强天强呀，你千万千万不能自暴自弃，灰心丧气，一定要经得起受得住团组织的考验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张入团申请书的表格，是强天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他母亲那儿获取信息后填写完成的。当初他母亲死活不肯说，也不愿说。后来在儿子强天强的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哀求下，他母亲才流着极度伤悲痛苦的眼泪，怀着满腔的愤恨和怒火，回忆了她一直深藏在心底的极其伤痛悲惨的不堪回首的生平往事，还害得母亲流了多少眼泪，好几天没有好心情，几夜没有睡好觉。强天强于心不忍呀！可是，这次入团申请没有获得通过，团组织没有批准他加入他渴求已久，梦寐以求的共产主义青年团，他感到十分遗憾。要是母亲问起这件事，他怎么回答，怎么交代呢？强天强心有不甘。强天强觉得，凭他在学校的各方面的表现，如果用等级来衡量的话，他在各方面的表现都可以打上一个“优”字，这是无可置疑的。组织上怎么就通不过了呢？强天强怎么也想不通，他百思不得其解。

   “天强！”田丽芳在强天强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榜上无名吧？”

   “没有获得批准。”强天强坦然地说。

   ”不可能获得批准！“田丽芳把一份入团申请表格递给强天强愤然说，“你的申请表。”

   强天强惊异地问道：“怎么到了你田丽芳手中啦？”

   “我是在字纸篓子里捡到的！”田丽芳有点义愤填膺了。

   强天强打开一看，果然是他的申请表格。顿时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像一堆乱麻一样纷乱得毫无头绪了。强天强张着嘴，半天不语，不知所云了。

   田丽芳愤愤地说：“你我这辈子别想入团入党了。你外公是大地主徐云豹，我田丽芳是汉奸李五的女儿，而且都成了有海外关系的人了，想入团？没门！”

   “可我们跟那些人根本没有关系呀！？”强天强不解地说，“我们都是无辜的呀！”

   “你不是听说了吗，‘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嘛。”田丽芳咯咯咯地笑着自嘲道，“你强天强的娘是流亡地主徐云豹的女儿，还能生出龙来？我家有几亩地出租过，后来汉奸李五又来我家插了一杠子，我田丽芳就是凤凰也变成鸡了！”

   强天强苦笑了一下，不再言语了。强天强想，不批准也罢了，千不该万不该把他的入团申请表格丢弃在废纸篓子里呀？！这样也太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太不尊重别人的人格啦？不过，强天强还是往好处想得多，他认为也许是一时的疏忽吧，以后事情会弄清楚的，也就没往心里去。

   放假了，管有义正在紧张地忙着准备迎接高考；田勇高二年级还没有考完；强天强和田丽芳已经初中毕业，他们没有事了。强天强和田丽芳两人吃了中饭就准备打道回府了。

   田丽芳要乘车回家，强天强主张步行回家。最后田丽芳依了强天强。强天强挑了他们两人的行李，田丽芳背着书包跟着强天强上了回家的路。田丽芳和强天强两人边走边说边笑，非常开心高兴。天气炎热，骄阳似火，强天强挑着行李走得满头大汗。田丽芳非常关心疼爱地要强天强坐在树荫下歇歇再赶路，反正天还早着呢!田丽芳从背包里取出用盐水瓶装好的凉开水递给强天强，让他喝点凉开水解解渴。而后田丽芳又将书包上系着的一条花毛巾解下来，递给强天强擦了擦满头满脸的汗水。

   太阳偏西了，他们两人又开始赶路了。田野里稻浪滚滚，一阵凉风过，飘来了阵阵稻花香。路边的各种开得正旺盛的野花，也把它们的芳香无私地溢散出来，既沁人肺腑，又令人赏心悦目！田丽芳和强天强两个青年人高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歌曲，行进在稻浪滚滚的田埂上，引得路边行人投来了羡慕的眼光。不知不觉中他们两个年轻人已经赶下了一半的路程，来到了阴森可怖的野山凹。他们两人走得有点累了，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因为烈日的暴晒，天气炎热，又挑着行李赶了这么多的路，强天强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强天强就袒胸露怀地坐着散热透气。强天强看着这阴森可怖的野山凹，想起他那天晚上，硬着头皮通过这羊肠小道的可怕紧张的情景；想起了“老子打死儿子”的石碑，所警示的悲惨事件；想起了那个被恶狼吓破胆而病死的农民的惨烈遭遇，心情变得沉重起来了。田丽芳看着这两边都是悬崖的阴森可怕的羊肠小道的野山凹，实在是令人生畏，毛骨悚然，她不知道强天强那天晚上，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一个人是怎么闯过这样的阴森可怕的羊肠小道的？

     田丽芳虽然没有强天强那天夜晚惶恐惊惧地通过野山凹的感受，但她极力想像着那可怕的情景，不可思议地问道：“天强呀，那天黑咕隆咚的夜晚，伸手不见五指，你是怎么敢通过野山凹这道鬼门关的？”

   “到了那种时候，你怕也没有用，硬着头皮闯呗！”强天强拍拍胸脯说，“我不怕撞见那些所谓的‘山是我栽，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丢下买路钱’的强盗，因为我是一个穷学生，身无分文，没有油水。当时我最怕的还是那张开血盆大口的恶狼。”

   “你遇到恶狼吗？”田丽芳面带紧张的样子问道。

   “我要是遇到了恶狼，今天还能跟你一起坐在这里吗？”强天强哈哈笑着反问道。

   “没遇到，那也吓死人呀！”田丽芳显出不堪想像，不能忍受的样子。

   强天强想起了听同学说过的一些关于野山凹的离奇的传说和故事，他神秘地绘声绘色地说了这样一个传说。他说山野里的野狼非常狡猾凶恶。强天强说：“我说给你听，你可不要害怕哟。” 

   “你快说，我不怕。”田丽芳迫不及待地说。

   强天强清了清嗓子说，过去，有一个卖黄罐的，他走村串巷叫卖了一天，黄罐敲得叮叮当当价响，也没有卖出几个黄罐。天晚了，他无可奈何只得桃着一担黄罐打道回府了。他走到野山凹的羊肠小道时，天已经黑得对面不见人了。他心里正有点紧张时，突然发现羊肠小道的对面出口处，有四只碧禄的如同灯笼似的眼睛瞅着他。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两只野狼的眼睛。他马上将挑黄罐的扁担卸下来，用劲敲打着崖壁，企图虾跑那两只野狼。谁知那两只恶狼坐着动也不动，四只亮闪闪的眼睛凶光四射，十分可怕。卖黄罐的临机一动，用黄罐朝恶狼砸去，恶狼稍稍躲让了一下，又回到原地，仍然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瞅着他。他还是一边吆喝，一边用黄罐朝恶狼砸去，结果其中的一只恶狼走了。他很高兴，以为他的黄罐起了作用了，就继续用他的黄罐朝另一只狼砸去。这只恶狼还是一动不动挡住羊肠小道的出口不让。当卖黄罐的回过头来取黄罐时，发现狡猾的走开的那只恶狼已经悄悄地绕到他的后面，正朝他走来。这时候，那个卖黄罐的人慌了神，立刻用黄罐朝后面的恶狼砸去，就这样他用黄罐大战恶狼，他朝前面砸出一只黄罐，又朝后面砸出一个黄罐，狡猾的恶狼就是不让不走。他只得用黄罐左右开弓，与恶狼斗法。结果一担黄罐被他砸完了，两只狡猾的恶狼也没有离开。这时候，卖黄罐的人真的惊慌恐惧极了，腿也发软发抖了。就在这时候，两只狡猾的恶狼一前一后凶猛地向他扑了上来，凶残地把那个卖黄罐的人撕扯着吃了。

   田丽芳听了这个传说，浑身毛骨悚然。她打了个哆嗦，惊叫着一头扎进了强天强袒露着的胸怀里，那软绵绵热呼呼的胸脯，紧贴住强天强汗湿了的坚实的胸脯。霎时间，一对少男少女的心像火燎电灼一般，两人的脸都账红发烫了。这些年来，强天强一直把田丽芳当小妹，当好同学好朋友看待；田丽芳也一直把强天强当哥哥，当好朋友一样看待。两人相互关心，相互爱护，相互照顾。他们的这种友谊已不是一天了。但他们没有超越这种友爱和情谊，他们都要完成学业。对于他们的友情，同学们虽有闲言碎语，可他们不在乎，他们是同学，是好朋友。

   此时此刻，田丽芳紧闭双眼，瘫软在强天强的怀抱里，浑身缠抖着，缠抖着······如果说田丽芳是被惊吓的，也不尽然，这里面也有像万马奔腾一样的激情的涌动和奔流。强天强一个近乎成熟了的男子，他那潜藏的激情，也像狂奔飞流的潮水一样奔涌流动着······他们虽然对了唇亲了嘴，然而他们还是非常理智的，并没有越雷池一步。

   强天强清醒地安慰田丽芳说：“你别怕，快起来吧，大白天的，太阳还老高老高的，哪来的恶狼呢？”

   田丽芳羞答答地坐到强天强的对面的石头上，用手拍拍自己的胸脯说：“你说的，把我吓死啦！  

   “吓死了，我也立一块石碑曰‘人人不要跟强天强学，讲故事把田丽芳吓死了’。”强天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

   “你坏！”田丽芳给了强天强当胸一拳，但下手跟拍灰一样。

   “走啰！”强天强挑起行李边走边说，“田丽芳，快赶路吧！”

   田丽芳多么想多坐一会儿啊，可是她又想，如果迟了天真的黑了，真的遇到恶狼，她和强天强两人就要把小命丢在这深山野凹里了。于是她站起身来，咯咯咯地笑着跟着强天强蹦蹦跳跳地赶路了。

   他们两人唱着“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的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了野山凹的羊肠小道，又走进了一片荒野山地里，出没在荒郊田野上，太阳悬挂在西边的天幕上，把它的金色灿烂的余晖洒向这片山野田地上，照射着这一对活泼开朗，可敬可爱的青年男女，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美丽图景，可人极了！

   强天强和田丽芳行走在这山地田野间，他们或高谈阔论，或引吭高歌，或大声喊叫······山谷中传来了一阵阵回声，连他们自己听了都发笑了。后来田丽芳和强天强两人又借用《逛新城》的曲调，开心地唱开了：

   天强挑担前面走，

   丽芳背包走后头。

   过了一村又一村，

   穿过山凹到山后。

   三步并作两步行，

   两步合作一步走。

   天强也，哎！等等我，噢！

   丽芳也，哎！快快走，噢！

   快快行来快快走，

   前面就到咱村口。

   哎哟哟哟，哎哟哟······

   两个青年人把《逛新城》的曲调演绎得惟妙惟肖，表叙得活龙活现，实在是令人发笑，令人佩服，令人叫绝！

   田丽芳和强天强两人，一个是金声玉韵的女高音；一个是低沉洪亮的男中音。他们两人和应得是那么贴切和谐，美妙动听，就连满山遍野的烂漫的山花和路边的青嫩繁茂的青草，也随风摆动，似乎在点头赞许；特别是那悬挂在西边天幕上的夕阳，也迟迟不肯下山，而把它那五彩缤纷的灿烂光辉洒遍漫山遍野，聚焦在两个朝气蓬勃，生龙活虎的充满活力的一对青年男女身上，在满山遍野的烂漫怒放的山花和路边繁茂生长的青草的衬托下，构成了一幅绚丽多彩，美丽动人的夕照图景。

   田丽芳唱着唱着就走了味，她嬉皮笑脸地唱道：“哥在前面走，妹在后面跟，哎哟，哎哟哟哟······”

   “你别瞎唱！”强天强提醒田丽芳说，“被别人听到了会笑话的。”

   “笑啥？你是我哥，我是你妹，有什么好笑的？”田丽芳理直气壮地咯咯咯地笑着说。

   田丽芳和强天强两个青年人说说笑笑，唱唱叫叫，蹦蹦跳跳，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他们的家乡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