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东雨(组诗)
偏东雨(组诗)
作者 施泽会
偏东雨
天空下起了偏东雨,父亲在晒坝抢收稻谷
雨点落在头上,稻谷被打湿了
父亲喊,下偏东雨了,赶快抢收粮食
一场抢收战斗就开始了,父亲满头大汗
汗水和着雨点落下,我不知道父亲每一年
要重复多少次这样的劳动
乌云在天空翻卷,稻谷从晒坝进仓
抢收完稻谷的父亲,看看天空
又有一朵朵乌云从天空飘过
父亲抖抖身上衣服上的雨点
我在屋檐下,看着父亲走向了
生产队的保管室,他的手转动风车
稻谷从风车里进出,宛若天上的雨点
父亲的词语
“太阳出来照四方”是父亲的词语
我经常仰望天空,看地平线升起的太阳
苦楝树上的知了在鸣叫,我想去捕获
被父亲拦住了,河边的杨柳飘荡
岸边的花草飘香,我在小河里狗刨
我骑在一只大船上,父亲说那是梦想
有时候梦里的歌谣,有鱼儿跳跃
有时候我看见父亲在穿越古今
笑声从我的梦中经过,涌过了
故乡古老的涪江,它汩汩流向东方
黑夜行走
我从县城自考后回家,天黑下来了
我赤脚走路,经过竹林、树林、坟墓
经过河水,绕道前行,有一种声音追赶
我转身看见一个人影,瞬间又消失了
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我在走夜路
我壮壮胆,其实我无神论者
山路崎岖,雨点突然袭击
摔倒了又爬起来,爬起来又摔倒
我半夜终于回到了家,敲门
母亲披着一件破棉衣开门
母亲的泪水涌出,儿呀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我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流淌
我强忍着心中的愿望
因为我的钱包身无分文
我书写的诗歌
我每一天都在劳动,或者看书
背诵,兄弟说,你学那些无用
浪费时间,诗歌能值多少钱
土地里能种出诗歌吗
镰刀和锄头就是我的诗歌
犁铧和耕牛就是我的诗歌
父亲手把手教我耕田就是诗歌
秧苗的窝距行距就是我的诗歌
我的诗歌都与泥土有关
我的诗歌都与乡村的风景有关
你们想要的是唐诗宋词
我书写的诗歌只有禾苗庄稼
父亲想看天安门
父亲的愿望想去看天安门
可是父亲没有看到天安门
在春天的一个下午离开了我们
生前父亲站在一张天安门图片前
让摄影师照了一张全身像
这就了却了他心中盼望已久的夙愿
父亲曾经看过重庆的滨江夜景
他想看西藏的布达拉宫、长城
桂林山水、泸沽湖、海角天涯
最后在病床上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他还是很开心,八十岁生日时
他在深圳看见了航空母舰
老屋
老屋被翻修了,之前的老屋漏雨
繁星从老屋陨落,仿佛火星倒挂
一屋子的柴草,宛若东方的彩虹
院坝被钢筋混泥土覆盖,钢铁房门
我想起小时候用过的煤油灯
我在煤油灯灯下做作业,读书
一家人一盏煤油灯,光线昏暗
可是一家人非常团结友爱
坐在灯光里吃饭摆龙门阵
那时没有病痛,衰老和死亡
有月亮和星星的夜晚
夏夜我们在院坝里乘凉
后半夜才回家到床上休息
我看见天空有一颗卫星划过
那一刻我才知道老屋上空是星空
毛狗洞和机场
村里的白老幺说,要在毛狗洞建一个机场
我说你那是白日做梦,落叶铺满了毛狗洞
我珍爱无比快乐的童年和秋天
我在一块石头上比划,在描绘故乡的山水
面前涪江上的帆船顺水而下逆流而上
我仿佛驾驭一张张白帆在空中飘舞
我又宛如飞机在天空腾云驾雾
我接受白老幺带着军队在机场检阅
我闭上双眼,稽查组在稽查我身躯的爱
阳光从毛狗洞的山体射下来
我接受了来自大自然的强烈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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